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噎了片刻,把“山之件”的特性和能力说了一遍:“我试过了,幻术施加的疼痛拉到了最大,但真梨身上的‘山之件’还是没有跑出来,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五条悟想了想,问他:“那你试过天逆鉾了吗?”
“……什么?”
“天逆鉾啊,伏黑甚尔当初用来捅老子的那把咒具,自带终止术式的效果,当时直接中止了运转中的无下限。你把天逆鉾插进那个小鬼头的身体里,附身在她身上的‘山之件’的术式不就被强行中止了吗?只不过,那个小鬼要结结实实挨上一刀了。”
至于中止不掉的可能……哇,完全没有那种可能。连无下限都能中止掉的咒具,它“山之件”是什么垃圾,还能比五条悟更难杀?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有点震惊的表情看向他。
五条悟一笑,“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个方法吗?老子就说你小子不怎么聪明,你还不承认。”
夏油杰张了张口,说:“我——这是第一次听你说起那天的事情。”
“……”
“是吗,原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啊,所以你才会受伤……原来是这样。”
他记得那时候的所有事情。
因为没日没夜的工作,当时的五条悟已经疲惫至极,六眼和大脑都很累,无法时时刻刻运转无下限,而就在那种情况下,独自留下来的悟刚好遇上了处心积虑布局,还携带天逆鉾的术士杀手。
“……”
五条悟这才想起来,他们分道扬镳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绝,他从来没对夏油杰说过他“窥探未来”前的最后一场战斗是怎么样的,更没有对夏油杰说明过天逆鉾的特殊性。
这一次是他误会怪刘海了,可不能说怪刘海笨。
远处的橘黄色灯光把这个雪夜照得格外浪漫,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夏油杰头上,又一片一片融化在夏油杰的发间,黑发少年明亮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他,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夏油杰只是说出一句——
“抱歉,那天,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你。”
“……”
“但是,我会有重新帮上你的那一天的。”
这一刻,五条悟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想从这个窗户跳出去,狠狠拥抱怪刘海,跟他接吻。
——哇哦,老子,真是太crazy了,这就是黑化的副作用吗。
她们一骨碌爬出公主床, 打开房门, 果然看见了餐厅里的夏油杰。
夏油杰似乎要出门,已经穿戴了衣服, 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把玩着一把……从来没见过的刀?
这应该是刀吧?
因为造型有点独特, 所以菜菜子和美美子努力伸长了脖子去看, 仍然不是很确定。
夏油杰的食指指腹贴着天逆鉾最锋利的部分, 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油老师。”
夏油杰转头, 才看到一黑一金两颗脑袋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夏油杰收起刀,露出一个笑脸:“起床了吗?乖, 去洗脸刷牙。”
两个小团子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跑进洗漱室, 开始认真洗脸刷牙。
为了督促孩子们认真刷牙, 夏油杰专门在网上找了蛀牙后不得不补牙的视频放给他们看,全程伴随小孩子凄厉的哭声, 小朋友们似乎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每次刷牙都很认真,夏油杰时不时还会突袭一下看他们是不是在偷懒。
虽然小鬼们之后还要换牙,但好好刷牙的习惯还是得从小培养。
他收起天逆鉾, 开始给他们盛饭。
有两个醒了,意味着另外两个也会醒。
果不其然,津美纪和小惠的房门也在不久后先后打开,津美纪出来后还熟练地打开了家里的电视,饭香、电视的声音, 再加上小孩子们时不时的交谈声,家中一派生活气息。
吃饭的时候,小惠问夏油杰:“老师,今天又要出门吗?”
夏油杰回答:“嗯,吃完饭就要过去,有一个5岁的委托人生病了,所以今天不能在家陪你们了。”
5岁……
感觉自己离5岁也不远的孩子们关心道:“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
夏油杰回答这个问题时,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大概是因为昨天见过了悟吧。
“需要我找个叔叔阿姨过来陪你们吗?”
