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秋笳月 by蔓荷桥影 by蔓荷桥影by蔓荷桥影

作者:  录入:02-26

贺裕乖巧地点了点头,挪步走了过去。
这盆水大概是刚打来的,还冒着热气。贺昭读书看字的时候都有净手的习惯,所以宫女经常给他打水端过来备着。
贺昭拧干了湿帕,像儿时那般,细细地给贺裕擦脸。
擦着擦着,就看见了对方的眼中又开始闪烁着泪花。
“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贺昭用指腹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很有耐心道,“现在不是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吗?”
贺裕扑在了自家皇兄的怀中,肆无忌惮地哭嚎起来:“可是……陈太医说了,他可能会撑不过去。”
贺昭身子一僵,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
“贺裕,你真就这么喜欢他?”他有些严肃地问道。
贺裕不说话,他不敢应,也不想反驳什么。
兄弟二人就这么对峙着,一直到贺昭先没忍住,败下阵来:“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朕可以重新考虑你们的事情。”
从前觉得古兰时并非良配,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份,还因为担心他对贺裕的真心。
现在看来,这个二皇子对贺裕倒也是有几分真心。
毕竟在这天底下,愿意为贺裕挡剑的人没有几个。
贺昭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回到齐国的这一个月以来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无非就是那个人不在身边。
虽然贺昭也气贺裕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心丢在了西域,还是在古兰时那样的人身上,但是说实话,他更心疼自己这个弟弟。
已经折腾够久了,他不愿让贺裕再流眼泪了。
只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答应这二人的事情又有何妨呢?
“古兰时的兵权被乌夜国国王收了,王储的身份也被剥了,他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若是朕想让乌夜国国王送他过来当质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贺裕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中就狠狠刺痛了一下。
原来他的兵权也被剥了,那他现在在乌夜国就真的只有一个二皇子的身份了。
可是乌夜国的国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个儿子,古兰时是死是活,都不是那个国王关心的事。
所以这半年以来,古兰时在乌夜国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呢?
贺裕摇摇头:“臣弟不想让乌夜国把他送过来当质子。”
古兰时现在还在生死边缘,他不想让对方一醒过来就听见自己要去当质子的消息。
贺昭紧锁着眉头:“那你想如何,跟着他一起回西域吗?你别忘了,你还有未婚妻,林家小姐才是你的正妃。朕能应允让古兰时留在你身边,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贺裕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皇兄,先等他醒了再说吧。”
贺昭又想说什么,看着自己的弟弟露出这样的表情,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也罢,你先回去看着吧。”
“好,臣弟告退。”……
待到贺裕走后,谢庭川慢慢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你说,朕同意他俩的事情,是对是错?”贺昭的眼神定在贺裕离去的那个门口。
谢庭川颔首道:“陛下做的事情,自然都是对的事。”
贺裕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奉承,先前在怀王麾下的时候,也像现在这般会甜言蜜语吗?”
谢庭川的身子抖了一下,呼吸都有些不平稳。
他笔直地跪了下来:“微臣言错。”
“行了,起来吧,这几日朕身边乱糟糟的,头有些疼,你过来给朕按一按吧。”
贺昭阖上了眼睛,坐了回去。
谢庭川挥开了衣袍,慢慢起身。
其实他不会这做这些杂事,但是跟在贺昭身边,他渐渐地学会了这些伺候人的活。
若是只用做这些事情,那就说明贺昭的心情还不错。
贺昭忽然感受到自己的额边搭上了一双有些冰凉的手,闻到了一股春雪清冽的气味儿之后,他躁郁不安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上位的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有些易怒。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需要谢庭川陪在自己身边。
“你说……”他赫然开口道,“若是当年登位的是老三,他是不是早就将你娶进宫中了?”
谢庭川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弄疼了贺昭。
他猛然间想要抽回手,却被人按住。
“陛下……”
“继续。”贺昭沉声道。
谢庭川嘴唇翕动了一下,将手放了回去,继续给对方按头。
“怎么,”贺昭的笑意不达眼底,“现在光是提起他的名字都让你如此害怕了吗?”
