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闻卓阳拍了一天照片饿不饿?”虞青砚问。
“还好。”戚许晚上在摄影棚里吃了外卖,虽然没吃几口。
“刚运动完,我倒是有点饿了。”虞青砚胳膊搭在戚许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陪我吃个宵夜吧宝贝儿。”
于是他们一起在楼下吃了点东西,餐厅老板跟虞青砚很熟,看到他进来立刻迎上来打招呼,发现跟虞青砚一块儿过来的不是江珩还愣了一下,“这是?”
“这是……”本来按照虞青砚的习惯,应该脱口而出“这是我儿子”,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一时间竟然有点犹豫。
“我叫戚许,”戚许直接把这话接了下去,跟餐厅老板握了个手,“您好。”
老板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跟戚许握完手后竖起大拇指夸他:“小伙子真帅,长得跟明星似的。”
“可不嘛,”这下虞青砚笑了,侧过头与有荣焉:“网上粉丝可多了。”
老板吃惊:“真是明星?”
戚许:“……”
他有些头疼地看了虞青砚一眼,虞青砚没忍住又笑了半天,解释:“不是,摄影师。”
老板这才点了点头,又看了戚许一眼:“我就说嘛,真要是明星,长成这样我不可能不认识。”
“你俩站在一起可太养眼了,”老板啧了一声,“我感觉我这店里瞬间都变亮堂了。”
于是,站门口聊了几句天之后,看在这两位颜值的份上,老板在去忙活之前吩咐服务员给他们额外送了一壶新出的梅子酒。
酒是自酿的,度数并不算高,而且口感很清爽。
戚许要开车没喝,虞青砚倒是很喜欢,一个人直接把一壶都包圆了。
边吃边喝,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虞青砚伸了个懒腰,非常不客气地让戚许送他回家,戚许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到了地下车库,虞青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愣了一下,笑着回头望向戚许:“花还要系安全带啊?”
戚许:“……”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越过虞青砚过去把副驾驶上的安全带解了,然后把花拿出来,走到后面,把花放在后排座椅上。
放好以后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再次拉了安全带。
虞青砚看着他的动作,很轻地笑了一声,忽然就觉得心头软软和和的。
系安全带的原因很好猜。
无非是因为扎好的花束头重脚轻,如果不用安全带固定一下,在刹车时很容易把花带倒。
他没想到戚许会这么重视这束花。
用这么珍惜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对待,好像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宝贝。
但其实不过就是一束花而已,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只要戚许想要,虞青砚完全可以一天一束,从年头送到年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间断。
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之后,虞青砚又回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后排右位的玫瑰花。
要知道有领导在的时候,这个位置通常都是老板位。
有点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
戚许被他笑得有点尴尬。
但空气中弥漫更多的却是他们都心知肚明,且难以言喻的暧昧感。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沉沦,却又不敢沉沦,只能在这个过程中被反复拉扯。
虞青砚忽然注意到某个细节,勾起嘴角望向戚许:“花是在这儿了,我亲手写给你的那张卡片呢?”
“不会丢了吧?”
