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这里的泥翻一翻。"
余白拿着还算趁手的木锄头,在霍铎尔手里就跟个小玩具似的。
他抿唇失笑,很快跑去开门。
阿螺看见在脑门上扎个小发啾的亚雌兽愣了愣:“白?”
说完,把阿一放下。
矮墩墩的兽崽挎着一篮鸡蛋,举起胳膊要把篮子放到余白手里。
余白诧异:“这是?”
阿螺笑道:“阿辛能下地走了,想送点东西给你表示谢意,所以让阿一带点鸡蛋送过来。”
兽崽眼睛亮亮的,见余白不接篮子,干脆弯着腰把野鸡蛋拿起来,努力地往余白手心里塞。
余白:“……”
他摸了摸阿一嫩嫩的角尖:“那我就收了,辛苦你来一趟啊。”
阿一跑回阿螺身后,仰头望着余白的脸,矮墩墩的兽崽忽然就脸红了。
天冷的时间慢慢变长以后,余白便很少跟着霍铎尔去比较远的地方了。
霍铎尔白天经常去山脚附近打猎,余白则在午时前后采集蔬菜和水果。
这天清晨他有点着凉,等午后出了太阳,就把药吃了,坐在椅子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睡觉。
阳光怎么也晒不暖他,余白觉得身上发冷,又好像轻飘飘的,浮在天上。
接着,他似乎被一个巨大而坚硬的火炉子包围了。
余白使劲掀开沉重的眼皮,赫然发现自己确实置身半空。
霍铎尔打横抱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掂在着他的屁股和腰后护着。
他心跳快了半拍,挂在对方脖子后的手指头挠了挠,
“放我下来走……”
霍铎尔脖子发痒。
亚雌兽的指腹温暖柔软,也很小巧,挠他的时候一点都不疼,倒像有东西拨着。
霍铎尔呼吸一燥,倒希望余白用力抓自己,而不是这样不上不下的。
他掌心一用力,把余白往怀里按了按,围着麻袍的腰胯忽然抖了抖。
第17章
霍铎尔开口的话还在嘴边,挂在脖子的手又挠了一下,看出余白的坚持,不得不把他放了下来。
屋里头的泥地冰冷,余白的草鞋子又落在外面,霍铎尔把他放回地上就有点后悔了,没等余白动作,再次把他抱起来。
余白睁大眼睛,胳膊肘往眼前这堵结实的胸膛碰了碰。
“霍铎尔,我真可以自己走。”
“地上冷。”霍铎尔听着他闷闷软软的鼻音,把余白放在床上,拉起晒过的兽褥裹了裹他。
阳光的味道包围着余白,他一下子就暖和了,刚才起来了情绪波澜也被顺了下去。
他头顶的发丝有些翘,难得打起几分精神,但刚别扭完,此刻对着霍铎尔没吭声。
霍铎尔:“还困吗,先睡会儿,我去准备吃的。”
余白垂头不语。
视线落着,忽然发现兽人腰□□麻袍的异常。
这也太……壮观了。
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余白脑袋埋得愈发低。
霍铎尔看着小亚雌兽这副模样,不太明白,倒是看得心里发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
定定看了余白半晌,霍铎尔出去把落在外面的鞋子拿到床底摆好,出去准备食物。
一早吃的清淡,中午就煮了肉汤。
霍铎尔前脚出去忙活,余白后脚就跟了出来。
他绕到火灶前,眼神没有乱瞅。
“我记得之前晒过一些菌子,放进汤里一起煮,味道会更加鲜美。”
霍铎尔:“听白的。”
余白很快跑进石屋,在角落里翻出几包晒干的蘑菇。
这是老兽人今年春天采回来的,想起已经去世半年的老兽人,余白有些难过,他很快打起精神,取出部分干蘑菇洗干净,放进肉汤里混成一锅炖。
日挂树梢,霍铎尔削了一条长木,间隔着距离放在火上烘烤。
接着坐在灶台不远的石块上,长腿从麻袍下敞开,袍里碍眼的东西已经熄下去了。
他手握石刀,挑了几根树枝削尖,继续放在火上烘了烘,试试韧性。
余白打量,靠近了问:“还要出去?”
霍铎尔:“嗯。”
从河里抓回来的鱼养在石罐,屋内还存了几块熏肉,但想要靠这些肉让余白在这个冬天过得好些显然还不够。
老兽人留下的木弓不趁手,霍铎尔重新做一把,午后等余白睡下了,就到山里多猎几只野鸡野兔回来,栓着养一段时间,
余白:“进山?”