谢庭川咬着自己的唇肉,喉结滚了一圈,回道:“没有。”
“朕知道你恨朕。”贺昭忽然将人拽进了自己的怀中,他微微俯下身来,大掌托着对方的头,逼着对方跟自己对视,“但是你现在除了讨好朕以外,别无选择。谢庭川,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谢庭川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臣没有,陛下多虑了。”——古兰时一直躺在内殿,没有醒来的迹象。
贺裕坐在床边,拧干了巾帕,将他脸上的汗水擦去了。
就算是在乌夜国的时候,他也甚少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细细想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为古兰时做这样的事情。
他就坐在那儿,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只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他一直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但是不知道自己这般拖累人。遇到事情的时候,除了哭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贺裕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人了。
这两天他常常怨自己,若是他有武功傍身的话,那个刺客的剑是不是就不会指向他了?
那么古兰时是否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方才皇兄的意思是……答应让古兰时留在自己身边了。
可是且不说古兰时愿不愿意留下来,就说他现在生死未卜躺在床上的模样,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贺裕看着他苍白的睡颜,心中涩涩麻麻的,像是被虫蚁啃噬了一般疼痛。
他为古兰时掖了一下被角,起身给他端药。
一边吹着滚烫药汁的热气,一边轻轻道:“那枚同心玉佩我收到了。”
当时逃出郾城王宫的时候他刻意将那块玉佩留了下来,却不想这玉佩后来又碎成这样。
“你可能不知道,你走的那几天,雪融了许多,池塘里的冰水也开始化冻了。宫中的女奴发现了这枚玉佩,就将它送到了我的手中。当时丢的是一对玉佩,可是我又叫人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另一块。就算是找到的这一块,也已经不成样子了。”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玉佩,这只是东郊集市的摊贩手中最不起眼的玉佩。
经过乌夜国的冬雪积压,它还能勉强保持完整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前几日来我房中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贺裕有些艰难地说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亲口跟你说过。我想等你醒来的时候再跟你说,古兰时……别让我等太久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就像是彻底睡死了过去,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
昨夜贺裕甚至一晚上都没有睡,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古兰时,就是害怕对方半夜忽然出事儿。
贺裕给他喂了药,然后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外陈钰正守在门口附近,也是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
贺裕顿住了脚步:“陈太医若是想进去看看的话,就直接进去吧。皇宫中没有哪个太医的医术比你还好,有你照看着,本王也放心些。”
陈钰微微颔首:“是,王爷。”
白晞和云缃也一直守在外边,看着贺裕出来的时候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有些急了:“王爷,您两日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怎么说也得吃点东西,不然怎么照顾别人呢?”
她们倒是想让贺裕休息,换成她们照顾古兰时,但是贺裕不同意。
一方面是害怕累着这两个丫头,另一方面是不想把这些事情假手于人。
古兰时到底是因为他才受伤的,只有亲力亲为地照顾对方,贺裕的心才能好受一些。
“本王没事。”贺裕有些虚弱地摇头微笑,“你们送来点心了吗?本王吃些点心就好。”
他现在没什么胃口,御膳房做的那些小菜他也吃不进,只能吃一些白晞做的糕点。
“做了些荷花酥,还蒸了几个青团。”白晞急忙道,“王爷吃一些吧。”
贺裕刚点头,踏出台阶的第一步,就两眼一黑,昏倒了过去。
云缃的身手好,连忙将人抱住了,然后迅速吩咐花容失色的白晞传太医过来。——瑾王昏倒是件大事儿,不仅惊动了勤政殿的贺昭,还惊动了暂住在避暑山庄的各国使臣。
陈钰来看过,说是过于疲劳才昏倒的,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
各国使臣就算再看不惯贺裕也不得不特地过来慰问一番,白晞和佩鸾两个小丫头既要忙着照顾好贺裕,又要忙着与那些使臣周旋。
她们没有将贺裕送回院中,而是留在了内殿,和古兰时的寝房只作一墙之隔。
贺裕这一觉睡得不安,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半夜里会流虚汗,有时候会心悸,还会大叫。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但是任谁都叫不醒他。
就这样睡了两天之后,贺裕才悠悠转醒。
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渴得冒烟了,声音哑着唤道:“白晞,水……有没有水?”
