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的又是什么正路？”
“是不是走你们这条路需要给你们一样，断情绝爱啊！”
顾沉忍不住了，也不顾现在还在高架上，跟他妈吵了起来。
他真的接受不了，他妈总是扯上陆景渊。
怎么骂他都可以，只要不扯上陆景渊。
陆景渊是他遇到的，最阳光最善良的人，也是最为别人着想的人。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可是他这辈子注定成不了那样的人。
一个在家庭宠爱的养分中长大。
一个在父母打压的环境下长大，他们注定是不一样的。
他与陆景渊，云泥之别。
“你们在乎过我开不开心吗？你们在乎过我放弃我喜欢的一切，难不难过吗？”
“你们根本没有在乎过，你们只需要一个傀儡，一个任由你们掌控的傀儡。”
“可我是活生生的人，你们赚的那些钱，我从来都不稀罕，是你们非要强加在我身上，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了我，可你们想过我需不需要吗？”
“你们只是为了自己而已，掌控我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控制欲。”
顾沉侧目看着他妈。
谢秋雅气的鼓腮，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恶狠狠盯着前方。
有一种随时随地能跟顾沉同归于尽的决绝。
顾沉觉得，这样挺好的，
同归于尽，他妈不用痛苦了，不用每天看他各种不满意了，他也不需要痛苦了，也不需要让陆景渊因为他而难过。
也不需要每天对陆景渊做着卑劣的事情，却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
他恶心透了自己。
弱懦，无耻，下流，敢做不敢当。
“还有你跟我爸，你们明明感情就破裂了，却还在维系表面的和平。”
“你们虚伪又恶心，明明在外面都有人了，却不离婚，还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打压我，控制我，甚至拿刀威胁我。”
“不就是赌我还有点良心吗？如果我要跟你们一样，自私自利，我根本不会被你们控制折磨了多年！”
顾沉气的双手都在发抖。
不管他说什么。
他妈依旧是那一副鄙夷看不起他，也听不进去的表情，他知道他妈听不进去的，但凡听进去一点，都不会这样对他。
他是他妈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可一位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儿子。
谢秋雅连着笑了好几声，“哦？那你可太有良心了，憋很久了吧？早就想说了吧？可真是委屈你了啊，顾沉。”
她没想过，儿子会知道她和顾江河婚姻已经破裂的事情。
顾江河早就在外面有了人，但是她不能跟顾江河离婚的，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离了婚，顾家的财产就会被别人生的孩子抢走。
顾家的财产只能是顾沉的。
谢秋雅嗤笑一声，“我很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你爸感情破裂了？”
顾沉无奈摇头，“妈，你们演的太假了，我见过你们相爱的样子，自然知道你们相爱是什么样，不爱是什么样。”
“只有你们觉得自己表演的天衣无缝而已，我早就知道了。”
谢秋雅愣了愣，唏嘘一声。
而后笑道，“很好，你知道了也好。”
她顿了顿不打算绕弯子了，知道了更好。
“既然你知道了，你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你爸的公司。”
“因为你爸在外面生了孩子，也是个儿子，如果你是同性恋，你爸不会把公司给你的。”
谢秋雅音调拔高，姿态高傲，眼睛半睁着，“我早就听到你爸打电话了，他迟早会让那个孩子进公司的。”
她跟顾江河的感情，早就在当年的争吵中吵没了。
可她没想过顾江河会出轨，她的工作太忙，根本没工夫管顾江河。
等她发现的时候，顾江河在外面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他们约好不离婚，为了顾沉有个完整的家，也为了彼此的利益，更为了维持别人眼中事业爱情家庭完美的形象。
没想到什么都不操心的儿子，竟然看出来他们之间感情出现了问题。
这点还是让谢秋雅很意外。
那个野种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一直被顾江河养在外面，等过几年，大学一毕业，如果顾沉还没有结婚生孩子。
顾江河一定会把那个野种弄进公司。
到时候顾家的财产，会被那个野种分走一半。
这是谢秋雅不能容忍的。
小三的儿子，竟然妄想抢走他儿子的财产，顾江河不会跟她离婚的，这点她很笃定。
就算他们现在没有了感情，还有彼此的把柄，那些把柄都可以让彼此事业尽毁，所以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而那个小三，早就已经不知道换了几个金主了，嫌顾江河老了。
拿了一笔钱儿子都不要，跑国外去了。
见顾沉面无表情不说话，谢秋雅又提醒道，“你爸不会把公司给一个同性恋，所以你必须结婚，必须生孩子。”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谢秋雅也不想慢慢来了。
她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谁都可以不跟她站在一起，顾沉必须站在她身边。
可没想到他的儿子，却说出了让她后悔把他生下来的话。
