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大悟。
“当然,就个体而言,这个空间里只存在这一个宋默。如果你们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锁骨上还有一列纹身——只存在于右侧锁骨。”
“在这个对称的房间里,这足够特殊了吧?”
季不逢向着吴轩步步紧逼,直至对方不自然地后撤,仍没有停止动作,逼得后者脑袋也往后仰。
“宋默不知道答案,因为答案就在他身上。”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找到提示的。”
季不逢没有错过吴轩脸上的红晕:“更直白一点——你对他做了什么?”
空气更加沉重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神色各异地望着吴轩。
被追问至此,吴轩深呼吸。
而后忽然笑了一下,反问:“你觉得呢?”
季不逢:“……”
“好,我把他抓进房间里,天雷勾地火地来了一发,”吴轩挑起眉,毫不客气地望进季不逢眼里,“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季不逢唇线抿紧了,线条有一丝不自然。
吴轩不要脸起来无人能敌,尤其对付季不逢这样的正经人。
“怎么,看见人家长得漂亮脑子里就冒黄色废料了?队长,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看他,”吴轩非常顺溜地倒打一耙,“让我们保持距离,自己脑子这么脏?队长,这不好吧?”
季不逢:“……”
灯光下,那双黑得发冷的眼睛显出一点烦躁。
季不逢深深吸了口气,不理会吴轩的胡搅蛮缠,直指问题核心:“不要转换话题,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提示的?”
吴轩咧嘴一笑:“想知道?用你想象的方式去试试呗。”
“……”
等季不逢彻底没了话说,吴轩才继续道:“方法很简单,不过鉴于你的态度,我不打算告诉你。”
季不逢忍无可忍:“你是无赖吗?”
吴轩伸了个懒腰,无赖到底。
他进了屋,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一般,大摇大摆地关上门。
宋默正要睡着,忽然听见有人进来,朦胧睁眼。
发觉是吴轩,他有些懵:“怎么了?”
吴轩攥了一手冷汗,还在后怕中,好一阵都没回过神。
其实他这人一向厚颜无耻,再多一项罪证也没什么。
可是……
他扫了眼宋默,又像有些无法承受似的,很快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宋默被人肆意想象。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吴轩手心又开始出汗,心跳一阵加快。
他一点点地挪到床上,双手撑在少年脑袋两边。
宋默眨了下眼,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似乎准备接纳他所有的冒犯。
哪怕再过分一点,好像也可以。
窗外明月高悬,像一只监视的眼。
黄铜钟在响,滴答,滴答,对上了心跳的节奏。
吴轩垂着眼,指尖一点一点地探出,触碰宋默锁骨的刺青。
和之前一样的尖锐疼痛,如他所料,副本并未因此而解开。
疼痛如叫嚣的警告,告诫他停下,远离危险。
可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又碰了一次。
宋默觉得他摸得自己很痒,吃吃笑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呀?”
吴轩像一个真正被蛊惑的人,放弃所有抵抗,低头吻了上去。
被吻住的人似乎反应比他还大,很快难以呼吸,带着点哭腔低声地求饶。
可连求饶都像是助燃剂。
吴轩吻得更深。
最后一刻,吴轩停住动作,抿去少年眼角泪花,低声说:“你为什么会用这种技能?”
这话他问得真心实意,那点儿油滑气散开之后,是由衷的困惑。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像宋默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最好的保护,在玻璃罩一样的温室里享受阳光甘露,而非带着魅惑光环四处招惹。
温室花朵是经不起招摇的,一旦受到觊觎,那些沾满泥泞的手会将他扯进深渊,淌着涎水的舌头紧随其后,将他分食殆尽。
宋默还没喘匀气,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吴轩忽然就笑了。
他放松地翻过身,瘫在床上,隔着半个枕头的距离冲他笑了笑:“有你在这儿,困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宋默又眨了下眼。
这回他听懂了:“你们想离开?”
恐怖故事的走向大差不差,后面就该是恶鬼大变脸,嘶吼着让他们不准离开,谁走就杀谁。
吴轩不太想看宋默满脸血的样子,没怎么挣扎,嗯了一声道:“也可以不走,陪你多待一阵。”
一道灵光砸进宋默脑子里,他一下子想起来,玩家要完成任务,可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小房间里。
最后应该还得杀boss吧?