霍铎尔望着挨近的亚雌兽,点头。
山脚能捕到的猎物有限,趁正午出了太阳还暖和,往深的山岭寻一寻,运气好的话能捕到更多的野物。
说这话的功夫,蘑菇肉汤出锅,热气滚滚,闻起来比清汤鲜美不少。
余白挑了几块蘑菇啃,他进食速度慢,一边吃一边盯着霍铎尔做好的弓箭。
他忽然开口:“我也跟你去打猎。”
霍铎尔:“白,你留在这里。”
余白汤也不喝了:“那怎么行。”
他虽然把霍铎尔救了回来,不过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报答,或者索取什么。
可自从霍铎尔的视力恢复后,不止帮他运回许多木柴,还把坍塌的墙修好了。
天越来越冷,霍铎尔每日都外出,尽量多屯些肉食。
余白虽然不会打猎,可也不想干等着。
他有些气馁,眉眼蔫蔫垂低:“我也可以帮忙。”
霍铎尔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了。
“白,我们一起去。”
余白立刻眉开眼笑的:“你说的啊。”
霍铎尔:“……”
这小亚雌兽似乎装可怜骗了他,不过并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
晌午过后,一天最暖的时候。
冬天没什么蚊虫了,但余白还是坚持往胳膊和腿脚都抹上了驱虫的药汁,再将剩下的药草递给霍铎尔。
霍铎尔认为自己皮糙肉厚,并不需要擦这些。
迎见余白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活气的眉眼,二话没说,动作干脆地将汁液往皮肤上涂抹。
部落东边一带的山岭颇为严密,植物长势比其他地方繁茂,山脚周围长着不少野瓜野薯。
兽人并非每日吃肉,所以附近的雌兽或亚雌兽会来山脚采挖食材,个头大的瓜薯平时也能饱腹。
霍铎尔准备带余白到东山那边,如果山脚有其他兽人采集物资,就把余白放在那里。
听完霍铎尔的打算,余白欲言又止,最后却把话咽回肚子。
霍铎尔这么打算也没毛病,毕竟他没有狩猎经验,说不定去了会拖后腿。
留在山脚采挖野瓜野薯,顺便等对方下山也不错。
两人商量好就出发了,从部落走到东山岭需要一定的脚程。
余白尽量跟上霍铎尔的步伐,出了部落不远,气息很快不稳。
霍铎尔停步,抬手抱他。
余白吓一跳:“霍铎尔。”
他眯着眼眸,阳光晒得四周泛光,以致于眼前浮出一阵恍惚。
霍铎尔道:“到了山脚再放你下来,先省点力气。”
余白:“……”
毫无理由反驳。
霍铎尔说得直接了些,但话糙理不糙,
按他的体力,走到山脚就损耗大半,霍铎尔带着他,还能存点力气留着挖东西用。
余白收回准备往对方脖子挠的手指,眸子微微不自在地眨动。
“那也不用抱着呀。”
霍铎尔像没听到的似的,右手执弓,露出的半条花臂稳稳拖着他的屁股和大腿。
一路走到东山岭,霍铎尔面色不变,气息平稳。
余白佩服之余,更多的是羡慕。
他远远看见几个结伴的亚雌兽分布在四周挖东西,轻轻就往霍铎尔肩膀挠了一记,小声道:“先放我下来。”
霍铎尔放他下了地面:“在这里等我。”
余白拎起篓子,拿出里面的那把趁手的小锄头。
“嗯!”
他的模样在霍铎尔眼底真是又乖又漂亮,不由深深看了几次。
“很快就来接你。”
余白笑呵呵地:“快点进山吧,要小心。”
等霍铎尔上了山,余白开始挥着锄头挖泥。
日头稍盛,活动手脚之后身子也暖了几分,
余白专注挖地里的野薯,一旁的亚雌兽围了过来。
他们对余白很好奇,毕竟巨人族是非常厉害的兽族。
“你跟那个雄兽好了?”