“我从来不稀罕那些，我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你们赚的钱，我一分钱都不想要！”
顾沉声音里带着狠厉，“我这种人，不配生孩子，也不想要生一个孩子来延续我的痛苦。”
谢秋雅愣住了。
难以置信的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
她乖巧的儿子，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即使偶尔会反抗，也是无声的。
车辆经过新城大桥，恰巧遇上前面堵车，谢秋雅一脚踩下刹车，打算好好跟顾沉理论。
可副驾驶坐着的儿子却还在玩手机，她一把将他的手机夺过来。
“顾沉，你听不进去人话是吗？”
顾沉愣了几秒，而后对她浅浅一笑，“妈，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
说完，抢过谢秋雅手里的手机，打开车门快速下了车。
谢秋雅瞬间愣住，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沉往大桥栏杆那边跑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赶忙下车，车道上喇叭声尖锐刺耳，一声一声滴滴滴传来。
女人嘶哑却尖锐的嗓音，覆盖过刺耳的喇叭声，她朝顾沉大喊道，“顾沉！你给我回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扑通一声——
顾沉翻越栏杆跳了下去。
谢秋雅疯了一样冲过去，趴在栏杆上撕心裂肺大喊。
“顾沉！！！！顾沉————！”
桥上人声鼎沸，好几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有人大喊报警报警，还有人在问有没有人会游泳，在她耳边喊着救人救人。
七嘴八舌的声音钻入谢秋雅的耳朵。
她在一阵阵头痛欲裂的喊叫声中，心脏哽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边的陆景渊正在陈思淼家里玩，酒吧提前关门了，他没地方去，就来了陈思淼家里。
正躺在沙发上，跟陈思淼一起打游戏。
叮一声——
陆景渊收到一条微信，他以为是顾沉到家了，给他报平安的信息。
顺手点开对话框，看到那一句话的时候却愣住了。
【尘缘未了：陆景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直以来我只把你当好兄弟，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是我兽性发作没控制好下半身，我现在突然发现，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尘缘未了：我是一个直男，跟你做那样的事情，想起来会恶心，我们以后别联系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答应了我妈去我爸国外的分公司，你给我的手机我扔掉了！再见！】
“打啊，少爷！发什么呆呢！”陈思淼在那边骂人，还蹬了陆景渊一脚。
陆景渊手里的手机顺着掌心滑落，摔在地上。
砰一声——
角度没摔对，屏幕裂开好几道痕迹。
陈思淼愣住了，磕磕巴巴问，“少爷，你，你怎么了？”
陆景渊眼眶突然红了，陈思淼急坏了，游戏里的队友还在骂人，陈思淼骂了句脏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一膝盖滑到陆景渊身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怎么了？渊啊。”
第92章 阿沉，他跟我绝交了。
“淼～”陆景渊哑着嗓子，眉头皱起泪眼滑落，哽咽道，“阿沉...阿沉他，他跟我绝交了！”
“什么？”陈思淼大喊一声，捡起地上的手机，输入密码划开对话框。
看到了陆景渊和尘缘未了的对话，本来想问这个尘缘未了是谁，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陆景渊的小号。
前阵子把他删了。
“我操了。”陈思淼死死盯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嘴里嘟囔，“顾沉，顾沉会跟你这样说话吗？”
陈思淼难得脑子灵光，陆景渊此刻却已经懵了，眼前都是顾沉说的那几句话。
兽性发作，没控制住下半身，他是直男，恶心他，以后别联系了。
他满脑子都是这几句话，心脏痛的要死。
“渊啊，顾沉没事吧？”陈思淼完全不相信顾沉会说这样的话。
顾沉跟陆景渊，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这种话更是，从来都没有说过。
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对劲！
陆景渊咕哝，“他怎么会有事...他不要我了。”
眼泪模糊了双眼，脑袋里都是浆糊，心脏被堵着，连呼吸都需要勇气。
陈思淼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渊，顾沉不会这样跟你说话的，他就算不想跟你联系了，或者，就算他真他妈是直男好了。”
“以顾沉的性子，只会躲起来，沉默，不应该这样说话啊！”
“我看这话，像他妈遗言啊！！！！！”
陆景渊一愣，“遗言？”
陈思淼嗯嗯点头，“是啊，很像那种，为了让你忘记他，故意说狠话的遗言。”
“我前两天看一偶像剧就这样，男主得了绝症不想拖累女主，就跟女主说他出轨了要结婚了，什么的...还有...男...”
