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被他们提及最多次的还要数那位风头正盛的状元郎。
“要我说这新状元郎往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啊。”
“这还用你说,能刚来没多久就立下大功,你放眼看看这几十年,谁能做到这样。”
有人拍手应和道:“说的也是,听说自从他给天子解决了暴乱问题后,连国师都要高看他几眼……”
与大厅相隔不远处,一间二楼厢房悄无声息关上了窗。
从窗纸缝隙打眼一看,里面全是黎都叫得出名号的显赫人家。
摆手挥退侍从,其中穿着最为奢华的男人姿态怡然地摇着纸扇,随口道:“那人在宫里真这么受待见?”
符凌文咬牙,他作为礼部尚书的独子,近些年跟着二皇子做事,已经对南黎的政。治核心有了几分了解。
南黎的皇帝已经到了退位的年纪,这段时间正是几个皇子扩张势力的关键时期。
出现这样的能人异士,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拉拢。
要是能拉到自己这边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春中三试结束过后,朝廷里涌入了众多新鲜血液。
那位姓宁的状元郎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位。
但当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行动,现在名声传了出去,看样子,他们多半已经落后了别人一步。
越深想,他就越是烦躁。
看着他的脸色,周边几个家世稍显逊色些的男人已经开始顺着他的话,思考该如何捧场。
“不过是个状……”
“怎么。”
他对面的男人眉骨冷峻,正翻着探子传来的消息。
闻言,心不在焉地抬了抬眼,手上的玉戒叩了叩桌面,打断其余人还没说完的话,“朝廷需要这样的工具,他有用处,自然受待见。”
“这种方面,没必要质疑父皇的眼光。”
他一出声,其他人想开口说话的心立刻收回了。
恨不得再把话压实一点,放回肚子里。
符凌文摇扇的动作也是一顿,再开口老实了许多,“我怎敢妄议陛下。只是之前我还以为他翻不起什么水花,突然这么一下,还有些诧异。”
“那殿下……要不我找个时间去探探他的态度?”
他试探着问道,大概是想要将功补过方才的错处。
黎琢章将手中的信封丢进烛火里,在火光中凝视他时,领口处象征身份的金鳞暗纹随着他的动作反射着光晕。
“我们还不至于要看他的态度。”
他扬了扬眉,在信纸燃烧完后转身离开,说话的口吻是上位者一贯的傲慢。
“交流几番,熟络熟络便可,用不着我们去找人。”他说,“聪明人会自己做出选择,不聪明的,拉拢了也是废物。”
众人在他身后齐行跪礼送别。
“殿下英明。”
等黎琢章离开之后,有和符凌文关系好点的撞了撞他肩膀。
语气撺掇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哎,你想好怎么和那什么状元熟络了吗?”
“一个状元,值得吗?”
“嘘,刚刚殿下说了什么你就忘了,找死可别带我们。”
“安静点行不行。”符凌文扇子一拍,同样不耐烦得紧,“还能如何?登门拜访,送礼邀约,左右不就是这些,我还能有什么其他本领不成?”
其他人听完皆是面面相觑。
这流程他们熟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符凌文冷哼一声,“下午就去,耽搁多一分钟就是耽搁殿下的大业,明白吗?”
“明白明白。”
他一脚踹在旁边正点头的人腿上。
脚印清晰,力道不轻。
“明白了就快滚去准备礼物。”
“肃羽不在家中吗?”
许玉潋提着湿透的衣摆踏进正厅,左右环顾了下,却没发现本该在此处用膳的人。
“听闻是翰林院那边有事找状元呢,估计晚些就回来了,公子还请放心。”等候许久的婢女走过来,牵着他的手亲昵地往更衣间带,“公子今日去庙里可还顺利?”
许玉潋摆摆手,眉眼柔和,“还能如何不顺利,爬爬山罢了。”
“那就好,不过要是今日的天气再好些就好了,您看您衣裳都湿了。”
许玉潋被她那怨怼的语气逗乐,轻笑了下,“怎的连天气也怪。”
府上的婢女可喜欢这位温温柔柔的许公子了,见他笑,脸也红了一半,“我去给您烧些水。您淋了雨,得先泡个热水澡再去做其他的,免得夜里难受。”
拗不过她,许玉潋便打消了原本先去吃饭的念头。
可等他冲洗完,在梳妆镜前刚擦干头发,还没来得及重新束好发丝,就听见前院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他疑惑地坐起身,朝着外面问道:“是怎么了?”
