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让他根本没钱治病,所以就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拖成如今这幅田地。
若是天幕说的这些能够立刻降临该有多好啊!
这同样也是许多人的想法。
【说到这里,时至今日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流传……】
天幕随之展现一副画面。
【钟延是太医署的一名普通学子。
某日,他发现太医署来了一位新的讲师,对方年纪不大,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多岁,虽说模样气度倒是不凡,却也令不少人产生了疑虑——这么年轻,医术靠谱吗?
然而这样的质疑,随着对方开始讲解起来后,顿时便全都化作飞灰,刷子到底有没有毛露两手自然就知道了,这位冯先生的医术哪怕不说是神医,教他们也绝对够了。
可这一日,太医署外却来了一位患者,虽说是教学子们医术的地方,可这里毕竟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师在,再加上学子们上课有时也需要病体样本,时不时就会有人来上门求医,太医署一般也都会接收,医治的过程便让学子们从旁观看学习。
结果这一次的患者却令众人犯起了愁来,原因无他,这人的手指断了,而全天下能做到断指续接的人目前听说的却只有一个,也就是当今陛下,据说对方昔日作为楚王的时候,曾为荆州当地的一名百姓续接过断指。
可难道还能把皇帝叫来给这人接手指吗?
太医署的人还想活命。
于是他们当即就准备说自己无能为力,可就在这时,那位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的冯先生却突然开口说道:“青儿,去将为父放在署里的工具箱取来。”
跟在对方身旁的年轻人当即应声。
钟延震惊了:“冯先生,你有儿子?!”
还是这么大个一儿子?
其余学子们也很震惊,毕竟这位冯先生看起来也才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啊!
被叫做青儿的年轻人闻言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离开,冯先生则无奈,这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立即说道:“你们也赶紧去将消毒的工具取来,别在那里干看着,时间宝贵,他这根手指断的时间越短,成功的概率越大。”
此言一出,周围的许多人顿时回过神来,顾不上纠结方才的话题,对方这么说,明显是要帮这名患者续接断指啊!这……能行吗?
工具箱和消毒器具很快被取来,众人将患者带到手术室,冯先生首当其冲,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即便为创口进行消毒,随后借助显微设备,对血管、神经、肌肉等逐一吻合,又对外部进行了缝合……
这样精细的操作,看的一群人目不转睛的同时又紧张的屏住呼吸,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样的手术极其耗费精力,哪怕是冯先生额头也不禁渗出了汗,随后就被跟在他身旁的儿子拿汗巾在滴下来之前擦干。
直到历时两个多时辰,这场手术才算终于做完。
冯先生取来提前叫钟延去调配好的药膏和夹板,一边将患者的断指固定,一边叮嘱着各项注意事项,随后便在患者的千恩万谢中被儿子搀扶着站了起来,又在一片敬仰崇拜的目光中离开了太医署。
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吗?不,断指续接,这种事在此之前也只有当今陛下能够做到,可想而知其罕见程度,顿时,太医署的那名冯姓讲师的神医之名便被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少人上门求医,可惜却总也遇不到人,而太医署的态度也讳莫如深。
可也不是每个来求医的病人都好打发,这日,某位侯爷亲自登门,冲着名头,指名道姓就要让这位冯神医帮自家老母诊病。
太医署的人很是无奈,他们是知道冯先生身份的,只不过对方曾说过不要让他们轻易外传,再加上皇帝教书的时期也不长,这也就是这人身为侯爷为什么还会趟到雷的原因。
可如今,看对方这副不见到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怕是不得不提醒了。
周围一群学子围着,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太医署的负责人便想要将这位侯爷请到无人的地方细谈。
“侯爷,这事我们先换个地方说。”
可也就是这时,人群中却忽然走来一人,有人立即认出了这人就是那位冯先生,顿时说道:“冯神医来了!”
那位侯爷定睛看去,当即就忍不住傻眼了。
“陛,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背着手漫步走来的皇帝,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这个人刚才说什么?陛下?!”
周围学子们纷纷一脸懵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个称呼!而被这样叫的,竟然是那位一向随和的冯先生?!
