皇帝听罢更开心了,“哦?成言可是常呆在朕身边的,对朕自然是比较熟悉,他说的不错,长公主跟喧和你都是朕的家人,对待家人自然是亲近的。”
皇帝主动邀请长公主居于后宫,长公主拜谢后婉拒了,只言自己是孀居之人,不宜冲撞了陛下。
于是就按照之前鸿胪寺少卿的建议,暂住定远侯府。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袖中的手骤然握紧,指尖陷入掌心的肉中,但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疼痛。
定远侯就在后面候着,陛下圣喻一说完,他就走上前来领旨。
“臣遵旨!定然好生招待长公主与喧和郡主!”
皇帝点点头,道:“长公主跟喧和奔波一路,也累了,便先行回侯府稍事休息,晚上朕在宫中设宴,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上一聚。”
“一切都听陛下安排。”长公主微微福身。
皇帝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宫。
定远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生怕唐突了佳人,拘谨地轻声道:“长公主随微臣回府吧。”
他身后的部下震惊地盯着他的后背,见鬼了,定远侯竟然也有如此温柔腼腆的时候?
喧和瞧了瞧自家母亲,又瞧了瞧这位定远侯,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旁人插不进去。
长公主轻声应了,“嗯。”
她上马车的时候,定远侯将手主动伸了过去。
长公主动作一顿,纤手搭了上去,借力进了马车。
帘子后边道了声:“多谢侯爷。”
定远侯一向板着的脸上带了笑,片刻后对喧和说:“郡主请。”
郡主好奇的瞧着他,问了一声:“定远侯与我娘以前认识?”
定远侯陷入回忆,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回答道:“认识,还很熟悉,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表舅舅。”
小姑娘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一种娘亲即将要被抢走的危机感,于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叫他,径直跳上了马车。
定远侯倒是不在意,反而觉得小姑娘身手敏捷。
临走前,定远侯转身对顾成言抱了一拳。
“此番长公主顺利归京,顾大人的恩情本侯铭记于心,来日必当报答,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请顾大人不要客气,与我直接说便是!”
顾成言回了一礼,温和地说:“侯爷客气了。”
鸿胪寺少卿纳了闷了,这位顾大人当真是长袖善舞,如今连出了名的硬茬子定远侯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宫中晚宴,此次远赴边境议和的众官员都到了,顾成言也在其列。
诸位后妃、皇子及公主也都到场为长公主接风洗尘,就连缠绵病榻数月的太后都罕见地露了面。
皇室众人极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纷纷表达自己对长公主的敬佩,以及对她们母女回归南凌的欢迎。
差事办的不错,皇帝龙心大悦,当下便对底下出了力的臣子进行了封赏。
多数是得了黄金白银、绫罗绸缎这些御赐。
此次负责议和的鸿胪寺少卿升任礼部侍郎,由原来的正四品升至正三品。
但最得脸的还不是他,而是这次出力最多的顾成言。
“朕都听新任礼部侍郎说了,你此番为长公主归京立下了大功,朕定然要好生褒奖,顾卿学问过人,朕心甚喜,便升任正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继续留在朕的身边吧。”
顾成言起身谢恩。
虽然同样是连升两级,但这位顾大人可是今年才成为翰林院修撰的,短短半年的时间,便又得晋升,当真是官运亨通。
长公主有众后妃的嘘寒问暖,顾成言也被众大臣团团围住,好不热闹。
林舒玄当日也在,长公主那边人太多,又都是后妃,男子不便过去,大皇子为了不显得自己刻意拉拢亲近顾成言,于是拖着他一同到了顾成言这边。
“恭喜顾大人!”大皇子举杯道贺。
顾成言笑容温和,“多谢殿下!”
