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以为要抢自己手机,连护在了怀里。
结果聂翀时只是挽起了西装袖口,露出一截苍劲的小臂,青白的细小血管在皮肤下蜿蜒虬结。
直到聂翀时抬手理了理遮住助听器的鬓发,聂溪才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
可不知为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枚小小的助听器上,移不开了。
“小溪。”聂翀时放下手,垂眸看向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聂溪警惕地回瞪过去,“干嘛?”
“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聂溪快气笑了,“凭什么?”
若是没聂翀时,聂家什么都是他的,更不用做什么都被压一头。
聂翀时没接话,转头望向车窗外飞驰的街景。
聂溪握着手机的手太用力,以至于有点疼了。
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句平淡的陈述,
“爸妈出国定居,是我安排的。”
聂溪最先还没明白,只听聂翀时继续道,“现在的聂家,都由我说了算,无论什么。”
这是不含任何隐喻的威胁。
空气凝滞了半晌,聂溪磨了磨牙关,重重放下了手机,
“聂翀时,算你狠。”
这次来找季邯越,有个原因就是想求季邯越收留自己。
在他家借住一段时间。
捱到开学就直接搬进宿舍。
反正不可能回家了。
他觉得再在家里待下去,迟早要被逼疯。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别墅区。
谢莫倒是有点疑惑,以往见聂溪不管走哪儿去,都会开车。
这次连车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于是也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聂溪表情有点不自然,顶了顶腮,
“咱们不是专门散步的,开车多没意思。”
聂溪的车早在那晚就被聂翀时悉数没收。
原本车库里十来辆豪车,一夜之间全没了踪影。
如今若想用车,得先向聂翀时报备行踪,对方点头才肯给一辆。
可聂溪哪肯服软?
愣是拉着大厨,一人端着锅碗瓢盆,徒步去的季邯越家。
既然这么说了,谢莫也没再多问。
虽说谢莫身上多了几分肉,体力却大不如前。
不过走了几公里,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难道是在家待久了,所以体力也跟着退化了?
咬着牙强撑着走到市区,聂溪还兴致勃勃地盘算着带谢莫去哪儿玩。
转头就发现谢莫扶着膝盖小口喘气。
聂溪才想起谢莫是个omega,就近找了个长椅让他歇脚。
“嘶,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瓶水。”
那场肆虐半月的暴雪停歇后,天空再没飘下一片雪花。
谢莫看着聂溪走远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
若是季邯越回家没看见自己,又得生气。
他摸出手机,给季邯越发消息——“你回家了吗?”
季邯越没回消息,谢莫咬着下唇,又补充一句,
“我和聂溪在一块儿,他说要陪我散散步,我一会儿就回去。”
发完消息,他把冻得发红的脸埋进厚实的围巾里,双手也缩进宽大的衣袖里避寒。
倏地,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车。
是辆迈巴赫。
从转角处开了过来,谢莫条件反射站起身,以为季邯越要回家了。
谢莫追着那辆迈巴赫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稳稳停下。
还没等他喘匀气,车门打开,季邯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而后,季邯越朝车内伸出手,将一个身形娇小的omega轻轻扶了下来。
两人举止亲昵,动作自然。
谢莫怔了怔,停下了脚步。
这时,聂溪手里拿着两瓶水回来了。
见谢莫没在长椅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季邯越已经搂着那omega走进餐厅。
聂溪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谢莫,谢莫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啧,玩儿完了。
聂溪此刻也不知道说啥,胡乱拧开瓶盖将水瓶塞进谢莫手里。
omega呆呆愣愣站在原地,捧着水瓶当真抿了抿。
也许是冰凉的液体润湿了唇,轻微的刺激令他反应了过来。
迈巴赫还停在餐厅旁边,说明他没看错。
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季邯越回消息了。
“把定位发给我,等我忙完来接你。”
兴许是不赞同他的行为,又训了一嘴,
“如果这次不是聂溪,而是别的什么人,你难道也要跟着出去吗?下次没我的允许就好好待在家里。”
谢莫垂下眸,一字一句地将季邯越的回复看完,指尖蹭了蹭屏幕。
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很想问季邯越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
最近季邯越总是天不亮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家。
以前他没问过,季邯越也没主动说过。
聂溪头可疼,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哪儿知道季邯越将这件事瞒着谢莫,就算要瞒,也不找个隐蔽的地方。
更懊恼的是自己偏偏选了这天带谢莫来这儿,好巧不巧就撞见季邯越的车。
要是季邯越知道了,自己借住在他家的计划肯定要黄。
聂溪干咳一声,慌乱地没话找话,
“咳,要不……你想去玩玩?附近有家游乐园还挺不错的。”
谢莫始终垂着脑袋,盯着手机屏幕上编辑好的质问——
“季邯越,你现在在哪儿?”
