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押对势力,那往后可不是平步青云的事,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他们并不会看究竟哪方势力真心为国为民,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罢了。
因此,这才被报社记者辛辣地嘲讽为“押宝。”
阿笙急忙比划着,“我知道二爷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想不明白,二爷为何要同盛将军那样的人往来而已。因为他觉着以二爷的性子,应当不会同那位盛将军相投才是。
谢放没有执壶的那只手,将倒放的茶杯竖起,看着阿笙,“那方才,是谁在生我的气?”
阿笙脸颊蓦地一红。
他,他也没有生气,至多只是有些,有些……闷闷不乐而已。
谢放往杯子里倒茶,茶壶却并未出水。
谢放放下手中的茶壶,对阿笙道:“这茶壶里头似是没什么茶水了,阿笙,劳烦你再去添一壶,可好?另外,我想要明前茶,场地没关系。”
难得二爷说想要喝茶,阿笙哪里会拒绝,他点了点头,比划着,“您等我一下。”
谢放:“好。”
阿笙出了门。
谢放仔细留意脚步声的远近。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谢放再次执起手边的茶壶,缓缓倾斜,茶水汨汨流出。
谢放将茶斟至三分之二,在陶管事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将茶杯递过去,“陶叔,今天晚上发生了具体何事?烦请您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有任何相瞒。”
陶管事神情神错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二爷是有意将阿笙少爷给支开——
明前茶的冲泡要讲究一些,不会那般快。
双手恭敬地接过二爷递过来的茶,喉咙发干,陶管事却一口也没喝杯中的茶,他一脸愧疚地开口,“对不住,二爷,今晚归根结底,都是我的失职……”
陶管事低哑着嗓子,将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二爷。
谢放听后,眸色骤然一冷。
陶管事低着脑袋,“是我不好,倘使我再警惕一些,观察得在细致一些,早些发现那一桌子的人当中有东洋人,或者是发现他们不是纯粹来吉祥居吃饭的,这一切便不会发生。阿笙少爷,也不会被那些人给欺侮!”
陶管事双手紧紧地攥着茶杯,一开始是心有愧疚,想到晚上发生的一幕幕,心中的愧疚则全然化作了愤慨。
谢放沉声道:“不。不是您的问题。即使您晚上打着二十万分的警惕,也没有用。今天晚上不成,他们改日也会寻找机会。若是一次、两次都不成,他们便很有可能会选择在您不在的时候,让伙计去将阿笙请来。”
陶叔已是十分警觉之人,尚且没瞧出麻生太一郎那一行人的猫腻,更勿论是年纪同阅历都尚浅的伙计们。
届时,没了陶管事从中周旋,临机应变,事态只怕会发展得更为严重。
陶管事一愣,“二爷,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存了心,要为难阿笙少爷?”
谢放:“项庄舞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莫不是,那麻生太一郎一伙人,是,是冲着二爷来的,他们欺侮阿笙少爷做什么,是想要给二爷一个教训?
陶管事心中一凛,“那依照二爷您这么说,阿笙少爷此番,是因您才有了这桩灾事?”
谢放“嗯”了一声,他神色颇为凝重地道:“北城,阿笙怕是真的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在决定拿下东郊铁矿之前,他便预估了后续可能会有的麻烦,事事都提前部署。
他原先计划,待盛书新派兵驻东郊铁矿后,他再伺机观察正规军|队的训练方式,日后好组建一支属于护卫队,保护吉祥居,不让吉祥居有人闹事。。
不料,东洋人的动作竟这般快。
他们竟这般快知晓,阿笙于他的重要性。
这其中,想必他大哥功不可没……
阿笙连连摇头,这么点小事,他没有问题的,何需麻烦二爷。
可他也没法说话,因此,当二爷执意将托盘拿过去时,担心一旦争执,不小心打翻热茶,反而容易伤着二爷,阿笙便只好松了手。
谢放将托盘放桌上,他执起茶壶,将倒的第一杯茶,递给了阿笙,“小心些,别烫着手。”
阿笙摇着头,他眼睛晶亮地盯着二爷,他比划着,“我不渴,您喝。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心意。”
“你经手的茶,我又岂会不满意。还有一壶呢,不差这一杯,够喝的,放心。”
说着,茶杯再次往阿笙面前递了递。
阿笙只好将茶杯接过,拿在手中,慢慢地吹凉。
忽地,阿笙注意到桌上有个茶杯是立着的,他眼露纳闷,奇怪,他今日在这儿饮过茶么?
