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内阵雨by顺颂商祺

作者:顺颂商祺  录入:09-17

许见深觉得奇怪,脑内排查了一圈人,都觉得没可能,于是直接给陆非晚打电话。
对面接得很慢,许见深都打算挂断了才听到对面的声音:“阿许?”
许见深开门见山:“你给我买药了?”
听筒里空了一秒,问:“哪种药?”
“外敷的,还有贴剂。”许见深抬起药袋,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廖氏医馆制品。”
“……”陆非晚那边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车引擎,有轰隆隆的杂音,他顿了顿才说,“前两天你不是说手疼?正好,用用看。”
许见深了然放心,将药剂带回家,洗澡后就用上了。
按照说明书,手疼关系到肩背经络,上药范围大,从腱鞘到右肩,都需要照顾到。
许见深涂完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中药的香味,慵懒地擦着头发,半靠在沙发上休息。
陆非晚忽然在微信上主动找他:[在家吗?]
许见深:[嗯。]
陆非晚:[等我一下,我马上到家。]
许见深:[为什么?采风不是还有一天吗?]
陆非晚没再回复,许见深便也没管,起身放了张黑胶唱片听。
悠扬的歌声才响到一半,陆非晚突然开门,把许见深吓一跳。
许见深从沙发上坐起身,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非晚将巨大的黑包放下,走到他面前,闻到浓重的药香味,拳头紧攥,半晌后才缓缓松开。
“我怕你一个人,不好上药。”陆非晚走到他身边,坐下。
这一刻久违地温暖,让许见深有种不真实感。他倚着沙发背,一边用毛巾擦水,一边说:“已经涂完了,挺有用的,现在松快很多。”
陆非晚并没有因这句正反馈更开心,反而脸色更差了,他强笑道:“有用就好。”
许见深擦完把毛巾叠好,正要起身挂起它,又被扯回去坐下。
陆非晚弯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许见深愣了愣。
“上次是我失言,赌气,态度不好,你别不开心。”陆非晚从说着,变戏法似的,从门口玄关处费力拖过来大布包,包上印着提花,看起来用心包装过,“Bricasti的效果器,你之前说好用,我就买了同款,以后家里也能用。”
礼物可以说是正中许见深下怀,他拆开包,惊喜地从纸盒上撕下来透明塑封,揉成一团扔给陆非晚。陆非晚隔空接住,放进垃圾桶里。
许见深划开包装盒,取出里面的部件,搬去音乐间接上试用。
录音棚级别的音质堪称豪华,跟笔记本电脑里自带的那些软件没法比,而且这个应该是调整过参数,所以跟许见深习惯的软件特别适配。
有这份道歉的心,也知道错在哪,许见深再大的气性消了一半。
陆见深跟着许见深走到房里,见人孩子似的坐在地上鼓捣设备,走过去,从背后双手捧住许见深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许见深不是小心眼的人,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过去了。
陆非晚笨拙而诚恳地道歉,又是药又是礼物,算是为失言圆场。许见深便给他台阶下,笑了笑,像小时那样专心玩礼物。
在一起这么多年,互相让步是相处的第一课。
陆非晚见他开心,自己也好受许多,拍拍他的脑袋,“吃完饭再玩儿。”
许见深脑子里还在想新场景的编排,所以眼睛亮亮的,跟刚才判若两人。
陆非晚抱着他,带着请求的语气:“想你了。”
许见深很难拒绝这样的陆非晚,像初见时那样,认真的、深情的、破碎的陆非晚。
陆非晚开始亲吻他的头发,低声示好:“我们好好的,别浪费时间吵架。”
许见深挣扎了两下,没能成功。
这个吻又难得温暖,他最终闭上眼,沉浸在美好到不真实的怀抱里。
清晨的闹钟响时,许见深的身侧人还在熟睡。
许见深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关掉闹钟,翻身下地,清瘦两截腿在裤管里荡啊荡。
陆非晚也后脚来到浴室,从背后抚摸着许见深的腰。纯白睡衣卷着边儿,露出侧腰几处掐痕。
“陈教授的礼物我已经买好了,你记得带上。”许见深一边刷牙,一边提醒。
陆非晚刚醒,懵懵的,这才想起今天要去陈钧家给老师庆生。
正好车已经修好,许见深让陆非晚先去取店里车,等临出门再把唱片机的提货单拿上,一起去繁音苑。
繁音苑已经有几年没这么热闹过,连楼下买早点的都远远朝陈钧吆喝,问他今儿什么日子买这么些菜。陈钧便笑呵呵的,说学生要来做客。
陈钧上了年纪,有肺病,爬楼喘得厉害,干不得重活儿。
闻杨早早赶到,替他做饭倒水,还拿花摆在茶几上,买了彩带来做生日装置。
陈钧让他别忙活,拿手肘戳戳他肩膀说:“你非晚哥一会就到,快下去看看。”
闻杨不情不愿:“他多大了,还能走丢?”
