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天真?开玩笑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开设学堂,是希望能让更多人能得到读书的机会,哪怕有朝臣说百姓读书开智变聪明了不方便管理,他也不理;发展医学,是为了让百姓们从此不再看病困难;任用人才不拘男女,在他看来,人心本不应该存在偏见,哪怕避免不了,也应该将这样的差距尽量减小。】
【所以现在关于这点支持最高的一个看法就是,殷闵内心其实向往着当时儒家所描绘的大同世界,在那里,不会有人吃不饱饭,衣不蔽体,看不起病;也不会存在压迫和阶级,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所有人都能够相对幸福的生活,就像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所说的乌托邦一样。
他的天真点就在于,他在当时的古代居然向往着这样的世界,这根本不可能实现,这分明是在给自己出了一道无解的难题,因此这便是他身为理想主义者的一面。
可殷闵毕竟是个聪明人,哪怕内心向往,却也明白,心中蓝图在当时想要实现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行为上面对现实,一步一个脚印,将自己视为时代的砖瓦,认真努力去做自己能够做的事。认为数百甚至千年后,这样的世界一定有能够实现的一天。】
随着天幕的话音落下,殷闵闭了闭眼。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大宣朝堂。
这还是天幕第一次完整提及太子,又或是那位未来帝王的想法,君臣们面面相觑,眼看着太子殿下听完这番话的反应,看来天幕说的居然还是真的,而这种想法也并不是未来才有的,对方居然不知何时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哪里像一个皇帝会有的想法?倒不如说像是会治学的那种学者。
天庆帝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生个圣人出来,他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太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殷闵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叹气,还能是因为什么?一个现代人,思想上和古代人存在差别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可是近千年时光的差距。
他知道自己想要活得好就必须融入这个世界,所以他遵循这个时代的法则,可……内心的想法却是没办法更改的,他前世已经是个成年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已经没办法改变。
他其实……很不适应这个时代,处处都有他没办法认同的地方。
有时候他甚至都会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毕竟周围人都是同样,只有自己是不一样的时候,那他……会不会其实是错的呢?会不会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件很难的事。
就这么糊涂的过下去,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他……做不到。
“儿臣……只是希望这个天下能够变得越来越好。”殷闵略微艰难的说道。
太宗朝。
天凤帝不禁仰头望向悬在天空上的明日,时移世易,沧海桑田,终究只有这片山河与日月,还有他曾经所做的一切能够留存下来。
可他能够看到那一天吗?上苍会给予他第三次生命吗?
“父皇!”殷慕青忍不住道,一刻他知道自己从前一直也没能理解自己父亲,抱有着这样的想法,却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父亲他……其实一直都是不快乐的吧?
【或许这就是他一生没有娶妻的真正原因吧,当时的许多人乃至身边的至亲,其实都没有真正理解他,而这样一个人,他本就不同于普通的俗世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将就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未来世界。
神庙外,殷闵将扫帚放在一边,坐在石阶上,默默看着身旁一对前来参观的情侣谈笑着下山,风吹拂着树的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显得周围的一切都那样静谧安然。
他叹了口气,这个UP主讲的倒还不错,可……
殷闵站起身来往庙中走去,他总觉得对方身上仿佛有一种不太自然的波动,隐隐还给他一种窥视感,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吧。
第65章
天幕的话语仿若带着悠长的余韵反复回荡在众人心头, 带来无声的震荡,这样一位功业震古烁今的帝王终身未娶,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吗?
不, 娶与不娶, 这其实也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问题, 有人细细思索片刻,回想起太子殿下方才的回答, 不由叹息, 官场之中, 人人都逃不过追名逐利, 许多人纵使曾有过青云之志, 到最后世事变迁, 也不见得还能剩下几分。
可谁又能想到, 站在他们所追逐的名利巅峰, 最不可能脱离这些事务所牵绊的那个人,却反而性情最为高洁,最将整个天下放在心上呢?
古往今来, 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君王?
