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朝。
大殿之上一片静悄悄的,不少人只敢偷偷觑着天凤帝的脸色,哪怕是如永康公主和严松清虞景洵这类近臣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想要劝皇帝节哀,可毕竟太子还没出事呢,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纵然是皇帝,在遇到这种事时却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太子殷慕青在看到屋内传来哭声那段就已经忍不住了,他记事早,清楚知道从前未曾收复江山的时候,哪怕偶尔被敌人逼的再难,死了再多将士,当时的父亲也都没有展露过一丝脆弱,仍旧如一座高大的山峰一般,稳稳的矗立在所有人心间。
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父亲竟然、竟然因为他的死而哭了?
他不敢置信,却又难以压抑住心头汹涌而来的情绪。
“父皇!您,您……”
他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他则想起了父亲未来会活到的年岁,哪怕他自此吸取教训,争取多活几岁,以他的身体就真的能够活的过父亲吗?
结局似乎不会有多大差别,这才是最可悲的。
天凤帝没有说话,只缓缓的,略带迟滞的将视线从天幕上移开,见太子这般模样,有心想要说一些父子之间的体己话,却又碍于太多人在场,只能看似淡然的说道:“这般做派干什么?你现在不还没出事?”
天幕之上,临至暮年的帝王经历丧子之痛。
天幕之下,正当壮年的帝王威仪正盛。
一个是未来,一个是当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逢盘点历史上那些令人遗憾的太子的时候,宣太宗的太子殷慕青就绝对是一个逃不开的话题,父子关系好,皇帝和臣子的眼中都备受重视,自己又是唯一的继承人,能力哪怕说不上出众,守住他老爹给他打下的江山也肯定够了,结果谁又能想到,这人能死的这么早呢?
虽说哪怕死的不早,想要活过他爹似乎也有点难,但这配置真可以说是顶级了,哪怕不是亲生的,从小也被亲自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登基就封太子,十几岁就被手把手带着参政,身边配置从来都是最好的,日常还会被关心身体问题。
其他不是被亲爹忌惮废掉,就是有一大堆兄弟擎等着拉自己下马的太子都要馋哭了好吗?简直羡慕嫉妒恨。】
天幕最后这段话简直破坏气氛。
才稳定心绪没多久的殷慕青嘴角抽了抽,可却发现自己还真无法反驳,在这方面,真要对比起来,他的确有资格优越。
天幕继续说道。
【关于太子殷慕青之死,史书盖章是疲劳过度,不过经过史学家们深度研究,具体看法呢,认为疲劳或许是有,但人家堂堂太子再勤勉总不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哎,这个时候就要回看咱们前面某一期说起近亲结婚和遗传病的视频了,很多人认为,殷慕青可能是身体本身就不好,又疲劳,再加上可能遗传了祖辈的体质,毕竟宣太祖死的就挺突然,以及他当时都差不多四十岁了,在古代也已经不算年轻,孙子都有了,多重因素之下最终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不过历史嘛,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统一的看法,另一种说法就是,殷闵这个人控制欲太强,把这儿子管的跟什么似的,于是父子俩就产生了矛盾,太子担心自己地位不稳就努力工作,结果就惊惧疲劳而死。】
被指控控制欲强的当事人听的一阵沉默,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控制欲强。
殷慕青则抽了抽嘴角,控制欲……这个他倒没什么感觉,倒是说自己惊惧疲劳而死,这还真是难以想象。
果然,天幕接下来就否决了这个说法。
【但这种猜测并没有什么依据,听听就行了。殷闵这个人教育思想还挺先进的,和古代一贯的父权思维不同,不是那种“父爱无声”的类型,一般真要搞父爱无声,百分之八十以后孩子也子爱无声了,他俩不可能关系这么好,毕竟感情都是相处来的。】
殷闵听到这里没忍住莞尔一笑,他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父亲年老后认为这个儿子和他不亲近,只和母亲亲近,可这难道不是因为母亲和他相处更多吗?