“哎哎——渊！！”
陈思淼话还没说完，陆景渊嗖一下站起身冲出去。
“靠，服了！”陈思淼抓上手机追出去，电梯半天下不来，陈思淼跑楼梯下去的。
他家29楼，到楼下时，已经上气不接下下气。
陆景渊开着车迎面冲过来，陈思淼大跨两步拦住他，陆景渊差点没刹住车。
车头狠狠撞在陈思淼膝盖上。
“陈思淼，你不想活了你？”陆景渊脑袋伸出来大声骂。
陈思淼摆摆手示意他冷静，揉了揉膝盖走过去，手撑在车窗上，喘着气，“你下来，我来开！”
陆景渊现在情绪不稳定，就他那急性子。
陈思淼真怕他出事。
这个家伙所有的耐心，都给顾沉了，都放在自己暗恋这件事上了。
其他事情上面，别提多冲动了。
十头牛都按不住。
陆景渊恍恍惚惚被陈思淼拽下来，又被陈思淼塞进副驾驶。
陈思淼给他系上安全带，问道，“去哪？是去顾沉家里吗？”
“嗯。”陆景渊声音都是抖的，他细想刚刚陈思淼说的话。
突然反应过来，顾沉根本不会跟他说那样的话。
他谈恋爱那些年，每天故意在他面前表现的跟个浪荡公子哥一样，浪荡轻浮，言语轻佻。
就那样，顾沉明明看他很不爽。
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今天为什么在被他妈接走以后，就给他发这样的信息。
肯定是回去的路上吵架了。
万一他回家又泡浴缸把自己淹了怎么办。
陈思淼车开的很快，见缝就钻，他看的出来，陆景渊快急死了。
可即使他开这么快，陆景渊还是很着急。
两只手紧紧捏着，裤子被他抓出明显的褶子，陈思淼安慰道，“少爷，你别着急，顾沉肯定没事的，别着急。”
车开到顾沉家楼下，陈思淼车还没停稳，陆景渊就下了车。
铁栅门关着，陆景渊力道很大的敲门，把铁闸门敲的哐哐作响。
“有没有人在家！！！”
“开门！有没有人在家！”
“阿沉！！顾沉！！有没有人在家！”
陆景渊一遍一遍敲门，敲的手掌心痛都还在继续敲。
陈思淼抓着他的手腕按下来，“别敲了，大哥！要有人在家早就开门了！”
“你别管我！”陆景渊挣开他继续敲门，一边敲一边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院子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陆景渊喘了口气，咕哝，“有人来了...”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保姆站在里面一脸懵的看着陆景渊和陈思淼。
“你们，你们有事吗？”
陆景渊着急问，“顾沉顾沉在家吗？”
保姆打量了陆景渊几眼，猛地想起来，这个男生就是上次把他们家少爷带出去的男生。
“啊，你找我们家少爷啊！少爷不在家！”保姆回答。
陆景渊问，“他人呢？他没回来，他妈妈呢？”
保姆摇摇头，“我不知道，夫人也不在家。”
陆景渊懵了，陈思淼也懵了，保姆看到他两人的表情更加懵了。
“我们少爷...是出什么事了吗？”保姆问。
陆景渊没搭话，转身就走。
顾沉去了哪里，顾沉他妈又去了哪里，他们出了什么事？
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就看到后面开进来一辆车，开着远光灯。
车停了下来，驾驶室的人下了车，陆景渊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那个人是顾沉他爸。
陈思淼扯了扯陆景渊的袖子，陆景渊挣开他朝那人走去，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叔叔。”陆景渊礼貌喊。
即使声音很抖，情绪很崩溃，他依然保持礼貌。
顾江河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两腮鼓起来看起来十分讨厌陆景渊。
“你有什么事？你来我家干什么？”
陆景渊眉间微蹙，小声说，“我来找顾沉...您知道顾沉在哪么？”
“我操！”顾江河竟然打了陆景渊一巴掌。
陈思淼飞奔过去，一把将陆景渊扯在身后，有些胆怯又凶巴巴的喊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他？”
“你，你有什么权利打他？”陈思淼气的脸都红了。
陆景渊从小到大，爹宠弟爱的，谁都没有敢动过陆景渊一根头发。
却被这个老匹夫扇耳光。
