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眸色沉沉，即便早已知晓云莯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出自本意，但这样的答案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第15章 平安镇诡事（一）
“听说近来你满山头的跑，什么辛苦就做什么，是打算走炼体之道，辅助你突破滞涩的修为吗？”江骁桦隔三差五的又来看云莯，例行把脉后，不禁问道。
云莯眼神亮晶晶的，虽然脸上依旧看不出别的表情，但整个人鲜活了不少：“果然瞒不过师兄，我确实在为炼体做准备，只是我这副身体终归还是太羸弱了，要想达到预期，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管如何，你的身体最重要，适当的锻炼，强健体魄总归没什么坏处。今日看你脉象稳固了许多，神魂蕴养的也不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江骁桦又道，“不过，我此番前来，另有一事。宗门昨日收到了修仙联盟千秋台发来的密信，据说平安镇近来怪事频发，疑似有强大鬼物作祟，已有多名修士失陷其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过不久便是各派仙门大比，宗门也希望弟子们能多些历练。几个峰头都会挑选得力弟子跟随前往，一来查明真相，为民除害，二来也可让他们在实战中增长经验。让岁聿、梦岚和凌光他们也都一起吧，只不过眼下还没选好带队的长辈，若你没有受伤，境界不曾跌落，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让我去吧！”云莯闻言回道，“我只是灵力滞涩，还不至于到没有还手的余地，何况近期炼体颇有心得，或许另有奇遇也不一定。”
平安镇……这个镇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太平地方，不过出去活动，总比天天窝在宗门里对着小黑莲提心吊胆的强。
残阳如血，将镇口牌坊上的‘平安镇’三个大字染得猩红。
此地相距洛玄宗有些远，一行人御剑飞行，差不多花了两日功夫才抵达。
云莯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冷与腐朽气息，像是久泡在阴水里的棉絮，混着铁锈味。
镇上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萧条，偶尔遇到几个附近的居民，也都神情恍惚，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
“师、师尊，这个镇子怎么看起来如此渗人啊？”凌光缩起脖子揪着岁聿的衣袖问道。
(ˉ▽￣～)切~~
沈星霜一脸的嫌弃：“胆子那么小还出来历练，干嘛不回宗门睡大觉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顾任苒跟着她一唱一和，小声嘀咕，“若非仙门大比在即，师尊和掌门严令，谁愿意跟着纤云峰的这位一起历练啊，只怕到时候没死在妖物鬼怪手里，先被某人弄死了！”
琉夙跟在二人身后，闻言蹙眉，推搡了他们一把：“禁言。”
街道上人影寥落，青石板缝里长着暗绿色的苔藓，街两旁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零星几家店铺的门板半开着，抬眼望去，柜台上落满了厚灰。
偶尔有三两道身影闪过，一个个面色煞白，眼底泛青，活像鬼一样。。
“这位大哥，”江远道拦住个挑着菜担的男人，“镇上最近是发生了什么？怎这般萧条？难不成是闹了鬼？”
男人缓缓抬头，瞳孔散得只剩一圈灰边：“鬼？不，是神……是神明……”
他口中喃喃，说着便要走。
师梦岚指尖一个响指凝出一簇火苗，滚烫的热源逼近男人面门：“说清楚。”
这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锣：“神明在庙里！需要万千生魂供养，它会保佑我们一生平安…平平安安……”
话音未落，他的眼眶里渗出黑血，直挺挺倒在地上。
云莯蹲下身，用灵气探了探，这人的三魂七魄，竟只剩一缕残魂在眉心跳动。
“走，那个方向的气息很不寻常，很有可能是他说的庙宇所在，去看看。”
云莯握紧司禹剑，神识铺开的瞬间浑身发冷，镇中心那座废弃庙宇里，怨气浓得像团黑雾，连月光都透不进去。
庙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腐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
推开门的刹那，寒意顺着后颈窜进脊椎。
云莯望着供桌上的神像，呼吸陡然一滞——
那神像半张脸是慈悲的佛，半张脸却融化成脓血，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头。更诡异的是，神像脚下的青砖缝里，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被血浸透的树根。
