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的狱警,就是罪犯。
他话里话外都在替闵盛着想,闵盛没什么表情,垂眸揉了一下蔺言的头发说:“我知道。”
“他死不了的。”
被伊索扶着的克里斯曼闻言立刻阴狠的瞪了过来,“是啊,我死不了。”
“就该轮到你死了。”
“谁死都不错,”崔堂看着这一幕,笑容逐渐扩大,“他们俩要是能同归于尽就好了。”
“俩?”
褚沙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
“原来,你不希望蓝眼睛死啊。”
说什么屁话呢?
“哈”了一声, 崔堂眼神怪异的看向一副命不久矣模样的青年,“你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身体已经很完蛋了,脑子再罢工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褚沙偏了一下头,好像在思考, 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片刻后, 他说:“我没有伤害过自己的头部。”
他分得清轻重, 也知道该怎么做, 很多时候,褚沙自残的行为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而不是为了死。
譬如威胁狱警放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把戏所有人都知道, 只不过褚沙做得太狠, 狱警们不敢和他赌而已。
毕竟,你怎么知道褚沙会不会将错就错,把桑德拉当成自己的埋骨地?
被语言攻击了, 褚沙当然不会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 他偏过头,慢悠悠的说:“我听说,蓝眼睛曾经打伤过你。”
向前伸了下脖子,青年问:“这是真的吗?”
他总是一副阴沉的样子, 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崔堂看着只觉得背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飘来飘去,因此对褚沙的态度也十分不善。
“问什么问, 别说你没听到广播通报。”
整个桑德拉都知道崔堂在蔺言手里吃了亏,甚至到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修养,凶名赫赫的崔堂已经沦为了笑柄。
但他不甘心。
崔堂一只手屈起, 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靠着床头半坐着:“想知道就去问蔺言,看看他怎么说。”
崔堂拒绝提起那晚的经过,知情者只剩下蔺言、牧闻以及杰森,牧闻识趣,不会到处传播崔堂丢脸的事,其他两人就不好说了。
就目前而言,他还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褚沙仿佛对崔堂的话感到惊讶,漆黑的瞳睁得更大了:“意思是,你完全认可他说的一切吗?”
你果然脑子有问题。
崔堂收回视线,不想继续和神经病浪费时间,投影画面中,克里斯曼哪怕站不住身体也不忘挑衅闵盛。
不过,从克里斯曼的视角看,那还真不算挑衅,顶多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警告。
闵盛推了推眼镜,一只手卷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犯人们应该待在自己的牢房里,克里斯曼,你违规了。”
他说的冠冕堂皇,克里斯曼冷笑道:“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可不能让我挨一枪。”
“闵盛,”克里斯曼没再叫他长官,直呼其名道:“你最好不要落单。”
落单的狱警会遭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闵盛面无表情的勾住蔺言的后领,将想过去关心克里斯曼的少年拉了回来,“别落单,克里斯曼好心提醒过了。”
好心两个字被闵盛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一股子嘲笑的意味。
蔺言脑袋后仰,自下而上的看向闵盛,蓝眸眨了眨。
还有我的事吗?
【夏娃:还不快谢谢好心人。】
【蔺言:你指的是哪一个?】
好心提醒狱警不要落单的克里斯曼还是好心拦住他的闵盛?
【夏娃:一定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吗?】
蔺言有些犯了难,显然他们俩都不符合好心人的标准,但这可是桑德拉,桑德拉最不缺爱凑热闹的人了。
把闵盛叫来的人是谁不必多说。
从闵盛手里将自己的衣领救了出来,蔺言转身看向伊索,小虎牙压在唇角:“前辈,谢谢!”