余白听到,后知后觉地抬头,意识到“好了”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否认。
“诶可是他都抱你过来了,这里没有哪个雄兽这样抱雌兽的。”
哪怕是很小的兽崽,只要没生病,都是自己走路。在他们眼里,霍铎尔这个雄兽对余白,简直比对兽崽还要上心照顾呢。
几个亚雌兽七嘴八舌的,余白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只好躲到远一点的角落继续挖野薯。
傍晚前,山脚的气温开始下降。
在附近采挖食物的兽人们开始收拾东西,余白也抱着半篓野薯野瓜坐在石头上等。
霍铎尔下山,目光巡了一轮,锁定在熟悉的背影上。
“白。”
闻声,余白抬头,看见霍铎尔右手拎了几只绑起来的野鸡野兔。
“居然抓了那么多。”
霍铎尔走近,拎了野禽的手顺便再拎起半篓瓜薯,丝毫不费力。
“该回去了。”
余白点点头。
他挖了半天野生瓜薯,胳膊酸软,腰腿发麻。
正要起身,腰肢紧了紧,多了条手臂。
霍铎尔左手把他往上一掂,抱紧他的臀站了起来。
余白吓一大跳,扶上对方的肩膀。想起什么,又立刻往后张望。
结伴离开的亚雌兽都在悄悄打量他们,满眼的羡慕。
他脸颊燥热:“不、不用抱,我能走的。”
霍铎尔疑惑:“白,忙了那么久你不累?”
又道:“来的时候我们也这样。”
霍铎尔口吻如常,神情专注,显然没有在说笑,而是认真对待这件事。
余白一下子熄声:“……”
霍铎尔都不在意,他也不该去计较太多别人的眼光。
他憋了半句:“我、我不重吧?”
霍铎尔回应的方式很直接,往他臀后握了握,神情依旧专注稳重。
“肉少,以后多吃点。”
余白眼皮一抽,这回答也太直白了……
落日的余光拉长两人的影子,晚风把余白过耳的碎发吹得凌乱。
他半眯双眼,浅色的唇瓣轻轻抿起,目视前方,一路都没开口,可藏在发里的耳根一点一点烫了起来。
走过枯黄的树丛,霍铎尔矮了矮身,确保树枝没刮到小亚雌兽的脑袋。
眼看就要走过去了,余白胳膊一伸,顺手薅下一根树杈。
霍铎尔眼神里带着不解:“白?”
小亚雌兽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有点不高兴,但好像又不是那样子。他猜不透,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余白不高兴的事。
想着,霍铎尔脖子袭来一阵麻痒。
余白用薅来的那根树枝往他脖子上刮,时而戳戳,又打几下,不轻不重,挠痒痒似的。
霍铎尔:“……白是在打我么?”
余白脸一红,收起胳膊,把树枝远远地抛向身后。
“没有。”
他闷闷道:“别问了。”
可能是他太敏感了,霍铎尔话不多,看起来闷,但做事的风格太直接了。
而且对方本着出于关心他的好意,而他为此闹别扭,好像很显得矫情扭捏。
霍铎尔放低面庞,想看清他的模样。
余白别过脸藏好,可两条胳膊却是抬起来,重新环了过去。
“没不高兴。”
贴在脖子后的手指很软,霍铎尔很少的笑了一下,紧了紧抱着亚雌兽的手臂,尽快赶回小屋。
日落之前,他们回到居住的地方。
遥远的天际,云层蒙上一片阴色,开始起风。
霍铎尔余白送到屋檐下,让他先进去休息。
余白抵着门口,有些好笑又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霍铎尔,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虚弱。”
他在山脚下挖了一下午的东西,虽然有点累,但不至于风一吹就倒。
霍铎尔:“风大,先进去避一避。”
余白吹了风就容易受凉感冒,刚起风,势头不小,衡量之后,脑袋点了点。
屋内有两张石桩凳子,他坐在石头上缓口气,尽管身体有些疲惫,精神还算不错。
霍铎尔送了碗热好的水进来,余白双手接碗,慢慢喝干净温水。
从山上猎回的野鸡全部困在角落里养,动静不小,闹闹吵吵的,霍铎尔走出去唬了声,这些野生禽畜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余白看热闹似的,拖着石桩凳子坐在门前,一边整理下午挖回来的瓜薯,一边探探脖子,打量院里的动静。
野禽难驯,霍铎尔就把它们的脚绑起来,接着抱了几捆木头堆在脚底,动作麻利,将角落围出两块空地,分别将野鸡和野兔赶进两头。
野兔一窝,野鸡一窝,不大的院子显得有点拥挤。
余白笑眯眯地:“改天去河岸附近割几捆野菜回来,每天喂它们吃点。”
很少有兽人驯服或饲养禽畜,大多数都在当场猎杀了带回来吃。
霍铎尔应声,洗了手,把石锅洗干净,准备生火。
晚上还是吃彘猪肉,先前余白存了块熏肉,赶在变质前全部吃干净,以后再把圈养起来的野禽杀了。
他抱起四五个去了泥的野薯,往火灶前走,这会儿没看见脚下掉了几条根茎的藤,差点对着灶扑了个跟头。
霍铎尔反应迅速地将他接好,掌心撑在他腋下。
“白,怎么样,有没有碰到哪里?”