“都小心点。”云莯回头叮嘱，却见岁聿正盯着地面，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少年指尖轻轻碰了碰砖缝里的纹路，转头时眼底闪过暗芒：“师尊，这些纹路……”
“先进去。”云莯打断他，司禹剑嗡鸣着出鞘。
他能感觉到，庙宇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那东西裹在怨气里，像团蠕动的黑影，而脚下的暗红色纹路，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泛起幽光。
云莯就着司禹剑散发的灵芒走到神像背后，却见那里立着一块石碑，碑上插着一杆墨金色的旗帜。
“戾魂幡？！”
岁聿紧跟着云莯过来，多活一世，见识也更加广博，一眼便认出这杆旗帜的来由，当场沉下脸来。
这里怎么会有戾魂幡？
此等邪物，以万千生魂怨念为引，能够聚集滋养出极为强大的鬼王。一旦炼成，方圆百里都将化为鬼蜮，生灵涂炭。
前世他并没有跟云莯经历这一遭，因此仍有许多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说……这是戾魂幡？”
云莯不确定的望向岁聿，得到他肯定的回应，忍不住开始头皮发麻，原主记忆中，这东西是一种极为可怕的邪宝。
【统子，这剧情不对啊！原著里根本没有平安镇戾魂幡这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剧情又跑偏了？】云莯心中警铃大作。
『莯莯别担心，系统正在检测当前剧情与原著差异……剧情发生未知偏移，正在连接主系统后台进行数据核实与修正方案评估……』系统机械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瞳孔骤然一缩：“不好！这石碑上的纹路和青砖上的阵法气息，这是有人在祭炼戾魂幡！快离开这儿！否则我们都将成为祭品陨落在此！”
云莯一把拽起岁聿，转身欲逃，却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庙门竟自行关闭，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碑处传来，拉扯着他们的魂魄。
第16章 平安镇诡事（二）
“糟了，地上那些暗红色纹路连接着神像后面的石碑，成了个锁魂阵，我们被困住了！”
云莯的面瘫脸此刻看来愈发肃然，眼底寒芒阵阵，手中的司禹剑光芒大盛，剑尖直指石碑，企图斩断那股诡异的联系。
岁聿也迅速反应过来，泽风刃在掌心旋转，释放出道道锋利的风刃，试图劈开一条出路。
师梦岚、凌光背靠着背警惕着盯着四周，江远道和琉夙一起缓慢朝云莯靠近。沈星霜害怕地想寻求岁聿的保护，奈何相距甚远，根本顾及不上，只好躲在顾荏苒身后。
然而，那石碑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灰黑色的烟雾从中飘散，蠕动着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快！用灵力护住心脉，别被怨气侵蚀！”云莯大声提醒，同时咬牙运转起全身的灵力，形成一道护盾，将众人笼罩其中。
但即便如此，那怨气依旧如影随形，让人心生恐惧，仿佛有千万只恶鬼在耳边低语，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无数青面獠牙的鬼魂从黑雾里钻出来，指甲长得能戳穿人咽喉，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小心！”
云莯挥剑斩开扑向凌光的厉鬼，却觉丹田一阵翻涌，境界跌落的旧伤还没那么快养好，刚才那剑竟抽走了他小半的灵力，此刻只觉得体内的经脉运转不畅，滞涩感明显。
他踉跄两步，锋利的鬼爪擦着他左肩划过，布料瞬间焦黑一片。
“师尊！”岁聿的声音破天荒地染上了一丝锐度。
少年的掌心从泽风刃上抹过，白泽血没入剑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原本还在攻击大家的鬼魂被白光一照，立刻发出尖叫纷纷后退。
他反手抓住云莯手腕，将人拽到身后，玄色发带被鬼气掀得乱飞：“躲好。”
云莯望着少年绷紧的后背，喉间突然发涩。
“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突破法阵！”岁聿的声音在云莯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琉夙和师梦岚等人朝云莯靠拢，试图将他护在其中。
【真是活久见了，哪有师尊让徒弟们保护的，若是被外人知晓，恐怕得笑掉大牙。】
云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目光在四周搜寻，试图依循记忆中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寻找破解之法。
