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铎尔奋力拉着余白,想把他抱上岸,可冰冷的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子,脖颈。
霍铎尔兽目里含着泪光,低沉吼了几声,紧跟着跳下去!
余白看着少年的他和霍铎尔一起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凉之中。
他呆呆地抬眼,月色刺得他瞳孔一晃。
“不要跳!霍铎尔!!”
“回来,霍铎尔,别跳——!”
这一刻,余白好像听到了心里的另一道声音。
[后悔吗?后悔投湖自尽吗?]
[只要你不想,就不会死,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想想你的亲人,看,他跳下来救你了。过去做的,你后悔了吗?]
[现在你有选择的机会,只要反悔,就能回到过去……]
余白头痛,仿佛有万千绵细的针刺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后悔吗,他后悔做过的决定吗?
月色更亮了,余白忍着痛抬眼,脑海一闪。
又过了两年。
外公大限已至,病逝了。
乡下一如过往,安安静静地,风里飘荡着田野的气息。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口坐着几名留守的老人,他们顶着花白的头发晒太阳,望着远处的谷地、乡道,不知道看些什么,心里想些什么,一看就是一天。
母亲一蹶不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陈叔叔始终留在身边给与她关怀和照顾。
余白心里一酸,他知道的。
自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离开以后,母亲只有他和外公。
对于陈叔叔的陪伴,虽有好感,却因为他的缘故,怕拖累对方,始终不同意再婚。
原来他自尽的两年后外公也离开了……
那么母亲……
余白急急忙忙跟着,母亲在陈叔叔的照顾下能自行活动了,身体也养好了几分。两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说几句话,陈叔叔去田里干活,母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发呆,接着去余白的房间里坐。
又过半年,母亲精神有了好转,兜兜转转十多年,她跟陈叔叔结婚了。
两人在乡下住了一年,为了方便去医院,陈叔叔拿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前到县城里买了间比较小的二手房,布置干净后,接母亲过去生活,带她去医院看病方便了许多。
时光就这么平稳的,安静地流逝着。
余白看着母亲学习用手机拍摄视频,让陈叔叔教她怎么发到网上,跟附近退休的老姐妹们跳跳舞,聊聊天,不自觉露出浅笑。
那个时不时从他脑海冒出来的声音停止了,他有了答案。
他不后悔过去做的决定,他看到了母亲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平静安稳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没有发生的事,没有走过的路,何必去奢想那条路的好?
“我不后悔!”
余白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场景破碎,再睁眼,余白困在结实的胸膛里。
顾不上脸上的冷汗,他拍了拍霍铎尔抽搐的面孔。
“霍铎尔,醒醒,别跳,别陷进去!!”
霍铎尔置身在冰冷之中,怎么都触碰不到自尽的白,他的兽侣……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想至此闭上眼睛,白,我会跟着你守着你……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自尽……
霍铎尔脸上一疼,好像被什么用力打了一下。
紧接着,耳朵也有些疼,热乎乎的,似乎听见一道声音。
他心里空空的,白,他的白在哪里?既然结契,就会永远在一起,白怎么能……
霍铎尔瞬间抓住了空白的,被遗忘的要点。
是啊,白不是在他怀里睡觉吗,怎么会投湖?
怀里,他怀里的白,余白就在他怀里!
那么,这里是……
“白——!”
余白捧起霍铎尔的脸,碰了碰被他打得微微泛红的部位。
“终于醒了……”
他凑上前,搂紧对方的脖子。
“是不是做梦了,别去想那个梦!”
霍铎尔惊疑不定地打量怀里的青年,头脑恢复理智后,兽目一扫,投向散着微光的贝壳身上。
他脸色一冷,一手紧揽余白的腰肢,五指抓起,势必要碾碎它!
“别杀他——!”
帐子外,海风一吹,兽皮帘子掀开。
阿森等兽人都昏睡着,海雾中,几个大蚌浮出水面,蚌壳犹如洁白的平地,壳一开,走出几名雌雄莫辨的兽人。
他们发丝垂地,肤色透露着一股病白,穿着皎蓝的纱衣,头发和肌肤上点缀着莹亮的珍珠。
此刻他们神情紧张,对上巨人族冷酷冷情的脸,再次恳求:“别杀他。”
“他?”
余白打量霍铎尔手上的贝壳,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他往箍在腰上的大掌轻轻一拍,示意对方放松点力道。
掌心的力气缓了几分,却依然把他揽在身侧。
余白打量眼前从海底大蚌里走出来的人:“你们是谁?”