钟延也一脸不敢置信,说起来陛下当年是化名的过姓冯来着,可谁能想到真就能这么巧,说起来,如果冯先生真的就是当今皇帝,那那个跟在对方身边,他们都没怎么重视过的那个儿子,岂不就是当朝太子?!
冯先生,也就是化名偶尔来教书放松的天凤帝也没想到今日不过刚到地方就被个蠢人戳破了马甲。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来人:“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腿一软,当即便坐在了地上。】
天幕下,许多人也是开眼界了,谁能想到堂堂皇帝竟然还会教书啊?!对方难道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身份吗?还有要不要对当个医生这么执着啊?!
与此同时,身在徐州的殷闵感受着四下偷偷瞧过来的眼神,同样也面无表情,教书怎么了,他都当皇帝了,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被定义吗?
第54章
况且这难道还能怪他吗?他当初之所以会选这门学科, 肯定是因为他喜欢啊!不然为什么会选。
况且当了皇帝就把手艺扔了,这难道不可惜吗?
殷闵颇有些不服气的心想。
不少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这, 这位陛下还当真是出人意表, 总让人意想不到呢!
也有人意识到了其他的华点:“那位太子殿下也很随和啊!”被亲爹指使着说让取什么就去取了, 混在一群学子中都不显眼,就连那些学子甚至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太子。
果然是一手带出来的好儿子!
不少人又是好笑, 又是唏嘘, 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位原本十分给人距离感的陛下, 此时竟无端亲切了许多。
或许对方的本质并不难相处, 只不过身份令所有人望而却步罢了。
太宗朝。
不少大臣也纷纷对他们陛下无语了, 这, 知道陛下您医术好, 但这,这……哪个皇帝像您这样啊?!
您居然还带坏太子!
天凤帝:“……”
太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决定把这些都当耳旁风。
【除此之外, 殷闵还调整了税收, 当时的税率差不多是三十税一,有时甚至还会免税。这什么概念?像是从前税收高的时候, 各种杂税收下来, 老百姓忙活一年,交完税之后, 哎嘿!发现手里一个字儿没剩哎!甚至年头不好可能还要倒欠。
可随着当时粮食产量有了显著的提升, 又降低了税收, 老百姓的口袋里终于能有点余钱了,这也是当时经济以及各方面繁荣的原因之一, 毕竟兜里有钱总得花嘛。
而文化和经济的繁荣同时也带动了科技以及各方面的进步,我国历史上的许多杰出诗人、书法家、哲学家、科学家、发明家等,便都是出自宣朝年间。】
天幕下,不少人都震动起来,三十税一,先不说这种程度的税有多低,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如果只是土地税的话,实际不一定有多少影响,可听天幕的语气,未来的殷闵似乎还免除了很多杂税!
免这么多税,国库的钱哪里来?
这是朝廷官员们思考的问题,百姓们就只是在单纯欣喜了,说再多好也不抵实际的实惠来的实在,真希望他们能早点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再说到文化和经济的繁荣,许多文人就很心神向往了。
“真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么一天啊!”
茶楼中,有文士抚掌叹道。
【改革土地、鼓励教育、改善医疗、调整税收、修建弛道、制造火器、提升粮食产量、改善人民生活……盛世的画卷随之展开了一半,大致说了一点重要的国家内政方面,我们当然也要放眼海外以及周边,航海方面,咱们之前在参观稷陵的时候也说过一部分,我们如今常吃的许多蔬菜水果以及农作物便都是在那时传入的我国。
可航海这么意义重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吃,那不扯吗?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国家内部经济已经趋向繁荣,所以自然也就到了该与其他国家增强联系和贸易往来的时候。
与此同时,却也是为了宣扬国威,俗称亮肌肉,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可不是你说咱俩交个朋友,然后他说好呀就完事那种,你要是没有实力,跟人家贸易往来,把什么瓷器丝绸茶叶送上去,有些野蛮的国家一看,呦呵!好东西啊,这人看着也挺好欺负的,那咱们零元购吧,这多实惠。】
零元购这个时髦词虽然乍一听不太懂,但结合实际一个字一个字的解读,却也不难明白,再加上天幕讲的通俗易懂,许多人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要通商也需要自身有实力才行。
这么看的话这位陛下减税的行为也不难理解了,或许是经济繁荣已经不差那点儿税,自然就有底气。
【更进一步说不准还会想要打进你家里去,肆意抢劫一番。所以这就是武力值的重要性了,咱们可以不欺负别人,但不能没有。】
边关,定国公秦祎冷哼一声:“哼,一群欠打的蛮夷。”
心中对天幕的话语十分赞同,朝堂有些酒囊饭袋还一直忌惮他们武将,可没有他们的话,谁又来保家卫国?