白晞正端着药碗散热气,听到这一声之后,差点将手中的碗给打了。
她连忙放下药碗,倒了些晾好的水,举到贺裕的嘴边:“王爷,您喝水。”
贺裕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之后,猛地咳嗽了两声:“本王睡了多久?”
白晞答道:“已经两日了。”
贺裕掀开了被子,急忙问道:“那古兰时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白晞手中的动作僵了一瞬:“王爷,他还没醒。”

贺裕起身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有些灰了。
白晞不忍道:“奴婢先伺候王爷净面,等会儿王爷再去看看乌夜国二皇子吧。”
贺裕摸了下自己的脸,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那你去打水来吧。”
不一会儿,白晞端来了一盆温凉的水,然后仔细拧干了帕子,耐心地给贺裕一点一点擦拭着。
“这几日本王昏迷着,是谁在照顾他?”贺裕不经意间问道。
白晞手中动作一顿:“王爷,乌夜国使臣团还有旁人,那人毕竟是乌夜国的二皇子,他们肯定会服侍得好好的。王爷刚刚醒过来,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了。”
贺裕就是因为太过疲劳才昏倒的。
现在看见对方刚醒来就又问起古兰时的事情,白晞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样……”贺裕喃喃了一声,“那本王等会儿再去看他吧。”
白晞看着他喝了点小米粥,才扶着他下地走动。
贺裕慢慢地走到了古兰时寝房的门前,正好碰上了一个端着午膳的女奴。
贺裕叫住了他,用乌夜语问道:“他现在能吃东西吗?”
那个女奴显然不认识贺裕,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中原长相的男人能说乌夜语。
她只隐隐约约听说了,这个男人的来头很不一般,似乎跟她们的二殿下有关系。
“能吃。”她诚惶诚恐地答道,“但是只能吃一点点,要掰着嘴喂下去。这几日吃的都是菜汤,和一些软和的泡了水的面点。”
贺裕皱眉道:“是陈太医吩咐的吗?”
“是……”她点头道,“陈太医说必须要喂一点。”
“好。”
那女奴见没有别的吩咐了,就自己绕了过去。
贺裕站在门口,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感觉胸口又沉闷了几分。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和古兰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他宁愿古兰时在西域好好地活着,也不想对方因为保护自己,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
古兰时的上半身用几层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右胸口中间还是渗出了一些血迹。半年未见,他身上的伤疤似乎又多了。锁骨添了一处,小腹添了一处,右边的肩膀上也添了一处。
不是说兵权被剥了吗……为什么他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
“抱歉。”他沙哑的声音在沉默的寝房中响起,“这两天没来看你。”
他握着古兰时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手有点凉之后,搓了几下,试图将对方的手捂热。
“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知不知道皇兄已经答应我让你留在京城了,咱们以后……或许能够一直在一起了。”
贺裕低着头讲话,他不想将脸上的情绪展露出来,哪怕这里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
所以他没有看见,在这句话出口之后,躺在床上的人眼睫眨了一下。
“其实我跟林语婉不是两情相悦,是她有求于我,所以我才向皇上请旨赐婚。”贺裕薄唇轻抿,声音也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房中又静了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有太多话要说,或许是因为没有话要说,贺裕就坐在窗边的那张凳子上,良久地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启唇道:“你说让我原谅你……除非你现在就醒过来,要不然我以后都不会原谅你。”
说罢,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他真是疯了,才会跟一个意识不清的人说这些话。
贺裕握紧了拳头,害怕自己再待在这个血气未散的房中,会忍不住继续难受,便站了起来:“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就在他转身那一瞬,他感到自己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是对方确实是在扯着他的手。贺裕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甚至不敢回过头来,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真的……原谅我吗?”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这声音太轻了,像是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一样。出声的人气息很弱,但是能听得出他已经尽力了。