“人家今天带小许过来,可不能怠慢。”陈钧不满道,“你不去我去。”
闻杨便放下花,起身道:“知道了,我下楼。”
繁音苑的停车位紧张,闻杨到一楼时,陆非晚正试图把车倒进狭窄的空隙里。
许见深坐在副驾,探出半个头向后看路况,表情有点焦急。
闻杨见状,上前目测了下几辆车的间距,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冷声说:“继续倒吧,没事儿。”
陆非晚看到来人,降下车窗,露出礼貌的笑容:“哟,你也在?”
闻杨心说不是早知道了么,装什么呢,没好气地说:“嗯。”
陆非晚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啊。”
“现在见了。”闻杨没多寒暄,指着车后说,“倒车再放点儿,有空间。”
陆非晚便看着后视镜,慢慢倒进两车之间。然而两车距离实在太狭窄,车型又偏大,卡在中间进不去。
闻杨目测完距离,继续说:“方向盘往左边打一点,再回正。”
陆非晚看了眼闻杨,又看了看许见深,忽然并不想听他的指挥。他侧头看许见深:“这儿太小了,我们换个车位?”
许见深开窗查看倒车镜,在镜中看到闻杨笑着的脸,也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许见深估了估间距,大拇指朝右边一指:“没别的车位。你先开出去,下车,我来停。”
没等陆非晚反应,许见深已经打开车门,走到驾驶座。
陆非晚没法,只好下车,站在一旁。
闻杨再次站在车的一侧,替许见深当后视镜,不过这次的语气要比刚才柔和:“现在车身往左,没错,再回正,特别好。”
陆非晚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下:“没想到,你还挺会指挥的。”
闻杨没理他,弯腰查看车位线与轮胎,冲驾驶位比了个“OK”的手势:“停得很稳,完美。”
一番折腾后,总算是停好车。
许见深怕剐到旁边,小心地只推开一半门,侧着身体下来,手里还提着礼盒。
陆非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盒子:“礼物给我拿,你拿好帽子就行。”
许见深并不觉得自己多拿一个提货单会有什么影响,但还是照做。可是今天陆非晚贴心地过分,又拉起他的手,说:“小心,有水。”
许见深奇怪地抬起头,没多说什么,大步跨过积水坑。
闻杨在一旁看着,淡淡地招招手:“赶紧上楼吧,陈老师在等。”
【作者有话说】
小闻:演的吧,逃不出我的眼睛!

第12章 还好我不谈
陆非晚一手挎着礼盒,一手牵着许见深,跟闻杨并排走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学校还好?”
许见深走在最外围,又被陆非晚拉着,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闻杨见状,脚步放慢了点,等许见深正常步速能跟上,才开口:“好几周了。”
陆非晚惊讶道:“这么久?”
许见深听出不对,轻轻捏了下陆非晚的拇指——人家回来这么久才想起来关心,多少有点不礼貌。
陆非晚会意,换了个话题:“现在,还住陈教授家吗?”
“音乐学院附近租了房,经常过来。”闻杨回答完,让陆非晚跟许见深先上楼梯,等许见深经过的时候,小声提醒道,“有台阶。”
繁音苑的楼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上下。三个人排成一排,闻杨最晚进来,跟在许见深身后。
陆非晚先上了几层,微微喘着气,继续寒暄道:“毕业了吧?”
闻杨点头,“嗯。”
陆非晚顿了顿,在六楼门前站定,回头问:“怎么打算的,未来还继续弹琴吗?”
闻杨没来得及说话,绿漆大铁门已经开了。
陈钧笑着张开手,拍拍陆非晚的胳膊,“我就说听着声了。累坏没?快进来歇着。”
陆非晚摇摇头道:“不累不累,好久不见了,生日快乐啊陈教授。”
“诶,小许!”陈钧看到他身后的许见深,激动地把人拉过来,“越来越好看了!不过你怎么瘦了啊?”