天幕继续说道。
【火药,作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其杀伤力和震慑力都十分惊人,尤其是宣朝年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最早的火枪和火炮图就是殷闵设想出来,再由下面开设的火药局负责制造的。
所以听到这里,不清楚的小伙伴们是不是又震惊了?怎么什么地方都有宣太宗呢?哪个正经皇帝会做这种事啊!】
说的就是啊!哪个正经皇帝不好好干自己的本职,不是搞发明就是各种出诊!
天幕下的众人纷纷也跟着吐槽。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众人注意的却是这个被天幕赞誉为最伟大发明的火药,这种东西前朝时就已经有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不少人顿时就有了想法。
【不过这也恰恰显示出了殷闵的独特性,他要是没有这么独特的话,也就不会拥有这样大的成就和名声了。
而有了火枪和火炮这类强有力的武器,宣朝的船队们就开始了他们的街溜子,不是,航行之路,与此同时也有收复之路,毕竟在此之前因为厉帝的祸害,整个大宣四分五裂的,一些周边的藩属国也就这么悄默声的失联了,也不再向宗主国上贡,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时候该宣告亲爹的归来了,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天幕的话语一如既往的跳脱,什么亲爹回来!
不少人听了就想吐槽。
【一般离的近一些的小国,不论咱们这片大陆怎么改朝换代,一直也都是当藩属国的命,简单来说不论谁当爸爸他们都是儿子,虽说流水的爸铁打的儿有点地狱,但知道宣朝再一次统一,清楚自己没有掰手腕的能力,就滑跪的比较快。
一些心里没什么数的,那就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讲道理你不听是吧?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收拾几下就老实了,除了一些小麻烦,几乎没什么大阻力,毕竟咱们华夏在当时各方面都领先于世界,咱们这边欣欣向荣,他们那边那时候还在吃手抓饭呢,直到几百年后最常用的治病方式还是放血、灌肠、催吐,烙铁等等,知道的是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刑呢,最可怕的是,这还是宫廷医生给国王治病的手段,总之收拾他们不要太容易。】
天幕下,哪怕是普通百姓都震惊了,哪怕他们再没读过书,这种治疗方法难道不是在杀人吗?
老皇帝听的也是一阵沉默,甚至一瞬间还有那么一点庆幸,这就是国外皇帝的待遇吗?
不少人甚至都不对殷闵喜欢行医的事有意见了,最起码对方还是神医,据后世所说,还对医疗方面有很大的贡献。
殷闵:“……”
【无论陆地还是海面,就这么打了一圈下来后,当时的宣朝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万国来朝。】
随着天幕的话语,一段画面也随之展现在众人眼前。
【金色的晨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照亮在巍峨庄严的皇城之上,仿佛将其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长长的仪仗从城门一路蔓延到宫门。
天凤帝身着全套帝王冕服,满身威仪的高高端坐于太和殿中,身后侍立着诸多宫人。
再随着视线拉远,文武百官们的穿着也极尽正式,面容肃穆的站立在大殿正中央的红毯的两侧。
先是各州县来的进奏官,一个接一个恭敬的向皇帝参拜过后,又将各地的土产进献上来。
随后便是各地藩属国前来进贡的使臣,开始操着不熟悉的语调问安:“陛下圣明,四海咸服,今我国特遣使者前来觐见,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凤帝垂眸看去,只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朕安。”
态度不咸不淡,但那又怎么样,没人会觉得皇帝做错了。
藩属国们随后纷纷进贡,多数东西倒算不得多么了不起,不过胜在看个稀罕。
直到某个国家牵了一头据说是瑞兽的东西上来,顿时引来殿中的一片惊叹。
原本还有些出神的天凤帝巡着看去,随即就是一愣,这……】
“这不就是长颈鹿吗?”