可不能耽误在这儿,得多点时间准备最终决战。
宋默一骨碌爬起来,拽着吴轩就往外跑。
门外众人都没睡,等在沙发附近,见他们出来,纷纷站了起来。
宋默径直穿过众人,到门口轻轻一推:“你们可以走啦。”
吴轩:“……”
季不逢:“……”
其他人:“……”
不是,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简单的副本呢?
那他们刚才的苦苦推理算什么?
“真的假的?”江秋水不信邪,试探着伸了一下脚。
啪嗒,左脚轻松落地,跨到门外。
再往前走一步,他整个人就到了外面,而那股将所有人锁进屋内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
几人分别尝试,全都出了门,不由得面面相觑。
“等一等。”身后传来宋默的声音。
季不逢转过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他微肿的双唇。
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宋默扒着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外面走廊很长的,你们可能也出不去。”
到这时候,宋默才想起,他们走了的话,自己又得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屋子,一丁点活人气也没有。
宋默都有点后悔自己这么爽快了。
结果他刚说完,门口就像特地打他的脸一样,出现了一条楼梯。
“……”
“好吧,”宋默垂头丧气,“那你们走吧。”
季不逢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了宋默一会儿,而后带队离开。
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下了楼梯,身影消失在建筑物的遮掩下,连脚步声也渐渐的听不见了。
整个走廊安静下来。
宋默在楼梯口盘腿坐下,支着脑袋想去看玩家的背影。
找了个空。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他又想起小时候在医院的时候了。
有时是普通病房,有时是重症监护室,他总得待在医院。
清醒的时间不多,也就习惯了一睁眼父母就得离开工作,盯着天花板长时间地发呆。
现在,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宋默脚趾头不安分地乱动,趴在地上数了一会儿地毯花纹的多少,终于觉得无聊,准备回屋。
却在这时,听见了脚步声。
刚刚离开的玩家一行人又出现在走廊尽头,当头和他打了个照面。
宋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揉了两下眼,才试探着挥挥手:“又……见面了?”
队尾,吴轩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冲他悄悄挥手,算作回应。
打头的人脸色却很冷。
扫了眼整个走廊,季不逢抿唇片刻,道:“跟我们一起走。”
他的表情算不上和善,语气更是生硬,在任何人听来都毫无礼貌。
但宋默只听见了“一起”两个字,眼睛瞬间点亮。
“真的吗?我可以吗?”他从地上跳起来,“要现在就走吗?”
季不逢险些被他扑了个满怀,克制地后退半步,抬手抵住少年肩膀。
柔腻皮肤的触感传来,他指尖轻颤。
他闭了闭眼,像电视剧里的良家妇女,吐出毫无震慑力的几个字:“请自重。”
他们重新走下楼梯,只不过当中多了个宋默。
一群人装备精良、神情戒备,宋默却还穿着那身棉质睡裙,踩着双小羊拖鞋,吧嗒吧嗒跟在后面。
——甚至那双毛拖鞋,都是吴轩用积分向系统兑换的。
宋默格格不入,就极为引人注目。
只不过众人都忌惮着他的技能,没敢和他多交流,倒是吴轩,兑换了拖鞋以后,又换了个巴掌大小的玩具熊,拿在手上逗宋默玩。
一个戴着玫瑰花的毛绒小熊而已,宋默居然很受吸引,眼巴巴地盯着瞧,还一脸崇拜地赞叹:“哇,你是不是魔术师呀,怎么那么厉害?”
其他人起先都强忍着不理会,可听见吴轩居然那么容易就骗得宋默满心欢喜,顿时憋不住了。
“什么魔术师,一两个积分就能换到的破烂玩意儿,你别给他戴高帽,”江秋水兑换了根棒棒糖,“喏,给你。”
彩色的棒棒糖足有一小把,宋默眼睛一下就亮了。
郑妄想了想,换了个小型泡泡机递过去。
宋默更是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地接过来:“真的吗?我可以拿这个吗?”