但始终没按下发送,直到听见聂溪在和自己说话。
顿了顿,按下删除键,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沉默许久,他抬起手,对着聂溪比出手语:“有点冷,我想回家。”
谢莫说不清心里那股低落从何而起,这种情绪很陌生,他难以应对。
只想离开这个让他难受的地方。
聂溪瞧着谢莫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他再独自走回去。
帮忙叫了辆出租车,又用自己仅剩的钱替他付了车费。
便随口扯了个家里有事的借口,匆匆离开了。
说到底,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自己再跟着掺和,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出租车刚驶出路口,谢莫就察觉肚子传来隐隐钝痛,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他强撑着闭上眼,缓了缓心绪,报完地址后便靠在椅背上休憩。
手机在口袋里接连震动,季邯越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谢莫,回我。”
“就说了你两句,又闹别扭了?”
“……”
谢莫抿了抿唇,泪腺有些酸涩,低头打字,“我回家了。”
对面立刻发来消息,“拍个照片。”
谢莫深吸一口气,对着车窗外快速按下快门,将模糊的街景发了过去。
季邯越又说,
“到了再给我打个电话。”
季邯越势必要将他一天二十四的行踪都问个清楚。
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么想着,谢莫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在了腿上。
路程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车子开到半路突然停下,副驾驶上来个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男人。
那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
谢莫扫了一眼,就又看向车窗外。
季邯越没再给他发消息,或许是在忙,毕竟单看那omega的背影,也很漂亮。
握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只想赶快回去。
出租车进不去别墅区,在小区门口时就停车了,“先生,到了。”
谢莫推门下车,却见副驾驶的黑衣男人也跟着起身。
“谢莫。”
听见那男人在叫自己,谢莫很是诧异。
循声偏头望去,眼眸立刻瞪大了,那不是季邯越的朋友吗?
任闻皮肤很白,裹在黑色的衣服里,更是白得透明。
以至于脖颈鲜艳的痕迹也夺目异常。
那吻痕太深了,又红又肿,隐隐能窥见淤血,可见点缀那人力道有多重。
谢莫愣住了,想起季邯越让自己离他远点的话。
他攥紧拳头,转身就往小区大门走去,连头也不敢回。
本以为任闻会追上来纠缠,可身后却异常安静。
任闻顿在原地,只是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敛下眸子,点开了那个叫“Ran”的联系人,“季邯越在他旁边,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边直接发来一条语音,缱绻中带着病态的慵懒,问的却是不相干的话,
“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任闻一怔,回忆起今早离开前,那人穿着露背蕾丝西装,衬得身段极好。
腰窝暗红玫瑰刺青若隐若现,还主动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皮肤上。
咽了口唾沫,“好看。”
那边冷笑一声,“那个会长滋味不错,我很喜欢他,你今晚就别来我房间了。”
一瞬间,任闻面目变得扭曲,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祺然,你收手吧,迟早会被发现的。”
那边反问道,“为什么。”
任闻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屏幕,
“要是季邯越发现谢莫不见了,你会有很大的麻烦,他已经在调查了。”
方祺然漫不经心,
“我巴不得他找过来,刚好那个布置得最大最好的房间,还没人居住。”
跟一个已经接近疯魔的人讲不了道理。
任闻没再和他辩论,垂下了手。
他抬眸望了眼难得放晴的天,忽地轻轻笑了。
心甘情愿陷在这场浑水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疯狂。
