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望秋离开的背影,他视线下移,看到望秋的裤腿上挂着一片只有指甲大小的花瓣。
接下来的几天,侦查队一直把精力放在找出路这件事上。
其他人也在用心搜寻T39号,连中心那片绿湖,他们也试探着走到了岸上。
只是每每再往前接近一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会从他们的后背爬上天灵盖,令人不寒而栗。
深潭谷的其他地方都一片死寂,连生长的花草树木也感觉不到丝毫生气,唯有那片绿湖给人的感觉不同,带着暗中蛰伏随时都会苏醒的诡异感。
几次三番的试探已经让他们开始认定T39号就在那片湖里。
但无法靠近的感觉让他们无比焦躁,也让他们无数次把目光投向了望秋。
他们不明白望秋为什么不去那片湖。
明明所有人里只有望秋有能力走过去。
在接连压抑了好几天之后,侦查队突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路了,在东南方向。”
白天温度高,晚上温度低,起早贪黑的侦查队长这几天黑了不少,原本就精干的样子看起来更干练了。
她两眼放光,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也露出了喜形于色的表情。
“现在就出发。”二队长立马做出决定。
目前T39号还毫无影踪,他们不能为了任务全都折在这里。
二队长一向觉得保住命比局里的任务更加重要。
望秋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二队长的决定。
众人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连忙开始收拾东西。
一行人就这样跟着侦查队长踏上了走出深潭谷的路。
在白天的高温下,走了一个小时不到,大家的汗就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可走出去的希望又让他们坚持了下来。
但越走越觉得不对,深潭谷并没有大到走了整整一天都走不出去的程度。
温度降下来了。
天黑了。
“路呢。”后勤队长看向侦查队长。
“怎么会……”
侦查队长脸一变,环视一圈后,咬牙切齿地说:“不见了。”
路再次不见了。
希望的火被浇灭,整个队伍都停在原地,气氛无比压抑。
二队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在沉寂的氛围中,他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望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望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那双深色的眼睛也模糊的像蒙了一层雾。
“原路返回。”望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在场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地跟在了望秋的身后。
二队长眉心一皱,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驻扎的地方,众人都垂着头坐在地上,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知道,再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又会陷入无法自控的昏睡。
每天都重复的经历已经让众人开始感到麻木了。
终于,在气温降到零点的时候,原本坐着的众人都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二队长失去意识的那刻竭尽全力地看向了角落里的望秋,然后,他看到望秋睁开了眼睛。
一片白色水雾漂浮过来,覆盖了整个深潭谷。
漆黑的密林亮起了幽蓝色的光,盛开的花朵鲜艳欲滴,沉睡的深潭谷醒了。
望秋站直身体,向着前方那片绿色的湖走了过去。
现在的望秋不需要任何刺激就会醒过来。
但其实望秋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清醒。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望秋滚动着喉结,难以忍耐的空虚从他的身体发出干.渴的信号。
从茂密的树丛里走出来,他踩上细软的沙,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绿意盎然的湖水。
宽阔的湖面平静的没有涟漪,清冷的月光下,半空漂浮的水雾慢慢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那个虚无缥缈的“人”从湖中心站了起来,踩着绿色的湖水向着望秋走了过去。
望秋眼神迷离,痴迷又安静地站在原地。
7008睁大了眼睛,不由得为这一幕屏住了呼吸。
即便它是一个不具备七情六欲的系统,此刻它也从这个画面中感觉到了一种诡异又令人无法呼吸的美丽。
白色的水雾站在了湖水的边缘,等待着望秋的自投罗网。
望秋踩着冰冷的湖水,闭着眼睛倒了下去。
高大修长的身体顷刻间就沉进冰凉的湖中,白色的水雾在月下飘散,变成一条巨大的水蛇将望秋下沉的身体卷上了湖面。
望秋漂浮在湖中心,眼前就是圆润清透的月亮,好像一个巨大的圆盘悬挂在他的头顶。
巨大的水蛇紧紧地缠着他的身体,卷着他的腰,摩.挲着他的腿根,密不透风的将他从头到脚的缠绕。
望秋意乱情迷,被绞.紧的束缚感减轻了他身体里涌出的渴.望。
忽然,他轻声说:“阿潺,我叫你阿潺好不好。”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直立在他面前的蛇头,脸上痴态尽显。
此刻的望秋不再是那个冷漠又遥远的望秋,更不是高高在上又杀伐果断的望秋。
他的痴迷与卷在他身上的水蛇散发着*靡的气味,充满了动.情.迷.乱的颜色,像是一副意乱情迷又堕.落的画卷。
水蛇卷紧了望秋的腰,似乎要将望秋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望秋抬起头,抱紧了缠在身上的蛇身,滚动的喉结似是发出了一身口申.吟。
随着望秋抬起的大腿与蛇尾互相纠缠摩挲,骤然升起的黑屏截断了7008的视角。
7008闭上了眼睛。
它早就知道。
望秋的崩坏是必然的。
他早就坏掉了。
上天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这次的路在西南方向。
“我很确信这次找到了路,我已经让人守在出口了。”
众人纷纷抬头, 难以湮灭的希望又燃烧起来。
一行人再次踏上走出深潭谷的路。
从醒来开始, 二队长的视线就一直放在望秋身上,他发现这次望秋仍旧什么都没有说。
他走到望秋身边, 直勾勾地盯着望秋问:“望队觉得这次我们能走出去吗。”
望秋看着前方, 没有表情地开口:“走了就知道了。”
二队长眉头一跳。
不对, 很不对。
眼前的望秋仍旧是那幅挺拔的身姿,整齐严谨的制服, 冷漠的气场,可他就是觉得不对。
望秋不会说这种话!
