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为了逃婚拉上臭味相投的挚友踏上寻访精灵足迹的青年,终于踏上僻远小镇的土地。
他们来得很凑巧,今日恰巧是游商前来固定交换物资的时间,从镇子到村庄,人潮涌动,即使有两个浑身亮晶晶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一看就不是本地打扮的外人混迹其中,他们也无暇围观,忙着购买、交换商品。
温彻斯称奇:“啧啧,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还挺热闹?”对于王都出生的大少爷来说,出了王都皆是破烂乡村,而破烂乡村就该冷冷清清凄凄切切打眼望不着人影,这幅摩肩擦踵的景象实在有点超出他们的意料。
来都来了,索性在小摊小贩前走马观花逛一逛,大多是灰扑扑的手工制品或是还带着泥的农植山货,没有一点稀奇的。
无趣一撇嘴,温彻斯百无聊赖,余光不经意瞥见抹亮眼的白,偏头看去,是一个身披兜帽斗篷的人影,从身形上看,个子不算高,宽大斗篷空荡荡的,不难看出其身材纤细,只露出一点小白下巴尖,细腻如雪。
即使没看见他的脸,也可以此推断出那是个美人。
视线瞥过斗篷美人身侧面露讨好笑容的红发少年,温彻斯挑眉轻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来到离王都有那——么远的小镇,凯文心情很好,一想到家里那些烦人的老头子们正因为发现他离家出走而气得跳脚,心情更好了。
瞥见挚友脸上莫名荡漾的表情,他一阵恶寒:“笑着这么恶心,发..情了?”
温彻斯摸着下巴答非所问:“你说,格兰家那个叛逆的红毛少爷,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跑到这里躲清静?”
本想质疑,顺着挚友专注的视线看去,却见虽只有几面之缘,却给人留下极深印象,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打几拳的红发大少爷,拿起摊上草编人偶,对身侧笼着斗篷的人晃了晃,那张一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跋扈臭脸上露出绝对不可能在他脸上出现的谄媚表情,哪怕是被人一巴掌拍在脸上,非但不生气,反而抓着细白手腕舔了口。
他们不会中邪了吧!
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茫然不可置信。
“那是臭脸红毛?”
“如果我们眼睛没出问题的话。”
“不会被什么恋爱脑恶灵附身了吧?”
“那可难说。”
“既然这样……”
“我觉得很有必要……”
臭味相投的一对挚友异口同声:“看看那个斗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流的掩盖,很轻易就能和人群里显眼至极的俩人保持不远不近、既不会被发现又不会跟丢的合适距离,顺顺利利来到阿诺德的宅院外。
高墙阻碍了视线,无法得知他们的踪迹,两人默契对视,分头行动。
走进阿诺德家里,弥亚脱下斗篷,轻车熟路走向专为他准备的房间。
从森林一路走回来,即使照顾他的体力走得慢慢悠悠,可在密集人堆里挤一通,难免生出层薄汗,黏在身上润润的,很不舒服。
他打算洗个澡。
凭借超凡的血脉天赋, 温彻斯的潜入悄无声息。在两间紧邻的同样奢华的房间前纠结一会,他选定其中一间闪身而入。
屋内没有人,衣架上挂着格外眼熟的斗篷, 彰显了房间主人的身份——那个疑似令红毛大少爷失智的神秘对象。
运气挺好,二分之一的几率一次就选对了。
旁若无人地在摆满圆滚滚毛绒摆件的房间内逛一圈,温彻斯摸着下巴沉思:看来神秘斗篷美人是个小女孩?
可搭在架子上的衣袍,又分明是男款。
散发缭绕暖雾的浴室里传来些许响动,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布料滑动声。
门推开的瞬间, 温彻斯闪身躲进衣橱,陷进柔软的、带着清甜香气的海洋。
挥开垂在脸旁的柔软布料, 温彻斯有些脸红,顺着并未完全合拢的缝隙向外窥探,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他他!
怎么不穿衣服!