余白心有余悸:“没、没事。”
霍铎尔扶着他站稳,接着屈膝微蹲,替他拍去麻袍下摆沾到的烟灰。
余白心里像被热水暖过似的,小声喃喃:“真没磕到哪里。”
细长的指尖一指,眉眼很是腼腆,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多了个浅浅的酒窝。
“就是摔着这一地野薯了。”说完,语气还多了些心疼。
霍铎尔三两下把野薯捡起来,余白跟着对方:“放进火炭里烤,要是晚饭吃不饱的话,可以留着当宵夜吃。”
他说完又笑了下,发现霍铎尔始终看着自己,下意识习惯性地别过眉眼,低头看地板。
霍铎尔目光缓和。
“外头冷,你到屋里待着。”
余白一吹风鼻尖就变得红通通的,还很痒,于是没坚持,揉了揉鼻子先回屋。
夜色渐浓,霍铎尔把杂活和体力活全部包揽了,余白也没闲着,将屋子收拾一遍。
霍铎尔睡得那块石床太硬了,就铺着一层草垫子,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他往上多垫了层旧的兽褥,翻出骨针,把该缝补的东西都缝补干净。
石屋亮起火光,霍铎尔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矮身进来,光影下,余白正用骨针缝补兽褥,边上还有一把新制的猪毛牙刷。
他唤:"白。"
“来了……”余白揉揉眼睛,放下骨针。
霍铎尔一顿,多添几根木头,好让火光更亮。
“不用省着柴火烧,没了我出去找。”
余白乖乖的:“不碍事,就一会儿。”
“我用阿狡送的猪毛帮你做了把牙刷,有空试试。”
说着搓了搓手,接过霍铎尔递来的热汤。
吃饱喝足,余白就着热水含药草片,药效起来,昏昏欲睡的。
霍铎尔端了盆烧好的热水进屋。
兽人没有每夜冲洗的习惯,但霍铎尔知道余白的习惯,他总是很干净,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霍铎尔,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
“照顾你是应该的。”
亚雌兽太弱小了,余白比许多亚雌兽还要虚弱,如果没有兽人照顾,很难度过这个冬天。
初冬的黑夜,除了风声喧嚷,四周很安静。
隔着火光,洗漱完毕的余白躺在兽褥里,眼眸望向石床。
恰好兽人也在看着自己。
他拉高兽褥遮起眼睛,又悄悄下了一半,
余白发现霍铎尔似乎很喜欢看他,心里不讨厌,就是别扭,还有些许很模糊又说不清楚的感觉。
霍铎尔还在看……
他不敢对视,悄悄背过身,捂着发热的耳朵睡了。
白天,挨过正午,太阳总算从云里冒了点头,驱散了阴冷的寒气。
霍铎尔上次用几头灰狼的胰脏和鸡蛋液将剥下来的狼皮进行鞣制,这几天晾好了,收起来带去河边清洗。
沾了水的狼皮厚重,洗着费力,余白帮不上忙,索性走回院子,拿起角落的小锄头翻翻土壤。
他想把土壤的肥力养起来,留着明年开春种点蔬菜和药草。
土翻到一半,门外来人敲了敲,笑呵呵喊:“白!”
余白扭头,只见阿力粗大的胳膊上垮了个篮子,对方憨憨地抓起篮子里沾着泥巴的东西向他晃。
“土姜?”
余白很快换了个说法:“怎么挖那么多辣辣根?”
“阿姆用这些辣辣根煮鱼,真像白说的那样,腥味去了不少,味道比原来煮的好吃很多,她让我去蚩足部落那里多挖点回来。”
说完,阿力面上闪过愤愤之色。
“我就挖一些辣辣根,又没挑事,结果蚩足部落的豹兽人把我围起来,差点打了我一顿!”
余白惊诧:“没受伤吧?”
阿力摇头:“擦了点皮,别的没事。我告诉他们辣辣根的用处,作为交换,就把我放走了。”
又道:“但是我只告诉他们辣辣根能煮肉,可没告诉他们用辣辣根煮水可以驱寒,谁让他们那么凶,还想打我!”