他躲在徒弟们身后，手上不停丢着各种符咒搞偷袭，好在这些鬼魂数量虽多，实力却参差不齐，最厉害的几只也不过金丹期的修为。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那杆戾魂幡后面似乎有所异动，旗面上的黑雾中浮现出一张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无功。
难道……这戾魂幡才是关键？
云莯瞅准时机，将速度提到极致，跑出徒弟们的保护圈，朝着戾魂幡冲去。
当他一边给自己的身上贴满防御符咒，一边伸手握住旗杆时，猛然间，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传遍了全身。
未等他将戾魂幡拔出石碑，他面前的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童。
它穿着褪色的红肚兜，脸上的尸斑像泼了墨，圆溜溜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尖尖的虎牙露在外面，啃苹果的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看起来又凶又萌。
【这是……小僵尸？】
那小僵尸伸直双臂，露出尖锐的墨色指甲，飞身朝他袭来。
云莯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心知自己此时应该躲避，但他手中的旗杆已然松动，脚下的法阵明暗交叠，初显破阵之势。
他咬了咬牙，拼了！
“师尊，小心！”岁聿见状，不禁悚然大惊。
他第一时间追随着云莯的身影赶过去，可是来不及了。
浓浓的阴煞之气裹挟着怨气，直朝云莯面门冲击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云莯立即运转《九星锻骨诀》化解，戾魂幡终于被拔出石碑，阵法破开的瞬间，云莯也被小僵尸撞得倒飞出去。
玄色道袍翻卷着罩下来，宋恪的手臂稳稳托住云莯的后腰，将人带离鬼群，落到庙外的空地上。
“云长老，你受伤了！”他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急切。
指尖迅速在云莯后心点了两处大穴，暂时镇住翻涌的血气，又取出复元丹给云莯服下。
“你怎么来了？”云莯闻到对方身上的南海沉香，混沌的识海清明了几分。
宋恪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带着点生硬的温度：“是江宗主给我传信，说你旧伤未愈，拜托我来接应。”
云莯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总是想得多。
便见眼前黑影一闪，岁聿不知何时挡在了两人中间。
少年原本温驯的眉眼此刻冷得像结了霜，泽风刃上的幽蓝火焰烧得更盛，连刀刃都泛起了淡青色的光。
“宋家主。”他低唤一声，尾音却带着刺，“多谢你出手救我师尊，不胜感激。”
宋恪握在云莯腕间的手微微紧了紧，最终还是放开。
他看了眼岁聿绷紧的肩线，又扫过云莯略微发白的唇色，沉默着退后半步，玄铁剑出鞘加入庙里的战局。
“桀桀……”
稚嫩的童音诡笑突然从神像附近传来，是刚才那只小僵尸。
“师尊小心！”
见它再次朝云莯飞来，岁聿挥动着泽风刃祭出一道灵力劈向小僵尸，却发现那东西突然消失在原地，再现身时已到云莯头顶，墨色指甲直插他天灵盖！
云莯吓得本能抱头蹲下，却没等来预期的疼痛。
睁眼时，看到岁聿用左臂挡下那一击，泽风刃刺穿了小僵尸的腹部。
“这是……商禾？”师梦岚护着凌光边战边退，见到那只发狂的小僵尸，惊疑道，“我曾在地方杂记中见过，五十年前平安镇首富家有个六七岁就夭折的小少爷，下葬时穿的就是这红肚兜。”
话音未落，小僵尸尖叫着甩动四肢，鬼气瞬间弥漫整座庙宇，神台上的鬼怪雕像眼珠转了转，泥塑的手指竟缓缓弯曲。
“结困鬼阵！”琉夙的声音从庙内传来。
这位洛玄宗首席大师兄提着重剑飞身而出，剑尖点地，地面立刻升起八根石桩，将小僵尸困在中间。
第17章 平安镇诡事（三）
江远道紧随其后，掌心凝聚的火灵球烧得鬼气滋滋作响：“这只僵尸恐怕有金丹期的修为了！”
云莯摸出一把引雷符，嘴角勾起点不甚分明的坏笑。
他缩在岁聿身后，看准小僵尸扑向凌光的空档，指尖一弹，三张雷符精准贴在小僵尸后颈。‘噼里啪啦’的雷光中，小僵尸尖叫着摔进困鬼阵，身上的红肚兜被烧出几个洞。
云莯紧接着在每一根石桩上贴了金刚符，双重保障才更放心。
金芒腾起，小僵尸被彻底困在里面，那东西发了狂，撞得符阵嗡嗡作响，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终于安静了。”云莯蓦地给那小僵尸丢了一把禁言符。
庙内的鬼魂渐渐散去，众弟子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但好在皆无性命之忧，相互搀扶着走出破庙，暂且能够松口气了。
云莯环顾四周，发现庙宇周围弥漫的怨气已淡了许多，但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依旧挥之不去。