婢女从外面跑进来,神情说不上是喜是忧,犹豫道:“是礼部尚书的独子,还有些其他官人家的后辈,说要来拜访状元。”
按理说初次登门拜访, 准备的礼品的确需要精心挑选一番。
但因为这群人心里都有些看轻这劳什子的状元,事情便简单了些。
往府中库房随意寻了几件玩意,吩咐下人包好便成。
符凌文带着几人到状元府的时候才是正午, 雨还没停。
跟着府上的管家走去前厅等候, 途中绕了庭院,鞋袜难免沾了脏污。
他皱着眉踏入前厅, 嫌恶踢开自己衣袍下摆,不耐烦道:“宁肃羽怎么还没过来?”
管家解释:“大人早上去了翰林院,应该待会就能回来。”
心情本就糟糕,现在听到管家说宁肃羽不在,符凌文完全压抑不住自己不爽的语气, “不愧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啊,这么忙。”
管家从旁边的侍女手里接过茶盏, 弯腰布置时面露尴尬,“各位公子若是有急事, 小人可以代为传达。”
“我们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想着来拜访拜访宁大人。”旁边的人刺了句,“自然是比不过宁大人的公务要紧。”
“行了。”
符凌文抿了口茶水, 惦记着二皇子的叮嘱, 说话还是没太过火, “既然今日来得不巧, 那我们改日再来。”
他们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管家便准备离开。符凌文打头走在几人前面, 可刚出了前厅的门走到游廊,他突然停了下来。
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 符凌文看见不远处正有人朝着他们走来。
那刻他真的是像极了被鬼敲了脑壳。
光是影影绰绰地看着那长袍摇曳, 符凌文就感觉他的心脏已经开始加速,在身后几人问他怎么了的时候,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在许玉潋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其他人也明白了符凌文的反应。
容貌迤逦的青年眉眼间含着病态,纯白高领长衫裹着细瘦的颈子,披肩用手虚虚压在身前,普通尺寸的外袍在他身上甚至显得有些空荡。
弱柳扶风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公子。”
许玉潋的视线恰好和他们对上。
弯着眉眼,柔柔地唤了声,“你们是来找肃羽的吗?”
有人率先点头,好奇地问他,“公子是……?”
许玉潋:“我是肃羽的兄长,你们叫我玉潋就好。”
他刚沐浴过,因为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如何盛装打扮,身上随意穿着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素净外袍,发尾还掺和着未尽的水汽。
不过又怕这些客人觉得自己太不正式,就叫侍女帮他半束了发。
说话时习惯性地会垂着些脸,高他很多的男人稍微低头,轻易就能看见那藏在发丝里雪白幼嫩的耳垂。
符凌文表情愣了下,难得有些局促。
他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戾气,俊朗的脸上难掩薄红,“宁大人来黎都已经有一段时日,我们想着往后会多有交集,今日便前来拜访。”
这话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带着十分诚意来。
许玉潋对宁肃羽在朝廷上的事不太了解,没有多想,只是看着几人直愣愣地站在前厅外,不解地抬了抬眼,“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
“不再多待一会吗?”
“他应该待会就回来了,正好府上刚做好饭菜,你们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他抿唇,纤密的羽睫打着颤,看上去有些腼腆。
性格使然,小蝴蝶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不太熟练地提出这样的提议,倒不像是个为弟弟撑场的兄长,反而更像个丈夫不在家时出来招待大家的小夫人了。
这样的夫人,合该是要藏在家中娇养的。
怪不得从来没听宁肃羽提起过他家中还有这么一位兄长。
一群人胡思乱想得脸皮都开始发烫。
完全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的公子哥平日里傲得不成样子,方才还在同府上的管家摆架子,现在只是这样和许玉潋碰上个面,恨不得魂都要飞了出去,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分明大家都是男人。
但就是感觉眼前这人,好像是完全不同的。
难以拒绝。
本来说好只是送了礼物就走,一转头,全部坐到了饭桌旁。
许玉潋说什么菜好吃,几个人严肃着脸,下一秒就能给你们清盘。
许玉潋有些讶异,但又不敢直说。
只是被他们围在中间,脸上表情犹豫:“你们慢点吃,待会还有的,小心呛到了。”
哪怕是在村子里小蝴蝶也没见过饿成这样的人。
黎都比村子里都还不如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符凌文夹菜的动作僵硬了瞬。
还好翰林院太忙,没有让宁肃羽看见这一幕。
“……那下次,还来?”
