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秋笳月 by蔓荷桥影 by蔓荷桥影by蔓荷桥影

作者:  录入:02-26

“是啊,孩子也会长大的,”贺裕接道,“十三弟还是个小孩子,所以皇兄拿这件事当笑话听。若十三弟长大了之后还这般不知轻重,皇兄听了怕是也要动怒的。”
叶氏脸上的笑有些勉强:“琰儿年纪还小,长大之后便懂事了。”
“叶娘娘还是早做打算吧,”贺裕并不接茬,“怕就怕是豫王府的人坏心肠,将好好的孩子带坏了。”
叶氏忽然定眼瞧他,没有再说贺琰的事:“王爷……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
外界传闻瑾王是个风流的草包,不学无术,仗着皇帝胞弟的身份狐假虎威。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草包倒未必只懂得享乐。
起码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倒是和他那个皇兄像极了。
“毕竟是传闻。”瑾王起身行礼,“时辰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
叶氏颔首:“王爷,慢走。”然后又叫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将人送出去。
走到宫门外,大宫女唤住了贺裕。
“王爷留步。”她行了一礼,“明日叶府的赔礼会送到瑾王府,还请王爷笑纳。”
瑾王似笑非笑:“豫王犯错了,为何要叶家赔礼。”
宫女顿了一下,解释道:“叶家毕竟是豫王的外祖家。”
“啊,外祖家。”贺裕恍然道,“父皇在位时,最忌讳膝下皇子与其外祖家加来往密切。”
他拿起骨扇在空中点了一下:“尤其是叶府这般,手握重权,更容易遭人猜忌。”
宫女强撑着笑意:“陛下惦念手足情深,想来不会……”
当今天子确实惦念手足情深,不过他惦念的兄弟只有贺裕一个。
“你说不会便不会吧。”贺裕收回了扇子,别在腰间,“姑姑留步,本王要下山了。”
既然进宫了,贺裕按照惯例还是去晨阳殿给皇帝请了个安。
皇帝早早地听闻叶氏召见瑾王的事情,一直关注着动向。
听到瑾王说的,皇帝蹙了蹙眉,只是唤了一句:“老十三。”
贺裕能从这几个字听出一股淡淡的杀意。
他心中一动,主动告退。
近日京中无事,贺裕一直躺在王府中,闹腾了一个月,他的伤好了许多。
白晞和云缃一直伴其身侧,王府整日只有丫头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安静得有些出人意料了。
“奴婢给王爷捏腿吧,”白晞跪坐在他身侧,粲然一笑,“王爷今儿吃什么,奴婢等会儿去膳房给王爷做。”
贺裕低头喝了一口银耳羹,翘着腿,看着枝头的喜鹊:“桃花开了,桃花酥吧。”
白晞点头应道:“是。”
忽然,后院闯进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王爷,大事不妙。”
贺裕看他一副冒失发的模样,面露不悦之色:“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太仆寺卿上书陛下,说,说……”
白晞也跟着紧张起来:“吞吞吐吐什么,快说啊。”
那小厮咧着嘴哭喊道:“他诬告王爷通敌叛国啊!”
“砰”的一声,贺裕手中的银耳羹被打掉地上。
白晞杏目瞪圆,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云缃忧心地望着贺裕:“王爷,当务之急是进宫和太仆寺卿当面对峙,奴婢先替王爷安排马车。”
贺裕感觉自己的右胸口隐隐作痛。
“此事事关重大,白晞,你仔细着王府中的事,云缃随本王进宫。”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道沉重的中年男人声音。
“不必了。”门外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正是京城的大理少卿,“我等奉皇上口谕,前来缉拿罪人贺裕。”
贺裕阖上眼睛,鼻间气息不稳,起身的动作也有些勉强:“大人当真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大理少卿刚正不阿道:“正是。”
贺裕几乎要抓烂长椅的把手:“本王不信。”
“王爷,请不要为难我等,下官不过是听候差遣。”他还叫了贺裕这声“王爷”,也算是留一线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若是旁人来也就罢了,可这人偏偏是大理少卿。
大理寺最为公正,从不参与任何党派纷争。当今的大理寺卿是先帝钦点,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敢轻易动他。
竟然请了大理寺的人来带走自己,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裕紧了紧衣袍的领子,佯装镇定道:“那么,本王跟你走便是。”
云缃和白晞站在他两侧,纷纷扯住了他的袖子。
“王爷,入了大理寺,就算想要洗清冤屈也难了。”
“王爷,何不先去皇宫将这事儿查清楚!”