领头的青年盯着霍铎尔捏住的东西。
“贝族。”
余白喃喃:“贝族兽人……我刚才做了个梦,可否与这个贝壳有关?”
又仰头望向兽人:“霍铎尔,你……是不是也做了个梦?”
霍铎尔微眯双目,拇指一捏,仿佛下一瞬就会将贝壳碾碎。
“嘤嘤嘤”~
哎呀呀~
贝壳发出孩童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淘气。
若在前几日,余白还会抱着好奇心观察它,但经历了前不久的那场梦境,此刻不敢小看。
青年咬牙:“别——!”
霍铎尔并不废话:“再不老实交代,它就没命了。”
“你们敢这样对我族族巫,定会遭到诅咒的!”
“梦长老,何必跟这群野蛮的兽人浪费口舌?!他们一过来就想方设法从这里取走圣盐,趁他们来的人不多,该把他们全杀了!”
霍铎尔花臂微抬,五指操控,很快,沿岸周围有了动静。许多藤蔓犹如爬蛇延伸而来,将口出狂言的贝族兽人紧紧捆住。
领头的青年,也就是梦长老一下子变了脸色。
山神之力?!
眼前的人竟是守山一族。
他们可以制造环境迷惑兽人,甚至野兽,但这并不包括木灵一物。
“你、你别伤了他,”梦紧了紧手里的血红色珊瑚骨杖,又扯了一下嘴角,眼中含着愤怒和怨恨。
“你们这些地上来的兽人果然还是那么凶蛮贪婪,占去圣盐不够,还要伤害我族人,比诅咒还可怕!”
霍铎尔直接捏碎了手上的一半贝壳,那贝壳的嘤咛声有些哀痛。
“族巫?”余白没有遗漏刚才听到话,“这个贝壳是兽人,贝族的族巫?”
梦干脆地点头:“没错,族巫最擅长制造幻境,只要你们内心怀有一丝欲望,吸收了它释放的气息后,便会寻着内心引入幻境。”
霍铎尔想起梦中压抑窒息的痛苦,冷声问:“若不醒来会如何?”
梦:“会永久地沉陷在幻境中,直到悄无声息地死去。”
余白脊背一冷:“我们过来只想拿些盐,没有为难过任何兽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梦冷哼:“盐……你口中说的盐,就是贝族圣物。那盐雾没能阻挡你们倒是让我小瞧了。地上竟然出现了能破解盐雾的兽人,还想出打制圣物的办法!”
“你们这种来自地上的兽人,心都是黑暗的,过去残害我族人的性命,将水神领域搅得天翻地覆,我杀你们有何不对?!”
说着,梦狠狠地盯向霍铎尔。
“我看你力量强大,为何要为难我族族巫?!”
追溯到许多年前,那时候山神,水神,火神都在一起生活,后来神划分了界限,占据各自的地盘。
时间过去很久,神陆续从兽世大陆上消失,可这些神选中了一支能延续他们力量的种族。
梦说道:“我贝族得水神的传承,与你山神一族本该亲近的,为何要为难我?”
霍铎尔:“你要害我的兽侣,我族祭司。”
梦:“……”
余白方才还有些紧张,这会儿听他们来来回回地交锋了几句,内心无端地不再慌乱,反而添了点安定。
他甚至露出一丝友善的笑意:“我认为我们两方之间有点误会,梦长老是吧,我和霍铎尔带着幻想乡的兽人来到海边,当真没想过伤害任何贝族兽人,你刚才话里指责的那些行为,是别族兽人所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不如先后退一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当看在水神和山神的面子上,可以么?"
过去几年,负责谈判的工作都交给霍铎尔或者泽来处理。
余白第一次站出来跟别族谈条件,心里微微发憷,但更多的,则是无畏的勇气。
或许受梦境影响,当他亲眼看见霍铎尔面露惧色,毅然决然地下水救他,甚至与他在水底赴死……
余白受到了太大的震动。
他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拍拍腰上的那只手掌,无声地诉说着:我在。
从梦中惊醒后,霍铎尔神思恍惚,唯有抓紧掌心里的人,触摸那份温软,才能确定余白就在自己身边。
直到此时,依然不敢回想,不敢去想梦中的画面。他害怕看到那样瘦弱的白,他的白,竟然被湖水一点一点淹没,而自己无法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霍铎尔紧盯余白鲜活的神色,久久,难以回神。
这样纤小的兽侣居然主动挡在他面前和贝族长老交谈。
余白率先盘腿坐下。
他双手抱膝,倾听海浪的声音,遥望银河闪烁的星幕。
“能不能先让阿森他们醒过来?”