“没受伤就好。”余白还想找几句话安慰,就见阿力抓了三四把土姜递给他。
“白,这些你收着。”
余白上次从姄姆姆那里拿的姜不多,于是没有客气。
“谢谢。”
“要不是你告诉我们辣辣根的用处,还不知道它可以吃呢,要谢也是谢你,白,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啊?”
这话把余白一下子问住了。
“我……这是老兽人教我的。”
他又道:“老兽人生活孤独,很多兽人都不理会她,所以她自己研究了很多东西,后来都告诉我了。”
灰羊老兽人已经去世,想要印证余白话里的真假也无从探究,阿力很快就信了。
闲聊片刻,阿力左右张望,语气闪过几分迟疑。
“那个兽人不在啊?”
余白眉眼弯弯的:“他去河边洗狼皮,上次猎到几头狼,带了几张兽皮回来。”
阿力:“……”
望着亚雌兽的笑容出神,嗓子咕咕咽几下,干燥又口渴。
余白收起笑意:“怎么了?”
阿力捏起拳头,下定决心般,鼓起勇气问了一件事。
“白,那个雄兽这样照顾你,你……你是不是要跟那个巨人族结契啊?”
“结契?”余白轻声喃喃,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可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疑惑地问:“阿力,结契是什么意思啊?”
轮到阿力结巴,他“啊”了声,目光直愣愣的,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就、就跟我兽父跟阿姆那样,两个兽人结契以后这辈子就会在一起生活,然后……然后生兽崽……”
余白脸蛋腾地热了起来,他喃喃:“这样啊。”
果然就是结婚的意思。
待遏制了快速的心跳,他反复深呼吸,说话时微微发抖。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跟霍铎尔结契?阿力,你想太多了……”
余白的话说给阿力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年纪不算大,从前因为生病,少了许多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
一辈子对他来说太遥远,也太短暂了,所以从没想过感情这种问题。
虽然他来到异世,身体却还是原来的身体。
尽管现在能正常生活,可能保证以后也会这样吗?
余白不清楚体内的病灶有没有彻底消除,如果没有消失,他还能活多久呢?
半年,一年还是两年……
余白不敢深想。
从决定认真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就不该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不管能活多长时间,对他而言都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的病情就像潜藏的一颗炸弹,余白没有考虑过找个伴打算。
他努力牵起一抹笑:“不可能的。”
又道:“霍铎尔出来是为了寻回他的族人,以后总会离开,他会和族人团聚,回到他们生活的地方。”
阿力:“……”
余白仰望天幕,尽量压抑着心里的酸胀。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去忙了,不能都让霍铎尔把活做了。”
眼看余白就要进屋,阿力忽然扯开嗓子,脱口问道:“白,你、你愿意跟我结契吗?”
余白钉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阿力黝黑的脸快要烫熟了,比丢在热水里煮的野鸡蛋还要烫。
他舌头打结,可对上余白朦胧柔软的眉眼,心底的勇气顷刻间就膨胀起来。
“我们结契,让、让我来照顾你……”
余白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兽人,阿力想保护他。
余白怔松,过了半晌才回神。
他露出洁白的小牙,浅浅笑道:“阿力,我们是朋友,又没有那种感情,怎么能结契啊?”
而且他和阿力看起来都不大,哪里能承担起照顾一个人的责任
余白拒绝了阿力的话,所幸对方没有恼怒。
阿力挠挠头:“那、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余白:“当然是,我来到部落以后,只有阿力你对我最好,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又能帮得上的,一定尽量帮你。”
阿力重重点头:“嗯!”
只是走的时候,这个年纪不大的兽人肩膀有些塌,昂起来的脑袋也低了下去。
没了来前的活神活气,一副失落的模样。
余白目送阿力走远,准备关门。
他视线一转,盯着从石墙拐角落下来的影子,“咦”一声,重新探出雪白的小脸。
“霍铎尔?”他微微不自在地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出声。”
霍铎尔手里拎着滴水的皮毛,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余白那股别扭劲更重了。
他抓了一下门把,怀疑对方听到了自己和阿力的对话,一时竟觉得有些窘迫。
“你别站在外头……快进来吧。”
霍铎尔把鞣制过的狼皮彻底刮洗干净,三张厚重的兽皮晾在架子上。
转个身,差点碰到跟在后面的小亚雌兽。
霍铎尔目光微闪,余白也有点吓了一跳。
他本来想和霍铎尔解释刚才的事情,但对方没开口,他也不好主动提起。
“白,有没有踩着你?”
余白摇头:“没,没有。”
又问:“霍铎尔,你有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