虽然蔺言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威胁,但伊索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了帮助他。
伊索“哈哈”干笑了两声,他担心蔺言出事是真的,想吃瓜的心也是真的。
克里斯曼不爽的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提醒道:“长官,我受伤了。”
蔺言闻言脑袋上下晃动,“我知道呀,放心,我一会儿给你上药。”
话落,蔺言急忙改了口:“不是,我一会儿让机械医生给你上药。”
蔺言不懂这些,万一把克里斯曼治死了,他就要和牧闻他们当室友了。
倒不是嫌室友不好,主要是怕赔了学分又折兵。
听蔺言这么一说,克里斯曼本就因失血而难看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
闵盛一来,蔺言的立场瞬间变了,刚才的暧昧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就像浮出水面的泡沫,阳光一照就炸开了。
“长官,您的手套还在我这。”克里斯曼双目牢牢的盯着蔺言,低声说。
“你先留着吧,”蔺言摆摆手,寸步不离的站在闵盛旁边,“我可以去地下仓库补货的。”
免费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夏娃:严安最大方的一次。】
克里斯曼嗤笑一声,背后的痛楚逐渐弱了下去,麻痹感四处蔓延,蛛网一样延伸到身体各处,连手指动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力。
闵盛的手轻轻压在了蔺言的肩头,“很晚了,你先回宿舍吧,我带克里斯曼去包扎。”
蔺言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我不放心他。”
鱼钩向上,克里斯曼嘴里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起来:“长官,你要和我一起去医务室吗?”
蔺言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医务室,快被腌出味了。
他纠结了一下,还没选出结果,闵盛已经贴心的替他承包了这份额外加班。
“我带他去,你好好休息。”
“闵盛,你能不能少管闲事?”就在闵盛刚说完,克里斯曼立刻接上。
“我和长官之间的事外人少插手。”
克里斯曼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他推开伊索,向前走了几步,一身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闵盛挑眉:“打伤你的是我,怎么成了你和他的事?”
克里斯曼才不管,他硬生生忍着疼挤进了闵盛和蔺言中间,手臂一搭勾住了蔺言的肩膀,“长官,你的朋友受伤了,你不该陪着我吗?”
他都没要求蔺言为他讨回公道,蔺言总不能还忽略他的需求吧?
眼珠左右转了转,少年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夏娃:医务室现在还有崔堂和褚沙在,你去了多半又要出事。】
【蔺言:没有加班费我是不会去的。】
然而,看着克里斯曼衣服上洇出的血,几秒后,心软的大学生还是妥协了,“那我陪你去吧,你别死在路上哦。”
克里斯曼咧唇笑起来:“不会的。”
他命硬的很。
外面,牧闻望眼欲穿,他听到了枪响,要么是克里斯曼被打了,要么是克里斯曼被群殴了,不管哪个都是好结局,但是——情况完全不对。
三声枪响过后,牧闻没能看到克里斯曼倒霉的样子,反倒看见了一只战胜的公鸡。
克里斯曼高昂着脑袋和蔺言并肩走了出来,哪怕身上有伤都不能掩盖男人得意的表情。
闵盛和伊索跟在后面,牧闻发现闵盛别在后腰的枪不见了,而蔺言手里则握着一把左轮。
牧闻眯着眼笑起来。
“长官,您要走了吗?”牧闻举起一只手问。
蔺言还没说话,克里斯曼一个眼神飞了过来:“滚开。”
可惜,牧闻不会滚,他只会拖着腮继续问:“长官,您没有受伤吧,我听到枪声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受伤的是谁,牧闻这话摆明了就是刺激克里斯曼,如他所料,克里斯曼露出了阴鸷的眼神。
“克里,”蔺言安抚的叫了他一声,握住男人的手,“别理他,跟我走。”
手指包住手背,处在暴怒边缘的克里斯曼瞬间熄了火,他别开眼,从牧闻身旁绕了过去,竭力克制住杀人的欲望。
再挨克里斯曼一脚,牧闻可就不是简单的吐血了。
见克里斯曼这么听话,牧闻笑得弧度更大了,他对着蔺言和克里斯曼的背影挥挥手,转头就对明秋阳说:“看到狗了吗?”
明秋阳茫然的抬头。
牧闻用肩膀撞了明秋阳一下,“没想到克里斯曼也会摇尾巴。”
明秋阳依然不理解,克里斯曼又没有返祖,哪来的尾巴?
得不到明秋阳的反应,牧闻习以为常的耸了耸肩,整个A区,他自诩唯一的正常人。
此时的S区
从伊索嘴里听完了全部过程的江舒游摸了摸下巴感慨道:“三枪,亏克里斯曼躲得快,不然今晚就能开席。”
康拉德冷笑热讽道:“开什么席,啃沙子吗?”