“我为什么打他？”顾江河一脸阴沉，像发怒的老虎。
“你还有脸来找顾沉，要不是因为你，顾沉怎么会想不开去跳桥！！！”
顾江河还在公司开会，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说他老婆孩子都在医院，都在抢救室里抢救，说他儿子跳桥了，是被人救起来的。
老婆也因为儿子跳桥，伤心过度晕了过去，现在还在ICU抢救。
“跳桥...”陆景渊重复了一遍，往后趔趄两步。
陈思淼紧紧抓着他，“你儿子跳桥，跟陆景渊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你们，顾沉怎么会跳桥！！！”
顾江河没理两人，只扔下一句冷冷的话离开。
“以后别再来找我儿子，否则我会去找你爸，我会把顾沉送出国，你们以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顾江河大步离开。
陆景渊说，“您就不怕顾沉再寻死吗？”
顾江河猛地回头，看着陆景渊扯了扯唇，“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他是不在乎自己那条命，也不在乎你吗？”
轰隆一声——
陆景渊的心滞住了。
顾沉好像被他和这样的家庭，挤到一个怎么都逃不出的绝望里。
这样的父母真的爱儿子么？
“我不会让你们控制顾沉的人生的——！”陆景渊在顾江河身影消失前大喊一句。
顾沉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飘散。
好像飘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周围都是黑的。
脑电波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耳朵也开始嗡嗡，他无法睁开的眼睛。
可却看到了，久违的熟悉的画面。
一个熟悉的小男孩身影在他眼前闪过，那是小时候的陆景渊。
顾沉认识陆景渊，其实比陆景渊关注顾沉更早。
有一次顾沉拿了99分的数学试卷，回去给父母看，想要得到父母的夸奖。
他兴高采烈的拿着试卷跑去父母跟前。
奶呼呼的笑着，递给父母，“爸爸，妈妈，这是我的数学试卷。”
他妈接过试卷看了一眼，顾沉以为妈妈会夸他。
可没想到他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顾沉，你明明可以考一百分的，为什么只考了九十九分？”
顾沉没有说话。
他妈盯着试卷看了很久，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看试卷，“这里是5，你为什么写成了8！！！”
其实那一分扣的是卷面分，顾沉因为手总是挨打，所以拿笔有时候很吃力。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写连笔字，老师以为他5写成了8，其实是连笔连在了一起。
所以扣了他一分。
“5跟8都写不清楚，养你干什么！”
这是顾沉拿着99分试卷得到的，来自于妈妈伤人的话。
他的父亲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他，转身就走。
那段时间顾沉的父母天天吵架打架，顾沉一边承受心理煎熬。
一边上课，他的精神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
第二天放学，顾沉走到学校附近的小拱桥那里。
他把书包扔在地上，看着浑浊的湖水，他想着，这里的水应该足够淹死他。
可能有点脏，或许有点臭。
但是跳进去，以后就不会再被爸爸妈妈骂，不用再听爸爸妈妈吵架。
也不用再被同学欺负了。
顾沉一条腿跨上去，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身后传来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同学，别上去玩，这里...很危险的。”
顾沉没有回头，甚至想挣开他，奶呼呼的声音又说，“我爸爸说，生命只有一次，你可能今天心情不好，但是说不定你以后心情都会很好呢。”
“你要掉下去，以后就没有办法开心啦....”