有人感到钦佩, 有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与太子不对付, 但不论如何, 有一点就连他们自己甚至没办法反驳,那就是太子的确是个心怀天下的人。
有人情不自禁的说出声音:“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呢?去做自己至高无上的皇帝, 去享受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你原本没必要非要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去想这些自寻烦恼的事, 放下自己的那些情结不是更轻松吗?这样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后人口中的赞颂?可那终究抵不过活人的一生。
“人这一生,总不能空空荡荡的来,空空荡荡的走吧?”殷闵垂眸端坐在太子的席位上,低声喃喃道。
他曾经由生到死的活过一世,对于这些看的自然再透彻不过,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到了最后,不也是黄土一捧,比起普通人也只是多了史书上的几行字而已。
人生本没有特殊的意义,意义是由自身来赋予,如花美眷非他所好,金山银山他只花得其中些许,权倾天下也不过孤家寡人,到头来,就像天幕说的那样,唯有功业和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才会永存。
所以他既然拥有改变的能力,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又如何对得起这样的身份呢?
天幕继续说道。
【也有许多人不理解殷闵,觉得这些理论都只是妄加揣测,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皇帝,在向往着自己心中的理想的同时,作为一个帝王,他面对的也同样是高于这天下所有人百倍千倍的诱惑,试图将他从理想的神坛上拉扯下去。】
能够始终坚持住自己的信念,不沉溺于红尘的繁华当中,无视各种诱惑,这样的毅力,的确难能可贵。
【但古往今来这种人又何尝少过呢?认为不可能或者太难,难道就不去做了吗?难道就一定没有这样的人吗?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夸父逐日……这些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无不在体现我们华夏人民自古以来的思想与精神,也正是这样的思想才造就了诸多先贤与伟人,才会为我们带来如今的生活。】
话又何尝不是这么说呢?
天幕这样讲,许多人倒也有些理解了这样的想法,其实这样的人确实一直都存在,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大多都没办法如同殷闵一样混入人流当中,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并获得改变的权力。
这时,天幕随之浮现出一段画面,众人定睛看去,却发现竟似是殷闵即将油尽灯枯时的场景。
殷闵一怔,能亲眼看见自己死的场景,倒也是人生少有的经历。
【殷闵已经预感到自己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了。
他躺在病榻上,此时的他看起来异常苍老,衰弱,似乎也在象征着一个时代即将彻底陨落。
人老了就是这样,哪怕曾经再如何勇猛,也终将有走向衰弱死亡的一天。
此次出巡之前,淳化帝与朝中大臣就曾多次劝过他,太上皇毕竟年迈,已经不适合继续留连在外面。
可殷闵并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皇宫有什么可待的呢?那里既没有他的故人,也没有他在意的人,就是一个四四方方华丽点的院子,相比之下,还不如在死之前多看一眼这片河山。
周围的侍从匆匆忙忙,殷闵心里清楚他们在害怕什么,嗓音沙哑的开口说道:“不必惊慌,朕已年迈,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并非尔等伺候不利。”
内侍李康站在榻边双眼通红:“太上皇陛下,不会的,您只是病了,叫随行的钟太医来看就好了。”
殷闵笑了笑,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你怕不是忘了朕也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又怎会不清楚。”
他已经一连两日吃不进任何东西了,有时候人哪怕病得再厉害,只要能吃,就还有好的机会,但如果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那就代表着这具身体已经走到尽头,回天乏术。
李康道:“陛下若是有个什么……奴才也必定追随您而去,到了下面也好继续伺候您。”
“别,你不要来。”殷闵叹道:“你还有大把的时间,你收下的义子还在等着孝顺你,没必要白白陪上性命,朕死后,你便出宫荣养去吧。”
李康哽咽。
钟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此时的他也已然苍老,当年在太医署授课时,殷闵就最中意他,因此还传授了他不少经验,经年之后,曾经一文不名的学徒也成了太医院的院使,而此次出行,就是他自请跟随的。