掌门师兄说，这里除了居民受困，还有不少修士也在这里失踪了。可是这平安镇并不大，他们会被鬼怪藏到哪里去呢？
“师尊，平安镇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都是因为这只小僵尸？”凌光围着被困的商禾，摩挲着下巴好奇道。
“未必，这僵尸的实力虽然不低，但灵智未开，不可能搞得出如此范围的动静。”云莯分析道，“镇上一定还有更厉害的隐患，诸位务必要小心行事。”
“接下来肯定还有更难的挑战等着大家，趁此地还算安全，由我护法，各位先调息疗愈伤势吧。”宋恪郑重地说道。
他缓步走到云莯身边，迟疑片刻后，抓起云莯的手为他探脉：“伤得不重，刚才那枚复元丹起了效，眼下倒是无碍了。只不过灵力略显枯竭之象，应该是旧伤所累，再加上此次透支应战有关，这是清灵丹，你先服下补充补充。”
“多谢宋家主。”
云莯接过宋恪递过来的丹药，一口吞下，顿时数不清的灵气游遍四肢百骸，舒爽地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这宋家主给的丹药品阶绝对不低，否则不可能有此等效果。
心底感激，不由得云莯那张面瘫脸瞧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一旁的岁聿黑着脸，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哪里来的莺莺燕燕，也敢觊觎他师尊，这些心思还是趁早断了，免得以后伤心欲绝。毕竟，云莯的命早就被自己盯着了，他早晚会弄死他！
云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后脖子凉凉的，抬手搓了搓，心底不禁有些发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变故了。
才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他立即扭头望去，原来是岁聿，只见他靠着大石块盘腿打坐，剑眉紧蹙，闭着眼睛强忍着什么，额角汗涔涔的，左臂上还在往外流着暗红色的血。
“岁聿！”云莯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对方的反应。
那厢沈星霜闻讯屁颠颠地跑过来，在她心里，有着恶毒之名的云莯根本不会管弟子死活，她如果不插手，岁聿搞不好都没法活着回到洛玄宗。
所以她就拉着顾荏苒挤进岁聿和云莯之间，吵嚷着非要顾荏苒替岁聿瞧瞧，再怎么说这也是洛玄宗药峰的炼丹师啊。
顾荏苒不情不愿地给岁聿把脉，强行掰开他的嘴丢了一枚回春丹进去。
面上带了一抹幸灾乐祸，开口道：“别的外伤都没事，一颗回春丹立马就能让他复原。比较棘手的是他左臂上的伤，那小僵尸的指甲充斥着阴寒之极的尸毒，若是不剜掉腐肉剔除尸毒，这伤永远好不了。”
这下可难倒沈星霜了，她连打个架杀个妖兽都哆哆嗦嗦的，更别提是给她最喜欢的岁聿下刀子了。
“磨磨唧唧，废话恁多！”
云莯无语地拨开他们二人，挥起司禹剑将岁聿的袖子削掉，露出手臂上极深的一道爪痕，上面黑灰之气萦绕，正小幅度的滋滋腐蚀着周边血肉，若再不处理，怕是要入骨了。
【看着就很疼，岁岁别怕，为师很快的，刷刷两下就搞定了……】
心里说着大话，但云莯到底没敢乱来，换了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用灵气涤荡消了毒，拧起眉头抱着岁聿的手臂小心切割。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总算是将带着尸毒的腐肉都剔除干净了，随手幻出一颗生肌丹给岁聿服下，没过多久，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复原。
【真不愧是修仙界，这种好东西要是放在现代，单是一颗就能炒出天价吧！】
“多谢师尊。”
岁聿适时地清醒过来，语气不善地对着云莯拱手道谢。
他原本也没真的晕过去，只是看那姓宋的不爽，就想着扮一下柔弱引起云莯的注意罢了，谁知道会惹来沈星霜这个碍事的家伙。
更没想到他师尊果真对他够狠，一言不合就给他下刀子。虽然是为了救自己，但是，那看似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动作，实则比一刀切来得更折磨人。若非他拥有前世的心性，只怕早已忍受不了了。
这一刻，岁聿想刀人的心情几乎藏不住。
“诸位都休息得如何了？”
七嘴八舌地响起弟子们的回答，基本都已恢复到了七八成，继续行动没有任何问题。
云莯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今日一来就碰到了锁魂阵和戾魂幡，平安镇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也许这样的祭炼法阵不止一处。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那些失踪的修士至今没有踪迹，接下来估计得分头行动了。诸位意下如何？”
“都听云长老安排。”