不对不对, 仔细看, 穿了的, 只是白色短袍被滴着水的湿濡银发濡湿, 贴在身上,肉色若隐若现。许是短袍宽大, 少年没有穿裤子, 两条细白的腿露在空气中,膝弯还晕着粉。
温彻斯狼狈地捂着鼻子,慌忙移开视线,连少年身后微微扇动的小小蝠翼和桃心尾勾都下意识忽略,满脑子都是随走动一闪而过的晃眼的白。
心如鼓擂,吵得脑瓜子嗡嗡,耳中响起乱麻线不断搔刮的杂音,憋闷衣橱里温度不断升高, 热得难受。
左偏右偏都觉得别扭,唯恐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惊扰了专心换衣服的少年,所以只好正坐,恰恰好能透过亮着光的缝隙看见一点光影。
还好,少年没有正对衣橱更衣。
温彻斯松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没了扰人心神的晃眼景象,他终于想起被自己慌乱之下下意识忽略的东西——那小角、那翅膀、那尾巴,不管怎么看,都是恶魔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格兰家族继承人,竟跑到这偏僻之地养恶魔?要是被他们家族的人知道,怕是气得吐血。
不过想一想恶魔少年那张漂亮的脸,温彻斯觉得,换做他,也是心甘情愿当对方的狗的。
别说打一巴掌,就是拿脚踩他脸上,他也不会生气的。
少年换衣服的动作不快,慢吞吞地,直到温彻斯心烦意乱想了许多有的没的,才终于换好,顶着一头湿发走出去。
温彻斯皱眉,头发不擦干,不怕生病吗?长得瘦瘦弱弱的——虽然该有肉的地方都有——咳,腰那么细,一手就能掌握,完完全全一副温室花朵的模样,万一病倒了,格兰家那毛头小子知道怎么照顾人怎么疼人吗?
偏是年纪大点,才知道怎么疼人照顾人。
门外传来对话——
“弥亚,你怎么又不把头发擦干。”
哦,原来漂亮小恶魔叫弥亚啊,人和名字一样可爱。
“嘿嘿,反正有你嘛。”
“……真拿你没办法。”
啧,装什么无奈不情愿呢,能够帮他擦头发,明明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吧。
听着脚步声走远,温彻斯退出衣橱,把自己弄乱的地方恢复整齐,从窗户一跃而下,几步闪身至僻静无人处。没多久,无功而返的凯文也到了。
凯文:“我什么收获都没有。你呢?”
温彻斯喃喃:“很可爱……”
“?”凯文疑惑,“什么可爱?”
温彻斯神色一厉,一幅“想通了,我不要做人了”的表情,看向他,“我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虽然他现在和另一个家伙交往甚密,但我相信,世上没有挖不动的墙角。身为挚友,你会祝福我的吧?”
名为询问实为宣布。
凯文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他这是看见了斗篷人的真容,不但看见,还对人家动心,跃跃欲试想要抢人。
啧,人渣行为。
“你这么一说,我对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引得格兰和你先后……”
温彻斯急忙打断:“朋友妻不可欺!”
他和凯文能够成为挚友不是没有原因的。虽长相气质南辕北辙,可内里却是一样的默(臭)契(味)十(相)足(投),他们在许多事务上的喜好都一模一样。
或许连喜欢的人的类型也是同一款。
这种事情绝对禁止!
凯文无语,“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这么大反应。而且……”
他眯了眯眼:“什么妻不妻的,人家认识你吗?”
好狠的插刀!
温彻斯捂着胸口颤颤巍巍:“你别管。反正,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有未婚妻的家伙。”
凯文微笑,一拳锤在挚友头上。
他人宅邸不是久留之地,一人好奇一人心乱,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离开宅院。
不知道有人大摇大摆在自己家里闲逛一圈,为弥亚擦干头发,阿诺德试探问道:“弥亚,那个洞穴里,有什么?”
知道逃不过询问,弥亚选择性隐去部分真相,挑挑拣拣地说:“里面有一个……人,他很可怜的,因为外貌和常人有异,不能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洞穴里。”
“阿诺德,我给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若想再去森林深处见拉斐尔,离不开阿诺德的陪同。与其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反而勾起他的好奇心,不如说开了告诉他“真相”。
相比较相处不久的、且身份为猎魔人的埃德,他更相信自家性子单纯的小伙伴。他知道,听见这个答案,他就不会再有深入探寻的念头。
果然,阿诺德撇撇嘴,醋溜溜地说了几句酸话,缠着他要亲亲要抱抱要补偿,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知道弥亚心地善良,偶然遇见了不可见光的老鼠,是万万不会放着人不管的,阿诺德并未对洞穴中人的身份起疑,只暗骂那人狡猾可憎,利用他的心软示弱,完全没往精灵传说的方向去想。
“说好了,你不可以一个人偷偷跑进去,每次去的时候,都必须找我陪同,知道了吗?”