就连他的很多思想也都是受母亲影响。
他倒没有怨恨父亲,就像他对天庆帝同样也没什么想法一样,对方能将他养大,并给予他优渥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他也会尽力报答,只不过感情确实需要相处。
想必未来的那个他在抚养太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并没有只是将儿子只是交给其他人来带,自己偶尔看一眼就行。
天幕继续说道。
【还有一种则是阴谋论,说是殷慕青当时去江南沿海一带处理灾情,因为处置了当地的一些借机哄抬粮价的豪族,然后就遭到了垂死挣扎的报复,这方面的根据主要是太子死后的没多久,殷闵就在那边手腕铁血的砍了不少人。】
【不过说来说去,太子的死终究无法挽回,天凤三十一年七月,殷慕青下葬于稷陵东侧,谥“昭肃太子”,淳化元年追尊为“孝贤皇帝”,庙号穆宗。】
【可事情并不会到此为止,太子之死终了,甭管你老父亲伤不伤心,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所有人都只觉得必须得尽快定下新的储君才行,毕竟当今皇帝年纪也不小了,谁知道哪天会出意外,他们老殷家的人一向死的都很突然。
于是问题就这么来了。】
什么老殷家人向来死的很突然, 好地狱的笑话!
原本太宗朝的众人听到前面的时候还有些心情复杂,即便是所谓的阴谋论,也必然不可能空穴来风, 看来失去心爱儿子的痛楚, 的确令这位一向沉着冷静雄才大略的九五至尊失去了许多分寸。
即便是富有万里江山的天子, 面对生死时,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普通的父亲。
再听到紧接着介绍庙号后的那一句时, 不少人心底又是一虚, 哪怕天幕没有指名道姓, 但一句“所有人”无疑是开了把地图炮, 把在众的诸位无论是否参与都扫射了个彻底。
虽说早日定下新的储君有利于朝局稳定, 这个理由也足够站得住脚和冠冕堂皇, 可这毕竟是建立在太子已经死了的基础上, 现如今距离太子出事可还要有很多年呢,结果未来这种场景却提前揭露了出来,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怎么说呢, 尴尬了奥。
太子殷慕青露出了一个微笑。
天凤帝扫了一眼下方,对于这个发展并不意外。
结果下一秒, 一句老殷家的人死的向来很突然就冒了出来。
不少人直接就喷了。
死的确实很突然的殷慕青:“……”
天凤帝也深吸一口气, 一时竟无语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此同时,天庆朝。
天庆帝也:“……”
说起来这个头还是从他这儿开的, 啊这……
朝臣们也纷纷面面相觑, 想笑又不敢笑。
天幕再次播放出一段画面。
【太子下葬的这日, 是由天子亲自为其入殓装棺的。
侍从小心翼翼的端来一盆水和一块布,天子将投过水的布拿在手上, 一点一点的为太子擦拭着身体,就仿佛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
灵堂内寂静无声,唯有数盏烛火在不断的摇曳,皇帝沉默着悉心做完这一切,又帮其穿好衣裳,整理仪容,最后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随后亲自一把将太子的遗体抱起,小心放入了棺内。
整个过程中,周围人皆小心翼翼的盯着,毕竟生怕这位陛下累出什么问题。
接着亲眼看着一群人在他眼前将棺盖合上,随着棺椁被钉严,也算是彻底做出了诀别。
也就是在这时,一旁有侍从来报:“陛下,皇长孙殿下悲痛过度,方才晕厥了过去。”
天子视线随之移动,闻言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漠不关心的摆手道:“实在坚持不了那就叫他下去歇息吧。”
随后便继续盯着棺椁。
那侍从嘴唇蠕动,显然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不太妥,亲生父亲下葬当日,身为长子却缺席,哪怕是因为悲伤过度,这也未免令人诟病。
可毕竟陛下已经这样说了,侍从也只能传话下去,心里却觉得这事八成行不通,天子是仍旧沉浸在儿子去世的悲伤中,所以目前对其余的事都不怎么关心,再加上这也只是皇长孙自己的事而已,有些话说了也就说了。
可如今的东宫那边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果不其然,待到侍从将话带到,还未等悠悠转醒的皇长孙殿下说些什么,太子妃就先变了脸色,一口否决道:“太子今日下葬,我儿身为长子又怎可缺席?还请公公向父皇禀告,贺儿能够坚持下去。”
同时看了一眼儿子,眼中带着不可违抗。
皇长孙殷贺见母亲如此,也不敢说什么,实际上以他还算康健的身体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他跪灵堂的时间要比其他兄弟还要长不少。
这是太子妃私下里刻意要求的,如今太子既去,当今陛下又没有其他子嗣,未来的继承人自然就要从孙辈当中择选,而皇长孙虽然位居嫡长,却资质平庸,也不算得宠,无论如何,多一个筹码都是好的。
事情传回到皇帝那里去,皇帝也没多说什么。】
太宗朝。
看完了整个过程,先不提周围其余人等是怎样微妙的表情,天凤帝却是先忍不住冷笑起来:“还当真是够孝顺。”
亲生父亲刚死,就已经懂得抓紧机会利用来做戏了,这太子妃与皇长孙倒真是好样的。
哪怕对方这么做不算有多令人意外,也未必是全部作假,只不过是刻意夸张了些想要夺得关注,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掺了假的东西终究令人如鲠在喉。
殷慕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皇长孙毕竟是他的儿子,自己儿子和妻子在自己的葬礼上借机耍手段,这确实挺扎心的。