天幕下,殷闵看到这里顿时也是一怔,忍不住低声说道。
其余人却没有他这样的见识,所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不由纷纷惊叹起来。
就是天幕上未来皇帝的态度似乎不太像惊叹,反而平静到有些古怪,不过或许这就是皇帝吧,真淡定啊!
【当时还有人进献麒麟,说白了就是长颈鹿,不过什么名字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殷闵有这个实力让别人给他进献“神兽”。】
太宗朝。
天凤帝见满殿众人也在惊叹,不由隐隐抽了一下嘴角。
什么麒麟……
【雄都定鼎地,势据万国尊*。
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了。】
天幕赞叹着说道,可却在此时话锋一转。
【不过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总在巅峰,毕竟只要是人就都是会老会死的,这种下坡路难以避免,除非你是不老不死的神仙,才能一直永享尊荣,不然有些皇帝为嘛要追求长生呢。】
天幕下的众人没想到天幕就会提起这个话题,难道说……
可转瞬天幕却又否决了这个猜想。
【殷闵当然没这个想法,因为相比起所谓的长生他这个人显然更信任养生,毕竟是个优秀的大夫嘛,条条道道懂得很。现在网络上也有个很火的漫画小段子,说给别的皇帝一粒据说能够长生的丹药,别的皇帝试了试看没死人就吃了,结果吃多就嘎了,换到他这,狐疑的一闻,重金属!呸!】
先别说这个肯定不是啥好东西的重金属,天幕这么讲真的很有喜感。
许多人听的纷纷忍不住低笑。
殷闵:“……”
医术好难道还怪他了?不,这其实和医术也没什么关系吧?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什么丹药肯定靠不住,天幕会这么说,也只是因为他这方面在皇帝里比较突出罢了。
【好了,小段子也笑过了,大家是不是就好奇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因为我们接下来即将讲到的便是殷闵人生迎来的一次重大打击,也就是,继承人的死亡!】
天幕这句话语令天幕下的众人纷纷悚然一惊。
太宗朝。
朝堂上的众人听到此处顿时屏住呼吸,之前虽然知道太子早于陛下去世,却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早!
太子殷慕青也紧张地望向坐在上首的父亲,却见天子不知何时竟以一种前所未有认真的态度看向天幕。
天幕随之播放出一段画面。
【“陛,陛下……”
东宫前来的内侍颤颤巍巍的跪在帝王的御撵之下,声音带着止不住的惶恐。
御花园内一片寂静,一道道目光全部汇集在这名突然到来的内侍身上,皇帝微微蹙眉,不知为何,方才他便莫名有些心慌,此时见到这名内侍,那种预感便愈发强烈起来。
天凤帝将这种感受强压下去,随即看向这名内侍沉声道:“什么事?讲。”
内侍身体不停的颤抖,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太子,太子殿下他……薨了……”
此言一出,花园内原本的虫鸣声仿佛都悄然静了下来,天子悚然一惊,手下意识死死抓紧了御撵的扶手:“你说什么?太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帝王之威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更何况还是在情绪震动之下,那内侍战战兢兢:“奴才,奴才等也不清楚,太子殿下今早用膳时分明还好好的,可穿戴整齐后,还没等走出宫门前来拜见陛下您,却突然倒下,等到御医赶来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身上的公务也不比皇帝的少,前段时间因为江南一带发生了水患,便亲自前去赈灾,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直到昨日才刚回来,因为时间太晚,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皇帝见面。
原本太子的身体即便不算硬朗,却也不至于如此,不然皇帝也不可能任由他去,可谁知……
天子僵坐在原地,默然半晌才嗓音干涩的僵硬着开口:“起驾,去东宫。”
宫人侍从得命,立即便匆匆起驾,清晨的薄雾萦绕在天际,肉眼可见的随着时间消散。
还未赶到东宫的院门,一阵接着一阵的凄切哭声便隐隐传入耳中,帝王略带踉跄的走下御撵,周围宫人侍从跪了一地,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沿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了东宫的主殿。
哭声越来越清晰。
太子妃和其余几名姬妾在塌前低泣。
塌上,太子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映入眼帘。
天子心头剧烈一颤,顿时仿佛被卸下了浑身的力气。
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而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第55章
【此时, 屋内的一大群人见皇帝的到来,顿时纷纷跪了一地,低垂着头颅, 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人人都知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看重, 可如今还不满四十岁的太子却因病骤然离世, 这可是当今唯一的独子,焉知帝王不会为此发怒?
