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温珣在刚刚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确实与傅黎安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我会尽快回来的。”
如果傅黎安能瞒着自己那么多事,那他为什么不可以,更何况,这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为了满足他的一点私心。
傅黎安面上很纠结,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不去询问详情,温珣顾念着还在调查期,也没有留太久,把傅随云给的请柬交给傅黎安后就离开了。
回家后迅速跟领导请假,调查剩下的工作林景文会完成,温珣请下一周的假,去往傅黎安十岁之前一直生活的村庄。
他想知道更多有关傅黎安的过去,但傅黎安显然不愿意多说,于是,温珣以投资商考察的名义,顺利打听到还留在村里,并且认识傅黎安姐弟的人。
因为身份优势,通过村里领导的游说,很容易将人约出来详谈,当安宁和安黎两个名字再次被提起,每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嫌恶之色,他们似乎生怕和他们沾上关系,就连名字都觉得是污秽,除了一个姓严的婶子,在提起安宁时,脸上带了可惜与无奈。
从严婶子嘴里,温珣才知道,傅黎安曾经说,他的父母早逝,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实际并不准确,他是三四岁左右,被安宁捡回家的。
安宁捡到安黎时也才十几岁,刚上高中的年纪,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因为父母在同一天意外身亡,加上是女孩,村里便传出安宁克父克母的传言,而捡到安黎前,爷爷也因为上山砍柴,摔伤腿,只能在轮椅上生活,身体每况愈下的老爷子没过几年就离世了。
她是在爷爷下葬回来的路上捡到安黎的,那时候才三四岁的安黎发着烧被扔在路边,浑身脏兮兮的,或许是刚失去亲人,急需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安宁决定在他父母找来之前,先收养这个小孩。
安宁带他到村医王婆家,谁知道一向和蔼的王婆一看安黎的模样,立刻变了嘴脸,尖叫着将安宁赶了出去,嘴里念着“晦气”。
第二天,村里就流传起安宁带回来一个妖怪的传言,并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妖怪会招来灾祸,毁了整个村子。
越是封闭的村庄,人们越是相信这些传言,而安宁也发现,安黎与常人确实有些不同,更白的皮肤,白色头发,连眼珠都是浅色的。
安宁并没有因此将安黎丢下,而是悉心照料,严婶子看她一个姑娘可怜,曾经多次劝他抛弃安黎,毕竟安宁现在没有一个亲人,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更何况还要负担一个陌生人。
安宁并没有听取严婶子的建议。
病好后的安黎忘了很多东西,连名字都是安宁取的,她并没有告诉安黎他是被捡来的,只告诉他,他是自己的弟弟,安黎是个十分懂事的好小孩,不吵不闹,还会帮安宁的忙,也会在别人说她闲话时冲出来保护安宁。
可村里的流言蜚语并不会因此停止,反而随着安黎长大愈演愈烈,他特殊的相貌遭到同村小孩排挤,殴打辱骂是家常便饭,安黎双拳难敌四手,脸上身上常常带伤。
安宁虽然据理力争,可一个人的声音终究太小,姐弟两人只好搬到村镇边上的废弃棚屋里,安黎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家里剩下的钱也不多,生活和上学,都成了大麻烦。
听到这些,温珣忽然理明白了傅黎安隐瞒他的原因,他没有过缺衣少食的生活,所以无法理解傅黎安在面对阶级鸿沟时的无措与逃避。
与温珣结婚的是傅家精心培养的二少爷傅黎安,可爱上温珣的,是从山村长大背负血海深仇的安黎,傅黎安可以毫无负担的与温珣在一起,但安黎做不到。
思及此,温珣觉得胸口发闷,摸摸口袋,里面躺着白天村支书给的一支烟,他很久没抽烟了,此刻他靠在车边,将烟点燃,火星在黑夜里忽明忽暗。
通讯器传来震动,是傅黎安打来的视频邀请,温珣接通后,屏幕上出现傅黎安的脸,对方看到他手上的烟,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不太高兴,车停下的地方没有路灯,只有光屏是唯一的光源,温珣的脸在视频里模糊不清。
“有什么烦心事吗?工作不顺利?”