不过……他缓慢想到,这其实也不重要了,毕竟储位已经注定与这个儿子无缘。
臣子们则相互对视一眼,看来皇长孙未来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不,应该说就连争夺储位的机会也已经被断绝,毕竟天幕早在之前便透露过太孙会被废的消息,如今不过是在这个筹码上增加了一份重量。
天幕继续播放道。
【随着太子正式下葬,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不出一月,朝堂中果然升起了请立皇储的风波。
一开始只有一封这样的奏折,可随后便越来越多,这令天子多少有些不悦,直到终于有人公然在朝堂上提起,皇帝凝视良久后终于冷笑出声。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虽未展现出多少怒火,却令朝堂上的一干大臣们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
天子注视着这一幕良久,心头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从太子妃的作为到这些朝臣的想法,他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明白有些人确实是在为国考虑,可太子才不过去世多久?这些人就立刻商量起了如何取代他?
“退朝吧。”
天子心灰意懒的道,转身拂袖而去。】
【太子死了,没过多久很多人就吵着要立太孙,殷闵当时就挺不乐意的,哪怕再怎么样自己儿子毕竟刚死,你们这群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抛之脑后,有道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是个亲爹都不能高兴的起来。】
殷闵额头划过三道黑线,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可理智却也告诉他,设立储君这事确实不好一拖再拖,时间长了就容易生变。首先他年纪都快七十了,在当时已经算是高龄老人,咱们后来的人是知道他寿命长,可当时的人可没想到他这么能活啊!哪怕身体看起来硬朗,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原因嘛……嗯,估计都数着日子等着皇帝驾崩呢。】
怕他死的也很突然是吧?那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天凤帝心中划过冷意,立储君这种事好听了说是为了国本,难听点说的话,便是当时的那些臣子见他这个皇帝老了不中用了,为了利益找起了下家。
可这种事也算人之常情,哪怕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可另一边,太子殷慕青听着那句“数着日子等皇帝驾崩”却咬起牙关,透过这句话,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王者将死,身边却提前围绕满了企图分食的秃鹫的场景。
这些人,这些人就是看他死了才这么欺负他父亲!
天庆朝。
天庆帝看到这里也是有些感同身受起来,相比起未来长寿的儿子,在天幕的预知中,他却是只剩下了六年不到的寿命,被人数着日子等死这一天想必也不会来的太晚。
好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多半能够挑起大梁的继承人,说起来,也不知道太子那边到底如何了。
【总之储君之位不定下来大家就很难安心,毕竟皇帝要是哪天死了,下一任老板还不知道是谁,而大家肯定都希望利益能向着自己,到时候群龙无首就难免会生乱。同时也可能会导致一些人到处投机,把朝局搞得更乱,人心嘛,总有想搏从龙之功的,这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哪怕当事人是皇帝。】
【与当初他爹面临的处境稍有不同,殷钊是放眼望去看哪个儿子都觉得像菜鸡,犹豫不决,拖到最后不得不矮个子里拔个高的,殷闵嘛……他这些个孙子之后干的好事儿,又是怎么被他狠狠收拾的先不说,总之当时最终左右权衡之下,他便选择了优势更为明显,同时也是朝堂中呼声最高的皇长孙殷贺作为皇储,册封为皇太孙——而这无疑是个令后来的他后悔的选择。】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听皇长孙是怎么做到让皇帝后悔的。
【排除性格能力等各方面的问题,皇太孙到底也是出身皇家,不算全傻,皇位还没到手呢,这个节骨眼肯定不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总之先把老爷子哄走,等皇爷爷俩脚一离地了,头顶悬着的剑就关闭了,那不就到了他占领高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了吗?】
天幕下,百姓们听到这儿也是忍不住纷纷唏嘘起来,太孙明显不是什么有能力的继承人,可皇帝是好皇帝啊,见皇太孙此等行为,当下便不由有些不平起来。
“陛下英明一世,可谁知孙子却是这么个不孝的。”
“太子殿下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吗?不如赶紧换一个吧。”
天凤帝听到这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觉得可笑,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个两个的都盼着他死,还真是好啊!有意思!