“……来呗,不是没见到宁肃羽吗,总不能这样给二皇子答复。”
“……玉潋说下次要给我们单独准备点心,这得来。”
来时的气势已经完全化为乌有,别说给状元府来个下马威,恐怕现在有不少人已经倒戈,开始思考下次来时该准备什么礼物了。
也不怪他们态度天差地别。
宁肃羽这人是一回事,可他府里这位兄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二皇子的人来问消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交代上去的内容十句里面有八句都和宁肃羽无关,满满当当全是那位玉潋公子。
真不知是何等人物,能把这些人全给收拾服了。
黎琢章翻看那封信件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直到看见满满当当的‘玉潋’二字,眉心渐渐凝起,“这又是什么人物?”
传信的人战战兢兢,“回殿下,据说是宁状元的兄长,看他们的描述,是位身体不太好的普通人。”
黎琢章对这种无用的普通人不感兴趣,但在符凌文几人大费笔墨的描写下,还是被迫把他们对许玉潋的描述给看了进去。
温柔,脆弱。
放在暗潮涌动的朝堂之内随时就会化作灰烬的普通人。
黎琢章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将那信纸丢进了纸篓。
符凌文这些人真是脑子白长,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发笑。
不过……
黎琢章敛下眼皮,侧脸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换个角度想,这或许也能成为他要挟宁肃羽的把柄。
“抱歉,耽搁了些时间,回来得晚了。”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宁肃羽跪坐在许玉潋的塌边,半垂着眼靠进了他的怀里,“兄长会怪我吗?”
自从三试分别过后再见,任务对象变得格外黏人。
许玉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肢体接触。
宁肃羽回来的时候许玉潋已经准备休息。
周围都是暖炉,他身上只穿了件轻薄的亵衣,柔软肚腹下陷的弧度被男人蹭过,痒得有些发烫。
用手压着宁肃羽的脑袋往外推了推,发现没办法把人推开,许玉潋无奈地改成拉他的手。
“为什么要怪你,肃羽太忙了,我该夸奖你才对。”
宁肃羽为了在朝廷能够有上话语权,来到黎都的这段时间都在处理事务,一天都不会回家也是常态。
许玉潋是清楚这件事的。
嘴上那样说着,其实小蝴蝶也不太在意宁肃羽什么时候回来。
毕竟现在宁肃羽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他的主线任务大功告成,就等着身份暴露,美滋滋地领着他的S评分下线。
宁肃羽深嗅着许玉潋身上的香气,好半天才抬起头,顺着许玉潋的力道揽住他的腰肢,将人整个抱入怀中,是比方才还要贴近的距离。
宁肃羽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白皙后颈,牙尖发痒,但最终他垂下头,“兄长今日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许玉潋摇了摇头,“没有难受。”
宁肃羽吃过他信件的亏,总是不愿意相信他这样的话。
小蝴蝶在生病之后脸色差了许多,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还红得不正常的湿润唇肉。
如果有眼睛,那就不可能会相信他的没事两个字。
但宁肃羽不会直说。
反正说出来也不会解决问题,所以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熟悉的药膏,在手上将膏体融化到偏暖的温度,宁肃羽垂着眼,扶正许玉潋的肩头,“听管家说,今日府上来了客人。”
“是来找你的。”
许玉潋明白这是要擦药了,他点了点头,“听上去都是来头不小的人,不过还挺好相处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饭量不小,也可能是太饿了。”
药香散开时,小蝴蝶主动解开了身前的系带。
动作间散落的墨发滑进衣领,和雪白的胸膛对比明显。
间或掺杂了些许艳屑,让宁肃羽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卡在嘴边,“……下次我不在,你直接不见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那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不会。”宁肃羽捧着他的小翅膀,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不要老想着对别人礼貌,兄长,你对谁都这样好,我会很吃醋。”
许玉潋从没想到会在宁肃羽嘴里听见吃醋二字。
“那你也不可以对别人好,我会很……”他颇为新奇地模仿宁肃羽,又问,“吃醋是什么意思?”