怎的……全然想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小毛取了药回来。
谢放便让豆豆替陶管事拿着药,扶陶管事去停在胡同里的车里等他。
这会儿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陶管事却是半字未问二爷留下来还有何事,同二爷以及阿笙作了个揖,由豆豆扶着,出了休息间的门。
今天晚上,多亏了陶管事,阿笙不放心,想着跟豆豆一起,扶陶管事出去,他将自己的想法比划给二爷,想着马上就追出去,谢放出声道;“放心,由豆豆扶着,不会有事的。”
阿笙眉心微拧,多一个人,不是更好么?
谢放见阿笙还是担心,他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地笑,“难道你没瞧出,陶叔是有意为之?”
陶叔,有意什么?
谢放去关上休息间的门,浅叹了口气,“陶叔是有意,给你我留单独的相处空间。”
闻言,阿笙脸颊蓦地一红。
谢放就是知晓阿笙脸皮薄,方才才没有直接将话给说得那般直白。
阿笙的脸颊犹在发热,忽地,身子被二爷拥在怀中。
二爷手臂箍得他有些紧,阿笙刚想要动一动身子,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只听二爷道:“我只要一想到你今晚上差点出事……我便吓出一身冷汗。”
阿笙微讶。
他瞧着二爷今天晚上全程都这般冷静,他还以为,二爷见多了世面,晚上这样的事对二爷来说只是小事呢。
阿笙缓缓地抬起手臂,回抱着二爷,轻轻在二爷后背拍了拍——
他没事,他好好地,就在二爷面前呢。
怀里传来人体的温度,总算令谢放稍稍安心了一些。
倘使,他同盛将军再去晚一步……他未敢再想下去。
谢放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件事,他一定会同大哥清算!
谢朝晖计划外出,上同学家,约同学看夜戏去。
府中仆役从院外走来,恭敬地道:“三少,大少请您过去一趟。”
谢朝晖从婢女手中接过外套,他停下步子,将大衣外套给穿上,“大哥可有说请我过去所为何事?”
来传话的小厮摇了摇头,“大少没说,只交代了请您去过去。”
谢朝晖双手插兜里,抬脚就往外走,“既是没给留话,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回大哥的话,就说我出门了,不在家。”
小厮在后头跟着,“三少,三少,三……”
谢朝晖忽然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小厮险些撞上,后者一脸发蒙地看着倏地转过身的三少爷。
谢朝晖临时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随你去一趟。”
小厮一叠声地道谢,“哎,好。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要是没请到人,大少定然要不高兴。’
谢朝晖不大情愿地跟着小厮一块去往大哥的院子。
跟东洋人合作的东郊铁矿的项目彻底底黄了,他前期打点投入的那么多的资金,也打了水漂。
其中有不少钱,都是他向母亲跟几位舅舅借的,他保证了等铁矿这个项目一旦拿下,便会连本带利双倍还上。
那东郊铁矿独立开采权给了二哥这件事,各大报社都报道了,动工仪式的阵仗那么大,他现在几位舅舅都听说分别向他追债,别说双倍,他连零头都还不上!
兴许……
他可以找大哥“借点钱”?
谢朝晞跨进暖厅,便瞧见他大哥在喝酒,桌上还摆了一桌吃的,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上堆着笑,“大哥今日瞧着挺有兴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谢朝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唇角勾起,“等等,你就知道了。”
“来,三弟,坐。”谢朝晞笑指了指他旁边的空座,桌前已然摆了一副碗筷,显然是特意为谢朝晖这个三弟备的。
谢朝晖瞧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大哥瞧着似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可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按说没有值得大哥高兴的啊。
谢朝晖垂眸掩去眼底的狐疑,在谢朝晞所指的位置坐下。
谢朝晞给三弟谢朝晖将酒给满上,他将酒杯递过去,“来,等会儿大哥请你听戏,一处好戏。”
谢朝晖伸手将酒给接过,一脸惊讶,“大哥你请戏班子了?”
不能啊,在这会儿之前,他半点没听说过家里今晚请了戏班子,他来时的路上,也没听见院子里有任何动静。
大哥该不会是……这段时间受太大刺激,以至于精神都有些那什么了吧?