弥亚连忙点头。
欸嘿,本来告诉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啦。
不愧是自家小伙伴,使唤起来就是合心意。
计划达成的弥亚慷慨答应了留宿补偿。
另一边,试图寻找幻境给他发的老婆的塞特,正与泽维尔降临王都,高高在上地俯瞰大地。
泽维尔笑道:“真可惜,看来你的未婚妻不在王都。”
天空之下,行人如织,可若定睛细看,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固定在原地的僵硬背景板,像是中了古老的时停魔法那样,一动不动。
直到两人收拢翅膀落地,被停滞了时光的背景板们才重新激活,变得鲜活起来。
幻珠是生长在深渊的一种特异植物,当它成熟之际,会编织出一场庞大的梦境,诱人沉浸其中直到精力损耗而亡。
当然,会因幻珠死亡的仅限于人类。
作为与之同源的恶魔,他们并不会被幻境迷惑心智,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脱身而出。
不过,很少会有恶魔这样做。成熟的幻珠百年难得一见,其编织的幻境往往很有趣,对于缺乏娱乐的深渊众魔来说,进入幻珠梦境是一种珍贵的消遣方式,谁若有幸进入,基本上都会遵循幻境给出的背景身份,参与进新奇的“剧目”表演中。
编织幻境所需的能量庞大,为了减少能耗,当当前场景不存在被赋予身份的参与者时,专为“主角”们搭建的舞台不会运转,自动生成的背景板人物将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场景之中,直到检测到“主角”登场。
从深渊一路出发,他们已飞过十几个停滞的城市,俱都没能找到神秘的未婚妻。
塞特烦躁咋舌,粗声粗气说:“走了,向南找找,我就不行把整个幻境翻个遍,找不到那未婚妻。”
泽维尔犯懒:“我就不去了吧……”
塞特转身看他,“哈?你在说什么蠢话,身为我的陪嫁,哪有不跟我一起的道理?”
“陪嫁?我?”泽维尔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
什么陪嫁……
塞特那家伙在人间短短几天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
塞特理所当然点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住试图偷跑的属下,笑得狰狞:“要丢脸,当然不能我一人丢脸啊……等我找到那家伙,手撕了他!”
若说一开始接收幻境给自己安排的背景时,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安了个未婚妻,塞特是好奇的,可在接连找了许久却都一无所获,再加上泽维尔每日碎碎念:“希望把我哥分配给塞特。”的熏陶之下,好奇逐渐变为烦躁——
身为未婚妻,就该一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算怎么回事!而且,光是想想可能有一个长得与泽维尔八分相似的肌肉大汉、穿着裙子化着妆,娇滴滴扑向他夹着嗓子喊他老公,他都快吐了。
现在,塞特满脑子想法都是,那素未蒙面的未婚妻,若真敢扑上来找死,他就……
余光瞥见泽维尔满脸郁卒却又想看他笑话带着几分期待的表情,塞特愉快地决定:把他赏给苍炎好啦~
人间的书说了,陪嫁就是为了帮上司分担侍寝恩宠而存在的。
回忆着只看了一点点的《X家情事~二男侍一妻》的内容,塞特咧唇一笑。
二男——他和陪嫁泽维尔;
一妻——不知道在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未婚妻。
如今情景,完美契合书中所言!
决定撬墙角的第一步, 首先要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爱好。
轻车熟路闯进格兰宅邸的温彻斯扑了个空,从仆从口里得知弥亚只是偶而来暂住,并非时刻同居。
很好, 没有同居,至少说明他们没有结婚。
带着打探来的消息,温彻斯沿路找寻到森林边缘的小屋,透过大敞的窗户看见身形高大的黑发青年一手扣着少年的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则掰过他的下巴, 俯身亲吻。
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暗纹,分明是猎魔人的标志。
猎魔人!