他匆忙诊脉,可看了又看却也依旧改变不了那个结果,人的寿数到了,那就是回天乏术,怎么都没有办法的。
他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几乎不敢看这位与自己有着师生之谊的帝王,屋内其余侍从也有人忍不住发出低泣声,太上皇虽然在政事上手腕铁血,可对待身边的人却从来都很好。
殷闵叹了口气:“你们不必如此,李康,扶朕起来吧,衣裳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那就穿上吧,总该体面的离开。”
在一众侍从的帮扶下,殷闵将衣裳穿戴整齐,可就在这时,他却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喧哗声。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外面的方向开口询问道。
李康这些日来一直忙于太上皇的病情,又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便派人出去询问,派出去的人出门片刻,眼框通红的回来。
“回陛下,是此地的百姓得知您行至此处病重,自发跪在街上向天为您祈福。”
殷闵怔然。
随即低声说道:“扶朕出去,朕要亲自去看一眼。”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府外,殷闵这时虚弱的已经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是被人用轿子抬着走的,他看着大街上那跪着的那一长串的人,还有耳边那震天般的呼声,整个人近乎失神。
放眼看去,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够好过来。
这些年太上皇四处巡游,为各地都带来了不少改变,若非如此,百姓们又怎会如此拥护?
“朕这一生,的确没有白来一趟……”
他喃喃说道,身旁搀扶着的李康则连忙附和:“陛下,您看这么多百姓都希望您能赶快好起来,为您祈福,您也一定要相信自己啊。”
殷闵苦笑,李康这样说,不过是抱有那么一丝垂死挣扎般的希望罢了,可他活了一百一十二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哪怕真的有,现如今也已经圆满了。
也是时候了。
殷闵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也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关于“回报”的探讨。
这个世上,本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很多时候,一再付出得到的也只会是寂静无声的沉没。
所以他在做那些事时,也本没有想要因此得到什么,后人会如何评价他,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做了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事。
就像是那些能被称之为英雄,被很多人爱戴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被这样称呼,就是因为他们做事不求回报,不计得失,哪怕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也依旧坚持自己的信念。
殷闵小时候一直想要成为的就是这样的人,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因为他是个皇帝,而皇帝注定当不了纯粹的英雄。
可即便当不了英雄,他也终究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回报,这并不是他求来的,却也是他求来的。
就是可惜了这场祈福,终归没有什么用处,白费了百姓们的一番心意……
意识的最后,殷闵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耳畔最后传来的声音便是李康的惊呼声。
随后灵魂便彻底抽离了身体。
太上皇,驾崩了。
伴随着周围人的哀声哭泣,这则消息随之传开。】
这位传奇帝王的一生,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天凤帝也随之缓缓阖上双眸,叹息一声,有此果报,他的一生,的确没有白费。
能够看到这样的场景,便也足矣了。
天幕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低沉。
【淳化三十年十月,时年一百一十二岁的殷闵病逝于出巡的途中。
因为距离京城较远,运送棺椁的车队一连经过许多州县,沿途百姓闻声皆身披丧服,争相走出家门,逐车相送,哀声震天。】
天幕随之浮现出一段画面。
【画面中,运送着棺椁的车队在道路上行使着,道路的两旁则是一群要么身披丧服,要么身上挂着白布的百姓,所有人皆面带哀伤之色,哭着连绵不绝。
风一吹,洒落了漫天的纸钱与无尽的哀凄。
车队一路向京中行驶,画面中的白天黑夜也随之快速交替,可期间沿途赶来送行的百姓却从来没有断绝过。
“太上皇陛下,一路走好!”