奶呼呼的声音很治愈，顾沉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温柔的声音。
他泪眼朦胧的趴在桥上，回头看身后那个扯着他衣服的小男孩。
男孩对着他笑，脸圆嘟嘟的，皮肤白白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然后顾沉那一瞬间，觉得心里暖，产生了一丝不舍。
就像是石头缝里艰难生存的小草。
突然看到一丝光亮，他就不舍得跳了。
他想以后如果天天能看见这个奶呼呼的男生多好。
男孩把他扶下来，掏出口袋里的虾条放在他手里，“这是我最珍贵的零食，别人我都不舍得给，我给你，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呀？”
顾沉低着头，男孩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孩蹲在地上想要看他的脸，顾沉躲起来，把校服拽起来遮住脸。
他觉得他很丑，不想让男孩看到。
男孩没再逗他，离开前，告诉自己他叫陆景渊，说他是三年级2班的。
顾沉那时候才知道，陆景渊跟他一个班。
可他因为自闭，自卑，在班级里从来没有主动跟人说过话。
也没有抬头看过任何人，总是低垂着脑袋，总是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他依旧被父母打骂，可他却因为陆景渊当初的话坚持了下来。
那是他当时唯一接收到的善意。
后来顾沉成绩下滑，被调了座位，坐在了陆景渊前面。
他没有敢认陆景渊，没有告诉陆景渊他就是那个胆小鬼，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可从那以后，陆景渊主动走近他，说他好看，要跟他做朋友。
要保护他。
说保护他就真的在保护他，从那以后，顾沉每次要被欺负的时候。
陆景渊就会站出来。
双胞胎雄赳赳往那里一站，挡在他前面，特别的威风。
陆景渊双手叉腰，脑袋往后一甩，身后的陆景深得到哥哥指令。
立马扯着嗓门吼，“滚远一点！不然我揍死你们！”
顾沉那时候被双胞胎保护着，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护的感觉。
三个人天天在一起玩，陆景渊上厕所都陪着他。
就怕顾沉被那些坏同学堵在厕所。
后来陆景深成绩好转了班，2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从此以后，两人形影不离。
他的成绩开始上升，不仅他上升，还带着陆景渊一起学习。
后面几年，顾沉考试基本都是满分。
他的满分不是因为父母的教导，而是因为陆景渊的鼓励。
陆景渊会在考试前对他说，“阿沉，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考满分的！”
顾沉不想让陆景渊失望，次次都是满分。
陆景渊看到他考满分，比自己考满分还激动。
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原地蹦跶。
陆景渊手举着试卷，气喘吁吁夸他，“阿沉最棒，阿沉最棒，阿沉老师好牛逼啊！”
这样陪伴顾沉的一个人，对顾沉来说，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要被他爸妈强行断了联系。
不惜拿陆景渊的名声威胁他，顾沉接受不了。
他宁可选择消失，多活十五年已经是他赚得了。
让陆景渊为他痛苦，为他忧心，他不忍心。
顾沉以为自己死了。
他以为他被江水淹死了，可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还有周遭的声音让他清醒。
器械的声音，人声喘息声呼吸声，还有自己疼痛呻吟的声音。
还有胸前传来灼烧剧烈的疼痛感，疼痛感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他被拎起来放下去反复几十次。
耳边伴随着男人的声音，“1.2.3.起！1.2.3起！”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收紧，好疼，神经都在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被抢救。
顾沉想开口告诉他们，“不要再救我了。”
“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坚持下去的意义。”
陆绍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一脸阴沉。
顾江河那个老混蛋竟然敢打他的儿子，这笔账他一定会讨回来。
“爸，爸爸！我求你了爸爸！”
陆景渊跪在地上，脸上带着巴掌印哽咽着说。
陆景深蹲在陆景渊身边，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红痕。
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哥，哥你先起来好不好？”
“你别管我！”陆景渊挣开陆景深，推了他一把，“你上楼！上楼去！”
陆景深重新蹲回去，依旧抓着他哥的胳膊，目光看向他爸，嗓音压低带着请求，“爸。”
陆绍华叹了一口气，别开眼神不去看陆景渊脸上的巴掌印，其实已经气死了，他自己都没舍得打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