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对玩家而言一文不值。
可到了宋默眼里,就好像很珍贵很难得,搞得几个人都卷了起来,你换一个我换一个,到最后还是季不逢开口制止,这场闹剧才堪堪停止。
看着自家队员不值钱的倒贴样,季不逢额头青筋狂跳两下。
他缓慢移动视线,凌厉目光所过之处,每个人都心虚地低下头。
再看两只手满满当当的宋默,他揉了揉额头,兑换了一个小挎包出来。
一只米色的编织包,并不花哨,但看起来很软,很没有攻击性。
季不逢本意只是让宋默把手上的东西装起来,谁知道,宋默却如获至宝,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而后欢欣雀跃地挎在腰间。
“大小正好!”宋默原地转了个圈,挎包在腰间晃荡的感觉很奇妙,他心花怒放,“我好喜欢,谢谢你!”
季不逢:“……”
很微妙的,随着这个挎包送出,他似乎也成了争宠者的一员
——而且还争赢了。
四面八方是队员们怨念质疑的目光,季不逢木着脸,头疼。
宋默把大家送的东西装进包里,又把毛绒小熊别在背带上,开心得脚步都轻快许多。
楼梯很长,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一行人的气氛明显紧绷起来。
季不逢站在最前面,试探着又走了一步,得到的结果仍然和之前相同。
他皱了皱眉,手一伸,把宋默拎了过来。
就在宋默踩到阶梯的最后一级时,变化产生了。
像缺了钥匙的锁芯终于被填满,空寂的世界终于等来了中心人物,以宋默为起始点,整个场景如同水波荡漾,向着四面八方消融。
楼梯尽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新的房间,大概是宴会厅,红木长桌上摆满食物,从葡萄酒到烤鸡、熏肉,应有尽有。
长桌正中,洁白花束漫出桌沿。
这场空无一人的宴会似乎十分盛大,墙边摆满了木质酒桶,已经空了几个,横在一旁。
江秋水拿起一柄银质餐具,端详着上面的繁杂花纹:“这么豪华的宴会,我们是客人?”
“是新的关卡,”王孟桐站在大门附近,伸手推门,立刻被弹开,“应该算是第二关了。”
郑妄:“那谜题是什么?”
几人说到这里,齐齐看向吴轩。
后者避开他们视线,手掌在后颈按了两下,掩饰泛红的耳廓。
隔了几秒,他才语焉不详地说:“这一关应该和之前不同了。”
他的回答并没有令队友满意,正在众人还要追问的时候,一旁宋默忽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几人转头看去,就见少年拿起银质餐盘,露出了下面压着的纸条。
【谁在敲门】
一排鲜红的血字。
江秋水后背直冒凉气,打了个哆嗦:“鬼、鬼敲门?”说着哆哆嗦嗦地看向紧闭的大门,像真在防备着敲门声。
越想他越怕,看向唯一的依靠:“队长,这什么意思啊?”
季不逢盯了血字两秒,掀开其他餐盘,果然找到同样的纸条。
【谁在敲门。
蜡烛行将熄灭,影子在摇曳。
紫红的丝绸从天而降,带刺的花环组成牢笼。
你笑我就哭,你哭我就笑。
谁在敲门,谁在敲门。
回到你那冥府之地,回到你那黏臭躯壳。
不要再,请不要再继续。】[1]
江秋水立马看见了关键字句:“你笑我就哭,又是镜子吗?”
“不对吧,上个关卡说的是你笑我也笑,应该不是一个意思,”吴轩摇头,还是问季不逢,“队长,你有没有什么思路?”
季不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周边环境。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只看见红丝绒墙面,一些用作装饰的油画。
他们还没找到什么值得分析的线索,季不逢就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心倏然一紧。
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扫了宋默一眼。
“整顿休息。”季不逢盘腿坐下,咬开一袋营养液,闷声喝了一口。
队友有点愣,一头雾水地问:“这么突然?要歇到什么时候啊?”