这样的话语接连不断,百姓们的心中自有一杆秤,当权者为他们带来了什么,也都看得清楚。
车队终于走到京城,身披孝服的女帝携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
殷元霜也已经老了,甚至已经有了退位给储君的想法,她站在为首的位置,放眼望向周围,天地都仿佛沉浸在了这一片哀伤当中。
她其实是有些为祖父高兴的,坐在这个位置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理解起祖父当年所说的责任是什么。
所以能够获得百姓的如此爱戴,这也是祖父应得的。】
【十一月,殷闵下葬于稷陵,谥号孝文皇帝,庙号太宗,辉煌而跌宕起伏的一生也随之就这样彻底画上了句号。】
这般哀凄的氛围也随之感染了不少人,天幕下一片静默,人生头一次亲眼看见自己死后丧仪的殷闵也有说不出的感动,感动自己所做的一切,到最后的确没有白费。
天幕应该也走到了尾声。
可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另一边却发生了变故。
现实世界。
李华说完最后一句,也正准备关闭手机,可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可以请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看看吗?”
李华转过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之前在院里扫落叶的那个俊美青年,对方正站在那里看着他,面带微笑,用词也很礼貌。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华心中竟没有半分抗拒,反而还顺从的将直播甚至还开着的手机交给了对方。
恍惚间,李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疑问,不由问道:“对了,还没去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殷闵伸手接过,正常来说,他肯定不会做这样冒昧的事,但他方才感应了一下,问题应该就是出在对方的手机上了。
此时听到李华的话,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不太好意思骗人,决定真诚一些,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我叫殷闵。”
李华奇怪:“这难道是你们这里什么规矩吗?你怎么和你们庙里供奉的主神名字发音一样啊?不会很冒犯吗?”
殷闵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当然是因为他就是这所庙宇供奉的主神了。
他随即透过直播镜头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殷闵面色微微一变,神色有些奇怪的低喃道:“怎么会是这样,你这个直播竟然是直播给了他们?”
这句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在两个时空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能看的见我们?!他究竟是谁?”
成王忍不住从座位上一下站起来,不可思议的说道。
想起天幕上那个青年和女子对话时所说出的那个名字,他心头忍不住浮上了一个惊人的猜测,这可能吗?难不成十九弟他真的……
大殿上的其余人等也纷纷惊惶不已,这还是第一次天幕那头有能够与他们这边交互的苗头,做出这等事的人还长着与太子一模一样的脸,这令他们又如何不心惊?
在场所有人顿时纷纷转过头全部看向了太子,就连天庆帝也是同样,太子殷闵顶着这些目光,沉稳的端坐在原位,他抬起头,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的天凤帝也同样定定的看着天幕,如此说道。
“……我就是你。”
那个人确实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沉默片刻,出口的答案也令人意外又不意外。
也就是在这时,天幕随之震荡起来,一段画面浮现在众人眼前,那是百姓们在一座庙宇里上香的画面。
【随着太宗皇帝的去世,曾经建造的那座庙宇的香火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鼎盛起来,昔年,便曾有人因为在救治百姓的过程中不幸去世,百姓感念其恩德,自愿为其建造庙宇。
在他们淳朴的思想中,这样的人自然是有资格成神的。
如今太宗皇帝去世,百姓们哀悼的同时,自然也对其寄予了这般的厚望。
朝廷自然不会阻止百姓们祭拜先皇,女帝听闻此事,则是哈哈一笑:“既然这是百姓所愿,那自然应该成全。”
随即大笔一挥,替自己的祖父正式册封了正神——崇应显化仁圣大帝。
自此,人间便多了一名护佑百姓的神灵。】
这样的场景,哪怕不说,所有人也瞬间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天幕之下,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乡野间,所有人都瞬间原地陷入了呆滞。
这……怎么可能?他们都知道陛下有一座庙,可这世间竟当真有神?
殷闵也蹙眉道:“你……成神了?”