贺裕拂去了二人的手,冲二人摇摇头:“这是皇兄的意思。”
就算去了皇宫也没用。
贺裕隐约猜到,那些个皇子王爷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慢慢折去皇兄的羽翼。
若自己只是个谋士,是个重臣,说不定皇兄还不至于如此为难,舍了便舍了。
难就难在,他是皇兄的亲弟弟,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在跟大人走之前,本王有一句话想要问问大人,”贺裕神色自若地走到了大理少卿的面前,“敢问太仆寺卿说本王通敌叛国,证据何在?”
大理少卿目光向下敛,沉缓道:“王爷的暗探已经被太仆少卿抓获了,之前王爷频繁派人去鸿胪寺与乌夜国人传消息的事儿,已经被皇上知晓了。”
贺裕下意识辩驳:“本王没有!”
“王爷的暗探已经招了。”大理少卿面色如沉铁,“来往书信具在大理寺。”
不,不对劲,有猫腻。
如果这事儿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可能现在才收到消息。
不可能等到大理寺都来逮人了,他才知道已经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而且是皇兄认证的罪名。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他一阵心悸,面上发白:“通敌叛国,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吗?”
太仆寺卿就算要污蔑他也不找一个像样的借口!
他是齐国天子的亲弟弟,整日里锦衣玉食、奢靡无度,他就算不做什么也能享一辈子清福,何必要没事找事背叛自己的国家?
大理少卿道:“王爷身边的那个乌夜国人似乎已经被平安送往西域了?太仆寺的人在边关收到了那个人的文牒,还有王爷送给那个剑奴的一些书信。边关的人查到了这个文牒持有者的身份……他是个乌夜国的六品虎符少将。”
贺裕咬紧牙关:“那是他自己出逃的!而且那些书信绝对和本王没有关系。”
原来问题一开始就出现在剑奴身上。
他果然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的,他本来就应该留着剑奴的命,好好问问当日太仆寺卿找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个人的文牒一定被动了手脚,这些事都是太仆寺……不,都是怀王所为!
就算剑奴不自己逃走,怀王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剑奴消失,到时候再利用他的文牒做些手脚,编造出贺裕叛国通敌的证据,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原来怀王这么早就盯上了自己。
“仅凭王爷一面之词是无法让陛下信服的。此时陛下正在盛怒之中,太仆寺卿状告王爷为了美色不顾大局,险些透了机密。”
贺裕想要骂人,却还是隐忍着:“为了美色……本王是这么荒诞的人吗?”
话刚说完,全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人都静默了。
瑾王贺裕,不就是这么荒诞的人吗?
为了美色什么都能做出来,不就是这些年他一直经营的形象吗?
怀王这一招倒是阴狠,布局那么久,若是得手,自己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先是勾结前来行刺的乌夜国人,后来又买通自己的暗探。
还有……他的暗探前一阵子打听了那么久都打听不到与剑奴私下联系之人的消息,怎么会在事情都过了快一个月之后才突然找到那背后之人?
这分明是怀王故意透露的!