季不逢:“等有人敲门。”
众人吃了一惊。
大门一共两扇,顶上圆润的弧度极高,可以想象当它们全部打开时,南北贯通,侍者有条不紊地为宾客奉上美酒和食物,是一副多么豪华而气派的场景。
此刻,两扇门紧闭着,寂静无声。
几人屏住呼吸,跟着坐下,默默调试自己的武器。
忽然,一颗彩色的棒棒糖递到眼前。
他们愣怔着抬头,就见宋默蹲在面前笑眯眯的:“吃糖。”
刚紧张起来的氛围无声无息地舒缓下来,吴轩笑了下,接过糖果,冲宋默挑眉:“我要第一个。”
等其他人也拿了糖,宋默掏出最后一根,递到季不逢面前。
然后就愣了一下。
季不逢坐在墙边,同样的黑色作战服,在他身上好像更合身、更修长,只不过脸上不带笑意,显得很难靠近。
暖色壁灯就在他头顶,却没能带来半点暖意,反而因为光线角度,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阴影更强。
连带着,那双漆黑的瞳孔也像淬着冰。
五彩斑斓的糖果递到近前,季不逢瞥了一眼。
大约是眼皮下垂时会遮住目光,他身上的冷意短暂地消退。
他接过了那只棒棒糖。
宋默冲他一笑,刚要回去,就见季不逢五指合拢,再一松开,糖果已经成了齑粉,簌簌落下。
季不逢:“别玩这套,对我没用。”
他的语气很平静,算不上责骂,也没有敌意,像仅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套?哪套?
宋默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迷惑之余又很心疼:“你不爱吃就还给我呀,多浪费。”
他还没品出味,一旁的吴轩已经皱眉:“队长,只是一颗糖而已,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是npc,我们是玩家,”季不逢面无表情,冷冷地警告,“小心玩火自焚。”
吴轩还想说点什么,可季不逢的视线极具穿透力,似乎早已看透他所有隐秘的小心思,吴轩不自觉咬住舌尖,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急促敲门声响起。
相当不礼貌的敲法,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众人严阵以待,季不逢却起身去开门。
刚才还连碰都不能碰的门把手,此刻居然能轻易地打开了。
一片漆黑。
猛烈的风从黑暗中吹进来,带着腥臭的气味,像来自野兽的巢穴。
季不逢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又关上门。
却有敲门声从另一侧的大门传来,吴轩立刻走到另一边的大门,等季不逢一点头,就把门打开。
出乎所有人预料,另一边门里是一条缀满鲜花的走廊,不知通往何处,但目光所见之处,都是可爱的、毛绒绒的玩偶,像是很受欢迎的游乐园。
吴轩关了门,和队友们面面相觑。
这场景和刚才的漆黑虚空对比太强烈,他们都有点懵。
“还没明白吗?”季不逢开了口,转向众人,“那条走廊有没有让你们想起点什么?”
江秋水眼睛一亮:“对了,上个关卡。”
季不逢继续说:“两个大门,代表着副本中的两股力量。如果我没猜错,左边那扇代表的是真实,是来自深渊的暴力和掠夺。右边这扇门,则是繁花似锦的陷阱。”
说到这里,玩家们都渐渐明白了。
迄今为止出现过的npc无非就是公爵和他的妻子,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再清晰不过。
众人目光聚拢到宋默身上,神色各异。
宋默:“?”
他还没说什么,吴轩却像有些难以忍受,闷声道:“看什么看,副本设定而已。”
可紧接着,季不逢再次开口:“这里,就是两股力量的交汇处,公爵和妻子的结婚现场。”
“显然,公爵不怎么温柔,逼得妻子留下无助的诗句。”
【不要再,请不要再继续。】
众人此刻才读懂诗句中的涵义,骤然间涨红了脸。
分明还是同一个人,不知怎么,他们一下子很难直视宋默了,纷纷低下头。
但还没有结束。
季不逢还在追问:“是这样吗,公爵夫人?”
“换个说法,”像是某种刻意的羞辱,他直直盯进宋默眼里,缓慢吐出暧昧的语句,“我们就是在这里偷情的,对吗?”
大胆的公爵夫人给出答案——他的婚礼。
婚礼时不仅礼仪繁多,人员混杂,公爵还得应付无尽的宾客,新娘有充足的时间去接触其他人。
一个结束,再接着另一个。
当然,这只是猜测。
或许因为时间太紧急,公爵夫人会选择同时进行,这很难确定。
过多的想象充斥脑海,玩家们的脸红得滴血。
其中有人已经受不了,口干舌燥地走远,试图平复乱套的心跳。
唯独被臆想的人没有反应。
宋默眨着眼,回以困惑的目光。
见状,季不逢眼底划过一丝讥诮,酝酿着更多更露骨的羞辱言辞,吴轩却再也忍不下去,骤然抬高声音:“够了!”