谢朝晞轻晃手中的酒杯,眉眼难掩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朝晖开着玩笑,“这么神秘呢?”
谢朝晞但笑不语。
谢朝晖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给压下,他晚上吃过了,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呢,也便没有动筷,只是闷声将大哥谢朝晞给他倒的酒给喝了。
两个人约莫喝到第三、第四杯,外头,小厮走进,躬身道,“大少,有位古先生找您。”
谢朝晞当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快请那位古先生进来。”
除了他,大哥还请了谁?
谢朝晖纳闷地转过头。
“是。”小厮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名身材矮小,体型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进来。
方才小厮怎么说是“古先生”,胡韬什么时候连祖宗姓氏都给人改了?
还有,这个胡韬,不是专门给东洋人做翻译的么?
说好听,说不好听的,那便是东洋人的走狗。
大哥怎的将这样的人给请到家里来了,也不怕父亲知道后会生气么?
忽地,谢朝晖总算反应过来,难怪……难怪方才小厮通报时,说的是“古先生”,古月胡,可就是胡先生么。大哥这是生怕父亲会知晓,故而提前同胡韬知会过,对方才会以“古”先生的名义上上门吧?
“大少。哟,三少也在呢,小的给二位爷问好。”
胡韬一进门,瞧见谢朝晞也在,便笑容满面地拱手作揖。
谢朝晞没工夫,也没心情同他寒暄,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麻生先生可去了吉祥居?”
谢朝晖一听,心中又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大哥之前所说的请他“听戏”是个什么意思。
为何大哥会问麻生先生是否去了吉祥居?
胡韬支支吾吾,“去是去了……”
谢朝晞瞧出胡韬神情的不自然,他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不成那麻生太一郎当真瞧上了那个小哑巴?”
“瞧上?只怕麻生少佐现在是恨不得放一把火,把那吉祥居都给烧了。“
谢朝晖眼睛一亮,“怎么说?快,说得详细一些。”
胡韬站着回话,他将今日在吉祥居发生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说完,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麻生先生最终平安无事,否则要是东洋人那边追查起来,查出是咱们怂恿的麻生先生去的吉祥居,那咱们麻烦可就大了。”
都是一群废物!
那个麻生太一郎堂堂一个少佐,竟然会被一个小厨子,还是一个哑巴给用枪低着脑袋!
简直是废物!
谢朝晞在一旁,从头到尾给听了个详备,他瞠目结舌,“阿笙……他怎么敢对麻生太一郎动手的?”
“嫌活得不耐烦了呗。得罪了东洋人,我看他那间吉祥居算是开到头了,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另说。”胡韬回得漫不经心。
回过三少谢朝晖的话,胡韬便又笑吟吟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大少,“不过,大少,您交代给我的事儿,我也算是办成了。您看……”
谢朝晞神色阴鸷地开口,“你得连夜离开北城……”
“您,您说什么?”胡韬一度怀疑自己听岔了,他这一家老小都在北城,让他连夜走人?他走哪儿去?
谢朝晞疾步走出暖厅。
回来时,他的手里头拿着一叠现钱,塞到胡韬的手里,“这笔钱,够你安家的了!走!连夜就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北城!否则,天一亮,你跟你的家人都休想活命!现在,什么都别问,带着这笔钱,马上离开这里,马上!”
谢朝晖直勾勾地盯着胡韬手中的那一沓钱。
胡韬被谢朝晞那一句“你跟你的家人都休想活命”给吓破了胆。
他这会儿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早在那麻生被那个小掌柜用枪抵着,他的名字就被阎王爷给记在生死簿上了!
那麻生太一郎今晚是醉了,回头回过神来,可不头一个就找他算账么!
他怎么,这么蠢呢!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哎,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胡韬连忙将谢朝晞给的现钱收好,连告辞都忘了说,匆匆忙忙出了门。
谢朝晖余光扫着他大哥。
都是一个爹,他大哥怎的这般有钱!
不过既然他大哥这般不缺钱,他开口向大哥借点钱,大哥应当不会拒绝?
谢放从吉祥居回来,他扶着陶管事,一块下了车。
门口,福禄收到通知,早早便在这儿厚着。
忽地,他的肩膀被人从后头撞了一下,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福禄气得不行。
走路长没长眼睛!