也怪自己识人不清……
“听闻之前豫王得罪了王爷府中的乌夜国人,王爷为了他,专门进宫向叶皇贵太妃讨要公道,这事此时已经在宫内传开了。”他否认自己没有被美色勾引,大理少卿便提醒他,他有,只是他不自知。
冲冠一怒为蓝颜,若是那蓝颜是个齐国人,大家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可是这蓝颜的身份是乌夜国人,还是个敌国的武官。叶氏……
怪不得之前召自己进宫时小心翼翼的,一点都没有走漏风声,也没有大肆宣扬召他入宫的本意。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本王跟你走。”贺裕还是相信自己的皇兄,他那么快下旨让大理寺的人将自己带走,肯定有他的原因。
三日之后,瑾王府被查封。
后院的丫鬟小厮通通被发卖了出去,王府的金银珠宝全部上交国库。
瑾王通敌叛国的事情一时之间传遍了京城。
瑾王觉得这个罪名荒谬,城中人更是觉得荒谬。
此时的贺裕已经入了大理寺,众人已经默认了他的罪名。
百姓们只将这件事当作笑谈,而上头的那些人却各怀鬼胎。
尤其是那些始作俑者。
他们本来是想要借此机会铲除瑾王,但是皇帝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贺裕现在就在大理寺关着,里边也没有任何消息走漏出来。……
正当有人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皇帝发话了。
宫里历来有专门查证书信字迹的密使,他们查出那些往来的书信有一半都是假的,真正出自贺裕之手的只有几封无关紧要的调情之语。
至于那些边关城防、齐国军队部署的书信,都是别人仿写的。
这些密使都是先帝留下的,不直接听令于皇帝,他们的话,这些人不信也得信。
结果出来了,也就是说,有人浑水摸鱼,想要趁这次机会诬告瑾王。
检举者太仆寺卿因为诬陷罪名立刻被革职,连带着当初十几个上书严惩瑾王的官员,都被罚了俸禄,降了官职。
诬陷皇亲,这可不是小罪。
若是有心人细细观察比较,就能得知,这被贬的十几个官员,往日里都和怀王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
此时的怀王府:
“父皇什么时候留下了那些能查证字迹的密使,本王怎么不知道!说是先帝的人,其实他们肯定已经被贺昭收归于自己所有了!”怀王恨道,“那些书信,分明……”
分明都是伪造的。
哪里来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之说!
他倒是胆大,敢在府中直呼皇帝的姓名。
府中的门客见状,蹙眉劝道:“王爷,陛下名讳不可直呼,小心隔墙有耳。”
怀王也真是气急了,他“噗通”一下坐在了正堂的长椅上,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要怎么处置贺裕,难不成就这么放了他?”
没有扳倒贺裕也就罢了,自己这边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太仆寺卿折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连累到自己……当真是憋屈。
就在众人商讨猜测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通报。
“王爷——皇宫来报。”
小厮匍匐跪地,恭恭敬敬的。
“太仆寺卿,污蔑皇亲,贬为庶人,查封府邸。女眷尽数发卖,男丁尽数流放北疆。”
接着,又说了几个牵扯于此的官员,严重者也被贬为庶人。
“罪人瑾王,勾结敌国,剥去亲王之位,贬为庶人,流放西疆。”
“流放?”怀王大掌拍案,错愕道,“怎么他也流放了?”
贺昭对自己唯一的弟弟如此宠爱,怎么舍得他受这份苦?
再者说,现在既然已经查清那些机密文件是伪造的,光凭着那些调情的信,也不至于判“流放”这么严重的罪吧?
贺昭又在谋划什么?
怀王心中打起了鼓点。
“一来,平民怨。”此时,那个最先开口的门客道,“以此事作天下之表率——纵然是皇帝,也没有帮亲之理。”
“二来,保瑾王。”那个门客继续道,“此事一出,陛下已然知晓王爷与叶氏此时都将矛头对准了瑾王,陛下这是借口将瑾王调离京城。”
最后道:“王爷,我们须尽早作打算。皇帝……甚至是他身边的瑾王,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咱们王爷还是很聪明的,以后肯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接下来先进入乌夜国篇谈恋爱!

贺裕被大理寺关了三月,三月后,他被押往西疆。
西疆的黄沙多,飞尘扑到他的脸上,他不甚在意地拂去了。
“王爷,”身边跟着几个侍卫,那是皇帝派来保护他的,“西疆灰尘大,还请殿下戴上面纱。”
贺裕瞥了一眼那红色的面纱,恍惚间被什么勾去了记忆。
“如今也不必唤我‘王爷’了。”贺裕自嘲一笑,“你们的身份都尊贵于我呢。”
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大家都是粗人,不会说话。
这一路走来,他们明显察觉到贺裕心情消沉。
“王爷何必这么说,”其中一个侍卫开口道,“王爷且耐心等待,待所有事情都解决好了之后,陛下一定会迎王爷回京的。”
“皇兄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贺裕喃喃道,“谁要他的保护。”
这话多少有些失敬,众人不敢搭腔。
贺裕戴上了面纱,眺望远方。
四处一眼望不到头,他连方向都分不清。何处是京城?何处是齐国?