而且他们的任务是抓获T39号, 不是寻找生路!
虽然被封闭在死寂的深潭谷会给人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也会让人本能的开始求生,但其他人撑不住情有可原,望秋绝不会这么轻易动摇。
望秋的行事准则就是以特务局的任务为重。
哪怕是这里的人全都丧命, 望秋也会将任务完成。
如果不是这样,望秋的队伍不会更新迭代这么快。
二队长握紧了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涌出的情绪, 再看向望秋, 他就看到了望秋的眼神根本没有焦点。
虽然看着还是那幅稳如泰山冷漠凌厉的模样, 但望秋的状态根本就像是一具精神涣散的空壳。
走到半路,二队长就知道他们出不去了。
因为望秋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和昨天一样。
果然,等侦查队长带人走到所谓的出口的时候,守在那里的队员脸色苍白地说:“我亲眼看着路消失了。”
路就在他的眼前不见了。
侦查队长咬紧了牙根, 再次消失不见的路让一种诡异的恐惧感从她的心里升了起来。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深潭谷在把他们当做圈养的猎物玩的团团转!
不,不是可能,而是深潭谷就是在充满恶意的玩.弄他们!
扑面而来的冲击让整个队伍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甚至隐隐有一种绝望从队伍里散发出来。
在场的人双眼失焦,接连的打击让众人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唯有二队长一脸凝重地盯着望秋。
此刻的望秋仍旧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但现在正是作为精神支柱的望秋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
只是看着望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涣散的眼睛,他心口一紧。
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些新人把希望都寄托在望秋身上,但他也比谁都清楚,一旦望秋出现问题,情况会有多危险。
“陈队,怎么了。”二队的队员见自家队长一直盯着望秋,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队长收回视线,垂眸说:“没事。”
他一定要想办法在晚上醒过来。
接连两次受挫让不少人都失去了挣扎的心力。
众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每天麻木的重复着找出路和搜寻T39号的事情,却不知道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沉默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压抑,T39号仍旧无影无踪,甚至有人开始怀疑T39号到底是否在深潭谷。
真的有变异体的行踪如此诡秘莫测吗。
会不会T39号不在这里,会不会这里蛰伏着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可怕的变异体,会不会整个深潭谷就是那个变异体。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后背,让人浑身一抖,不敢再想下去。
而一旦陷入某种停滞的状态就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进来多久了。
五天,七天,还是十天。
昼夜相差极大的温度让不少人都开始生病发烧,连意识都不如之前清醒。
哪怕这里没有其他的危险,对人体的消耗也非常大。
气温再次极速降低,之前还想要保持清醒的人已经放弃抵抗,夜晚到临时就用睡袋将自己包裹严实,以免造成更严重的身体负担。
二队长坐在帐篷前面,手上握着一根针。
如果望秋看到一定会认出来。
那根针就是他之前用来刺激神经的药。
这种药除了带来极致的疼痛,没有任何疗愈的效果,唯一的作用就是能保持清醒。
除了审讯犯人,偶尔也会在陷入幻境时使用。
不过那种疼痛太剧烈了,剧烈到会给人带来濒死的感受,平常不会轻易使用,容易造成精神损伤。
在感觉到意识下沉的时候,二队长毫不犹豫地扎上大腿。
深入骨髓的疼痛立马蔓延进他的血肉,挑动着他的神经。
剧烈的疼痛让他竭力忍住嘴里的声音,连脖子都冒出了青筋,整条腿也几乎在疼痛中失去了知觉。
这种感觉非常可怕,几乎没有人能够承受,也难以想象平常会有什么人使用这种药。
只这么一个晃神的时间,二队长就看到了深潭谷苏醒的景象。
无论是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还是突然焕发生机的花草树木,都让二队长震惊的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从角落里起身的望秋。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强忍着快要溢出口的痛吟,动作艰难地跟了上去。
二队长是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深潭谷,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除了震撼还有强烈的危机感。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望秋的身后,不敢碰到那些颜色鲜亮的花草藤蔓,却见望秋不管不顾地走了过去,那些摇摆的花草也以一种玩闹轻佻的姿态刮蹭着望秋的身体。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带着震惊的心情,不敢跟的太紧,谨慎的和望秋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路不算长,但难以忍耐的疼痛让二队长动作艰难。他脸色苍白,头上挂着细密的冷汗,极致的疼痛中,连青筋也不受控制地跳动。
于是只一个转身的时间,他就丢失了望秋的身影。
凭着记忆,他咬紧牙根向着望秋前进的方向慢慢试探,直到他越走越熟悉,看到了那片在月下泛着微光的绿湖。
如果白天的绿湖在阳光下令人感到不寒而栗,那么夜晚的绿湖则有种似仙境又像堕落的深渊那样有种诡异又惊人的美丽。
但令人震惊的并不是这片绿湖有多美,而是湖中心的画面诡异到足以让人停止呼吸。
好似一面镜子的湖面上有一条巨大的水蛇,在幽幽的月色下,透明诡谲的水蛇缠着一具人类躯体。
那是一个体型高大手脚修长的人类,结实的身体在湿透的衣服下显现出了紧致的肌肉轮廓,而那双笔直的长腿夹着一条蛇尾,与之严丝合缝地缠在一起。
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类脸上带着沉迷的表情,修长的手脚抱着那条缠在他身上的水蛇,恨不得连接的更加紧密。