或许该叫他崇应帝君,崇应帝君淡然一笑,只说道:“这并不只是我的功劳。”
若没有那些百姓的虔诚祈愿,哪怕身具功德,也不可能会有如今的他。
只要你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就会把你高高举起。*
他能够有今天,便是应了那句——因果相连。
殷闵转过头,透过敞开的门望向远方,微风穿过崇山峻岭,湛蓝而无垠的天空下,是一片璀璨的河山。
他终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自从上一次的天幕结束, 殷闵这些日子以来过的……就颇有些一言难尽。
后续他和未来的那个自己又在梦中相会过两次,因为自身就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天凤帝的生活基本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毕竟都已经是全天下权势最盛的人了, 谁要是还能给他委屈受, 那简直是不要命,想走投胎快车道了。
就是皇帝未来设计把大臣孙子一锅端这个事儿, 确实让不少人呼吸急促起来, 看着坐在龙椅上面一脸和煦的天子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但仔细一想的起码是三四十年后的事, 况且皇帝现在还年富力强的很, 想搞什么也很有难度, 最终还是老实了。
别说天幕说的也已经挺清楚的了, 他们待在这位手底下, 还能一点不揣摩上司的想法吗?因此很明白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搞事,不站到皇帝的对立面去,天子也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人。
虽然实际行动上, 肯定会有人做不到就是了, 就像贪污。
可殷闵就不同了,他现在还只是顺位继承人而已, 头顶上还压着个大boss,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老皇帝看他的眼神就有点诡异, 刚开始殷闵还私底下琢磨过对方是不是对他有了意见——纵观史书就知道了, 太子这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下面的人想拉他下马,身为皇帝的亲爹也不一定看这个未来会接替他的人顺眼。
殷闵有点无奈, 不过好在老皇帝也不是真对他有意见,就是纯粹有点儿被这个儿子惊讶到了,任谁有一个未来会当神仙的儿子都会震惊。
可仔细一想天幕播放的内容和这个儿子的秉性,却也很难嫉妒的起来,毕竟一饮一啄皆有前因,假如不是这个儿子当真做了足够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也不会得到百姓爱戴,更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天庆帝想着,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太子:“你是怎么想的?”
殷闵一怔:“什么?”
天庆帝带着些许笑意的道:“你将来不是会成神么?”
殷闵摇摇头:“父皇,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种事情还很遥远,假如儿臣只想着这些而不做实事,那一切也不过就是虚妄,还是且顾眼下更加重要。”
天庆帝微微挑眉,对于这个儿子的态度还算满意,既没有因此骄傲自满自视甚高,也没有心浮气躁。
看来退位的事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也方便他好好休养,争取多活几岁。
天庆帝悠然想到。
这方面其他人也差不多,一时间敢招惹太子的人都少了,其实这主要还要归功于崇应帝君,当时他一时不查,没想到对面竟然是这种情况,所以直接露了面后续又承认了身份,想着总不能留下个烂摊子,就留下了一句话: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这话听起来就很意味深长了,尤其说这句话的还不是一般人,一时间大宣敢作恶的人都少了一些,毕竟以前经常说的那些神啊佛啊,因果报应啊什么的,又没人当真看见,可这一次却是看见真神了。
可与此同时,却也引发了一些其他始料未及的情况。
例如这日清晨,殷闵才刚穿戴整齐准备上朝,转头却看见有宫人从他床榻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放进袖子里,他眉头当即一皱道:“你拿了什么东西?”
那名宫人被吓了一跳,面对太子也不敢说谎,只能磕磕绊绊的回话:“是,是太子殿下您掉下来的头发。”
殷闵:“……”
殷闵这个时候隐约间已经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妙,他追问道:“你捡孤的头发放在袖子里干什么?”
宫人支支吾吾:“奴才,奴才只是想要沾殿下点儿仙气,反正,反正您也不要……”
这话听的殷闵再次:“……”
他算是明白了,还是天幕引起的后遗症,自从他未来成神的消息一传出,就连他用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也都成了神仙用过的。
不过他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都已经开始收集他的头发了,离私人物品还远吗?说不准只是他没发现而已,况且光收集算什么,难保不会有人搞出个赚钱的产业链来,这种事简直太自然而然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殷闵就陷入了无语。
可现在距离早朝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也不好亲自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叫来了曹峂,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身为太子身边亲信的曹公公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傻白甜了,此时被告知事情原委,脸略微沉下来就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