“舒玄也敬顾大人一杯。”林舒玄等他们喝完一杯后,惴惴不安地小声说。
顾成言将他的杯子拿走,替他倒了一杯清茶,递回他手中。
笑的温柔,轻声道:“二殿□□弱,不宜饮酒,还是喝茶吧。”
遂主动将自己的酒杯与他手中的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舒玄直勾勾的盯着他,一饮而尽,唇上沾了水渍,显得格外诱惑。
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舐掉了。
只有顾成言一人瞧见了他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握着酒杯的手骤然紧握,差点没控制住,将酒杯捏碎。
不过尽管反应极快,但杯子上还是产生了一道裂痕。
林舒玄似乎是瞧见了,唇角上扬,十分开心的样子。
大皇子有些不明所以,“走吧,舒玄,咱们再去敬姑母一杯。”
待他们离开后,顾成言不动声色将杯子放回桌上,调换了一个完好的,继续与其他前来敬酒的官员对饮。
南凌胜了北燕之后的这段时间,皇帝龙心大悦,众人也都过得很舒心,脸上带着轻松舒适的笑容。
不过大皇子最近就没那么高兴了,自从长公主回来之后,定远侯便不大愿意跟自己打交道,请他过府一叙,还推三阻四的,但他却跟顾成言走的很近,探子回禀,这已经是他们约在一起的第三回了。
事实却是喧和郡主觉得无聊,老想找顾成新玩儿,她从小就喜欢那些男孩子的东西,比如骑射、蹴鞠一类的。
成新是男子,不可能一个人陪着她玩,于是就拉上了自家大哥跟思琪一道,后来不知怎么的,镇国公府的姐弟俩也参与进来了,顺带着程季良也跟了过来。
一群人一起去了郊外的马场。
长公主不放心他们,也跟着要去,她既然要去,这定远侯自然要同去守着她。
于是就变成了喧和、思琪、顾成新跟李元洛四个人在骑马,李卿洛陪着长公主对弈,程季良、定远侯和顾成言在一处交谈。
顾成言发现定远侯时不时便会将视线集中在长公主身上,一发现她轻咳了两声,便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又吩咐侍女:“取件厚实些的披风过来,再让人把这碳火烧旺一些。”
在场的都是晚辈,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侯爷不用折腾,我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到冬季都有点咳。”
顾成言走了过去,“长公主,微臣略通医术,不知可否让微臣替您看一看。”
长公主本来想拒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定远侯替她应下了。
“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转而有对长公主说:“长公主有所不知,顾大人的医术十分高明,本侯听说连那太医院的掌院陈大人都时常找他解惑,顾大人还兼顾着替陛下诊治心悸,一般人他轻易是不出手的。”
长公主倒是有些小看这位顾大人了,原以为他足智多谋、学识过人也就罢了,他的武功连北燕大将都自叹不如,如今竟然还精通医术,果真是一位奇人,难怪深受陛下宠信。
顾成言替她切了脉,道:“ 微臣方才观长公主气逆作咳,面红喉干,敢问长公主咳时是否还伴有两肋胁痛?”
长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与顾大人所言分毫不差,不知是何缘故?”
“微臣方才切脉时,注意到长公主的脉象无力,较之寻常人轻上了许多,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极有可能是身子太过虚弱,导致换季时,邪祟侵袭。”
“那这可如何是好?”定远侯着急的问他。
顾成言答道:“不妨事,只需取防风、银柴胡、乌梅、五味子、甘草各两钱,水煎服下,每日一剂,早晚服用便可,不过最重要还是需要将身子调养好,这样才能确保风邪无法入侵。”
定远侯急的脑门冒汗,没记住啊!
“顾大人可否写下这方子?”
顾成言轻笑,“这个自然。”
定远侯赶紧让人取了笔墨纸砚过来,亲眼看着他将方子写好,等它晾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收入怀中。
“等回去,我就让人去药铺照着这方子抓上几副,晚上就能喝了。”
又想着她怕苦,寻思着这街上有没有什么甜嘴儿的糖之类的,看着不远处的思琪,不如待会儿问问人家小姑娘好了,她们爱吃这些东西,多半知道哪家的好吃。
而此时,场上的思琪跑累了,喧和却还想继续,硬是拉着顾成新不让走,于是只能让李元洛陪着思琪回去。
待她们走远后,喧和突然对着顾成新喊了一声:“燕弛哥哥!”
顾成言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但毕竟也是打小就用的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句:“嗯。”
然后他僵直了身子,拽着缰绳,将身下的马勒停。
喧和原名叫燕余欢,从小跟燕弛在一起长大,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喧和笑着驱马跟他并列,“燕弛哥哥不必担心,我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你的身份,其实我很高兴,你没有死,而且还有了新的家人,顾大人很维护你,思琪也跟你十分要好,我这个亲妹妹,更是高兴,能够在南凌还有一个家人,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妹妹吧?”