贺裕的手在发抖,他慢慢地转头,和那双有些灰浊的眼睛对上了。
古兰时的眸子是清亮的,是蓝绿色的,像是西域古老秘境的湖泊一样,迷人而有危险。
但是他这次睁开眼睛都很勉强,他的目光有些暗,像是蒙了灰的明珠。
贺裕坐了回来,有些激动地回握住对方的手,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古兰时看他这般高兴,也微微勾唇一笑,然而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太激动,哪怕只是笑了笑,也不小心引得自己重重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贺裕一瞬间有些慌神,他赶忙将人的手放回了床上,然后叮嘱道:“你先顺顺气,你躺太久了,别扯着伤口了。”
古兰时的唇色有些苍白,唇边也有些干裂。
贺裕瞧见了,将桌边的水端了过来,缓缓地喂了对方几口:“别着急,慢慢喝。”
古兰时虽然是在喝水,但是目光一直没有从贺裕的身上移开过。
他的眼神太过于炽热,让人没法忽略。
贺裕有些赧然地将水端到床柜边上,然后拈起帕子给对方好好擦拭了一番:“你什么时候醒的?”
古兰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刚进来的时候。”
贺裕面色一变:“那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不是……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只有一点意识,但是没法睁眼。我听到你要走,才睁开了眼睛。”古兰时的声音依旧很轻,“你先前说的那些话,我听得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
贺裕动作顿了顿,有些羞恼:“我看你是装的。”
古兰时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我要是能醒的话,肯定早就醒了。我看见你难过,我的心里更难过。我恨不得早点醒来告诉你我没事。”
这冷不丁的酸话听得贺裕耳垂发红,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先让守在外边的女奴唤来了陈钰:“我先叫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陈钰说过只要古兰时自己能醒过来就没事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叫他过来看看比较好。
女奴没说古兰时已经醒了,陈钰以为是例行把脉,便没有戴面罩,直接走了进来。
当古兰时看见这位陈太医的脸时,唇上的笑容一下子滞住了。陈钰更是顿住了脚步,一双手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贺裕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不想先听到古兰时出声道:“大巫,别来无恙。”
那语气,说不清是夹杂着些许嘲弄,还是单单有些疏离。
陈钰心中很不是滋味,只好颔首走过去,取下了身上背着的药箱。他微微鞠躬道:“二殿下,别来无恙。”
古兰时别过头去,不想看他:“这几日是你一直在给我看病?”
陈钰点头:“是。”
贺裕看这二人之间不太对劲,便主动捏了捏古兰时的手掌:“在避暑山庄,他的医术无人能比,你别使性子了。”
古兰时眼中闪过几分戾色:“我没使性子,只是这位……太医曾经背叛过乌夜国,我不敢用他。”
这话说出口之后,陈钰的身子一震,没再搭话。其实他对乌夜国的感情也很复杂,他若是真的痛恨乌夜国所有人就算了,可偏偏他身边有个待他极好的古兰时,对古兰时,他总是愧疚更多一些。
他不回答,也不敢回答。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古兰时,甚至连一声“抱歉”都说不出口。
贺裕有些急了:“他要想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这几日大巫一直挑灯夜读翻阅古籍,就是为了找出救你的法子。要是没有他,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他确实是齐国的人,但是他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再这般不识好歹,我方才说的话就统统不作数了。”
一听到这话,古兰时的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
他拽着贺裕的手:“别……你让他来瞧就是了。”
贺裕闻言,向陈钰使了个眼色。
陈钰有些尴尬地走到了他们二人之间,手搭在了古兰时的手腕上,过了片刻,原先紧皱的眉眼舒缓了几分,回道:“殿下只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过右胸口的伤大概要休养至少一个月才能好。”
贺裕听到之后,也是面上一喜:“那就是说他现在没事了。”
陈钰微笑着点头:“回王爷的话,确实是这样。”
贺裕转过头来看古兰时:“太好了,你没事了!”