许见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有点忙。”
“这孩子,工作太拼了。”陈钧边说边把人领进来,指着新买的拖鞋说,“你穿这个,旧的让他俩穿。快来,你陪我坐坐。”
陈钧拉着稀罕客来到客厅沙发前,没管两个徒弟。
许见深开棚多年锻炼出来绝好的社交能力,处理长辈关系没在怕的。他从陆非晚那拿来礼盒,放到茶几上,说:“陈教授,生日快乐。这是我和非晚给您带的礼物。听说您爱听唱片,我就买了台唱片机,马上会有人上门服务,您把提货单给他们就行。”
“诶哟,谢谢,有心了!”陈钧的神态快乐而温和,许见深有点恍惚,觉得他跟四、五年前没差。
放完东西,陈钧便张罗着开饭。忙碌间,他经常扶着桌子,猛烈地咳嗽。闻杨会跑过去,给他递上清水和药片。
许见深看在眼里,问陆非晚:“陈教授看起来不太舒服?”
“不知道。”陆非晚已经很久没上门,“上次不是你来的吗?”
许见深摇头:“上次我送完东西就走了,他那时候咳得没这么厉害。”
客厅坐不下,闻杨搭手把餐厅的折叠桌摊开。陈钧高声喊许见深到自己旁边,拉着他的手背,问他公司的近况。许见深便礼貌应着,说最近在招聘扩张。陈钧连连点头,夸他年轻有为。
闻杨端着菜盘上来,“边吃边聊吧。”
陈钧笑着用空碗盛汤,递给许见深:“对对对,差点忘了!小许,你赶紧尝尝汤,我做的。”
许见深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碗,抿了口。
陈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袋说:“哎呀,等会,我忘了。”
许见深奇怪道:“怎么了?”
“你不爱吃姜!”陈钧把他的碗抢过来,“汤里放了几个姜片,真是抱歉。”
陆非晚摁下陈钧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他现在吃了。”
许见深还当怎么了,松口气说:“嗯,这几年已经习惯了。”
许见深是北方人,跟陆非晚的饮食习惯差异很大。他以前爱吃酱咸香的东西,不爱吃葱姜,陆非晚则偏爱姜片炖汤这类清淡物。家中阿姨做的饭跟陆非晚喜好类似,久而久之,许见深的口味也越来越淡。
陈钧松口气,说:“好,习惯就好。”
说话间,闻杨拿起公勺,在汤里捞了两下,把显眼的几块姜片通通挑了出来:“不爱吃,干嘛要习惯?”
陈钧看了看陆非晚,怪闻杨乱说话:“你现在不明白,等你有对象就知道了。”
“有对象就要迁就别人的习惯?”闻杨不满,“还好我不谈。”
年轻人的话直白而不留情面,许见深知道他没恶意思,所以一笑而过。
但陆非晚像是被扎了下,放下碗说:“话不能这么说,得看那个人是谁。要是确定会携手一生的话,免不了需要磨合。”
许见深没接茬,拨弄起汤面上漂浮的油花。
“携手一生?”闻杨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摆在桌前,盯着陆非晚,“你怎么确定?”
许见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否会错意,抬头打量起闻杨。后者及时收回眼神,端起碗,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我没谈过,不懂。你们教教我——”
闻杨忽然弯起眼睛,环视一圈,笑得很真诚,“怎么确认这个人的?”
陆非晚的拳头紧了半天,听到这才松开,他笑着说:“这个,只能你自己去试了。”
许见深也松口气,附和道:“我们虚长几岁,也教不了什么。”
闻杨“哦”了声,捋着额前的头发。
陈钧嗔怪地敲他脑袋:“这孩子,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
“小闻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回来看什么都好奇。”陆非晚话锋一转,“不过,留学那么久,都没遇到可心的女孩子吗?”
闻杨耸耸肩:“没有啊。”
陈钧知道闻杨不爱听这些话,帮他拦下来,婉言道:“他学业那么重,哪有时间啊。再说,他才多大?”
明显的护犊行为让陆非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他收起嘴角,点了点头。
忽然,闻杨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向门口挂衣架,从书包里掏出牛皮色的笔记本。
“差点忘了,”闻杨抱着它,走向许见深,在他和陆非晚之间站定,放在桌上,“你的本子。”
许见深都快想不起来这件事了,双手接过来:“难为你还记得。”
闻杨耸耸肩,坐回自己的位置。
陆非晚奇怪地问:“什么本子?”