“对了,我府中的人皇兄都打点好了吗?”贺裕问道,“尤其是那些小丫头。”
侍卫们听见对方这时候了还不忘牵挂自己的“小丫头们”,不由得面色变了几番:“陛下都已经安排好了,请王爷放心。”
“那就好。”其实贺裕最担心的是白晞和云缃,这两个丫头从小就跟着自己,没吃过多少苦,此番变故,不知道该有多害怕。
旁人以为他金屋藏娇,其实不尽然,贺裕对这些小丫头没什么兴趣,他是真的将她们当妹妹宠。
如今他自身难保,有机会问问她们的情况就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王爷若是累了,我们便找个落脚的地方歇着吧。”又走了一会儿,一个侍卫建议道,“王爷请放心,陛下早就打点好了。我们这次是去往边关的一个小城,那里会有人接应王爷。边关不如京城,但是吃穿用度绝对不会亏待了王爷。”
贺裕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他这几日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想来想去发现只有一种解法——等。
等到皇兄愿意将自己接回京城,才能做别的打算。
若是他人在京城,无论是禁闭也好,贬为庶人也好,他总有办法翻身。
可是现在他在西疆,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都是徒劳。
安全是安全了,但是这日子连个盼头都没有。
贺裕踹了一脚身边的石子。
等到日后去祭拜母后,他肯定要告皇兄一状。……
夜幕将至,西疆的大漠冷过于京城的寒冬。
贺裕裹紧了大氅,还是瑟瑟发抖。
方圆几里路都没有找到客栈,几个侍卫商量好了之后决定在此扎营。
冷是冷了一些,不过他们烤着火,围着火堆,身上的寒气能散去一些。
“这荒漠中夜间可有什么野兽出没?”到底是京城中长大的,贺裕从小就没有来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偶尔有几次秋场围猎,出行的时候也是前呼后拥的。他不懂这样的荒漠夜中会有什么危险,心中担忧。
其中一个侍卫递给了他一壶烧酒:“王爷放心,荒漠中难得碰上野兽。”
贺裕安心了些许:“那就……”
“只有一些毒蛇,蝎子蜈蚣什么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他畅快地笑了两声,又继续道。
贺裕:“……”
他心中无限怅惘,只好抬头望月。
沙漠中的月比中原还要亮些,漫天的碎星,如贵妇人身上繁繁点缀的珍珠,远处是是灼亮的烟火和瑰丽的云雾,大漠之夜令人陶醉。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或许住在这西漠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已经深了,王爷喝过烤羊奶便进营中歇息吧。”其中一个侍卫开始熄火,“兄弟们今晚会轮流给王爷守夜的。”
贺裕道:“好,有劳。”
大漠中的西风猎猎,他在帐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身边还有侍卫的打鼾声,震得人耳朵疼。
贺裕半夜爬起来起夜,碰上眼睛通红的守夜侍卫。
他打了声招呼:“辛苦了。”
“王爷这是要起夜?”那侍卫问道,“我叫个人陪王爷同去。”
“无妨,”贺裕道,“我去后边那丛子里,很快就回来了。”
那侍卫眉眼之间有犹豫之色:“那好吧,请王爷尽快回来。”
贺裕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准备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蹲下解手。
还没等他起身,头顶一黑,后脑一记闷棍,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耳边有细细簌簌的声音,风还在呼啸。……真是倒霉透顶。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囚车里。
耳边是他能听懂的中原话:“这人看上去非富即贵,怎么没搜出什么好东西来?”
“细皮嫩肉的倒是难得,想必是丢了财物的少爷。”
“听说乌夜国的斗兽场最近在收这样的,想必能卖上好价钱。”
“那就卖给他们吧,现在过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将人送到了。”
这是遇到荒漠中的流寇了?
贺裕不安地翻动了一下身子,嘴边干燥得起皮:“喂——你们。”
赶车的人回头看他,粗暴喝道:“干什么?”
贺裕被震得耳朵又开始疼了,下意识地躲在囚车一角:“你们若是要钱,倒不如让人来赎我,你们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个人饶有兴趣道:“哦?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朝中……重臣之子,你们若是放了我,我定会重金酬谢。”贺裕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新的身份,干脆胡诌了一个。
“你骗谁呢?”那人哈哈笑了一声道,“我看你最多就是个边城的少爷,还朝中重臣之子,哪位京城的高官会将自己的儿子流放到这偏远的西疆?”
贺裕从容道:“家父派我去西疆历练,身边只跟着几个侍卫。”
“得了吧,”流寇奚落道,“你若是真有那么大的来头,我们将你放走之后,岂不是等着人来追杀?”