尹玉成没说话,一只手支着脸,狐狸眼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轻声笑了起来。
“克里斯曼要是知道你们在背后蛐蛐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江舒游无所谓的耸肩,“有本事先让他从A区升进S区。”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S区每多一个人,对于整个监狱来说就多了一个麻烦。
“我说,你们能不能把终端还给我。”杰森从角落里伸出头问。
江舒游抛了下终端,笑眯眯的拒绝了,“长官,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而已。”
杰森欲哭无泪,褚沙好歹还知道付钱,这三个要么抠搜要么黑心要么不做人,从他们手里捞不到油水还风险高,简直是无本买卖。
“长官,别着急啊,”尹玉成挥了挥手说:“我们正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呢。”
伊索的消息断断续续的发了过来。
【伊索:克里斯曼跟着蔺言去了医务室。】
【伊索:崔堂和褚沙也在医务室里!】
【伊索:我靠靠靠蔺言是不是和崔堂有仇来着?】
【伊索:杰森你说句话啊!】
杰森说不了话,江舒游可以替他说。
【四个木:崔堂和蔺言打起来了吗?】
【伊索:那倒没有。】
遗憾的摇摇头,江舒游和尹玉成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可惜。
【四个木:再探再报。】
听到蔺言说要陪克里斯曼去医务室,坐着看戏的崔堂缓缓躺了回去,双手压好被角,两眼一闭开始装睡。
褚沙幽幽的看着他,“装死?”
崔堂翻了个身,背对着褚沙,面对着墙壁,呼吸逐渐平稳。
在完全恢复之前,他没打算和蔺言直接发生冲突。
褚沙不理解崔堂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是敌视蔺言的,但他似乎至今都没有做什么不利于蔺言的事。
只在语言上自我暗示吗?
这算什么?精神胜利法?
正想着,医务室的门开了。
等候多时的机械人立刻滑了过去,机械臂锢住克里斯曼的双臂,全方面进行扫描。
“嘀,发现伤口。”
机械医生二话不说展开了治疗,克里斯曼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按到了椅子上。
“嘶——”克里斯曼疼得泌出冷汗。
机械医生将嵌进肉里的子弹挑了出来,在一圈好似烧焦了的肉上倒上药水,最后抽出纱布包裹。
蔺言站在一庞,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蹙眉,他钻到了闵盛的身后小声问:“前辈,你会不会受罚啊?”
“不会。”
闵盛将蔺言的脑袋按了下去,“严安不会管这些小事。”
蔺言不知道桑德拉对于小事的定义是什么,克里斯曼死了算不算大事?
大概算的,毕竟被关的霍华德也是霍华德。
抬起眼,蔺言又问:“前辈,你为什么要对克里斯曼动手,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容忍他吧?”
没错,闵盛一直在纵容克里斯曼。
他一共只阻拦过克里斯曼两次,第一次是例行检查,闵盛给了克里斯曼一电棍,第二次就是这次。
闵盛居然开枪了。
“一定要有理由吗?”男人垂眸,和蔺言四目相接。
“就不能是我容忍不了他了吗?”
蔺言呼出一口气,拽着闵盛的袖口松开了,垂着脑袋嘟囔道:“我还以为前辈是来帮我的呢。”
他一下一下轻轻的用额头撞击闵盛的肩膀,反复问:“真的不是为了我吗?前辈,让我高兴一下嘛。”
克里斯曼痛的眼睛都红了,他一言不发的盯着亲密无间的闵盛和蔺言,眼圈的血丝更重。
闵盛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抵住蔺言的额头,微凉的掌心和温暖的皮肉相贴,“嗯,是为了你。”
蔺言笑了声,“前辈,你怎么也不戴手套?”
为了防止开枪时影响手感。
想归想,闵盛没说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褚沙的声音,“蓝眼睛,崔堂说他想你。”
躺在床上的崔堂眉心一跳,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的蔺言也惊讶的回过头。
“我吗?”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褚沙的恶意扑面而来,他缓缓“嗯”了一声,道:“崔堂很关心你,他一直在看着你。”
这是实话,但褚沙独特的表述方式让它走偏了。
崔堂明明是为了找到蔺言的弱点,被褚沙这么一说,倒像是什么变态偷窥狂一样。
褚沙还在说,他说刚才A区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他闵盛动手时是奔着杀了克里斯曼去的。
他说蔺言分明看到闵盛举枪,既没有及时阻止也没有推开克里斯曼,他凉薄的放任克里斯曼受伤倒地。
他说蔺言远比闵盛危险的多。
蔺言:“……”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运动神经和反射神经真的不怎么样?