因为夏油家有被炉有冰箱有电视,一些不忙的同事还是很愿意来他这里呆着的,反正夏油家的小鬼们也不闹腾,可以一边看孩子一边写写任务报告,能看电视更是爽。
小团子们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不用了,有狐狐们呢,我们喜欢跟它们玩。”
“……”
夏油杰有些走神的想:小孩子们……好像把狐狸仆从当成了类似于大人的存在啊,可事实上,那几个狐狸仆从的智商是会被这群小机灵鬼全方位爆杀的。
等等,也可能是——正因为能够爆杀狐狐们的智商,所以孩子们更喜欢狐狸仆从!
感觉自己领悟了什么的夏油杰率先吃完,他打开冰箱,“昨晚做的布丁和饼干你们已经吃了一半了?好吃吗?”
四个小团子:“……”
这一刻,四个睡迷糊的小团子们如遭雷劈,终于想起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了。
白头发大魔王,入侵,雪人的脑袋,布丁和姜饼!
他们顿时瞪圆了眼睛互相对视。
——布丁和姜饼是大魔王哥哥吃掉的!
——他有没有帮我们修好雪人呀!
夏油杰没有注意到小孩子们的反应,只是数了数剩下的布丁数量,又问:“昨天做的东西好吃吗?”
四个小团子:“……”
鸦雀无声。
夏油杰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们不是没听清,而是不太想回答:“不好吃吗?”
四个小团子:“……”
他们、他们没有吃过呀!
夏油杰以为是真的不好吃,愣了一下,拿起一个姜饼尝了尝——不至于啊。
他忧心忡忡地问:“你们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得告诉我才行,这样我下次做的时候才能改进。”
小惠疯狂冲津美纪和菜菜子使眼色,让她们快点说点什么。
至于他和美美子,唔,他们一向都很沉默的,不要指望他们两个。
津美纪:“……”
津美纪左右乱瞟。
她、她也不太擅长说谎啊!
餐厅一片死寂,还是菜菜子无法继续忍受夏油老师忧心忡忡的眼神和发自内心的关怀,回答了一句:“好吃。”
夏油杰狐疑道:“真的?我昨天是第一次做这种姜饼和布丁,可能确实不太好吃,没关系,如果不好吃也可以说实话……”
菜菜子:“……”
夏油老师,真的好温柔。
她一想到她居然打爆了他们一起堆的雪人的脑袋,打爆了他们第一次过圣诞节的回忆,还出卖了夏油老师第一次做的姜饼和布丁,因此完美错过了夏油老师的“第一次做的姜饼”、“第一次做的某个口味的布丁”,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第一次了,她就伤心欲绝,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她吸了吸鼻子,坚强道:“嗯。好吃,很好吃……呜哇啊啊啊啊!!!”
夏油杰:“……”
夏油杰傻眼了。
菜菜子嚎啕大哭,其他几个小朋友一看,也懵了,他们连忙说:“不用说了,不用说了,菜菜子!”
菜菜子哭到崩溃:“呜哇啊啊啊啊!我没有吃到夏油老师第一次做的姜饼!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
他突然领悟了什么。
吃掉姜饼和布丁的好像另有其人,比如,昨天莫名刷新在东京校的一只大猫。
但是、但是,但是菜菜子他们有什么理由包庇悟呢?!
但眼下明显不适合追究这件事了,他走上前,轻轻拍拍菜菜子的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怎么会吃不到呢,冰箱里不是还有姜饼吗?都是你们的,你们上午就吃掉。”
菜菜子哭声一顿,“可是、可是,那是给硝子姐姐他们的。”
“硝子姐姐他们都不回来了,放着也是浪费,都归你们了。”
“……真的?”
“真的!”夏油杰笑眯眯道:“看!菜菜子还可以尝尝夏油老师第一次做的姜饼哦!”
菜菜子这才破涕为笑。
夏油杰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刷了碗、拖了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终于穿上外套,布置了一个画圣诞老人的作业。
他出门的时候,终于全面想起昨晚的种种的小团子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昨天的雪人修好了吗?”
“不知道,我本来打算监督大魔王的,但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应该已经修好了吧?他吃了我们那——么多吃的呢。”
“应该吧。”
“但愿!”
夏油杰:“……”
他不知道小朋友们在交流什么,但是他穿着鞋呢,就感到四道炽热的目光扎在他背上,让他十分紧张。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打开门——
一只傻兮兮的雪狐狸抱着胡萝卜,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
小团子:“!!!!!!!!”