宁肃羽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上去,发觉到青年明明敏感得开始轻微战栗的动作,却还有心思和他说这些,忍不住笑了下,“是我看见兄长和别人靠得太近,心脏就不舒服的意思。”
许玉潋像是被这个含义给吓到了。
小脸凝着,忙捧起宁肃羽的脸,鼻尖凑近,莹亮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慌张,“怎么会这样?”
宁肃羽呼吸蓦地一顿。
他凝视着眼前人的眉眼,这样近的距离,他稍微抬头就能吻上青年的唇,做出完全超过亲人关系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
他们分明不是真兄弟。
“我也不知道。”宁肃羽轻轻地蹭了蹭小蝴蝶的鼻尖,声音很低,像在哄他,“可能是太喜欢兄长了。”
宁肃羽曾经觉得他的人生十分迷茫,从前二十年被养父。操。控,到后来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好像活着死着都没什么差别,他一直是孤身一人。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目标。
那些深夜里无数遍翻出来咀嚼的情感,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
宁肃羽不想只以养弟的身份待在许玉潋身边。
他不想面对任何死离死别,不想看见许玉潋和其他人亲密,更不希望哪天亲眼见证他和别人成亲。
其实早在被许玉潋带出深崖的那天,宁肃羽的心跳就已经默许了非理性的入侵。
只是感情总是后知后觉,又来势汹汹。
“你不要吃醋。”小蝴蝶知道喜欢的意思,他安慰宁肃羽,“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宁肃羽:“……”
他拥着小蝴蝶,轻声道:“但我不想你只是兄长。”
许玉潋呆了下, 一下没懂宁肃羽的意思,小脸疑惑,“那我还要是什么?”
应该是认真思考了会这个问题, 他表情严肃地低下头, 随后目光迟疑落在了宁肃羽身上,“肃羽, 你是不是想你娘亲了?”
那句话听在许玉潋耳朵里,就是对亲人过于依赖的占有欲。
兄长是迟早会成家立业分离的角色,按理来说正常人都不会有对兄长太过在意,可是宁肃羽不希望他只是兄长,那应该是把他代入了父母的位置。
这显然不是小蝴蝶该承担的责任。
说完那句话, 许玉潋就防备地跟宁肃羽拉开了距离,眼眸睁得浑圆。
小蝴蝶可不想多个人族后代。
系统轻笑了声。
在朝堂上能快速反应把人堵到气死的男人, 第一时间都没能跟上他的思路,反应过来后宁肃羽语塞了片刻, 皱着眉, 面色可谓是五彩缤纷,“别乱想。”
宁肃羽彻底压下了坦白心意的冲动。
清楚许玉潋对他完全没有别样的心思, 他也不想让对方为难, 有些事情对许玉潋来说, 还是太早。
略湿的药膏重新涂抹在背脊的部分, 动作轻柔, 指腹细细摸索过所有青年与他非同世界的证据,将那些药膏均匀地化作了同样的温度。
许玉潋重新被宁肃羽按进了怀里。
眨巴着眼,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表现是不是伤了别人的心。
他稍微侧开脸, 线条流畅的脸颊晕了粉,眼睫有些心虚地抖动着, 小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嗯?”宁肃羽正专注观察着他翅膀的情况,声线平静,“为什么这样问。”
怀里的人窸窸窣窣地埋头,没回他那句话,宁肃羽便也没再继续问。
扶着青年纤瘦的腰,他借着灯光把每个位置都抹上药膏,今夜睡前需要做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了。
盖上药膏,宁肃羽眸光停留在青年白皙的背部,内心沉了沉。
自那次昏迷过后,青年的翅膀就再也收不回去。
透明质地的翅翼闪着淡淡蓝紫色的荧光,应该带着青年从山野间穿梭而过,和梦中仙子毫无差别的翅膀,在现实却无法做到大幅度的扇动,只能每日裹在衣袍里。
听狐狸说是因为他体内的妖力彻底耗空,并且翅膀在不断汲取能量,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宁肃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来到黎都后疯了似的想要靠近南黎的政。权中心,同那该死的国师交易,必须有能够拿得出来的资本。
“好了。”做完这些,宁肃羽安抚地吻了吻小蝴蝶的发丝。
隔着乌黑的长发,不太明显的接触以往都会被小蝴蝶忽略掉,但今日他突然动了下。
“肃羽,其实……”
小蝴蝶整个人没骨头地软在床上。
上半身化在宁肃羽的怀里,闷红着脸,好像有些难为情。