不要阴谋论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
最后,褚沙说:“我觉得崔堂早晚会在你手上中第二枪。”
崔堂睡不下去了,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褚沙,把你的嘴闭上!”
褚沙恍若未闻,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是想杀了他吗?崔堂,要抓住机会呀。”
崔堂“啧”了一声。
他现在这样子,到底谁杀谁啊?
抓起床头柜上的空药瓶,崔堂大力扔了过去,药瓶砸在床柱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飞溅的碎玻璃落在褚沙的被子上,青年无所谓的摸了下被割破的下巴,将血一抹,没放在心上。
蔺言抿了抿唇,看看褚沙,又看看崔堂,“你们俩要不要先打一架?”
他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
闵盛无奈的低眉,一只手捂住蔺言的嘴,“别理他们,S区没有正常人。”
那不是巧了吗?
蔺言在外界眼里似乎也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至少,A、B两区都双手双脚支持他挑个牢房搬进去住。
还是豪华单人间。
拉开闵盛的手,蔺言问:“褚沙,你说这些想做什么?”
“告诉我崔堂的企图,对你有什么好处?”
敏锐的直觉系从不被蒙骗,哪怕褚沙故意把崔堂说的像个求而不得暗恋者,将话题由血腥导向青春疼痛也掩盖不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好处?”
褚沙阴冷的眸中折射出兴味的光,他没做什么表情,直直的看着蔺言:“蓝眼睛,你怕死吗?”
通常,这种问题之后,死亡风险便接踵而来。
蔺言后颈一凉,眼珠左右转了转,看到闵盛和克里斯曼在身后站着,又觉得不冷了。
小小的医务室里挤了这么多人,阳气很足。
蔺言沉吟了一会儿,举起闵盛的枪对准褚沙:“在此之前,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褚沙,你怕死吗?”
执法队总部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端坐在等候室, 帽子压住灰白的发丝,手里提着一个毛茸茸的包。
温纶弯腰递上一杯茶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门合上,穿着白色制服的同事这才敢开口:“怎么样, 封女士情绪稳定吗?”
温纶微微颔首:“挺好的。”
执法队成员呼出一口气, 彼此之间对视一眼, 心中稍微有了点底。
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茬, 一名成员说:“看来封荆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就是不知道她拜托的哪个犯人替她杀封荆。”
“嘘——”另一人立刻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这是能讨论的话题吗你就说!”
男人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的,封荆死了也是为民除害了。”
温纶安静的听着, 手里端着一杯茶, 杯底的热意烫的指腹发红, 留下一道下压的痕迹。
封并不是一个少见的姓氏, 但在中央星,提到封,就不得不提一句当年的第三军团了。
联邦所有军团都是征兵制, 只有第三军团全体血脉相连, 他们全都姓封,封女士年轻时就是第三军团的一名少校。
封荆并不是封女士的亲生儿子,而是她当年在边境星球救下的孤儿,封女士心善, 退役后收养了很多孩子, 封荆是其中最不安定的。
“你说,要是封荆这次真的死在桑德拉, ”一名执法队成员小声说:“少校会不会伤心啊?”
虽然是封女士主动决定处理掉这块危害联邦的毒瘤,但毕竟相伴了二十多年,养只虫子都养出感情了。
温纶多看了他一眼, 军团出身的,怪不得叫军衔。
“不会。”推了推眼镜,温纶说。
“你怎么知道?”
温纶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看着在液体中起伏的茶梗,平静的说:“桑德拉没有犯人杀的了封荆。”
且不说桑德拉本就是个害虫集中营,封荆在里面只会如鱼得水,就算封女士安排了人杀他,封荆又不是纸人,你说撕就能撕了。
封荆一开始可是打算进入第三军团的,无论是格斗水平还是身体素质都不输任何人。
“没有吗?”
先前问话的执法队成员抓了抓脸,“我记得霍华德家有人在里面吧,还有谁来着,弗朗泽?”