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大魔王!
大魔王!
骗子!!!
长得跟原来的雪人完全不一样呀!!!
夏油杰盯着雪狐狸,再次抽了抽嘴角,他迅速瞥了小朋友们一眼,祈祷小朋友们别发现自己堆的雪人被悟改造成狐狸头了,好在小朋友们并没有说什么,他故作平静地跟小朋友们道别:“拜拜~如果我中午没回来,记得自己盛饭吃,电饭煲里有玉子烧,晚上回来给你们做牛排。”
小团子们眨巴眨巴眼,有点心虚地乖乖点头。
夏油杰关上门离开了。
两分钟后,四个小团子一起冲到门口,重新打开障子门,伸长了脖子去看门口的位置。
菜菜子说:“夏油老师走了!”
美美子有点紧张的问:“他没有发现雪人的事情吗?”
小惠回答:“看样子没有。”
津美纪松了口气:“太好了,还好大人都不怎么注意细节……”
大人们都有点笨笨的,不太机灵呢。
总之,没露馅真是太好了!
菜菜子眼睛发亮:“我要去吃姜饼啦——”
说着,哒哒哒地往里跑,其他孩子一愣,随后急忙跟上。
吃布丁咯,吃姜饼咯!
而此时,离开家的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孩子们为什么会隐瞒悟吃掉了姜饼和布丁的事情,也想不到冰箱里消失的姜饼布丁会跟院子里的雪狐狸扯上任何关系。
他冒着冷风飞到了昨晚的寺庙,飞到大门的位置时,他看见一辆车停在了寺庙外,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下车,提着饭盒走进了寺庙。
“……”
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就是昨晚他离开前,特意来寺庙关心过“妹妹”的家伙。
他想了想,无声地降落,跟了上去,
那两个男人一路走到一个待客的房子外,菅田真奈美从里面走出来:“贵志先生,孝英先生。夫人还没有醒呢。”
这两个人,正是佐久间浩则前妻的两个儿子。
二儿子身上带着痞气,一看就有点不务正业,大儿子看起来却很稳重,他把饭盒递给菅田真奈美:“这是我们让家里的厨子熬的粥,等阿姨醒了就让她喝一些吧,真梨身体不好,阿姨可不能跟着倒下啊。”
菅田真奈美说:“谢谢你的关心,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的。”
“父亲和妹妹呢?听说他们也在这里留宿了。”
“他们都睡在禁闭室。抱歉,你们不能过去,那里比较特殊,普通人是不能进去的。”
大儿子很理解地点点头,说了很多宽慰的话,昨天那个喜怒形于色的二儿子这一次很老实地站在大哥身旁,没有露出那种明显的高兴表情,寒暄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转身离开。
二儿子又忍不住笑了:“大哥,你说他们会在寺庙呆多久?”
“谁知道,搞不好就是一辈子。”大儿子告诉他:“真梨已经废了,我现在比较在意父亲的态度,他不会是怀疑我们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他怀疑又怎么样,那个诅咒师说了,他拿到钱就会出国,等他走了,谁还能证明是我们雇佣了诅咒师?”
听说日本国内的术士生存环境很差,那个诅咒师做梦都想出国,只是没什么积蓄,才一直无法离开,而这件事成了之后,诅咒师能从他们这里拿到10亿日元,够他逍遥很久很久了。
至于真梨,拔指甲也好,怀孕也好,驱邪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她在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些,这辈子已经是废了,将来不长成一个动不动就想自杀的抑郁症都算是“山之件”没本事。
真是想想都觉得痛快。
大儿子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个人:“等等,孝英,高木呢,当时替我们接触诅咒师的高木呢?”