“……”戚许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直到汇入大街上的车流中才开口道:“没有。”
“我收起来了。”
“放哪儿了,给我看看。”虞青砚故意逗戚许,四处看了看,注意到同样放在后排的背包,伸手就把背包拿过来。
戚许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想要阻止,却看见有辆车从岔路上蹿出来,他只能一脚踩下刹车。
这时候虞青砚已经打开了他的背包。
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两张卡片。
第一张是虞青砚今天亲手在花店里写的,第二张虞青砚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一看,他微微怔了一下。
因为这分明是永川县临时安置点那个小男孩当时送给戚许的心愿卡。
戚许拿到以后就收了起来,所以虞青砚也没太在意。
此刻将卡片翻到背面,虞青砚发现戚许已经在上面写好了自己的心愿。
而且一笔一画,任谁都能看出他写得非常认真。
但只有一行字,内容非常简单。
上面写着——
我希望虞青砚永远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虞青砚下意识望向戚许。
完全没预料到是一方面,同时他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钝痛,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虞青砚下意识皱了皱眉,是真的有点纳闷。
他想说为什么他最近总时不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可话还没说完,那种压抑、滞涩的钝痛感又很快消失不见,仿佛那一瞬间的异样仅仅只是错觉。
于是虞青砚没有深想。
总之,当胸口那些莫名的酸楚感很快消失之后,纯粹的触动跟心动继而快速涌了上来,非常非常窝心,好像整个人都陷进了一团棉花糖似的云朵里。
到了嘴边的疑惑直接拐了个弯,虞青砚摩挲着心愿卡质地坚硬的边缘,又仔细看了两遍,侧过头望向戚许,心里有点痒:“宝贝儿。”
虞青砚忍不住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意味:“……我发现你真的挺可爱的。”
戚许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胸口很轻地起伏了一下。
但没接虞青砚的话,因为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发涩。
他没想到虞青砚会这么凑巧看到这张心愿卡。
其实说起来有些可笑,因为大概没有成年人会相信这种东西。
毕竟小朋友用稚拙笔迹在卡片上写下的心愿会有爱心组织帮忙认领,而他所求的愿望,却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可即使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戚许还是没忍住在这张卡片上端端正正写下这句话,然后装进包里,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
因为这是戚许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虞青砚倒是完全不介意戚许的沉默,毕竟他们家这个小朋友从小就很要面子。
他重新靠回椅背,笑眯眯抬手按开车内照明灯,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心愿卡拍了几张照片,确认把边边角角都拍进去之后,方才把两张卡片一起重新放进戚许包里,拉上拉链。
戚许望着车玻璃前面的夜色,听着副驾驶位的动静,不用看都知道虞青砚现在正在做什么。
听到手机按下拍照键发出“咔嚓”的声音,他忽然很想很想把车窗户降下来透透气,但又怕虞青砚会觉得奇怪,也怕上车就把外套脱下来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衣的虞青砚会觉得冷,所以强行忍住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这会儿已经接近十一点钟,街上不再拥堵,车子在夜色中非常顺畅地穿行而过,一共只花了二十分钟,就驶进了虞青砚所住小区的地下车库。
虽然已经好几年都没再来过,戚许仍然非常精准地把车停在了虞青砚那栋楼的电梯口。
“……到了。”戚许说。
虞青砚揉了揉脖颈,解开安全带:“这么快。”
为什么这么快。
二十分钟。
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路上甚至连一个红灯都没碰见。
好像连老天爷都希望他能早点把虞青砚送回家。
而不是让他们在车上单独相处。
这会儿进了地下车库,温度没有外面那么低,戚许终于把车窗户降下来一半。
冰冰凉凉的新鲜空气透进驾驶室,戚许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始终处于混沌、悸动和失控状态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因为虞青砚今天发现的这张心愿卡突然提醒了戚许。
他重生一回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当初为什么出国?
大学毕业以后又为什么选择在国外成立工作室?
为什么这五年始终跟虞青砚保持距离?
这辈子所有一切终于都改变了,虞青砚也重新站在他面前。
所以他又忍不住了?
贪心的想要更多了?
果然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就是改不了也戒不掉。
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失控了多少次?总是情不自禁,总是漏洞百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沸反盈天的渴望,导致他跟虞青砚之间的关系再一次变得暧昧不清,与他最初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
戚许沸腾的血液略微凉了一点。
他提醒自己——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人的运气是有限的,戚许不知道这个限度在哪儿,所以他不能随便挥霍。
“想什么呢?”已经下车的虞青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驾驶位的方向,抬手敲了敲车玻璃:“把车停好,别在这儿挡别人的道。”
戚许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望向虞青砚愣了一下:“停车?”