即便弟子中有人对云莯的人品不满，但此刻身陷险境，不宜搞内讧，纷纷收敛心神，听从安排。
“那好，暂时分两组吧，一组由本座带队，一组由宋家主带领。”云莯扫视了一圈，“各位自主选择，喜欢跟着谁就站到他的身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众人点头，各自站队。
其实也很好选，师梦岚、凌光和岁聿肯定得跟着云莯，在外人面前怎么也得给师尊面子。
沈星霜、顾荏苒、江远道等一些看不惯云莯的弟子都站到了宋恪身后，让云莯意外的是，琉夙居然选择跟自己走。
第18章 平安镇诡事（四）
两队人选确定，便各选东西两个方向各自探索，一旦有什么消息，用传讯玉牌联络。
宋恪好不容易能来见云莯，还没相处多久又要分开，心底未免有些失落，但这是云莯所做的决定，他也不好驳了他的脸面，人家好歹也是位宗门长老。
“云长老，千万要保重！有事就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帮你的。”宋恪深深地看了云莯一眼，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压根也没看出什么别的意思来，心情略微有些沮丧。
云莯颔首应下他的好意，目送着宋恪一行朝东而去。
回身走到被困鬼阵困住的小僵尸跟前，意念微动，一抹幽蓝流光自戒中飞出，在掌心凝成巴掌大的琉璃塔。
塔身上流转着细碎星芒，凑近能听见极轻的嗡鸣——这是他从洛玄宗宝库借来的「栖灵塔」，内含独立空间，最适合存放带怨气的活物。
岁聿站在他身侧，垂眸盯着那塔，喉结微动。
方才被剔除腐肉的伤口还在发烫，可比起疼痛，更让他心绪翻涌的是云莯专注的眉眼。
重活一世，哪怕身体的修为依旧停滞在少时，且多有限制，但神魂的力量已经强大到无与伦比。因此，即便他如今还只是筑基期，神识覆盖的范围以及清晰程度皆远高于此。
他看着对方用灵气反复涤荡匕首，看着对方为了怕他疼而刻意放轻的动作，喉间突然泛起一丝酸涩，这种被放在心尖上的滋味，他前世求而不得，今生却因一场算计得来，倒显得荒诞。
“收好了。”云莯将戾魂幡和小僵尸商禾一并送入塔中，指尖在塔底轻按，布下三重封禁。
他能感觉到塔内怨气翻涌，几乎要撞碎结界：“这东西比想象中还凶，回去得找洛师兄拿点净魂草好好养养。”
师梦岚抱臂站在五步外，发尾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她望着琉璃塔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扬起笑：“师尊，我们该走了。”
队伍向西行进时，密林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连鸟雀都噤了声。
云莯走在前头，神识如网铺开，却总在触及百米外时被某种力量弹开——像是有人刻意模糊了这片区域的灵脉。
“师尊！”走在中间的师梦岚突然蹲下，指尖轻触地面。
她的玄色绣鞋沾了泥，却浑不在意，“这里有血脚印。”
云莯脚步一顿，转身时袖风带起几片枯叶。
岁聿已经先他一步凑过去，半蹲的姿势让他发尾的缎带顺势垂落，勾勒出少年人愈发矫健的腰身。
“新鲜的，血里似乎掺杂了尸毒。”他折了根树枝沾了点血迹，望着上面附着的黑灰色烟雾，“和我手臂上的一样。”
“追。”
云莯指尖掐了个诀，火系功法使得周遭腾起暖黄色的灵罩，替众人驱散了大半的阴煞之气。
他们沿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追去，浓雾树影间，一座废弃村落若隐若现。
断墙残瓦之中爬满了野藤，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截褪色红绸，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极了有人在耳边低语。
“这村子……”琉夙按住腰间佩剑，“我三年前随掌门出任务时路过，那时还叫福安村，有百来户人家。”他声音发沉，“现在连炊烟的痕迹都没了。”
云莯眯眼望向村内，神识终于不再被弹开，却触到一片混沌，像是有人用巨手将村子的‘存在’揉成了一团乱麻。
“分散警戒。”他低声下令，“岁聿和凌光跟着我，梦岚、琉夙左右包抄。”
岁聿应了声，脚步却故意慢半拍，与云莯并肩时，袖中指尖轻轻擦过对方手背。
云莯被这小动作惊得偏头，却见少年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是根本没察觉。
他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在腰间擦了擦，方才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云莯轻摇了一下脑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村内。
村祠坐落在最西边，门楣上‘福安祠’三个字已然在风雨中剥落，只剩下半截‘安’字昭示着此处曾经人丁兴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