她扭头笑着看向他。
顾成新放下戒备,爽朗一笑,“自然不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余欢,忘掉过去吧,好好当你的喧和郡主,不比在北燕当一个受欺负的公主畅快吗?”
“喧和就是余欢,余欢就是喧和,本来就是我自己!驾!”
她策马驰骋,笑的张扬。
思琪回头望向他们的时候,见他们相视而笑,相谈甚欢,撇了撇嘴,心里突然闷闷的。
李元洛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的是策马扬鞭,自信肆意的喧和郡主,情不自禁跟着她一块儿笑了。
饭后,成新跟喧和郡主说起了北燕的风土人情,思琪插不上嘴,闷闷不乐的。
反倒是李元洛有些不服气地说:“北燕有什么好的,咱们南凌那才叫物产丰富呢!”
喧和郡主横了他一眼,“哟!世子爷知道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倒是给本郡主好好说说,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李元洛纨绔之名可不是白得的,这吃喝玩乐论起来,京城里就没有比他更懂的人,这娇蛮对上纨绔,迅速成为了一对狐朋狗友。
喧和有个当皇帝的舅舅宠着,李元洛有镇国公府撑腰,俩人之后在京城玩的很疯,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一块儿干了,逛青楼,进贝者场,替卖身葬父被当街调戏的孤女伸张正义,在小巷子给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套麻袋。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顾成言倒是看出了些苗头,俩人恐怕将来会走到一起。
不过最近思琪仿佛不大对劲,老是一个人窝在闺房里,也不出门找她的小姐妹玩耍,也不搭理成新,似乎是在生谁的闷气似的。
顾成言问她,她也摇头不说,女儿家的心思太难猜了,顾成言本就忙,想着之后找个空闲点的时间再跟她好好谈谈心。
这个新年才刚过去不出十日,边关又传来了噩耗。
镇国公重病,危在旦夕!
得知此事后,顾成言的第一反应是林舒玄的处境怕是要更加艰难了。
镇国公为南凌守了一辈子的江山,镇国二字可不是谁都担当的起的,如今他已经六十好几了,但只要有他驻守在边关,边关便固若金汤,他是一个在战场上如同神话般的人物。
但如今他重病,是否召回京城医治,也是需要衡量抉择的。
大皇子一派自然是不希望他回来,最好是死在边关,如此便省了很多事情。
若是他回来了,治好了,那依然是一道阻碍,治不好,临死前向陛下讨恩典,想必依照陛下的性子也不会拒绝,万一他要推自己的亲外甥做太子呢?
镇国公府一向是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的,所谓的孤臣便是如此。
就看各方是否愿意让他回来,他自己又能否真的撑过这个关头。
朝堂上的众人神色各异。
“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皇帝皱着眉问了一遍。
一时之间,无人应答。
最前头的右相垂手不语。
顾成言闭目陷入了天人交战,明智之举当如同右相那般,袖手旁观。
但那是林舒玄的亲外祖,他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可依靠的唯有这位镇国公一人。
刹那间,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顾成言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陛下,镇国公乃是平衡我南凌与离国边境安稳最重要的人,若是离国得知镇国公归京,怕是会有动作。”
户部尚书哭丧着脸说:“陛下,如今国库吃紧,实在没有能力提供战时所需的饷银粮草,还望陛下三思!”
顾成言站了出来。
言辞恳切,道:“陛下,臣以为镇国公年迈体弱,本就不宜长途跋涉,但若是一位为南凌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就此病死在边关,难免会寒了诸位将士的心,不若送一批太医与药材到边关去。”
皇帝眉头舒展,点了点头。
“顾卿所言甚是,镇国镇守边关固然重要,但朕也不能眼看着他强忍病痛,却袖手旁观,便从太医院挑选出一批医术高明、资历深厚的太医,再备上些上好的药材,对了,边境苦寒,生活艰难,再调配一批粮食跟御寒的衣物一道送往边关,也算是朕对边关将士的一份心意!”
“臣代众将士叩谢陛下圣恩!”