“不然呢,”虞青砚勾勾嘴角,“都到楼下了。”
“这都几年了宝贝儿,你又不是大禹,总不能真的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再说都这么晚了,”虞青砚瞥了一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回去外公外婆得睡觉了吧。”
戚许顿了顿,正开口准备拒绝,虞青砚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你是要不想停,那就下来我帮你停。”说着他已经把手直接放在了门把手上。
戚许:“……”
最终他还是把车倒进了距离负一楼电梯厅最近的车位里。
在永川县那个小小的临时安置点里他已经跟虞青砚单独在一个帐篷里睡了几天,现在坚持要走,显得有些太生硬了,不自然。
他没必要在这个普通的晚上惹虞青砚不高兴,反正他在国内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他只需要继续跟虞青砚维持正常的关系,等回到巴黎,重新相隔八千两百多公里的距离、七个小时时差,那些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那些湿热混乱的暧昧就能被漫长的时间跟遥远的空间抹去。
他们还是普普通通的叔侄关系,不远不近。
结果电梯在一楼停了一下,“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以后,穿着物业制服的管家从外面走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跟虞青砚很熟,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两圈之后忍不住笑了:“天呐,我是不是不应该坐这部电梯啊?”
“这话说的,”虞青砚笑容坦然,直接搭住戚许的肩膀:“这电梯又不是我们家开的。”
戚许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很帅,”管家显然是误会了什么,非常认真地竖了个大拇指道:“很配。”
临下电梯前看了一眼戚许怀里的九十九朵玫瑰,眨了眨眼睛又补了一句:“就是有点太高调了。”
这一句话说的虞青砚笑了半天。
近距离听着他的笑声,戚许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当真是蠢到极致了。
在处理跟虞青砚的关系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分寸,没有理智,好像明知道前方可能会有悬崖,有暗礁,依然想不顾一切,沉浸其中。
“愣着干嘛,”虞青砚挡住电梯门回头望向戚许,嘴角依然挂着还未散尽的笑意:“快出来啊,想什么呢。”
戚许“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走出电梯。
虞青砚住的这套房子,一整层楼只有两户,各有各的电梯,平时根本没机会碰到邻居,因此电梯门打开就是面积很大的玄关。
从戚许的角度看过去,虞青砚走过玄关去开门的背影懒洋洋的,看上去很放松,任谁在这里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应该非常不错。
戚许不知道这究竟是虞青砚今天晚上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因为那张心愿卡,因为他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戚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虞青砚开心的人,每次看到虞青砚高兴他也会感到很纯粹的高兴。
但此刻除了高兴与悸动之外,戚许还感觉到一丝愧疚、自责、惶恐。
他想让虞青砚不要喜欢他,因为靠近他就会倒霉。
可虞青砚真的喜欢他了,他还是会忍不住动摇。
“之前那双放太久了,”虞青砚不知道戚许在想什么,直接扔了双拖鞋过来:“所以每年都会给你换双新的,试试看合不合脚。”
戚许蓦地一怔,下意识望向虞青砚:“每年?”
“是啊。”虞青砚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这里也是你家,每年给你换双新拖鞋有什么不合理的么?”
“别说新拖鞋了宝贝儿,”虞青砚挑起嘴角忽然笑了一声,“当初你房间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阿姨每个星期都会过来打扫一次,保证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净整洁。”
戚许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虞青砚。
不知道过去五年里,虞青砚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每年给他更换新的拖鞋、吩咐阿姨定时给他房间打扫卫生的。
“感动了?”虞青砚看着他,“知道爸爸对你有多好了吧?”
戚许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感动了就以身相许吧儿子,”虞青砚走过去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低声道:“刚好把你那个房间腾出来改成影音室。”
这话就是很明显的调情了。
其实虞青砚本来也没准备说。毕竟他答应了要给戚许内心纠结酝酿的时间,但虞青砚忽然发现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也挺不稳重的,有点沉不住气。
老实说,从戚许今天突然出现在攀岩室,到傻不愣登给花系安全带,再到他从戚许包里意外发现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心愿卡……虞青砚觉得自己整颗心始终都向上扬着,像被风吹得很高,带着一种说不太出来还掺着痒意的滋味,让他忍不住想撩拨戚许两句。
想早点把这口本来五年前就该吃上的肉吃到嘴里。
戚许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他现在的状态有种割裂的感觉,就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喝了一大碗烈酒,分明浑身上下都是凉的,但心脏跟血液却不受控制随着虞青砚的注视而微微发烫。
他们在玄关处对视。
虞青砚的嘴角勾着,戚许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这种安静将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更暧昧了。
尤其是当虞青砚的目光偏了一下,落在戚许脖颈上尚未消退的吻痕上时。
不过很凑巧。
刚好这时候戚许刚才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要命地震动起来,打破了他跟虞青砚这种令他心跳加速的僵持,戚许吸了口气,连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谁都没看清就接起电话。
然后闻卓阳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出来——
“草草草草草!”