跟往常没有区别,临近天黑了,季邯越才回别墅。
谢莫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一只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屏幕亮度调得很低,谢莫听说黑暗中玩手机容易近视,特意开了盏小灯。
他心脏跳得极快,连带着手都有点抖,屏幕搜索栏上方,是“季邯越”三字。
按下搜索,果不其然,铺天盖地的新闻映入放大的瞳孔。
“季家独生子季邯越订婚”
“季家与元家即将联姻”
“知情人曝两人地下情多年”,甚至还有一条新闻配着照片:
“季邯越与未婚妻甜蜜用餐”,照片里,季邯越穿着笔挺的西装,身边的omega脸色羞涩。
谢莫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卡住了。
他扔下手机,冲进卫生间,扶着洗手台就开始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一股一股往上涌,吐到最后,连气也喘不过来,眼眶被刺激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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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邯越走到主卧时,谢莫刚从卫生间出来,扶着墙壁,脚微微发颤。
谢莫抬眸扫了他一眼,嘴唇抿得发白。
一声不吭挪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季邯越顺手将大衣挂上衣帽架,转身进了浴室。
花洒的热水哗啦啦冲刷着身体,他刻意把水温调高,洗掉了沾在身上的陌生气息。
等裹着浴巾出来换上家居服,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不开心?”季邯越习惯性地挨着谢莫躺下,长臂一伸就想将人搂进怀里。
omega却赌气般,朝前挪了挪。
无声躲开了他的怀抱。
季邯越累了一天,想抱抱自己的omega也不行,有些不满,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去哪儿我陪你去,你擅自出门要是遇见危险怎么办。”
他哪能料到谢莫没遇见危险,而是遇见了忙着演戏的自己。
网上传言疯起,各类消息和猜测层出不穷,不少人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也间接性的打消了季承鸿的疑虑,乐此不疲的安排季邯越参与家族事务。
还隐晦的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抱孩子。
季邯越自认计划天衣无缝。
等元梓烜按计划出国,季家的产业也差不多都攥在自己手里了。
就算到时候父亲发现这场关系是场戏,可大局已定,再想反悔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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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还想往前挪,直接被季邯越一把箍住,再将他的身子掰过来,迫使两人四目相对。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季邯越语气有点重。
谢莫的嗅觉变得格外敏感,两人此刻离得近了。
隐约的,在季邯越的身上闻到了丝丝属于其他omega的味道。
下意识的谢莫想推开季邯越,不想与他贴得太过亲密。
季邯越也恼了,自己什么话都说了,谢莫却突然变成了以前那样,一个劲的挣扎。
“谢莫,不要惹我生气。”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连带着强势的崖柏木信息素也有些摄人。
怀里的人果然不动了,只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将搭在枕头上的手机拿走。
见谢莫温顺下来,季邯越神经稍稍放松,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间。
还是小豆蔻的味道好闻。
可下一秒,谢莫突然把手机横到他面前。
屏幕上方显示一行冰冷的文字————“我想单独睡一个房间。”
谢莫能感觉到alpha周身气温骤降,他屏住呼吸,仍是固执等他的回话。
既然季邯越快结婚了,他也应该跟季邯越保持距离了。
至少不能再和季邯越共睡一张床。
死寂的空气里,头顶突然响起季邯越阴鸷的质问,
“你确定?”