许见深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上次在livehouse,我借他记东西的。”
陆非晚面露不悦:“从没听你提过。”
许见深不解:“说过啊,就是跟桑姐一起的那次。”
陆非晚好像记得有这回事,自知理亏,没答反问:“你们现在很熟吗?”
这语气不像正常聊天,反倒像质问。许见深有点想反问他的意思,碍于是在别人家,把话咽了回去,面上笑着,但声音是冷的:“有什么事,回家再聊,别耽误陈教授过寿。”
因为两个人都小声,所以凑得很近。
在其他人看来,像极了小情侣在说悄悄话。
陈钧感慨道:“年轻人,感情真是好啊。”
闻杨默不作声地夹了几根炸酱面,在碗里戳来戳去,最后夹成好几段了也没送进嘴里。
“怎么了?”陈钧见状,关心道,“不好吃?”
闻杨面无表情:“好吃。”
“好吃你不动筷子?”陈钧伸手,“吃不惯我给你做点别的。”
闻杨忙叫住他,低头把碗里捣得稀碎的面给扒拉完了,举着空碗说:“吃完了。”
陈钧这才放心,坐回去专心用餐。
【作者有话说】
陆非晚:危机感max

一顿饭带吃带聊,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
陆非晚起身想走,陈钧还想让他再坐会,留在家里吃晚餐。陆非晚不肯,拉着许见深说:“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说阿许工作室还有事儿。”
许见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陆非晚耳边说:“没关系,我今天空了一天出来。”
陆非晚皱起眉,转头看着许见深。
许见深以为他是在奇怪自己怎么没工作,解释道:“陈教授早就请咱们了,我特意留了时间。”
陆非晚便重新坐下,低着头,想,原来许见深是可以抽出时间的,只要他愿意。
陈钧乐呵呵地点点头:“还是小许会说话,我爱听。”
许见深认真感谢:“当初,《磁暴》多亏陈教授的帮忙,才能顺利发行。没有您,就没有我和非晚的今天。”
陈钧不贪功:“那是你们厉害,不然谁帮忙都没用。”
许见深站起来,郑重地说:“不,这份恩,我跟非晚都会记着。”
“嗐。”陈钧渐渐收起笑容,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很多事儿都没意义了,也盼着你们这些学生争气。”
许见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钧转向陆非晚,问:“不过,非晚呢?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发新作品?”
“他啊,”许见深担心另生枝节,抢答道,“他在写了。”
“行,改天发了,可要告诉我。”陈钧满意地拍拍陆非晚肩膀。
陆非晚低着头,很轻地“嗯”了声。
许见深替他说:“行,到时候出新专,我们专程给您送来。”
陈钧开心极了:“真好。闻杨最近也有不少新歌,到时候,我每天都有礼物收了!”
陆非晚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才疑惑道:“新歌?他?”
“是啊,”陈钧拍拍闻杨的肩膀,“小闻现在,也是唱作人了。”
许见深还是觉得奇怪,明明学了那么多年的琴,怎么没继续走下去,未来居然要改行发展。不过,想来可能是个人兴趣使然,唱作人也不失为很好的路,于是他跟着陈钧笑起来。
陆非晚也牵了牵嘴角,但是弯的弧度吝啬,且很快消失。
陈钧本来还想留二人吃晚饭,陆非晚说想回家了,陈钧便没再坚持。
一一与陆非晚和许见深二人握手告别时,陈钧发现许见深的手腕上贴着一片膏药。贴剂边缘有串印字,跟肤色颜色很像,一开始藏在衬衫袖子里,现在伸手才明显。
陈钧指着它问:“小许最近是手腕不舒服?”
“哦,有点劳损。”许见深收回手,揉了揉贴膏药的部分,“不光是手腕,腱鞘和脊椎都有点疼。”
“这家医馆挺不错的,之前小闻也经常去。”陈钧点头道。
被点到名的人便走过来,看着许见深的手,略有失神。
“你也常去?”许见深好奇,难道是常常去帮陈钧买药。
闻杨没回答,避而问:“药有用吗?”