戚许:“……”
他面无表情握着手机:“我挂了。”
“别别别别别!”闻卓阳马上挽留,要知道他刷屏似的给戚许发了一晚上消息,连一条回复都没有:“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大哥!!!”
“八卦讲一半的人在国内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你知不知道?”
戚许:“……”
说得我好像不懂法一样。
“到底什么情况?”闻卓阳在电话那头简直抓心挠腮:“什么叫没有神秘对象,什么叫送花的是我虞哥?我靠,你不会告诉我你脖子上的吻痕也是我虞哥留的吧?”
戚许顿了一下。
闻卓阳的嗓门实在太大,即使没开外放,依然能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于是他分明看见虞青砚在听见这句话后重新回过头来望向他,眼里写着明明白白的促狭。
戚许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应该后悔自己接了这个电话,还是后悔他没有早点换一部音量稍微小点儿的手机。
收回落在虞青砚身上的目光,戚许垂下眼问闻卓阳:“你怎么这么八卦。”
“是我八卦吗?”闻卓阳说:“是你话说一半突然跑了好吗!而且还是这么重磅的一个炸弹我天。”
“快说啊!”
闻卓阳压低声音:“到底是我想歪了还是……”
“——明天再说。”虞青砚直接打断了闻卓阳的话,“我先挂了。”
说完,不等闻卓阳反应,他把已经挂断的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转头就对上虞青砚似笑非笑的目光。
戚许心头重重一跳,垂下的指尖也不自觉蜷了一下。
“是我听错了吗,”虞青砚走到戚许面前,眯起眼睛轻声问:“你在摄影棚跟小闻他们说……送花的人是我?”
证据确凿,戚许无可辩驳,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是”。
“为什么?”
戚许垂眼看着他,喉咙动了动。
因为不希望虞青砚给他的惊喜被张冠李戴到别人头上,因为不喜欢闻卓阳或者工作室其他人猜来猜去,还因为那份始终藏在深处隐而不发这段时间却蠢蠢欲动的心思……
心里这样想着,但戚许说出口却是:“因为花本来就是你送的。”
“……”虞青砚啧了一声,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但说实话,虽然把花送到摄影棚是虞青砚的套路之一——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既然撂下话说要追求戚许,那就不可能平淡低调,必须要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毕竟他今年是三十五岁了,而戚许却只有二十三岁,给自己家小孩儿的东西必须要是最好的,无论处在什么阶段,都应该不留遗憾。
可虞青砚也确确实实没想到,戚许会直接跟其他人说花是他送的。
盯着戚许看了片刻,虞青砚忽然笑了一声。
一束花就算包了九十九朵实际上也没多少钱,反而回馈给他很多惊喜。
实在是非常值得。
“抱回去不太方便吧?”虞青砚换了个话题:“要不直接在这边找几个花瓶插起来?”
戚许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下意识“嗯”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要去找花瓶,虞青砚又说:“我去吧。”
“你去厨房给我热杯牛奶喝,还跟以前一样,放半勺糖,行吗?”
热牛奶一直都是虞青砚以前喝多了酒才会喝的,戚许下意识皱起眉头:“胃不舒服?”