难道他是一路寻来至此, 发现恶魔踪迹后欲提刀斩杀,却被恶魔少年的容貌所惑,于是强压着他提起另一柄刀?
温彻斯眼神犀利, 正欲跳出去阻止暴行, 将少年拯救于水火之中, 然后当他问自己救命之恩如何报答时, 高冷地回答一句以身相许。
还未等他将所思所想付诸实际,可恶浪荡的黑发青年被少年推开, 两人争辩了几句什么, 格兰家的红毛小子出现,与黑发青年呛声。
两人一人牵着少年一只手,似乎是在问他要选谁。
看样子,他们互相认识。
猎魔人和恶魔?
有趣的组合。
温彻斯在灌木丛中蹲下,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顺便把尾随自己前来的挚友一把拉下,一起吃瓜。
最后, 满脸为难的少年谁都没有选,转身跑回屋子里,过了会,捧着枚有些眼熟的戒指,举在脸前。
戒指发出幽幽蓝光,亮得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温彻斯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同样拿着戒指的挚友。
凯文尴尬一笑:“怎么会这么巧……我说是个意外你信吗。”
弥亚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往常安安静静,只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竟在今日被激活了,距离房屋不远的灌丛中,正毫无遮掩地散发着与之对应的光芒。
一直只存在于他嘴上的未婚夫,不会真的要出现了吧?!!
相对而立的五人对上了视线。
沉默,萦绕在森林前的小小空地。
最终,埃德率先回过神来,水剑凝聚,直指灌木丛。
“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出来!”
灌木丛中冒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持发光戒指,有着与弥亚同色的银发,半长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唰唰唰唰——
眼刀自四面八方扎到他的身上。
他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
阿诺德不耐烦摆手,打断他的话,抬了抬下巴说:“你就是和弥亚有家族婚约的那个未婚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凯文没能想到,本是想跟踪挚友看看他看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出门前对着戒指心烦的他顺手把它放进包里,蹲在灌木丛时觉得有些硌人,所以把它取了出来,结果……
阿诺德心怡的、温彻斯一见钟情的,竟然是他素未蒙面的未婚妻。
这可真是……
有趣极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少年未曾遮掩的魔角蝠翼,凯文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未婚妻是恶魔的现实,朝他温柔一笑。
温彻斯干咳一声,向他们——主要是弥亚,做起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温彻斯,今年二十八岁,单身、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耐力很好,认识一下?”
弥亚愣愣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名叫温彻斯的青年莫名其妙就开始了自我介绍,但被巫女妈妈教导得很好的他,下意识跟着介绍自己。
温彻斯:“弥亚吗,我知道你的名字。”他强行揽住凯文的脖子,指着他介绍:“这家伙叫凯文,是我的挚友,虽然他是你的未婚夫,但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逃婚哦。”
“——你们两个的婚约。”
“——所以,弥亚完全不用在意他啦,他说过绝对不屈服包办婚姻,要追求自由恋爱的。”
两位当事人还未来得及说话,阿诺德先不爽了,怒瞪一眼没眼光的家伙:“哈?弥亚还没嫌弃你,你竟然嫌弃弥亚?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找到对象,说明人本身太差劲,在婚恋市场上毫无竞争力呢。”
话是这么说,倘若凯文有过恋爱经历,他嫌弃的点又不一样了,大概会变成:“明明有未婚妻却和其他人恋爱,简直是花心的渣男海王、不自爱的烂白菜。”
反正,基于凯文未婚夫的身份,无论他怎样,都能被阿诺德挑出毛病来,在他眼里,凯文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一贯好涵养的脸抽了抽,仿佛时刻焊在脸上的温和笑意淡去,薄唇拉成一条直线。
凯文淡淡道:“格兰少爷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一番话的呢?”
阿诺德想说情人,睨一眼少年安静的侧颜,噤声。
他答应过弥亚,不可以主动暴露自己与他的关系。
迎着阿诺德暗恼的目光,在黑发青年挑剔打量下,凯文朝与自己有着相同发色的少年伸手,发出邀请:“弥亚,和我谈一谈,可以吗?”