说话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头,眼神躲闪,“你非要把我当成娘亲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好像真以为宁肃羽在因为这件事不开心,说得认真。
宁肃羽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直接就被他那句话气笑了,大逆不道地捏了下小蝴蝶的脸颊肉,宁肃羽看他:“谁想要把你当娘亲。”
许玉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口,结果还被人捏了脸,当下就是很不服气啊。
他唇珠抿得鼓起,有理有据,说道:“可是你刚刚还那个样子。”
熟悉了之后,青年明显比最初认识时更为活泼。
这样生动的表情由他来做,再合适不过,宁肃羽压抑着想要再亲亲他的冲动,重新把人塞回被子里。
“我的错。”
宁肃羽虚心接受他的批评:“是我没说清楚。”
“已经很晚了,这位……状元府的这位小娘亲,快睡吧。”
昨日在翰林院待了许久,该处理的事务基本上都整理了个大概,宁肃羽这早没再提前离开。
静坐在院子里翻看宗泽川留下的注意事项,恰好回了趟家的封徽今早到达黎都,二人在前厅会面,交换了彼此近日所得到的消息,以及小蝴蝶的现状。
趁着许玉潋没醒,封徽端了杯茶水一口下肚。
气还没喘匀,他先问道:“收到回信了吗?”
宁肃羽表情不太好:“没有。”
南黎国国师的地位颇高,加上对方虽然做的事嚣张无比,但行动极为谨慎,很难找到和对方见面的机会。
只能靠着书信和朝廷这方面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找个契机。
光是见面这一步的难度就这么大,不难想象,以对方厌恶妖族的程度,想要从他那里拿到灵药是多么困难的事。
但许玉潋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更多的等待了。
“想也知道。”封徽沉着脸在原地坐了会,最后揉了把脸,把从家中带来的东西全部拿到旁边整理,“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吧。宗泽川那边也在找法子,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个秘境里了。”
宁肃羽看着窗外飘着的绵绵细雨,垂下眼,清隽的面容难掩阴郁,“我自然会想办法。”
“对了,我准备过段时间我会去谷洲那边。”封徽道。
谷洲,对于南黎来说是禁地般的存在。
之前以环境险恶,人迹罕见出名,在缴妖营出现后,变成了大量妖族聚集的险地。
那附近,缴妖营安排了不少队伍在镇守。
宁肃羽视线掠过他:“谷洲有什么?”
封徽在许玉潋出现后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在围着他转,宁肃羽已经无需过多思考,便清楚他这样突然的决定和许玉潋有关。
果不其然,封徽答道:“不清楚,但听一个妖族说,可能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封徽在副本里的身份比较普通,稍微特殊点的,就是他和妖族交好的事。
完全做不到就这样干陪在许玉潋身边,看着他被熟热期的后遗症折磨,封徽早就打算好了要主动做点什么。
收到消息的当天,便计划好了一切。
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多。
除了让许玉潋身体恢复,找不出第二个愿望。
宁肃羽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你怎么去?”
谷洲不是能随意进去的地方,外有缴妖营镇守,内有妖族陷阱,以普通人的能力,很难做到完好无损地顺利出入。
他说的这个事情封徽也有考虑到。
事实上,封徽现在跟来黎都也是为了这件事。
“我看见缴妖营张贴的征兵信息。”封徽迎上宁肃羽略显诧异的视线,“如果没被发现我和妖族的关系,我会顺利去到谷洲寻找玉潋用得着的灵药。”
“如果被发现了。”封徽低下头,“那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造化弄人。
最为厌恶的缴妖营,最后却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希望。
前厅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今日府上气氛轻松。
状元老爷和大公子都在家,还有位新客人。
“雨天隔着窗框去看大公子,真真像个环在水雾里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