担心是府中哪位主子的客人,没敢骂出声,只能在心里骂一句解气。
“方才那人是谁?怎的撞了人也不道歉?”
陶管事瞧见这一幕,问因为瞧见汽车车灯,而前来开门的门房。
门房仔细辨认那人的身影,“瞧着,好像是一位姓古的先生,是一位书商。”
陶管事眼露惊讶,“书商?咱们北城的几个大的书商,哪有姓古的?
福禄亦气恼地道,“可不是,书商不是大都是读书人吗?怎的撞了人,也不晓得道歉?”
“这个咱们就不晓得了,许是大少新结交的书商朋友?”
一旁的谢放出声问道:“那位古先生,是大哥的朋友?”
“是呢,二少。因着晚上就这一位客人前来拜访大少,是以我还有些印象。”
谢放心念微动,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银元递给值班的年轻门房,“你跟上那位古先生。将他晚上的行踪及时地报告给我。”
清早,谢家主院传出老爷子谢载功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大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同胡韬那样的人往来不说,还起了歹念,妄图通过利用麻生太一郎去吉祥居惹麻烦,以使东洋人同南倾结怨!
为的仅仅只是因为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给了南倾。
都是自家兄弟,难不成南倾拿下独立开采权之后,他这个当大哥的便不能管理矿场了么?
退一万步,本是同根生,岂有联合外人,陷害自己弟弟的道理,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若是事态扩散,极有可能牵累谢家!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谢放立在父亲身前,温声道:“还请父亲保重身体,大哥许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他还知道要给人一笔钱,让人远走高飞?他哪里糊涂?我看他是太聪明了!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实则蠢不可及,蠢不可及!”谢载功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在椅背上,胸膛剧烈地起伏,一双眼睛满是怒火。
谢放只安静地站着,等着父亲发泄完心中的火气。
他心里清楚,父亲固然对大哥的行为十分愤怒,可这十分里头,多少有三分,是在演给他看。
果然,谢载功在发过这一阵子的怒气之后,便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二儿子,“人呢?现在可是在你手上?”
谢放从父亲的眼底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猜疑。
父亲是认为他定然私自见人给扣下了,为的就是来找他告状吧?
谢放神情坦荡:“是,儿子担心若是放其回去,一旦被东洋人找到,像是胡韬那样连家国大义都可出卖的小人,会义无反顾地供出大哥,到时对大哥不利,东洋人只怕也会因此记恨上咱们谢家。
因此昨晚上在三条巷将其堵住之后,便让人将其带了回来,现软禁在我院子里。父亲可要一见?”
昨晚上命当值的门卫拿了二爷的银元后,便一直听吩咐后,始终踪在胡韬的后头。
胡韬去了三条巷一间四合院。
四合院房门打开后,他便瞧见哪位古先生进门用着急忙慌地语气,同屋里的人说赶快收拾东西,他们要连夜离开北城。
这位古先生是二爷吩咐要他盯紧的人,听见对方要连夜出城,门卫便赶紧在路边拦了辆人力车,跑回去回禀二爷。
担心自己回谢府回话的功夫,那胡韬已经跑了,门卫留了个心眼,给了路边几个乞儿一点零钱,让他们帮他看着。若是里头有一男一女出来,便替他想办法拖延时间。
谢放听了门卫的回报,便猜到胡韬应当还是受了大哥的意思,怕东洋人会最终通过胡韬,查到他的身上,才会命人连夜离开北城。
他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三条巷,将人给堵了个正着。
原来,那胡韬从谢朝晞那儿拿了钱,根本就没回家里,而是先回的他在三条巷的情妇处,故而才会被谢放将人给堵到。
谢载功听他满心满眼都是为大儿子那个当大哥的,以及为谢家考虑,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他多疑了。
“还是你思虑得周到啊。你大哥若是有你一半……”谢载功及时收了口。
“算了,不提他!”话语中,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像是胡韬那样的脏东西,谢载功从来都是不屑见的,今日却是不得不见。
他不能只听老二的片面之词,还是得亲口听那胡韬说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载功微一点头,“行,那你派人去将他给我带来。”
末了,不忘补充了一句,“将那人给做一些衣着、相貌上的改变,不要叫府中其他人给瞧见了。”
否则人多嘴杂,传出去,又是一桩祸事。
想到大儿子干的“好事”,谢载功心中仍是怒火难消!