他倒没有多气,毕竟本就对这些孙子感情不多,只将其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候选看待,自己都没付出多少感情,自然也不能要求孙子对他有什么感情。
如果对方当真有能力,权利给了也就给了,但如果没有……真想要糊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的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可殷闵是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的皇帝啊!哪怕年纪大了,也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本来孙子就是半路出家,和太子从小被他亲自带在身边培养就不同,是以对于这个孙子一直就都不是很放心,密切关注着,果不其然,太孙这个位置没坐多久,就因为办蠢事而遭到了训斥。】
天幕说着,随之放出了一道画面。
【“朕听说,关于江南一案,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帝王侧身负手而立在御案前,夜晚的烛火下,他的半边神色隐匿于幽暗之中,威仪的声音不急不缓,令人完全看不透想法。
皇太孙闻言,心头陡然一阵跳动,这事他明明只与东宫的属官提起过!
天子对皇宫有如此掌控力倒不稀奇,太孙虽然心头划过一丝不满,可帝王刻意提起此事……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既然皇帝已经问起,那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皇太孙强行压下这种情绪,心底告诉自己皇祖父或许只是想要考验他,随即便开口说道:“是,孙儿只是觉得,这些人到底罪不至死,况且父亲若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愿意皇爷爷您因为他而处置这么多人的。”
自当今皇帝掀起江南一案起,朝野间便不断有声音说陛下是因为昭肃太子一事而心生迁怒,认为是因为那些不合时宜哄抬粮价的商人在其中添乱,导致太子为处理此事积劳成疾,这才猝然病逝。
显然皇太孙也是相信了这些话,才会有今日一事。
天子转过身来淡淡睹了这个孙子一眼:“哦?罪不至死?这些话你是从哪里看的?又是听谁说的?”
皇太孙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讷然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纵然算不得多么聪明出众,可毕竟生在皇家,若此时还意识不到祖父话语间隐晦的不悦,那才是傻子。
“这,这……孙儿……”
他低着头,神色惶恐。
天子实际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会在此时将太孙召至跟前,除了看不过眼以外,也是为了避免明日早朝这个孙子公然犯蠢和他作对。
“说啊,怎么不说了?让朕猜猜,是不是那些人托人到你跟前说的这些话,然后你就信了?连自己亲自去派人查过都没有。”天子徐徐说道,眼神却冷漠的如同寒冰,径直刺入太孙的心尖。
皇太孙的身体开始颤抖,却也只能勉力解释:“孙儿只是觉得,他们必不敢出言蒙蔽,况且只是趁机抬高粮价,涉事人等便尽皆抄斩,这样的刑罚未免有些过了……”
“不敢?这些蠹虫又有什么不敢的?”天子直接打断他,提高的嗓音变的更加严厉:“朕今天就和你说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处置,并不只是因为粮价的事,而是因为他们在当地犯的案,一应证据你父亲生前早已查明,朕不过是在给他办的案收尾。”
皇太孙如遭雷击,可皇帝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刻不停的说道。
“你但凡少听信那些有心之人传的流言,多听听东宫属臣的意见,去看一眼卷宗都不至于如此,是不是还以为求这一次情能展示出自己的仁厚?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能够一鸣惊人?”
天子冷笑一声,毫不留情戳穿了对方的想法,眼中带着失望的拂袖道:“当真是蠢不可及!”
此言一出,顿时宛如在皇太孙的心头来了一记重击,他自小养尊处优,又何时被这样责骂过?