下朝后,右相摇摇头对他说:“成言,你今日之举有些莽撞了,老夫原以为你是个沉稳的性子,没想到内心也怀有一颗赤诚之心,日后大皇子那边怕是会为难于你,你可想好了?”
难道也要学镇国公做一位孤臣吗?没有圣上的宠信,全靠自身的能力让其不得不用,还无法打压。
可镇国公的下场他如今不是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吗?不依附他人也就意味着遇难时,也没有任何人会对他施以援手。
图什么呢?
顾成言坦然一笑,答道:“但求问心无愧。”
他只是遵循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个想法,想帮帮自己的心上人,帮他留住这最后的依靠。
第二日。
顾成言被传召入宫,陛下身边的大内总管提醒了他一句:“昨日陛下下令传召诸位太医,询问他们是否有人自愿前往边关,谁料想今儿个儿一大早,太医院的多数太医便称病告假了。”
“多谢公公告知。”顾成言轻声道谢。
大内总管不再说话。
“陛下,顾大人到了。”
里边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顾成言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语气温和恬淡。
“微臣顾成言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皇帝看着他就觉得舒心,“起来吧。”
“谢陛下。”顾成言有条不紊地起身,垂首静候着对方发话。
“太医院的多数太医不愿前往苦寒的边关,顾卿可有良策?”
离国多虫瘴,他们那里的人又多擅长巫术,虽然不致死,但终归会让人掉层皮,而且地势多为丘陵,还都是深山老林,藏在其中不易被发觉,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微臣愿意前往。”顾成言主动请命。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他自己的心悸还需要顾成言医治,着实不愿失去顾成言这个良医,而且顾成言此人确实合乎他的心意,说话办事都能到他的心坎里,替他解决了不少烦心事,是个可用的人才,万一有什么闪失,这是他极度不愿看到的。
“让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当天晚上。
顾成言在家心事不宁,左眼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二日白天当差的时候,碰巧看见太医院的掌院陈太医匆匆忙忙路过。
顺道打了个招呼。
陈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是顾大人啊!”
“陈太医这是怎么了?如此匆忙?莫不是后宫中的哪位嫔妃。又晕倒了?”
陈太医摇了摇头,小声对他说:“这回不是娘娘,是二皇子,恐怕不行了,不知能不能撑过今晚。”
顾成言上前,一把拽着他的手,激动的问道:“二皇子?他怎么了?”
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顾成言,陈太医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顾成言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勉强一笑,“抱歉,是我太过惊讶了。”
陈太医顾不上多想,只当他是太意外的,情绪过于激动。
“二皇子听闻镇国公病危后,心绪起伏太大,吐了血,至今昏迷不醒,我不跟你多说了,还得赶紧去禀报陛下。”
随后便又匆匆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成新真实身份揭晓!下章重头戏,夜探皇宫亲自救老婆↖(^ω^)↗
清和略有些失态的闯进了淑妃的宫中。
着急的说:“母妃!顾大人他要亲自去边关!这可怎么办呀?”
淑妃吩咐宫人给女儿倒了一杯茶,走上前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莫慌,喝口水再慢慢说。”
清和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慢慢镇定下来了。
“我刚才路过,不小心听到了大皇兄跟他身边的小太监说,要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回家装病,逼得顾大人自己亲自去边关救治镇国公,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镇国公病危需要顾大人去救呢?边关凶险,万一!”