尽管意识到季邯越心情很不好,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季邯越咬了咬牙,冷笑一声,一把扯开被子,伸手拉开床头柜,掏出一把钥匙扔向谢莫。
“不是想自己睡吗?拿着钥匙,滚出去。”
力道虽然不重,但金属钥匙砸在身上还是很疼。
谢莫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攥着钥匙慢慢下了床。
就在他关上主卧门的瞬间,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玻璃杯摔碎在墙上的声音。
谢莫没有停留,拿着钥匙在二楼的房间挨个试。
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时,门锁转动了。
谢莫抹了把脸上干涸的泪痕,推开客房的门。
谢莫很久没有独自睡觉了,以往无论再晚,季邯越都会回家。
深夜的别墅,被浓重的阴霾笼罩。
像是上了瘾的患者,没有适合自己的解药,根本睡不好。
omega蜷缩在大大的床上,冷汗浸湿了后背。
柔软的布料紧贴着皮肤,也汲取不了半分暖意。
满脑子都盘旋着那个熟悉的信息素。
极度渴望的同时,也让谢莫感到害怕,他以前从不这样的。
好难受。
为什么那么难受啊。
身体快被烧着了似的,热得快疯了,可表面却是冷得异常。
他抱紧了被褥,试图将整个身体都藏入其中,依旧于事无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让人多承受一分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轻响,门缝里透出一道微光。
季邯越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斜斜映在地板上。
他单手拎着谢莫平时抱着的兔子玩偶的左耳,兔子很无辜的悬在空中。
季邯越倚在门框上,晦暗不明看着床上那个小到几乎感觉不到有个人躺在里面的身影。
季邯越的脚悬在门槛处,究竟是朝后退,还是回去。
忽地,感觉到那被褥抖了一下,紧接着抖的越来越厉害。
那个所有感官似被剥夺,季邯越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谢莫缩在角落,咬着唇满脸的泪水,哭得快背过气去。
感受到旁边的热度,身体就不可抑制的朝季邯越的方向靠。
季邯越这才看清,谢莫怀里死死抱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是他上次忘在书房的那件。
布料被攥得皱巴巴的,上边还沾着零星的泪痕。
怒火在谢莫的悲伤中被一点点耗尽。
季邯越发出很轻的叹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omega圈在了怀里。
谢莫手里还拽着那件衣服,越扯便抓得越紧,皙白的指节都红了。
最后还是把那只兔子塞给他,才换下那件大衣。
“明明离不开我,还非要闹着分床睡,”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谢莫,也睡不好觉。
谢莫泪眼婆娑,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清醒的状态,凭着本能一个劲往他的怀里钻。
像虚弱的幼崽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泪水很快洇湿了季邯越的衣襟,季邯越干脆半撑起身,一颗一颗将扣子解开。
脱掉家居服,赤祼着胸膛重新躺下。
滚烫的温度抚过谢莫发凉的皮肤,季邯越释放出足够的安抚信息素,让心慌的omega渐渐放松。
季邯越又伸出手,用指腹擦干净omega白净小脸上的泪痕。
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莫跨坐在自己身上。
omega瘫软下来,趴在季邯越的颈窝,鼻息间都是浓郁的崖柏木味道。
无意识的依赖,抱住了季邯越的脖颈。
季邯越一只手环住谢莫的腰,一下又一下轻拍他的后背。
半个小时后,怀里的omega终于呼吸平稳,熟睡了过去。
季邯越将谢莫放平在床上,自己兀自穿好拖鞋。
出去前顿了一下,释放出足够的安抚性信息素,才出去。
别墅没人时显得空旷冷清,尤其是深夜狂风肆虐的时候。
不开灯,站在落地窗前凝视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树木,心底也仿佛被冲刷。
他以前是很享受这种氛围。
如今家里多了个omega以后,季邯越发现再让他回到以前,就不太习惯了。
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晦暗的眸光随着猩红的火星明灭流转。
季邯越手指滑动着手下发来的视频,一边抽烟。
不知不觉,青瓷烟灰缸积满了烟蒂与烟灰。
最后一条视频播放完毕,季邯越心中有了定数。
定位地图上的红点闪烁如血,他滑动屏幕确认追踪进度。
安排的人手已经确定方祺然的大致位置,正在逐步包围缩进。
退出页面,将最后一支快燃尽的烟掐灭,正准备锁上屏幕,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聂溪的头像在黑暗中亮起,
“邬熙被我哥的人找到了,在银麓附近,但只看见了几眼,他就消失了。”
在外边,他对聂翀时装的无可挑剔。
邬熙是那个学生会长。而银麓在六年前本是规划中的新别墅区。
但因为资金链断裂,外加预售遇冷,沦为废弃烂尾楼群。
季邯越把手机夹在耳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
“我这边已经找到线索了,你哥的人动作还是慢了点。”
将滑落的外套重新披好,那方忽地发问,“你现在搁哪儿呢。”
显然是有话对自己说。
落地窗外的树影被路灯拉长,在玻璃上摇晃,季邯越敛下神色,道,
“一个人在客厅。”
话音刚落,视频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
接通后,聂溪直接问:“谢莫睡了?”