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钰就已经收好了药箱,悄悄退出了内殿。
贺裕听见了关门的声音,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大巫走了。”
“他不是你们的太医吗?”古兰时有些阴阳怪气道,“乌夜国的大巫已经死在赤浇谷了。”
“行了,别这么说他。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是他真的是有苦衷的。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一直在你身边,但是除了我的事情以外,他没有将乌夜国的任何机密消息透露给皇兄,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贺裕口干舌燥地将陈钰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给古兰时听。
古兰时听了之后,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他不是没有查过大巫的身份,十年前宫中送来的消息说大巫只是个小村子里出来的、略懂些医术的少年,是个可用之才,他这才将人留在了身边,一步一步地将对方提拔到大巫的位子上。
古兰时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人的亲生父亲是齐国人,原来这人和乌夜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你确实也有恨他的理由,但是我是想跟你说一声,他从来都不是乌夜国的人,但是他对你已经算是尽忠职守。这一次,加上在乌夜国的那些年,他多少次将你从生死边缘上扯了回来,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我不求你对他和颜悦色,但是也别像方才那般刻薄。大巫的心中……其实也很不好受。”
贺裕拍了拍他的手,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又添了一句:“你刚刚醒来,就别劳神了。这些话你能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算了。”毕竟……古兰时和大巫以后应该也没什么能够见面的日子了。
古兰时的情绪有些复杂,他敛下了眼眸,声音有些嘶哑地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
贺裕对着他微微一笑:“我先去勤政殿跟我皇兄说一声,你已经醒了的事情。”
古兰时有些错愕:“你皇兄?”
“皇兄之前还问我你的伤势呢。”贺裕点点头,“你这次毕竟是为了救我才伤得那么重,皇兄于心不忍,口风松了一些,才答应你留在这里。”
他现在倒是有点体会出皇兄之前为什么那么反对他们二人的事情。在皇兄眼中,他喜欢上的不仅是敌国的人,还是个一直欺辱他的人。古兰时从来没有表露过心意,但是他却一直要死要活的。
贺裕本来就不聪明,还容易心软,贺昭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担心他被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次寿宴上,古兰时挺身而出,为他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剑。这已经能够证明,古兰时心中是有他的,而且——他的地位很重,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古兰时有些犹豫道:“那……你以后还要娶那个林家小姐吗?”
看到对方有些期盼的目光,贺裕别开了眼神,有些心虚道:“她是我的正妃,这一点没法变。皇兄只是答应你留在我身边,没说让你进王府……”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这话听着确实不像那么回事,不让进王妃就算了,还要让古兰时眼睁睁看着他娶妻,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可是贺裕答应林语婉的事情在前,就算他身上出了再多变故,他也不能毁约,不然林语婉可就要京城里那个混蛋给糟蹋了。
那样温文尔雅的女子,声音轻轻柔柔,气质也温婉可人,美得像一首前朝古诗一般。贺裕不忍心看到她遭受此难。
古兰时有点可怜道:“你不是说她是有求于你吗?”
“是……”贺裕刚想顺着说下去,忽然间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刚刚听得不清楚吗?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古兰时面色一变,又露出了有些可怜的神色:“就听到了这一句。”……
贺裕从内殿里走了出来,满脑子都是林语婉的事情。他原本想的是自己此生跟古兰时再无可能,如果能和林语婉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倒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古兰时已经来到了京城,他不能擅作主张地将人留在自己身边,这样对林语婉不好。
看来改天还是得和她好好谈谈。
贺裕这么想着,一个没留神,竟然撞上了人。
听到一道女子的呼声,贺裕才连忙反应过来,伸出手扶住对方。
在看见对方的脸之后,贺裕手中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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