“啊……高木啊,高木,他已经写了辞职信了,在走辞职流程,等我们给他一笔钱,他就会带着钱滚回乡下老家。”
“我觉得不行。你让高木也出国吧,只有他们全都离开了日本,我们才是安全的。孝英,事情快成了,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知道了,哥。”
他们愚蠢的亲妈是指望不上的,谁知道她现在跟那个情夫浪到哪个国家逍遥快活去了;薄情的老爹更指望不上,他被川上早纪那个小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现在只疼爱真梨,形势如此艰难,他们兄弟也只能自己团结一心了。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一个身着十二单和服的贵妇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眉眼弯弯,笑容冰冷得如同展柜里的娃娃。
那两个人乘车离开后,伪装玉藻前飘进别墅,去寻找夏油杰,将刚刚偷听到的话语一字不落地给夏油杰等人复刻了一遍。
伪装玉藻前自己说话磕磕绊绊,但模仿人类说话时却连傲慢轻蔑的语气都能完美复刻出来,听着玉藻前的话,他们几乎可以看到那两个人交流这番话时的神情了。
拉鲁和菅田真奈美不禁暗自心惊。
高专的咒术师,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吗?
年少的的咒术师们全都露出气愤的表情,尤其是家里还有个妹妹的灰原雄怒骂道:“太可恶了,他们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报复无冤无仇的妹妹!”
夏油杰冷笑道:“只是欺软怕硬罢了。”
扬言不让他们继承家产的明明是他们的父亲,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他们的母亲和母亲的情夫,他们却把怨恨发泄在5岁的妹妹身上,想要通过毁掉妹妹的人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七海建人沉着脸说:“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家入硝子也认真地点头。
真梨昨天的痛苦样子,他们全都看到了。
受害者真梨今年才五岁。
只有五岁。
现在好歹还有玉藻前用以假乱真的幻术代替真实伤害,过后还能帮忙消除记忆,可即便是这样,小孩子还是痛苦到几度昏死过去,不敢想如果真的一一拔掉指甲会有多么残忍血腥。
夏油杰思考了片刻,说:“七海,灰原,这样,你们今天别留在这里了,这里交给我,你们两个要去抓住那个诅咒师,我听他们交谈的口吻,10亿日元还没有交给诅咒师,那个叫高木的家伙也还没离开东京,现在是抓住他们的最佳时期。”
家入硝子也这么想:“的确,再过几天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抓的话,还是得趁现在抓,不然人证都跑了,到时候想找那两个幕后黑手算账,我们连证据都没有。”
一旁的拉鲁低声问菅田真奈美:“这件事,佐久间先生是什么态度?”
比较解佐久间浩则的菅田真奈美皱着眉说:“他现在也很怀疑真梨的事情是别人设的局,他平时讨厌贵志和孝英也不是装出来的,但是……”
她斟酌道:“但是平时讨厌,不代表真的能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进监狱。”
学生们全都安静下来。
他们好像这才意识到两个凶手和一个受害者都是同一个人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沉声道:“先抓住再说,贵志和孝英姑且不论,这个诅咒师设计让‘山之件’附身普通人已经严重违反了咒术界的规则,我们管不了普通人的事情,但诅咒师的事——我们一定要管。”
剩下的三个学生都认真点头,显然是已经决定好这么干了。
菅田真奈美有点感动,她记忆里的咒术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那里的贪婪、恶意与竞争跟普通人社会一样激烈,或者说,因为“术式”的存在,他们的世界还更原始、更残忍一点。
但是……
总还是有不错的家伙在的。
菅田真奈美说:“好,那就这么办吧。我认识那个‘高木’,他的辞职流程还没结束,现在应该还待在自己的公寓里……”
说着,去查了一下孝英的地址,并说:“他们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付账肯定不会走银行卡,估计还是现金交易,两个少爷也不会亲自去找危险的诅咒师,所以,去付款的大概率还是这个高木,你们跟着他,多半能有所收获!”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点点头,拉鲁也站起来:“我也去吧,这次我没帮上你什么忙,现在也没有能搭把手的地方,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去抓诅咒师。两位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当然没有意见。
拉鲁似乎是个非常温和体贴的性格,跟略显粗犷的外表不太一样,而且抓人这种事,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
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了,寺庙只剩下夏油杰、家入硝子和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叹了口气:“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真梨。”
她只把喜怒无常的佐久间浩则当成雇主,但对早纪和真梨,她是有点真感情在的,如果真的被这种人渣毁掉了自己的人生,那也太悲惨,太可怜了。
夏油杰告诉她们:“我这里现在有一个方法,顺利的话,其实今天就能解决‘山之件’。”
家入硝子和菅田真奈美都是一愣,“什么方法?”