梦:“你……”
霍铎尔看穿他的想法,打断道:“白是我族大祭司,穿越烟雾森林,制盐的办法都是白想出来的。”
又道:“贝族不会制造圣物,白会。”
“白是兽神最宠爱的弟子,如果贝族无心与我族合作,那么你们将会失去一个宝贵的机会。”
梦一脸狼狈。
贝族不会制造圣物居然被那么快看出来了……
想起过去那群地上的兽族,为了逼迫他们交出圣物,联合起来残害他的族人,梦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光那些兽人的皮,拆了他们的骨……
咕噜……
梦:“……”
他摸了摸肚子,脸色讪讪。
同时,昏睡在周围的阿森等兽人接二连三清醒,待看清楚眼前的形势,纷纷拿起木茅,对准贝族兽人。
“霍大,白,你们没事吧?!”
余白摇摇头。
霍铎尔:“把东西放下。”
余白见梦依然巴巴盯着霍铎尔手上的贝壳,道:“霍铎尔说话算话,你愿意跟我们谈判,就不会伤它、”
说完,转头问灰鼠兽人长生:“锅里还有晚上剩下的食物吗?”
长生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有、有的,白巫。”
余白:“都拿过来吧。”
食物有点冷了,霍铎尔从怀里摸出两颗燧石,打了火,锅上的食物慢慢加热,冒出浓郁的香味。
梦和几个贝族兽人眼睛都不看过来了。
一会儿看他们的族巫,一会儿盯着巨人族手上的能打出火光的石头看,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吞咽嗓子。
这是什么食物,和水神领域里的完全不同,好香……
梦更加饿了。
在霍铎尔掌心,被捏坏了一半壳的贝族族巫也馋,和前几天那样打开一条缝隙。
因为有一半壳坏了,看起来颤巍巍的。
余白始终维持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一抽。
“……”
都这样了,居然还想着吃。
夏去秋来,酷热褪去,山峦被秋光镀上一层温和的色彩,空气里夹着果实成熟后的香甜。
南方的土著兽人早就习惯了季节的更替,游散的兽人群开始囤积食物,避免和大部落的狩猎勇士队伍对上。
大部落觅食豪横霸道,小部落和游散的兽族基本分不到丁点儿,所以只能尽早避开,省得粮食都被抢光了。
但今年情况不同。
黄塬部落比往年更早的派出勇士打猎,途中,若遇到游散的兽族,二话不说全都抓了,带回部落充当奴隶。
被抓的兽族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过去,像他们这种没几个兽人的小部族从不被黄塬放在眼里,被吞并的那几个部落,至少都在中型规模以上,今年为什么连他们都不放过了?
没等这几个势单力薄的兽人哭完,刚被压到黄塬的领地,等待他们的,便是日夜不分的苦力活,仅有的雌兽,还被占去了!
听着木屋内传来的哭声,广场上干活的奴隶神情麻木,对这一群被抓来的游散兽族实在分不出多少同情心。
在黄塬部落被奴役了几十年的山狸族,往领头虎居住的木屋远远望去一眼。
杂乱的头发遮去他们枯瘦的面容,没有兽人发现他们眼里燃烧着一把枯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自从黄塬的小领头,大头不见之后,听说是被另一个部落抓去了。而山狸族被派出去充当肉盾的勇士,似乎没有回归兽神的怀抱,而是在那个部落里活了下来,
为此,黄塬的首领越来越暴躁,恨不得拿他们发泄火气,山狸族的日子愈发痛苦。
即使如此,每每深夜,当他们回到又脏又破的棚子底下休息时,透过枯草似的头发遥望黑夜,麻木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波动。
他们隐约有些预感,族人在那个部落还活着,并且比过去过得好。
留在黄塬的山狸族死了就死了,只要那个部落的族人好好的,山狸族就没有陨灭,仍有希望延续后代。
黄塬趁着夏秋时分扩大了捕抓奴隶的范围,买来得及跑的兽族全被抓了起来,强壮的雄兽安排到勇士队伍里,充当肉盾防护。
他已经遣部下探查过,幻想乡的酋长和祭司都不在,没有了首领,趁着对方忙于狩猎屯粮的时候动手,说不定能一举把对面整个部落吞灭了。
抱着这份野心,虎清点勇士,准备选个合适的时机偷袭幻想乡。
幻想乡内部,一派秋收忙碌的景象。
大小河每天天不亮带着族人下田割稻,累是累了些,可没有谁抱怨,反而充满喜悦和干劲。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栽植,刚入秋,田地便压了漫山遍野的稻穗。
稻子沉甸甸的,耀眼璀璨的颜色在落日的映照下,犹如燃烧在山间的野火。
那几名负责研究栽种的老兽人热泪盈眶,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祭司。
大小河每日也都为祭司祈祷着,希望祭司能顺利到达水神领域,兽神保佑!