温珣摇头。
“傅黎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太苛刻了。”温珣声音很轻,像是要消散在夜色里,“我总是对你有很多要求,在你做到这些之后,我才会允许自己喜欢你,但这些要求,我自己并没有做到,规则不应该是只针对一方去制定。”
温珣希望傅黎安能对他毫无保留,而他也是在实在瞒不住的时候才公开身体情况,希望傅黎安能信任自己对他的感情,可自己却在看到齐暄出现时,第一想法是傅黎安有了新欢,就连离婚,也是他单方面做的决定,傅黎安只能顺从。
好像,他的感情标准,只困住了傅黎安。
“我不想你可怜我,不想你是因为知道我的过去,所以怜悯我,原谅我,然后继续跟我在一起。”傅黎安大概是去了阳台,冷风吹起他银白色的头发,浅色的眼睛里情绪不明,“温珣,可怜不是爱,等这种情绪消散,又该怎么办呢?”
“是因为爱你才会可怜你心疼你。”温珣深吸一口气,将烟头捻灭,坐回车里,车里的灯光让他的五官在光屏中变得清晰,“现在,能告诉我,你和你的姐姐是怎么生活的吗?”
傅黎安一怔,随即轻笑,他说“温珣,你真是在督察组工作太久,都会套话了”,可他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阳台上的风吹得很冷,但心底却一片温暖。
他在督察组问话时省略了许多细节,比如他说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却没有告诉温珣,那时年幼的他们如何生活,也没有说姐姐为什么会被星匪杀害,为什么尸骨无存,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所以这些年,傅黎安时常在想,如果他没有出生,姐姐不需要养活他送他念书,是不是能生活得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到镇上开一家小饭馆,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不是铤而走险去星匪营地当厨娘。
那个村子离边境线很近,村民跨过边境做些小生意事很常见的事情,那天姐姐高兴地回来告诉他,有个大户人家请她去做厨师,工资开得很高,只是可能要很晚回来,他清晰地记得那晚,姐姐从外面带回一份烤鸭,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欣喜根本掩盖不住,傅黎安也感同身受。
这样的安稳日子过了几年,傅黎安也渐渐长大,他很努力读书,休息时也会做些零碎的活,以此贴补家用,但并没有很多人光顾他的生意,因为长相而产生的欺凌依然存在,如影随形。
大约是安黎的身体被磋磨坏了,某个雨夜,他连续高烧不退,整个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伴随着窗外嘈杂的雨声,他依稀听见安宁让他坚持住,她去求人帮忙,门打开,单薄的身影冲进雨幕里,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的事,傅黎安是听傅文远的部下说的,他说那天晚上安宁敲响了好几家的门,哭着求他救救弟弟,帮忙把弟弟送到镇上的医院,只是有人没有开门,有人开门也是直接拒绝,最后严婶子看到安宁越过边境线,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天之后,天色放晴,边检巡查的人来到村里,其中一位军官听了严婶子的话,到安宁家,发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傅黎安,将其送往医院。
傅黎安也是在那天分化成了alpha,然后得知安宁在村里求助无果后,选择去向她的雇主家求助,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雇主是在全星系恶名昭著的星匪头子纪寅礼,那天恰巧纪寅礼心情不好,安宁的求助在他听起来更像是噪音,于是,他杀了安宁,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不喜欢。
“后来纪寅礼他们走了,我去他们停留过的地方寻找,找到了姐姐的尸体,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五指尽断。”傅黎安顿了下,调整好声音,继续说,“我在傅文远的帮助下,将姐姐火化,骨灰带回首都下葬。”
然后,就是被傅文远收养,以傅家二儿子的身份带回首都,完成学业后进入军队,再然后,就都是温珣知道的事。
那些傅黎安不愿意提及的,是痛苦阴暗的过往,是经年流血的伤疤。
温珣又想抽烟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凑近光屏,声音急切地问道:“你说你姐姐的五指不见了?”