夏油杰拿出咒具。
“这是天逆鉾,可以解除任何术式,包括‘山之件’的附身能力。”
菅田真奈美&家入硝子:“!!!”
上午九点,佐久间夫人醒了一次,询问他们真梨怎么样了,菅田真奈美回答真梨还在睡觉,劝佐久间夫人多睡一会儿。
上午九点半,佐久间浩则终于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已经休息好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避开佐久间夫人,蹑手蹑脚地出门,去了寺庙最深处的房间。
夏油杰进去时,真梨睁开眼睛,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噔……嗖……咩嗞……”
佐久间浩则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女儿,看上去比昨天更苍老了,5岁的真梨似乎感受不到父亲的视线,依然盯着天花板看,嘴里重复着意义不明的话。
还是原来的样子。
夏油杰沉声道:“佐久间先生,这一次请您一起回避吧。”
佐久间浩则疲惫的目光慢慢从真梨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夏油杰脸上,“为什么?”
夏油杰拿出天逆鉾:“这是驱赶邪灵的咒具,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的,我必须要把咒具插进真梨的身体里,我怕你接受不了那个场景。”
佐久间浩则的眼神微微亮起:“概率大吗?”
“大。”
佐久间浩则坚定道:“只要对真梨有益,我就不会阻止你,但我要留在这儿陪伴真梨。”
此时的他只是个沧桑的父亲,一点也不像是传闻中阴晴不定暴躁易怒的佐久间浩则。
最终,夏油杰还是点头了。
“你放心,外面有一个治疗师,她是高专最出色的治疗师,等我们干掉了‘山之件’,她会立刻进来给真梨疗伤,真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油杰握住了天逆鉾。
天逆鉾不是他觉得趁手的武器,所以得到武器库后,他虽然觉得天逆鉾品质很高,应该是非常珍稀的武器,但几乎没有拿出来使用过。
悟说,天逆鉾可以中止无下限。
他的眼前出现屠杀盘星教那天,五条悟衣服上的大片血迹。
那都是悟自己的血。
“……”
可以接触无下限的咒具,接触区区一个“山之件”当然不会有问题!
夏油杰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他召唤出“伪装玉藻前”,一旦“山之件”从真梨的身体里冲出来,玉藻前就会第一时间撕碎“山之件”。
他不打算调伏“山之件”这样恶心的咒灵,还是让他彻底消失更好。
但有一件事,夏油杰却还是有所疑虑。
从前也有不少咒术师与“山之件”战斗的案例,无论最终结局是成功驱赶还是失败后烧死了宿主,他们都是打败过“山之件”的,可为什么山之件一直都没有被彻底袚除,反而一直存在于世间呢?从前与“山之件”战斗过的咒术师们,究竟有没有成功袚除过“山之件”?这个“山之件”是最初的“山之件”吗?还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不同的“山之件”诞生?
夏油杰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天逆鉾,坚定地插入了真梨的手臂。
佐久间浩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自诩是个冷酷的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心也是肉长的,他根本无法直视真梨受伤的画面。
他感到悲伤、心痛、愤怒和怨恨!
等真梨好起来,他一定会给真梨出这口恶气!
“啊——”
“吼——”
真梨和“山之件”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几秒种后,真梨空洞的眼中骤然出现一抹亮光,表情也变得声动起来,小孩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啼哭声,随即晕厥过去。
也是在这个刹那,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真梨的身体里跑了出来。
白色,单腿,没有脑袋,胸口的位置却有一张狰狞的脸。
正是“山之件”的本体!
佐久间浩则一睁开眼,就看见这么个怪物,他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护住真梨的身体。
被强行剥离的“山之件”看起来非常懵逼,根本不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回过神来后,它第一时间冲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随后被门上的符纸狠狠反弹回来,它怪叫一声,正要换个地方再冲,“伪装玉藻前”已经骤然出手了。
眨眼间,“山之件”白色的身体就被玉藻前的利爪撕碎,一分为二。
因为夏油杰下达的命令是“撕碎”,玉藻前出手毫不留情,“山之件”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撕裂成了更多碎片。
它像其他被袚除的咒灵一样,破碎的身体开始消散。
成功了!
然而,夏油杰的脸色却再次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