酋长和祭司已经离开部落一个多月了,如果不是阿辛传出去的鸽子顺利把信卷交到祭司手上,部落里声望比较高的长老们没一个坐得住的,恨不得马上安排勇士出去接他们的酋长和祭司回来。
幻想乡的每个兽人,无论老少强弱,几乎都分到了工作。
有的下田割稻,有的外出采集,手艺比较巧地加工鞣制皮毛,纺织麻布,经验丰富的负责捕捉猎物。
雄兽加快进度搭建住宅区的房屋,争取在天冷之前让更多的族人能住进比大棚还要好的房子。
通往部落的山道里,蛮跟泽外出三天,这天抓了二十多头彘猪牦羊回来。
他们没有马上杀死这群强壮的猎物,只将它们弄伤腿脚,带回部落后交给阿辛驯养。
能养的就养久一些,有些能生崽子,还有的可以产奶,羊身上的毛割下来可以做保暖的衣物被褥,总之,抓到的猎物不再像过去那样立刻杀死。
反复利用,创造价值,这些都是祭司传授给他们的知识。
哎,他们好想祭司啊,也不知道酋长跟祭司在外面怎么样了?
入夜不久,领地的广场上燃起温暖明亮的火焰。
南方的秋天还没开始冷,兽人吃饱喝足,有的不想那么早休息,这会儿都聚在广场周围便干活边闲聊。
在瞭望塔上值守的雄兽发现关口外飘着几丝烟雾,待他想探查清楚,那烟雾却又不见了踪迹。
两处瞭望塔的雄兽揉了揉眼睛,并未因此大意,先凑到一块做了核对,直觉并非幻象,便去跟鹫领头报告了这件事情。
鹫召集勇士,分成几对把守通往领地的两处关口。
蛮正在泽的屋子里享受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食过半,巡逻的勇士赶来向他们传话。
蛮咬了最后一口大腿子,接过泽递给他的麻布,擦了擦油滋滋的嘴。
“秋天正是吃吃喝喝长瞟的时候,看来有人不安分啊!”
泽洗干净手,淡淡笑了下。
“蛮,你最近不是嫌闷,刚好给你解闷。”
蛮哈哈一笑,长臂揽去,爪子还没碰到泽,“啧”一声,又道:“毛病!”
说是这么说,用湿麻布彻底擦干净手,这才如愿揽住了泽的肩膀。
“走,召集弟兄们跟他们玩玩。”
夜色笼罩整个幻想乡,广场上的篝火按照全部熄灭了。
雌兽跟亚雌兽没有被动等待,他们让幼兽们待在一块,抄出木茅和石刀,目光坚毅,在黑暗中盯着周围的动向。
原羱族部落的这帮兽人经过几年训练,即使是雌兽,有时跟雄兽外出狩猎,如今也有了一战的能力。
大小河这群加入部落不久的雌兽更不说了,在黄塬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如今挺过来,比起过去,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更是顽强了不少。
也许他们目前还无法承担起像雄兽一样在前方奋战的责任,但部落里的兽崽,一切,都会拼尽力量护着!
蛮、泽、阿林、鹫,几个领头带着各自的勇士队伍全部外出,毛毛负责防守部落。
这半年,蛮带着擅长控制泥土和石头的几个巨人族兽人弄出了几条暗道和陷阱,队伍从地下暗道潜伏,准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代的兽人还没有设置陷阱的概念,当蛮控制着泥土,让早就布置的大坑塌落时,黄塬负责打先头的勇士纷纷呼叫。
但这次他们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从湿乎乎的黏土里爬出来,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下会有那么大一片湿地?!
蛮桀桀一笑:“白说的这种陷阱果然好用。”
说完,吹起嘹亮的一记口哨,已经沿着暗道绕至后方的泽跟毛毛带着队伍浮出草丛,分别从后翼两侧包抄,跟黄塬部落的勇士正面对打起来!
被当做肉盾的奴隶跟先头勇士掉进了湿地里,鹫扑着翅膀盘旋,他夜视能力极强,瞥见谁爬到湿地边缘,手执弓箭,咻地一下射过去。
“这里可有山狸族的兽人?!酋长和祭司发话,不伤山狸族!你们的族人在幻想乡过得很好,不想死的话就别挣扎——”
渐渐的,湿地里响起低低的,不可置信地回应。
“我、我是山狸族的……”
“我也是……”
“大河呢,他真的还活着吗?”