“嗯,纪寅礼喜欢戴人骨的饰品,我后来看到过他把姐姐的小拇指做成项链。”还炫耀一般在傅黎安面前展示。
温珣从记忆角落里搜寻出一些片段,有一段时间,他总是莫名其妙收到新婚礼物,最后一份礼物就是人的手骨,后来再没有礼物送来,他也歇了调查的心思,这么一说,礼物或许来自纪寅礼,那块手骨,很可能属于傅黎安的姐姐。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曾经参与过傅黎安与纪寅礼的争斗,只是还不等纪寅礼对温珣出手,傅黎安就把他从乱局之中摘了出去。
“不聊这些了。”傅黎安吸吸鼻子,将伤感从脸上抹去,换上一贯面对温珣时柔和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回来,哥的婚礼,我想和你一起出席。”
“等一下,我……”话说到一半,温珣又顿住。
那个所谓的礼物,温珣早就丢掉了,如果真的是安宁的指骨,现在告诉傅黎安,反而麻烦,而且这种事情,更适合当面说。
“我会在婚礼前赶回去的,等着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温珣还是决定回去再说。
“好,我等你。”
本想赶最近一趟航班回首都,奈何航班延误,回到首都时,已经是傍晚。
落地打开通讯,傅黎安的信息涌进来,询问温珣是否落地,还附带有婚礼仪式的照片视频。
傅随云的婚礼仪式在教堂举行,邀请的人并不多,琅玉和傅随云站在一起宣读誓言,交换戒指,在众人的见证下拥吻,傅随云的捧花落在傅黎安手里,是漂亮精致的铃兰。
如果不是飞机延误,温珣就能亲眼见证这个仪式,不过晚上还有一场宴会,温珣现在回家换衣服还能赶上,回家路上,跟傅黎安报了平安。
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等待电梯时,消防通道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温珣本来不是管闲事的性格,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地走到门口,轻手轻脚推开门,争吵声在楼道里回响。
“人家对我没意思,我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倒贴,离了他傅黎安,难道我就找不到更好的吗?”齐暄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你死心吧。”
“齐暄,你是我们家唯一的omega,也很听话很优秀,父亲一直为你骄傲,享受了家族的荫庇,自然要承担责任,是你自己选中傅黎安,现在反悔,来不及了。”另一个声音就显得冷静许多,衬得齐暄像个疯子,“你迟迟不得手,身为父亲,只是想帮帮你。”
“所以你就要下药,把我送到他床上,让我成为别人眼里不择手段爬床的鸭子,父亲,我到底算什么,是你的儿子,还你向上爬的梯子。”
“争论这些没有意义。”齐暄父亲声音冰冷,齐暄的控诉,在他眼里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你们两个,带少爷过去。”
齐暄的嘴被堵住,发出挣扎的呜咽,温珣在被发现前迅速离开楼梯间,开车赶往傅随云婚礼的宴会厅。
晚上的宴会,更像是一场交际晚宴,除了白天参加仪式的亲友,还有其他各界名流,温珣赶到酒店时,齐暄正在前台拿房卡,刚刚架走他的两个保镖就在背后,他无处可逃。
温珣一点也不怀疑刚刚争吵里的“他”是指傅黎安,不论是出于对傅黎安的占有欲,还是对齐暄境遇的可怜,总之,他也一点都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于是,他借了林之越林总的名头,顺利从大堂经理那里拿到齐暄房间的房卡。
通讯器传来震动,是傅黎安的通话请求,温珣一边上电梯,一边接通,傅黎安的声音让温珣的心稍微安定一些,他问温珣什么时候到,需不需要他下来接,被温珣拒绝,与此同时,温珣刷开房门,插上卡,室内瞬间明亮。
“你在哪儿?我怎么听到了开门声?”傅黎安的耳朵依旧敏锐,“你已经到酒店了?”
“嗯,到了。”温珣一心二用,在房间里翻找。
“那怎么还不来找我?”
“我换套衣服就上来了。”温珣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有些纳闷,齐暄的父亲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总不会只是安排了一个房间和要下的药。
“那我去找你,你在哪间房?”