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还是卖给乌夜国人吧,省时省力。”

第10章 久别重逢
贺裕和那帮流寇争论了半天,对方油盐不进,一心要将自己卖给乌夜国人。斗兽场……
若是进了斗兽场,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不行,他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线存活的希望。
他的皇兄和王府众人还在京城中等着自己。
在那两个人和乌夜国人交谈之际,他被短暂地放出了囚车。
身边行走的都是奇装异服的乌夜国人,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贺裕的心跳得如打鼓一般,他往后退了几步,抓住机会就要往外跑。
那几个人谈得忘我,他们抓了太多温驯的中原人,显然没想到这位是个会逃跑的。
来时路上贺裕已经记住了齐国最西边那个小城的方向,离这里不过几里路,只要那两个流寇和那个乌夜国人追不上自己,他就有希望。
可是贺裕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若是他有云缃的轻功,逃跑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他武功不高,对面的乌夜国人好像会一点功夫,发现自己逃跑之后,追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自己拿下了。
身后那两个人随后赶到,其中一个逮住他便踹了他一脚,贺裕倒在地上,嘴里冒着血,灰尘呛进喉咙里。
几个人重重踹着他,直到那个乌夜国说,身上太多伤不便与野兽决斗,几个人才停了下来。
贺裕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原本俊逸的脸上都是血痕。
他被重新关进了囚车。
因为长相出众,他当晚便送到了斗兽武台。
他被迫穿上了西域人的衣服,衣不蔽体,后腰处被灌进阵阵冷风,白日里身上添的伤痕增加了看客们的兴致。
斗兽场有三层,每一层都坐满了看客,大家鼓掌着,嘴里发出一道道喝彩声。
武台的四周点上了兽火,蓝红相间的火焰增添了几分幽冷和诡谲。
出人意料的,武台上的判员是个会说中原话的乌夜国人。
他站在那儿,先是用乌夜话说了一堆开场白,勾起全场的兴致之后,他才走向贺裕。
“齐国人?”他问道。
贺裕捏紧拳头,额上冒着冷汗:“你可以救我吗?我能许你毕生都无法得到的好处。”
那个人有些错愕,好像在猜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的身份不一般,”贺裕冷静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慌乱,“我是京城的人。”
他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贺裕:“你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我们这长大的孩子。不过……”
贺裕心中一紧:“不过什么?”
“我们乌夜国,最讨厌齐国人。”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但看你长得还可以的份上,我们可以考虑把你献给城主女儿。”
献给城主女儿……
贺裕也没考虑这条路可行与否,只要能活下去,便有希望。
“好。”他答应得迅速,似乎怕对方反悔,又添了一句,“只要能把我带出这个地方,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慢着,这是有条件的。”那个人道,“把你放走,大家会不高兴的。”
周围的看客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贺裕屏住呼吸,问道:“那要如何?”
“给我们下跪道歉。”判员笑得有些残忍,“我要你齐国人,下跪道歉。”
此时的他不知道贺裕的身份。
要是知道了贺裕的身份,估计更想让对方下跪道歉了。
贺裕心中一凛,他的脚步微微挪动了一步,双目有些发红。
白净的脸上沾了些灰尘,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像是个落难的乞丐,周围都是嬉笑的看客。
他哑声道:“你确定吗?这些人能同意吗?”
判员挑了挑眉头,转身对着众人高喊,问了一句什么。
得到的回复出奇一致。
不用判员解释给自己听,他已经猜到了,这帮人喜闻乐见——在斗兽场上能遇到个齐国人给他们下跪道歉。
那个判员转身对他说:“大家同意了,你冲我下跪就好,顺便再磕三个头。”
他的笑阴沉而又恶劣:“听说你们中原人只会给自己的长辈磕头。”
贺裕鼻腔一酸。
屈辱和不甘的情绪一瞬间涌上了胸腔。
他想起了从前在冷宫中,和皇兄在冬夜里互相靠着取暖的事儿。
推书 20234-02-26 : (柯南同人)红黑》:[无CP向] 《(柯南同人)红黑迷雾救援手册》作者:间无岐【完结+番外】晋江2022-12-28完结总书评数:3577 当前被收藏数:18548 营养液数:3697 文章积分:162,979,856文案:   欢迎收看全球大型谍战动作片  ┄┄  池青合上游戏仓时有多快乐,登录完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