如此淫.靡又诡异的场景给二队长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或许是药带来了副作用,或许是眼前这一幕太震撼,他的神经线疯狂跳动,竟一时间意识恍惚到忘了行动,也忘了自己在哪里。
而意乱情迷的望秋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全身心的沉浸在这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当中,彻底沦为了欲望的奴.隶。
突然,那条缠在望秋身上的水蛇猛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了二队长。
强烈的心悸感让二队长恢复了清醒,他脸色一白,彻骨的凉意让他僵在了原地。
那条水蛇没有眼睛,可其中充满危险的恶意却能直击他的心脏。
这是……蛰伏在深潭谷的怪物吗。
还是,T39号……
没等二队长想明白,那条巨大的水蛇就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态向他冲了过来,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无法承受地停止了心跳,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阿潺……”
望秋仰着头,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口申.吟。
水蛇重新看向望秋,缠.紧了望秋的身体,眼神充满了对待私有物的占有欲。
二队长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随即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发现他回到了驻扎地。
天亮了。
其他人也醒了,正商量着今天去找些能吃的食物。
是梦吗。
二队长摸索着自己身上的口袋,在找到那根打空的针之后,他心脏一紧,脸上滑下一滴冷汗。
不是梦。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什么,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就在不远处,望秋站在一棵树下,脸上被树荫遮了大半,唯有一双幽幽的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二队长咽了咽口水,艰难的与望秋对视,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陈队,陈队,你怎么了。”
听到耳边的声音,二队长转头看向熟悉的队员,声音沙哑地问:“怎么。”
“我们要出去找吃的东西,队长你是要守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二队长的大脑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是谁说要去找吃的。”
“望队啊。”
二队长通体发寒。
望秋是想留在这里吗。
他猛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深潭谷里的植物很多,却大多都奇形怪状,连见都没见过。
而一片死气沉沉的深潭谷更是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有时候独自走远一点,看到身后毫无生气的树木,甚至会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仿佛整个天地只剩自己一个人,令人毛骨悚然。
在日渐麻木的时间下,大家早已忘记了搜寻T39号的重点,众人就这样带着麻木又压抑的心情分散开,试图找到一点能在深潭谷生存下去的痕迹。
望秋仍旧是独自一人,他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出神。
二队长顺着望秋的视线看过去,不禁通体生寒。
望秋看的是绿湖的方向。
感觉到他的视线,望秋回头向他看了过来。
看着望秋幽深的眼睛,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涌上心头。
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他无法把昨夜的望秋和他认识的望秋联想在一起。
甚至望秋现在就在他眼前,他却不敢去质问对方。
望秋站在原地看了二队长片刻,随即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他独自走进密林深处,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这条通往绿湖的路,望秋已经走的很熟悉了,仿佛身体有自己的意识,不需要他思考就能走到想要去的地方。
站在银白色的细沙上,望秋看着前方那片被太阳照亮的湖泊,耀眼的太阳倒映在湖中心,将整个平静无波的湖面都照出了金色的光。
他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白天的温度又闷又热,很快望秋的脸上滑下一滴汗。
站在原地的望秋缓缓抬手拭去了鬓角的汗水,眼睫微垂地看着指腹那滴透明的汗珠,他伸出舌尖,将指尖伸进了嘴里。
阳光下,望秋的舌尖晃过一抹金色的光。
汗珠湿咸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淡淡的苦。
他抬眼看向前方的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失神,不由得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踩上冰凉的湖水,荡开的波纹冲刷着他的鞋面,哪怕隔着长靴,也能感觉到湖水的幽冷。
望秋的胸口微微有所起伏,苍白的脸荡开了一丝潮.红。
而湖面的波纹还在层层叠加,越荡越远,连湖中心的太阳也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望秋身后的衣服慢慢被泅湿。
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贴着他的后背。
随着浸透进皮肤的湿意,从耳边散发的气息带着湿冷的温度,还有淡淡的水腥气。
望秋闭了闭眼睛,仰起头,上下滚动着喉结。
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阿潺……”
“望队。”
身后传来了二队长的声音。
望秋神情一顿,缓缓地回过头。
二队长浑身一僵,抿着唇站在原地。
站在湖边的望秋有一半身体露在了阳光下,挺拔的身体像一杆锋利的长枪,但望秋的眼睛却又深又沉,幽幽的像蒙上了一层浓黑的雾。
而让二队长感到后背发凉的是他感觉到不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似乎在望秋回头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转头看向了他。
一个看不见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望秋迈开脚步,向着二队长走了过去。