或许是alpha的占有欲作祟,季邯越当即不大乐意,
“大半夜就为了问这个?”
聂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今天的事儿告诉季邯越,再问一下订婚究竟是不是真的。
网上关于季元两家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热搜挂了好几天。
季家和元家却始终没有出面澄清,像是默认了。
“季邯越,我不信你会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去娶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omega。”
认识那么多年,聂溪多少了解季邯越的性子。
季邯越压根没打算跟聂溪提订婚的事,反正不过是逢场作戏,没必要多费口舌。
既然对方追问,他也不藏着掖着,“你猜对了,就是假的。”
合着今天下午白担心了,聂溪正要开口说起谢莫撞见他和元梓烜吃饭的事。
季邯越却突然打断:“明天再说。”便挂了电话。
聂溪:“……?”
季邯越原本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料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房间的信息素渐渐淡薄,omega深夜起夜后,下意识想去找季邯越。
放下手机,一转头,就见谢莫从二楼下来。
大概脑子还不清醒,拖鞋的“踏踏”声格外清晰,步履缓慢踱步到季邯越跟前。
落地窗外的月光斜斜洒进来,勾勒出谢莫朦胧的轮廓。
季邯越看着他还没睡醒的样子,双颊还泛着薄红,浓密的黑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几缕翘起的发丝翘起,跟小猫竖起的绒毛似的。
“怎么,半夜也要黏着我?”
季邯越轻啧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的伸手环住主动张开双臂的omega。
omega身上还带着被子里的温热,混合着浓烈得甜腻的信息素。
在年轻alpha的刻板印象里,omega持续释放信息素只会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发/情期控制不住自身,另一种是对alpha太过依赖。
季邯越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后者。
这次直接将人带回了主卧。
没来得及做什么,谢莫软白的脸挤贴在他的坚实臂弯间。
只轻轻蹭了几下,又睡着了。
饶是理论课知识再欠缺,季邯越也觉得这不是一个omega的正常反应。
刚把谢莫带来别墅那会儿,每次睡觉要折腾好久,闹累了才会睡觉。
现在只要自己释放出些许信息素,跟安眠药似的。
omega就迅速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想起管家之前的提醒,季邯越打算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安排医生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晨光熹微,季邯越已经整理好着装,惺忪平常的在omega脸上吻了吻。
一个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再一下,直到谢莫悠悠转醒,着急忙慌将放大的脸推开。
枕边是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入目也是熟悉的布件,可他不是单独睡的吗?
昨晚朦胧零碎的片段涌进了脑海,季邯越看着谢莫眸子里的水汽渐渐拭去。
眼中的茫然化作不安,又掺杂着疑惑与难以置信。
季邯越着急走,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也没功夫再想其他,只说了句,“饿了就下楼吃饭,”便匆匆走了。
谢莫呆愣在床上,半晌没回过神。
他居然主动去找季邯越了,可明明昨晚已经暗自决定跟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莫想不明白。
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谢莫走出了卧室,太过慌乱,连纽扣都扣错了位置。
“谢先生?谢先生?”
管家接连叫了好几声,才将坐在餐椅上、神情恍惚的谢莫拉回现实。
谢莫手里还握着筷子,微微发抖。
靠近心脏的某个部位像是被掏空了,等待什么东西填满。
不得不承认,从心理上的,他想季邯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