他面色当即胀红起来,看起来竟有些摇摇欲坠,天子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阵摇头,能力不足就算了,心性竟也不够,换了太子,这样的话听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顾及着这是太子的长子,他勉强提起了一丝祖孙之情,揉了揉眉心,缓和了声音道:“罢了,你坐在这个位置毕竟时日尚短,也是朕对你要求过高,今日的确说的过了些,下次便多注意一点吧。”
皇太孙狼狈的低着头匆匆应答,接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帝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皇太孙看起来确实能力欠佳。
天幕下,众人作为旁观者也看的足够清晰,甚至就连帝王最开始说出那句话时,对方眼中划过的一丝不满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能力问题暂且不提,这个太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天幕上的皇帝或许是因为儿子的死,以及当时的时局而焦急了些,相比之下,心平气和的天凤帝却将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未来的他训斥太孙的这些话,实际上有些过了,无论如何,总该给对方留点面子,打压太过,那就真的可能一蹶不振了。
可除了这些,太孙也的确不像能担起重担的人。
思及天幕的话语,看来未来在继承人这方面还有的磨。
殷慕青对于这个儿子的表现也是大感失望,在他看来,父亲愿意在对方捅出篓子之前说这番话,就是在提点对方,可这个儿子在意的却是皇帝“监视”他这点,但身为皇帝对自己的皇宫具有绝对掌控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这个儿子如今才意识到这点未免迟钝。
天庆朝。
除去那些值得深思的细节,许多人看着未来两鬓已然斑白,面容却还如同四十岁许的中年人的殷闵却是不禁感叹起对方在训斥太孙的一瞬间那摄人的威势。
主要是和如今的太子殷闵对比起来,同样都是一个人,这其中岁月带来的变化难免令人忍不住感叹,几名皇子恍惚间甚至从天凤帝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当今皇帝类似的一种气势。
实在难以令人不感到震动。
天幕继续说道。
【和感情深厚的儿子相比,孙子到殷闵这里显然就没什么特殊待遇了,衡量他们身上唯一价值的标准就是能否成为令他满意的继承人,所以训斥起来自然也毫不留情。
唉,谁让这个孙子确实有点蠢呢,就比如皇帝说:孙子啊,要多想,结果他这边直接掏出一串鞭炮对自己爷爷说,两千响够吗?做的事差点没给气出高血压来。】
天幕这一串天马横空的形容,险些令殷闵的一口茶喷出来,那、那确实是挺够的,就是好像不是一种东西。
天幕下的其他人也啼笑皆非,殷慕青这个父亲想笑的同时也只觉面上无光。
其余人在这时则是回想起了天幕之前说过的话,说当今这位陛下有情的时候是真有情,无情的时候也是真无情,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哪怕是爱子留下的儿子,在他这里竟也没个特殊待遇。
【皇太孙因此被训斥,有人听到这儿可能就疑惑,说毕竟是名义上的孙子,以殷闵的能力,总不至于册封了太孙之后才发现这个孙子这么拉吧?怎么说也是太子的下一代,哪怕太子没死,以太孙的身份也早晚要登上政治舞台,实在不行封别人不行吗?
可有句话叫烈火识真金,没经历过真正的摔打和考验,平时也看不出这个孙子真这么废啊!谁能看那么远?况且当时太孙在朝堂的确呼声挺高的,原因咱们之前也讲过,嫡长子继承制嘛,再加上皇长孙当时看起来表面上还挺像那么回事,也没来得及犯什么错,看着挺好一孩子,很多大臣就更是连看都不看其他皇孙一眼——其他孙子哭晕在厕所。】
众人:“……”
天幕的话语越说越不着调,好好的皇孙为什么要去厕所哭?
【因此皇帝自然也就不好和朝臣们对着干,再加上其他皇孙当时拉选票都没拉过太孙,若是无视呼声硬选别人也不利于稳定,总之在当时,皇长孙确实是稳定人心的最好的选择了。】
【而犯了一回错遭到训斥,虽然还不至于令皇太孙被废掉储位,却也无疑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毕竟哥哥不努力,那肯定就要轮到弟弟努力了嘛, Let's go,进步!】
来了来了,兄弟阋墙,储位之争!
天幕下的众人纷纷精神一振,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夺嫡的激烈画面,皇太孙能力不足,被人拉下去就是早晚的事,而这个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