许见深知道他是指药效:“还行。不过我才刚贴没多久,昨天非晚才买回来。”
“陆非晚?”闻杨皱着眉,回头看向玄关处准备离开的人。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望,走过来,将许见深拉进自己的怀里,搂着许见深的肩膀。
陈钧恍然大悟似的:“非晚也知道这家啊,看来他们医术是真的红火。”
闻杨嗤笑了下,笑容意味不明。
陆非晚捏着许见深的肩,提醒道:“走吧,一会儿该堵车了。”
晚高峰和平时路况没法比,许见深欠身说告辞。
陈钧让闻杨下楼送,陆非晚拒绝了,说自己走就好,闻杨便没动,坐回沙发,头也不抬地说“再见”。
许见深和陆非晚肩并肩地下楼,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车从停车位开出来。
陆非晚脸上愠色很重,许见深觉得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
“没事。”陆非晚没好气地说。
许见深见他冷冰冰的样子,不放心将方向盘交给他,问:“要不我来开?”
“不用。”陆非晚说完这句话,让他把安全带系好,弯腰摁下启动键。
许见深弯腰系安全带,跟他的头碰到一起,等了会没等到车子发动,等到陆非晚沉沉的提醒。
“你以后别太信他。”
许见深没听懂:“谁?”
“闻杨。”陆非晚说。
许见深不解:“为什么,他不是你师弟吗?”
陆非晚双手抚上方向盘,鼻子里喷出气似的“嗯”了声。
“那怎么还让我别信他。”许见深把手肘撑在皮面上,“怎么你们能做朋友,我不行?”
陆非晚扭头,盯着许见深的眼睛:“你把他当朋友?”
许见深的嘴巴张了张,没来得及出声。
陆非晚的呼吸变得急促:“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们家什么背景?他们那种家庭,玩得什么脏的、乱的,你根本想象不到!”
因为着急,陆非晚的音量很大,像压着愤怒的咆哮,以至于车厢内静了几秒。
许见深安静听完接连砸过来的几个问句,眨了下眼睛,淡淡开口:“什么背景。”
陆非晚愣了,他本意是想让许见深让他离那小子远点,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应。
“你又没跟我提过,我也跟他不熟。”许见深有理有据,“怎么会知道他家什么背景?”
陆非晚其实对闻杨的家境了解也不算多,只是以前在陈钧那儿上课,从各路共友圈里听来不少流言。
既然许见深发问,那么不管真假,他挑对某人最不利的说就对了。
“你可千万别信他在你那立的什么富家公子人设,他要是真受宠,怎么可能一直在陈家寄宿?”
第一句就让许见深摸不着头脑,他心说闻杨什么时候立过这种人设,哪家公子哥上班还得自己打车,今天倒是第一次听说。
陆非晚见许见深没反驳,便说得更加头头是道:“他妈妈以前是陈教授的同学,学钢琴的,还没毕业就傍上公子哥,后来肚子大了被退学,可惜人家根本不认这个孩子。
“她偷偷把孩子生下来,闹了几年才拿到名分。没多长时间公子哥就腻了,把她跟闻杨养在郊区的房子里。
“因为那个公子哥喜欢钢琴,为了争宠,闻杨就被送到陈教授这儿来寄宿,学了好几年琴。”
“你想想看,这种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人?”
高门大院的浮沉,被三言两语闲话带过。许见深听完,只替主人公委屈可怜。且不说故事真假,只听这一面之词,那孩子也未免过于无辜。
不管闻母是否真的争权夺利苦斗数年,闻杨居无定所确是真的。就算陈钧对他再好,孩子终归还是被当成累赘和工具,漂泊在外。
思来想去,许见深越发觉得男朋友的话过分,盯着他的脸,问:“这些话,你在陈教授面前,敢说吗?”
陆非晚被他怼得一时难开口:“什么意思?”
“听起来闻杨也算是在陈教授家里养大,”许见深语气随意,没有要指责的意思,听者却浑身发痒,“那么你的恩师,算是‘什么家庭’?”
陆非晚无言相对,不觉握紧方向盘。
说话间,驾驶座一侧的窗户被敲响。
许见深看到来人,帮忙降下车窗。陆非晚也噤声,看着窗外,切换成礼貌但冷淡的表情。
闻杨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交给陆非晚:“陈老师家里还剩些香肠,让你们带走。”
陆非晚头都没转一下,仍旧直视着前方:“我们不怎么做饭,你拿回去吧。”
闻杨没照做,只是说:“陈老师一片好心,我拿回去,他会伤心的。”
眼见二人的气氛古怪,许见深忙出来调停,维持体面:“收下了,麻烦替我们谢谢他。”
闻杨便从车窗递过去,袋子在陆非晚的面前停留一秒,来到许见深手上。
陆非晚攥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他伸出右手,拦截袋子:“给我,我放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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