泽与毛毛带着勇士与黄塬的队伍缠斗,蛮瞥见鹫处理的差不多了,催动山神之力,借助力量迅速带上所有巨人族兽人赶往黄塬部落。
黑夜中,黄塬领地的大门被巨石震开。
广场上值守的兽人惊呼,没等他们集合好队伍,只见入口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这帮兽人居然像座小山一样,肌肉遒劲,凶神恶煞,更可怕的是,居然能控制泥土和石头!
一帮巨人族嘿嘿怪笑,会控制山神力量的,纷纷沿着广场和周围的房屋,仓库搞大破坏!
从山上滚落的石头砸坏了黄塬兽人居住的木屋,广场的大地震动,塌陷,储存粮食的仓库歪歪斜斜地倒下,被大土坑埋了!
不会山神力量的巨人族也一样上头了,他们本来就力大无比,随手就能将近身攻击的兽人拎起来,抛向高空,有的直接挂在了树梢上。
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都被派出去了,剩下的面对的可是一群拥有山神之力的巨人族,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蛮吼了一声:“不想死地就蹲下抱紧脑袋,被抓到黄塬当奴隶的兽人别出来,只要不抵抗,幻想乡不会伤害你们——!”
眼看挡不住,黄塬的祭司咬咬牙,带着几名守护勇士逃往一处方向。
他们赶到一口石坑前,祭司下令:“把咸石坑毁了!”
黄塬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个咸石坑,就算离开,也不能让别的部落占到好处!
天微微亮了。
这场斗争居然持续了整宿。
蛮从投降的兽人口中获取到咸石坑的下落,只身赶到时,眼前的场地已经被严重毁坏。
“啧,”他摇头望天,“不知道霍大和白有没有在水神领域找到盐。”
他舔舔嘴,好久没尝过正经的咸味了。
沿岸多了几顶帐子,帐子内外挂着亮晶晶的贝壳珍珠,几名贝族族巫的弟子住在这里,没办法,他们的族巫还在巨人族手里呢!
余白今天煮了鱼汤,长年生活在水里的贝族都是吃生的,哪里见过海鱼有这种吃法?
族巫,也就是那个贝壳,这几天坏掉的壳重新长回了一半。
闻到鱼汤的香味,壳打开了。
“嘤嘤嘤”
余白摸摸它完好的那边壳,给它吃了一点鱼肉,
梦寻来时,对族巫恨铁不成钢啊……
秋日天清,贝族可操控海水,此时风浪还算平静。
霍铎尔搬来一摞劈好煎柴火,望向冒着乳白泡泡的汤锅,冷冰冰地扫了一眼贝族族巫。
这块贝壳差点害了白,如果不是他们心智坚韧,早就沉陷在幻境中死掉,对它,实在给不出任何好脸色。
梦进退两难,有点尴尬。
转念一想,水神领域是他们的地盘,作为主人,何必畏惧外族?
而且他们都谈好合作了。
于是朝霍铎微微颔首:“我族有不少宝物,除了合作时谈的那些,可额外附赠,作为谢礼。”
说着,清了清嗓子:“贝族绝不凭白占这些好处。”
梦本来想阴阳怪气几句,陆地上的兽族贪婪作恶,该骂!
可幻想乡来的这群兽族与那些兽人的确不一样,且霍铎尔身为酋长,得山神传承,贝族站在水神的立场上,不好跟对方闹得太僵硬。
那个幻境……是他们比较霸道,但这个小白巫相处了破除烟雾森林的办法,还贸然闯进来,一来二去的,就算抵消了罢!
梦已经把谈好合作时签下的契约板子送到族长手上,族长看完后沉吟良久,答应了。
接待幻想乡兽人的工作已经交给他全权处理,所以额外送点礼物给余白,不算什么。
族巫依然张着贝壳缝,没吃够。
梦回避霍铎尔冷淡的目光:“白巫,劳烦你给族巫多吃几口吧。”
边说,边转头吩咐不远处的弟子,让他们把蚌壳里的几个箱子抬上来。
箱子也是贝壳样式的,打开了,露出色泽妍丽的某种海草,除了海草,还有贝族的落珠、珊瑚。
这些落珠和珊瑚都能当成药材,余白眼眸一亮,听梦介绍了它们效用后,温声细语地笑道:“是个好宝贝,多谢梦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