季不逢眯了眯眼。
这一次,吴轩没有退却,眼底是明晃晃的恼火:“差不多得了,解谜副本就解谜,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季不逢嗤笑出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个小人妻很漂亮,想玩玩吗?”
吴轩噎住,狼狈扭过头:“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然而季不逢再次的追问,令他失去所有言语。
“你动心了,是不是?”
眼看吴轩语塞,季不逢整张脸冷下来:“怎么,npc伪装得清纯可怜,你就走不动道了?不要忘了,只要能报复公爵,对他来说跟谁出轨都一样。”
“……”
“下一个关卡就是最终之战,会很凶险,在那之前,你必须整理好心情,”季不逢相当不留情面,“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私情,拖累整个队伍。”
吴轩再没了话说。
他看了宋默好一阵,手攥成拳,最终垂下头,不再说话。
季不逢则将视线转向宋默。
右手探向腰间,鞘中短刀闪动寒芒。
宋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他们争吵,小声劝架:“你们别吵了。”
季不逢腰间寒芒越来越盛,向着宋默缓步走去,在几步之遥停住。
宋默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睫毛不知所措地颤。
季不逢手握刀柄。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剧烈晃动起来。
房间像被摇晃的骰盅,将其中的骰子抛到左边,又抛到右边。
左侧的人掉进左边大门,右侧的人掉进右边大门,等房间里空无一人,整个宴会厅就碎成马赛克一样的颗粒,所有人失去平衡,在惊叫声中往下坠。
宋默摔在地毯上,大概是有点脑震荡,他头晕得想吐。
他艰难地撑着身体,试图爬起来。
然后就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季不逢坐在一旁软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凌冽的短刀。
宋默浑身都疼,爬不起来,只好跪坐着,茫然地仰头望着对方。
这个姿势,正适合刀尖对准额头。
短刀很凉,他被冻得一颤。
然而迟迟的,季不逢没有动作。
片刻,他收回刀。
短刀回到刀鞘,季不逢从软椅上站起来,语气十分冷淡:“走吧,参观一下为你设置的陷阱。”
他说着往前走。
走出去一段,身后始终没有脚步声。
季不逢半皱着眉,转过身。
宋默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呆在原地。
季不逢眉心的痕迹更深了。
不耐烦地抿了抿唇,他转回去,隔着几步远,冷冷质问:“怎么不走?”
宋默恍惚的眼珠好一阵才找到焦点。
“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询问的声音很轻,但像是有点失望,并不想和季不逢待在一起。
莫名的,季不逢下颌绷得紧了点。
宋默摔得七荤八素,好久眼前都还是花的,等回过神,就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下意识地瑟缩。
就听见同样冷冰冰的声音:“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自己走。”
一听这话,宋默有点慌张,连忙爬起来:“别,别丢下我。”
但他还没从眩晕中缓过来,又急着想追上去,结果就是左脚绊右脚,膝盖着地摔在地上。
不需要抬头,他也能感到头顶视线的温度。
“等我一会儿,”宋默努力深呼吸,“马上、我马上就好。”
下一刻,视野再度旋转。
他落入一个生硬的怀抱。
季不逢抱着他往前走,眼睛没看他:“你勾引人的手段一直都这么拙劣?”
宋默没说话。
一部分原因是头晕,另一部分则是本能。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宋默再傻也感觉到季不逢并不喜欢自己。
他不想让季不逢更讨厌,就乖乖地闭嘴,假装自己是个无生命体。
可是由于季不逢抱着他的姿势相当生硬,两人之间足有两个拳头那么远,宋默被抱得腰疼,动了两下。
很轻的两下,就被发现了。
季不逢皱着眉看过来。
“不舒服……”宋默不知道怎么和讨厌自己的人相处,小心翼翼地提出需求,“可以抱你的脖子吗?”
环在周身的两只手显而易见地僵硬起来。
宋默不知所措,努力解读面前这张脸的表情:“那、那我下来自己走也可以。”
空气沉寂了几秒。
季不逢的声音响起,语气很淡:“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