他一说弗朗泽戴维,众人立刻哄笑起来,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戴维家族出了个丢尽脸面的笨蛋,诈骗骗到自家婶婶头上,婶婶还是审判长。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记得斯科特队长当时都笑岔气了,”腰间配着枪的女人笑着摇摇头:“打开家族群比看新闻更快。”
斯科特一觉醒来天都塌了,自家表弟骗了婶婶的钱,还被婶婶下了狱,他还要早起当牛马押送表弟去桑德拉。
“审判长才狠呢,被骗五十星币就把弗朗泽扔去桑德拉面壁思过五年,我都不知道星币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你这话说的,”女人双手抱臂,道:“星币值不值钱,要看它在谁手里。”
普通人给五十星币,你嫌少还连吃带拿。
审判长给五十星币,你敢多说一句?
“那审判长给斯科特队长发红包算什么?”另一人若有所思的问。
算受贿。
女人做了个手势终止这个话题,问道:“封荆死了,严安要给个交代吧?”
普通犯人死了,严安还能掩过去,封荆死了可不好处理。
“严安又不是傻子,他难道看不出来封荆的死有没有蹊跷吗?”
能屈能伸就是不能赔钱的监狱长遇到过最歹毒的事就是免费把犯人送进来,等死了之后跟他要安葬钱。
像克里斯曼霍华德这种付费入狱的才是严安的心头好。
低头啜了口茶,温纶看了眼时间,转身推开房门,“封女士,请。”
身后的执法队成员瞬间安静了下去,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和封荆打过多次交道,却是第一次见封女士。
她一站起来,众人才发现,封女士看着和斯科特长官差不多高,年轻时恐怕还要更高点。
有一种北极兔的即视感。
“麻烦带路。”老妇人对着温纶笑了笑。
她从走廊上经过时,有一名执法队成员悄悄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等封女士离开后发出一声惊叹:“军团的风水养人啊。”
“纠正,是第三军团。”
执法队队长办公室
早在封荆第一次入狱,封女士就来过执法队一趟,那时执法队队长还不是斯科特。
封荆也是他的老熟人了,斯科特开门见山的说:“少校,封荆下周就会被送去镜环星,您可以放心。”
老妇人笑呵呵的摆摆手,“我不是不放心执法队,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虽然这孩子给我招了不少麻烦,但他都快死了,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最后陪他说说句啊,免得他死了来找我托梦。”
封女士轻轻拍了拍胸口,“我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执法队有专门扣押犯人的场所,在他们被送往各个监狱服刑之前,又或者等待判决的时候都会待在这里。
外界称呼为垃圾中转站。
斯科特转了转笔,没从封女士的语气中听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见是能见,但是必须由一名执法队成员陪同,”斯科特放下笔,正襟危坐:“少校,那里关的不少都是重刑犯,就等着最终判决,很危险,无论您能不能应付,按规定我们都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不然出事了斯科特也可以收拾收拾下岗了。
封女士想和封荆说的话显然不适合外人听,思考了一会儿,她选择了妥协:“麻烦您了,斯科特队长。”
“不麻烦。”
斯科特倒是挺无所谓的:“您把封荆弄死了也省了我的事,不过,我还是提醒您一句,这件事执法队内部有不少人知道,要是被哪个嘴巴没把门的说出去,审判庭派人来调查,您恐怕也要进去。”
封女士笑了笑:“不会的。”
不会有人说出去还是不会进监狱,她没有明说。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封女士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最后找到一张薄薄的名片递了过去。
“这张名片是两年前我从一个年轻人手里得到的,他说只要钱到位什么事都能做,前几天,我去找了他。”
“虽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们没能见到,但他的手下和我见了一面。”
封女士和蔼的笑着,指腹在名片边缘略微锋利的角上轻轻摩挲:“斯科特队长,等封荆的事结束后,希望您能安排我再见他一面。”
黑色的名片悬在半空中,半晌后,斯科特接了过来。
上面只有三个字:尹玉成。
斯科特捏着名片看了会儿,慢悠悠的折了起来,一道清晰的折痕从玉字上劈过。
他说:“我考虑一下。”
究竟考不考虑,就看封荆死不死的成了。
执法队大楼地下一层
温纶和封女士并肩站在电梯前,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目,两侧的铁门密不透风,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一名即将去各大监狱锻炼体力的挖矿捕鱼预备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