淑妃若有所思,抬手示意女儿先别说话,“让母妃好好想一想,别着急,圣旨还未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入夜后,月色清冷,起了薄雾,越发显得朦胧。
顾成言换上了一身玄衣,蒙面潜入了后宫。
直奔林舒玄所在的宫室。
太安静了,丝毫不见忙碌的迹象,外头的太监宫女十分懒散,倚在廊下打盹。
还有人连夜收拾包袱从门口跑了出去。
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概是都以为林舒玄没希望了,不如尽早替自己寻一个出路,有些门路的,早都打点好一切,当天晚上就有了新的去处,左右贵妃执掌凤印,本来就不喜这位二皇子,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说什么。
顾成言岂能不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
只不过是心中愈发酸涩罢了。
房中只燃了零星几支烛火,没有炭盆,黑黢黢的不说,还又湿又冷。
顾成言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去,竟也无人发觉,可见林舒玄平日是有多不受重视。
房中无人,卫公公也不在,极有可能是去太医院取药去了,估计仅仅取药也还是会受到一番刁难,宫里就是这样,拜高踩低。
如入无人之境,顾成言走到了林舒玄的床前。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眉间紧蹙,一贯殷红的双唇也失了血色,看起来情况极其严重。
从被子中将他纤细的手腕拿了出来,切脉。
有人耐不住性子,对他出手了,给他下了一种与他体内原本就带有的胎毒相克的剧毒,此毒见效极快,若不是林舒玄体内的胎毒只剩少量的余毒,恐怕人早就没了。
顾成言先给他喂了一颗药,吊住他的这口气,减缓毒性发作。
从怀中取出一包银针。
床帐被放了下来,地上逐渐多了那套原本穿在林舒玄身上的寝衣。
里面时不时传出微弱的喘息,以及另一道温柔的轻哄声。
暧昧极了。
卫公公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个场面,饶是他活了几十年,见多识广,乍一看见这等景象,也是臊得很。
若不是知道自家主子如今性命垂危,恐怕就真的误会了。
“顾大人?”他不好上前查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试探着问了一声。
顾成言片刻后答:“嗯,是我,卫公公,麻烦你想办法,抬一桶热水进来,浴桶最好是能浸泡住两个人的尺寸,待会儿用得上。”
卫公公知道自己的医术比不上他,却从他淡定的语气中听出了治好主子的把握,于是领命想办法去了。
一个时辰后,足够大的浴桶被抬了进来,热水也准备好了。
卫公公出声禀报:“顾大人,都准备妥当了。”
“嗯,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守着,最好是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老奴明白。”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顾成言抱着林舒玄从床上下来了。
赤身的对比更加具有视觉冲击,他们俩人的肤色都极其白皙,不过一个身材挺拔,肌肉结实的恰到好处,整个人看起来劲瘦有力。
另一个就是由于病弱透着一股弱不禁风的气息,四肢纤细,身上几乎没什么肉,软绵绵的缩在顾成言的怀里。
由于身上未着片褛,外面又湿又冷,被抱着的那人尽管在昏迷当中,也还是下意识的靠近身边的热源,整个人都扒在另一个人身上,贴的更紧密了,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顾成言探了探水温,稍微有些凉了,用内力将其加热后,本想先将他放进浴桶中,这下也只能抱着他一同浸入热水中。
就是这个姿势让他有些遭不住,难免会产生一些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低哑着嗓子温柔地哄着怀中人放开。
片刻后,也许是察觉到如今四周的温度很舒服,慢慢松开了怀绕在对方脖子上的手。
顾成言将他置于自己的身前,从他的后背缓缓输送内力,帮助尽快排出毒素。
不知过了多久,顾成言闭目收了内力,却发现面前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此时脸正对着自己,柔若无骨般的靠在浴桶的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目光盯着他的肩、背、胸膛,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环视过水面以下的地方。
顾成言被他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的身体紧绷,有些不自然,或者说,有些莫名的羞愧,因为他某个地方此时确实有些不太文雅,但又控制不住,十分庆幸这水上还铺了一层玫瑰花瓣,能够稍作遮掩。
对面那人泡在这温度并不算低的水中,面色透着血气,唇瓣又恢复至嫣红,白皙的身体上粘着几缕黑色的长发,这三种浓郁的颜色在一处,对比惊人,透露着一股禁欲又诱惑的矛盾。
偏偏他此时的眼神缠绵又勾人,整个人如同一只魅惑人心的水妖。
“顾大人身材不错。”那人语气恶劣又不正经,带着轻佻。
顾成言无奈笑了笑,反问道:“看来你还算满意你看到的,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林舒玄眉毛轻轻一挑,“怎么顾大人看了我那么多次,我这才看你第一回,就不乐意了,不应该也公平些?以后多与我赤诚相见几次,好也让我看回去。”
顾成言一时哑然,知道他口齿伶俐,自己总归不是对手,也不舍得反驳他,惹他不快。
宠溺一笑,道:“你若真是想看,看便是了。”
“光看有什么意思?看得见又吃不着,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