“你见到齐暄了吗?”温珣没有回答傅黎安的问题,而是继续搜寻,终于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找到一台正在录像的机器,“今天齐暄给的东西一律不要动,我马上上去找你。”
说完,温珣挂断通讯,开始检查手里的机器,机器镜头正对着床铺,上面发生什么都会被一一拍下,里面已经留存了一部分录像,温珣将其点开,里面传来齐暄父亲的声音。
“让你放的信息素催化剂放好了吗?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放心吧老板,ao的匹配度越高,效果就越好,到时候拿着视频去找傅家,不怕他们不妥协。”
“嗯,你再多放两台录像,确保要拍到傅黎安的脸。”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温珣手指微微颤抖,不禁开始后怕,如果他今天没有推开楼梯间的门,那傅黎安和齐暄……
温珣晃晃脑袋,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里拉回,随后,开始翻找另外两台录像机,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好在东西找到了,温珣留下证据后,将其全部砸碎扔进垃圾桶。
还没完,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不确定性让他愈发焦躁不安,温珣甚至开始讨厌自己的性别,他是beta,催化剂对他无效,自然也没办法通过气味找到东西在哪里。
一筹莫展之际,门口传来门卡开门的声音,温珣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一地的凌乱来不及收拾,温珣也来不及躲藏,齐暄已经走了进来。
齐暄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信息素香气让他开始头晕,根本没注意房间的灯光,蚂蚁啃食般的痒意蔓延开,身体慢慢变得燥热,他扯开束缚的领带,解开衬衣扣子,依旧觉得热,从内而外,好像要烧起来。
他想去床上休息,却在床的不远处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整个人向地板栽去,脸和地板即将亲密接触时,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他膝盖撑地,没有摔倒。
这只手很凉,对现在的齐暄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信息素呢。
那人蹲下来,齐暄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听到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好热,好难受。
齐暄毫无预兆地伸手,拽着温珣一起摔到地上,手脚并用抱住他,温珣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拼命推开他站起来,他想走,谁知道齐暄死死抱住他的腿,还不停发出难耐的低吟。
他大概是进入发情期了,温珣没想到这催化剂效果这么好。
现在的温珣十分后悔进这间房,他应该直接去找傅黎安,把齐暄和他父亲的谋划告诉傅黎安,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和一个神志不清的omega纠缠不清。
得不到满足的omega似乎有些生气,他用力一扯,温珣失去重心直直摔在地上,鼻子里有温热的血流下来,疼痛让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齐暄已经趁机跨坐在他身上,脱掉上衣,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下一秒齐暄被推到一边,头撞在墙上,发出尖利的惨叫。
傅黎安才顾不得他,立刻扶起在地上流鼻血的温珣,又手忙脚乱地给温珣擦血,鼻血将他白色的西装弄脏也丝毫不在乎。
“我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痛。”温珣已经缓过神,从桌上抽了几张纸,一转身,才发现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宴珈音,温栩和林之越,傅随云和琅玉,都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宴珈音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使团代表的儿子骑在傅少将前夫的身上。
不等温珣开口解释,齐暄的父亲匆匆赶来,拨开人群,看到的是缩在墙角面色潮红的齐暄,以及举止亲密的温珣和傅黎安。
事情似乎有点失控,傅黎安并没有进入这间房和齐暄发生关系,反而是傅黎安的前夫温珣被殃及。
不过也没事,温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父在众人沉默的一秒里想好了齐暄新的丈夫人选,然后脱下外套将狼狈的齐暄裹住,一脸愤怒地看向其他人。
“今天出了这个事,我需要一个解释。”齐父的阴鸷的目光落在温珣身上,“我儿子还没有结婚,今天这事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
“你想怎么解决?”温栩触及对方不善的眼神,挡在温珣身前。
傅黎安侧身,也挡在温珣身前,但温珣捏了捏他的掌心,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我想温先生也是要面子的人,事已至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娶我儿子,这对温家和齐家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齐父惊讶地看向宴珈音和傅黎安,傅黎安拒绝他能理解,但宴珈音为什么。
“先送齐暄去医院吧,他需要打抑制剂。”宴珈音已经从刚刚的惊讶缓过神,直接否决了齐父的要求,“今天的事我会查清楚,还代表一个公道,但这毕竟是人家婚礼,就算温珣和齐暄要定亲,也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吧。”