太子妃顶着红肿的眼睛, 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 可天子却不做理会的抬起手, 止住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语。
屋内一时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皇帝没有去问跪在一旁忐忑的太医, 只沉默着来到榻前, 俯身去看死去的太子。
床上的人安静的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太子的脸颊,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 却颤抖着又不敢落实。
太子真的死了。
只看了片刻,他便差不多什么都明白了,默然半晌, 随后缓缓的, 用着一种仿若游离的声音开口道:“是朕的错,朕就不该答应让你去办这件事……”
太子本就先天不足, 皇帝心知肚明这点, 自然也从不敢劳累他,可这个儿子虽然在大事上从不反驳他这个父亲, 却时常在小事上缺乏自制力, 例如管不住口腹之欲, 又比如……如皇帝一般放不下责任,哪怕天子对他向来没有多余的要求, 可太子却始终放不下。
“因为儿臣是太子。”
太子这样说着,在他看来,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总该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他曾经在父亲身上学到的。
这样的话即便皇帝也没办法反驳,他身为这整个天下的主人,总不能告诉自己的继承人你不要努力,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好了,作为父亲的自会安排好一切,也只能多关心儿子的身体。
可……意外这种事情,谁都料想不到。
太子妃在一旁连忙开口劝慰:“父皇,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太子的脾气您也清楚……”
“出去!”
天子的声音充满疲惫,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原因,也不想听那些没用的废话,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这些人又懂什么?他们中能有几个人是真心在为太子的死而难过?
纵使他医术再好,却也救不活自己的儿子。
“全部都出去!”
天子再次说道,他站起身来,身体却忍不住晃了晃,突如其来感到一阵眩晕。
“陛下!陛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身旁的人立即搀扶,天子努力站稳身体,心头却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他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仅仅只是情绪激动一些而已,一向强健的身体居然就会晕眩。
可太子明明还比他年轻那样多!
“没听到吗?给朕出去!”
他咬牙道。
没人敢违抗皇帝的命令,所有人全部依次离开到了门外,将这片空间单独留给了对方。
直到屋内陷入彻底的寂静,天子才再次坐到床边,他就这般仿佛凝固的雕塑一样沉默良久,许久之后,才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哪怕对这对父子之间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天幕下的众人到这里却也不能看出天子与这个儿子之间深厚的感情,哪怕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可看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悲痛到了极点。
众人皆唏嘘不已,天幕之前还曾说过这位帝王处理事务的手段一向理智到了极点,以利益优先,可现在看来到底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皇帝没有妻子,便将许多感情投注给了这个儿子,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八皇子成王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的确做到了将他的儿子视如己出,这点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自愧不如。
人间最悲痛的事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殷闵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毕竟不是那个他,也从未亲自抚育过孩子,可前世他出事的时候,母亲一夜之间斑白了大半的头发,和憔悴至极的样子却曾亲眼目睹过,哪怕仍旧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难理解未来那个他的反应。
“今夜扁舟来决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话语随着微风逐渐飘散……
【“是时,帝恸哭,遂罢朝三日。”
简短的一行字,我们翻阅史书时不仔细去看的话,甚至都可能会略过这字里行间隐藏着的数不尽的万千话语,而这就是历史独有的叙事方法带来的感染力啊!不需要再多的描述,一向勤勉朝政,甚少展露情绪的君王因此罢朝悲痛,难道还不够我们穿过千年的时光,切身感受到先人的一丝心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