自是了解父亲猜疑的性子,对于父亲提出要见胡韬的要求他并没有任何意外。
谢放依言道:“好,儿子这就让福禄回我院中一趟,将人带来。”
谢放开了门,他走到房间外头,唤在楼下等候的福禄上来。
交代了事情,便让福禄去了,他返身折回父亲的暖厅,他双手作揖,“若无其他的事,我那儿子便先出去了。”
谢载功此时情绪已然缓和了不少,他出声问道:“你今日去东郊那边?”
谢放如实地道:“我打算去一趟阿笙那里。”
谢载功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这件事到底是因朝晞那个逆子而起,他轻咳一声,“阿笙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昨晚的事情上受了伤?”
谢放:“多谢父亲挂心,阿笙就是受了点惊吓。不过,这北城,阿笙应该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今日过去,我便是打算同阿笙商量离开北城事宜。”
较为棘手的是吉祥居,吉祥居从营业到现在,一直颇为顺利,只是阿笙一旦离开,吉祥居只怕也得易主,或者是阿笙做决定,另外找一个信任得过的人经营。
听说二儿子意欲让阿笙动身离开北城,谢载功多少有些意外。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份匿名信上关于阿笙同南倾两人关系的猜测,如今瞧着,老二应当没有说谎,他同阿笙应当只是生死之交的关系?
否则哪里舍得将自己的小情人送离自己的身边。
谢载功当即道:“阿笙小兄弟若是再在北城待下去,确实不安全。这样,待我等会儿见过那胡韬,倘若事情这件事当真的的确确都因你大哥而起,回头咱们家给阿笙一笔钱,就当是他到另一个地方安身立命的立足之本。
我听说吉祥居也有你的份是不是?你当初投了多少钱在吉祥居上,我给出三倍的价格,补偿人家。拿着在北城开店的三倍的价格,往后无论他想要在哪里开店,本钱应当都会是够了的。”
谢载功这一番话,听着极为细致周全,再细一思量,本质不过是拿钱给大儿子擦屁股而已,且前提是……待他见过胡韬,确认事情当真都因大儿子而起。
对于父亲的偏袒,谢放内心早已是毫无波澜。
他语气平静地应下,“好,我会向阿笙转告父亲的意思。”
“对了,南倾——”谢载功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大哥这件事,你怎么想?”
尽管谢载功并未具体言明所谓何事,谢放依然当即听懂了,他语气未有任何波动,“就像我方才说的,大哥只是一时糊涂。”
谢载功似是颇为欣慰,他笑着道:“你能这么想便好,你同你大哥,到底是手足,他是一时糊涂。为父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件事而起了间隙。“
同胡韬那样的卖国小人往来,也只是一时糊涂么?
如此,“糊涂”的人可不止是大哥。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谢放双手作揖,辞别父亲。
出了父亲的房门,他的眸色便冷了下来。
谢放在回清渠园的半路,瞧见了在府中小厮羁押着前来的胡韬。
胡韬的双手被用绳子五花大绑地绑着,嘴里头塞了布团,只是因着外头还罩了一件宽大风衣,脑袋上又被扣着宽大帽檐的缘故,除非离得极近,否则瞧不出这里头的猫腻。
又因着谢放特意命人走的小路,此时时间又尚早,路上没几个人。
“唔唔唔!!!”
远远地,认出是昨晚上抓自己的谢家二公子,胡韬朝谢放所在的方向拼命地发声,好让对方能够放了自己。
像是胡韬这样助纣为虐的人,死不足惜,只是现在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谢放视线嫌恶地移开。
“老实点!再发出声音,将府中其他人给引过来,可没你好果子吃!”羁押他的小厮恶狠狠地警告道。
“唔唔唔——”
胡韬被迫继续押着往前走,他边走边回头祈求地看着谢放。
被强行给押走。
谢放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微偏过头,低声对跟在身旁的福禄道:“去将胡韬在我们府中的消息,想办法传给大少。”
福禄在打着呵欠,闻言,他掩嘴打呵欠的动作一顿,瞪圆了眼睛,看着二爷,“啊?”
昨晚上陪二爷出去抓的人,总共也没睡几个时辰,早上起来就又陪着二爷过来给老爷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