齐父张张嘴,想说什么,其实他并不希望宴珈音查这件事,他只需要齐暄找到个能为他家助力的夫家,傅黎安不行,那就温珣,但眼下,他被宴珈音的态度堵住嘴,撒泼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愤愤地抱走齐暄,带去医院。
“你也去处理一下。”宴珈音并没有多问,而且今天的场合也不太合适,他看向温珣,“这件事我来解决,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宴珈音走后,温栩过来问了几句情况,确定没事之后才带着傅随云他们一起离开,众人离开,房间归于安静,温珣到洗手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傅黎安靠在洗手间门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
他不明白,不是换衣服吗,怎么齐暄会在他房间,还脱了衣服,那下一步要干什么呢,傅黎安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心里的烦躁了怎么也压不下去。
温珣忽然想起什么,随便擦了把脸,就拉着傅黎安离开房间,一直回到车里,才松了口气。
他真是被撞晕了,忘记房间里还有催化剂,傅黎安是alpha,会被影响的,想起五年前傅黎安失控,他还心有余悸。
傅黎安很沉默,目视前方,不打算跟温珣交流,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情绪有些不稳定,不适合交流。
“别生气了。”察觉到傅黎安的情绪,温珣难得在傅黎安面前软了语气,“听我跟你解释。”
然后,温珣就把自己是怎么无意听到计划,又是为什么来酒店后要自己到房间查探,以及齐暄突然进入发情期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傅黎安。
傅黎安也没想到,齐父居然会想到下药这一招,来逼他和齐暄在一起,没想到弄巧成拙,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将错就错,缠上了温珣。
“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吗,我就在楼上。”傅黎安还是隐隐有点难过,“事情因我而起,就应该我来解决。”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温珣还是选择独自去解决,如果不是他感觉不对劲,去问了前台,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都不知道温珣和齐暄会成什么样。
一想到温珣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跟别人亲密,他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没离婚就好了,这样就没人敢打温珣的主意。
不行,即便是离婚,温珣也不能和别人在一起,绝对不行。
傅黎安极力克制情绪,握紧的手青筋凸起。
“刚刚的屋里有催化剂,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温珣察觉到傅黎安的情绪不好,开始寻找话题。
但傅黎安不接话茬,只是摇摇头,看向窗外,温珣有些无奈,但时间也不早了,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他只能先发动车子送傅黎安回去。
一路上,傅黎安再没说一句话,车子稳稳停在公寓楼下,傅黎安准备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车门落锁,温珣也没有要打开的打算。
“别生我气了好吗,没有不信任你,只是事急从权。”温珣主动拉住傅黎安的手,强势地挤进指缝之间,十指相扣,“你不想知道我这些天去哪里了吗?”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你去哪里我也管不了。”傅黎安眉目低垂,落在交握的手上,有些失落。
如果他的左臂不是机械骨骼,他就能感觉到温珣此刻手心的温度,而不是只能看到牵手的场景,却没有触感。
“我去你以前住的村子了,也知道了很多你和安宁的事。”温珣才不管对方的愿不愿意,自顾自说着,“过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长时间生长在傅家,却还是因为相貌和身世自卑,嘴里说着喜欢我,却总是骗我,把我从你的计划里摘得一干二净,我都那么逼问你了,你还是不愿意透露一句,甚至不惜答应和我离婚,说一句你和纪寅礼有仇,真的很难吗?”
“我没有,我只是……”傅黎安想反驳,他并没有把温珣排除在未来计划之外,“我只是不想你牵连进来,那是我的仇恨,你不该因此困扰。”
在遇到温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是和温珣结婚后,他才开始思考未来,他将温珣排除在外,隐瞒一切,除了是因为害怕温珣看轻他,也是不希望他受自己的牵连,因为他的仇恨,跟温珣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温珣靠着座位后背,车内很温暖,他的手心出汗,“告诉你吧,我还偷偷看了你这些年的心理检测报告,所以我还知道,她是你生活下去的执念,她的位置无可替代,现在的我,不会再责怪你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放弃我,她是你的亲人,你要对她有个交代。”
车上静默一瞬,傅黎安忽然从温珣的话里品出别的意思,转过头,正好对上温珣带着笑意的眼睛。
似乎,温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他了。
傅黎安想,他还是被催化剂影响了,又或许是温珣的默许给了他可以得寸进尺的底气,他抱着温珣回家,将人抱到床上。
温珣被吻得缺氧,好不容易喘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带上楼,带到床上,身上的衣服早已乱七八糟,傅黎安的手从衣摆下探进去,轻轻按在他的小腹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身体一颤,脸上泛起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