二队长强忍着内心的心悸,却还是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望秋的气势混乱又锋利,还有望秋身后的冰寒与压迫感也随着望秋的脚步扑面而来。
此刻的二队长觉得自己承受了不止两倍的压力。
望秋停在二队长的面前,背着光,脸上蒙着阴影。
看到二队长那副紧张的样子,望秋没有说话。
但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二队长倍感压抑。
好半晌之后,才听到二队长艰难地问:“望秋,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身后好像呼了一口凉气,带着微凉的气息贴在望秋的耳畔。
明明白天的温度炙热无比,望秋的后背却清凉透骨。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明白陈队的意思。”
二队长紧握着拳,以此来压制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望秋,特务局的任务是要你抓获T39号,可我们已经在这耗费……”太多时间了。
最后那句话二队长没说出来,扑面而来的寒意直击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望秋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就像个□□.控的木偶,又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从他身后散发出来的寒意让阴影下的他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望秋,昨天……我都看到了!”二队长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表情无比痛苦。
而望秋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二队长,甚至那抹平静在此刻更像是极致的漠然与失控的疯狂。
“所以陈队想说什么。”
“那就是T39号吧,望秋,T39号就在你身边,你……呃……”
二队长仰起头,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
望秋看了二队长片刻,随后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那片在阳光下变得死寂冰冷的绿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张开嘴,没有感情地开口。
“扑通”一声,二队长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股湿凉的气息重新贴上望秋的后背,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般无比融合。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二队长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身姿挺拔的望秋回过头,没有表情的脸上是看不透的冷漠。
“你呢,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听到望秋的问题,二队长的眉皱了一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此刻的望秋。
“什么意思。”
望秋往前走了一步,被阴影笼罩的脸在树影中模糊不清。
“有时候我在想,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名字还是存在的价值。”望秋停下脚步,盯着二队长的眼睛说:“你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望秋整个人的气息无比诡异,二队长往后退了一步,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
他抿着唇,从望秋的脸上移开了视线,似乎不敢看望秋现在的眼睛。
好半晌之后,他才垂下眼,哑声道:“这不是你,现在的你很不清醒,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在做什么,你肩上担负的责任……是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二队长抿着唇,转身走了。
目送着二队长离开的背影,望秋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领口。
怎么才算清醒。
他只知道只有沉进湖里的时候,他才真实的感觉到了轻松和满足。
而他是谁,又应该是谁。
是别人的“希望”,还是人人敬畏的“人形兵器”,亦或是特务局的一把刀。
为什么,他就不能是望秋,只是望秋。
湿凉的气息贴近望秋的颈侧,衣摆被掀开,仿佛一只微凉的手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抚摸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
他仰起头,挺拔的身姿似乎倚靠在谁的身上。
随着身体的颤.栗,他闭着眼睛,神态迷离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阿潺……”
长时间待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很容易给人带来精神损伤。
不少人都在发高烧,连意识都不太清醒。
剩下的人也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那样浑浑噩噩。
望秋被雾霭笼罩的眼睛没有感情地看着那些死气沉沉的人,每个人的样子都很鲜明,在望秋的眼里却模糊的只是一个人形。
他好像在看着他们,可他的眼里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在看到二队长的时候,他对上了二队长复杂的眼神,但他依旧没有停留地移开了视线。
这些人对望秋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鲜明的意义。
角落里的副队注意到了二队长的眼神还有望秋不太对的状态,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夜晚到来。
已经麻木的众人彻底放弃了抵抗,纷纷裹紧睡袋来抵御晚上的寒冷。
被摧毁的精神无形中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侦查队长也不如之前那样执着坚定,所有人都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现在他们只想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