弥亚点点头,把因为震惊而一直拿在手里的戒指戴上——他本想随手揣在兜里,可凯文已经先行戴上手,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投来谴责的目光,弥亚也只好学着他的动作,将戒指戴上无名指。
当两人都戴上戒指后,持续发散的光芒消逝,弥亚松了口气。
在大光球下交谈什么的,看起来真的好傻。虽然他知道,其余三人必然会密切关注他与凯文的一举一动,可主观意识上仍然觉得,光芒熄灭后他们的行动没有那么显眼了。
走到距离三人远一点的地方,弥亚与凯文相对而立。
凯文轻咳一声,开口:“关于温彻斯说的那些,我很抱歉……”
弥亚连忙接话:“不用抱歉,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瞥一眼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他继续说:“你也觉得家族世代传下来的婚约什么的,听上去就很不靠谱对吧?更何况,我并非与你家族真正缔结过婚约的家族的后代,我是巫女妈妈捡来领养的……”
凯文摇了摇头:“既然你的母亲将它传给了你,证明在她心目中,你就是她的后代,无关是否血缘亲身。”
弥亚闷闷地哦了声,突然有点想巫女妈妈了,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心里空茫茫的,情绪消沉。
叹了口气敛下悲伤,弥亚强打起精神,打量着眼前格外陌生,却又带给他十足亲切感的青年,问:“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呢?解除婚约吗?”
“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们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面,本来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更不了解对方,更何况,我们的种族也……总之,我支持你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恋爱。”
一番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想要和他撇清关系,解除婚约。
凯文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在周身骤然冰冷沉滞下来的氛围里,缓缓道:“相逢即是缘,既然我从万里之外的王都逃离,与你在这座偏远的村庄相识,又那么巧合地随身携带戒指,同一时间将其激活,是否说明,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缘分呢?”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此机会彼此了解一下,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要解除婚约。你觉得呢?”
弥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败在他格外真诚的眼神里,稀里糊涂就点了头,直到答应下他的请求,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好朋友介绍他的时候,明明说他很讨厌这段婚约!
弥亚嘴巴张了又合,抿得紧紧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不是只想追求自由恋爱吗,既然这样,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相处呢?”
凯文面色不变:“在看到弥亚你的那一刻,我就改变了注意,被你吸引去全部注意力。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和挚友的默契太足,就连在一见钟情的对象选择上,都是那么地一致。
“哦。”
本来应该拒绝这种生活里见惯了的,因为他的脸对他产生兴趣的人,可他的眼神实在太清澈,没有参杂一丝杂质,不会用恶心的目光看他。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弥亚觉得他很亲切,想要往他身边靠。
就好像潜意识里,他们两人就该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一样。
奇怪的感觉。
因为这个莫名的原因,他同意了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若是觉得不合适,再解除婚约。
至于一段时间是多久?
凯文不语,只勾唇一笑。
当然是直到两人互通心意为止。
对不起了好兄弟,虽然你是和我有着过命交情的挚友,你也和我一样,同样对弥亚一见钟情。但很可惜,我和他有婚约,我们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伴侣,而你,我的好兄弟,只能怀揣着遗憾含泪退场。
温彻斯从向自己走来的挚友眼里品出这段话。
拳头硬了,明明是他先!
阿诺德当着神色各异的男人的面,握住弥亚的手,牵着他返回小屋。
不好意思,无论是相处还是特殊关系,他才是最先来的!
肩膀撞向巧言令**得弥亚没有第一时间接触婚约、反而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仔细考虑二者间关系的未婚夫,阿诺德带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冷哼一声,目不斜视。
埃德挥散水剑,紧随其后。
温彻斯表情微妙:“格兰家的红毛小子在骄傲什么劲?他知道那黑头发的家伙和弥亚……”
话音一顿,他扭头给了凯文一拳:“果然,不管怎么想,还是你这家伙最可恶!”
凯文但笑不语。
弥亚家边又多了一座小房子, 是凯文和温彻斯建的,为了和他多一些相处时间,他们舍弃了镇上的旅舍。
每一天从床上起来, 原本清净的房间因为多了两人造访的原因,变得格外热闹,甚至于有些吵闹,每个人都想获得弥亚更多的注视,以至于他进食都要偷偷摸摸的。
虽然埃德和阿诺德对于他们成为他储备粮的事已是心照不宣, 但毕竟一直挂在他嘴上被他当作挡箭牌的未婚夫携带他的挚友来了,弥亚也不好光明正大拂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