虞青砚又盯着戚许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没有啊,就是想喝了。”
“我自己不会弄,总是糊锅。”
戚许顿了一下,“那我现在去热。”
于是虞青砚挑挑拣拣找了几个花瓶在岛台上插花,虽然照猫画虎,但看起来倒也很像那么回事,戚许则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确认没有过期之后,又从柜子里找了个牛奶锅,站在厨房里煮牛奶。
两人背对着背,各有各的事做。
他们没有交流,只有剪刀修剪花枝时发出“咔嚓”的声音,还有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虽然安静,一切却很自然而然。
有那么一瞬间,戚许盯着锅里正在冒泡的牛奶,在热气蒸腾到他脸上时,忽然觉得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连眼前都好像起了雾。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把煤气灶的开关拧上:“再不关火就要糊了乖乖。”
“……”戚许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解释:“忘了。”
他连忙把牛奶锅里的牛奶倒进陶瓷杯里,又加了半勺糖,搅拌均匀——说起来,虞青砚这套房子跟五年前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他手上拿着杯子和勺子,都是戚许高二那年暑假,他们一起从斯托克买回来的。
“看这手忙脚乱的,”虞青砚靠在岛台上,接过戚许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口,“太长时间没给人热过牛奶,手生了啊。”
“刚才想了点别的事。”
“想的什么?”
“……”戚许:“没什么。”
虞青砚啧了一声,锯嘴葫芦。
“那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虞青砚喝了几口之后把杯子放在身后的岛台上,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戚许:“就你刚才热牛奶的时候。”
戚许望向虞青砚。
因为灯光侧着打过来的缘故,这人原本就很流畅的轮廓变得更加英俊好看,那双桃花眼里映着暖黄色的光亮,看起来更加令人心动。
戚许喉咙滚了滚,几乎要溺死在虞青砚的眼睛里,他假装刚想起来抽油烟机还没关,转过身去边抬手按下关机键边问:“你在想什——”
然而话还没说完。
虞青砚忽然从后面攥住了他的手。
大概是刚刚才喝过牛奶的缘故,虞青砚手掌心的温度很高,烫得戚许心尖骤然一麻,整个人胸中掀起汹涌的暗潮。
“我刚才在想……好像这五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直都住在一起,”虞青砚让戚许看着他,笑了声说,“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感觉咱俩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对吗?”
戚许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了一下。
还没开口,虞青砚又勾了勾嘴角,“哎我发现你出国这几年是不是又长高了?”
话题跳跃性实在太快。
戚许没反应过来:“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虞青砚直接攥着他的衣领,干了一件从在公司攀岩室见到戚许就一直想做的事。
他仰起头,重重吻上了戚许的嘴唇。
虞青砚的唇齿间带着清浅的梅子酒味,还有一股牛奶的香甜,吻上来的瞬间,呼吸也直接喷薄到戚许唇边,带着轻微的痒意,令戚许浑身的血液都直接往头顶上冲去。
下意识想要回应,想揽住虞青砚的腰身反客为主,将他按在岛台上,用舌头毫不客气地顶进他的口腔。
但下一秒——
就在虞青砚的手即将顺着他的T恤下摆探进他身体里的时候,戚许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同时深呼吸口气,偏过了头。
虞青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望向他:“怎么了?”
“宝贝儿,”虞青砚道:“爸爸虽然答应了要给你时间,但你今天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说着他扣上戚许的下巴,准备再次占他点便宜,然而戚许却再一次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地,紧紧地,就连指骨都泛了白。
虞青砚被他箍得有点疼,动作顿了一会儿,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抬起眼望向戚许。
戚许则很短暂地闭了闭眼,深呼吸。
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某种情绪清除出去,但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当他再度睁开眼,终于把目光转回来跟虞青砚对视的时候,眼底不知为何浮现了几根血丝,看起来像是整个眼眶都红了。
虞青砚定定看着他眼底的血丝,以及某种痛苦难抑的情绪,忽然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
从客厅两百七十度的落地窗看出去,外面霓虹闪烁的灯光秀已经熄灭了,只能隐约听见外面江面上传来轮船汽笛的声音,忽远忽近。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戚许将虞青砚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对不起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