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今日悔不悔by北境有冻离

作者:北境有冻离  录入:09-19

“你到底是想知道他教了我什么法术,还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过分偏爱我?”
沈樾之看着言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面上泛起红晕的模样,心下已是了然——爱着一个人的模样他太熟悉了,因为他曾无数次在镜中窥见过。
“言公子,如你所说,我不过是个仙侍,与神君是断然不可能有其他关系的,更没有其他非分之想。我知道你介怀什么,这些年来,神君之所以只点了我一个做仙侍,大抵就是因为我比他人有眼色。你若是想听一听神君喜欢什么,我不是不能同你说……”
沈樾之观察着言昱的神色,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若想讨一人欢心,投其所好才是上策。你只知宿光仙君常穿月蓝色,以为穿同样的颜色便能引起他的注意是不是?”
“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几百年前,太和门内门弟子的旧制服就是月蓝色。当年神君拜入太和门,曾穿着同样的衣裳,与他的师兄度过了十分美好的时光。”
沈樾之对上言昱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若是想引起神君对旧人的留恋,重点并非是颜色,而是样式。”
言昱面上的颜色十分精彩,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并不想夹在你和神君中间,为这种不必要的误会受到敌视。当然,言公子若是实在不愿欠我人情,愿意在青羽会上一助,我也是极感激的。”
“你!”言昱攥紧了袖子,拔腿就要走,走到门口时,他脚下一顿,“你若是真想在青羽会上争得名次,就不该在晚上悠闲地睡大觉。”
“什么意思?”
言昱却不再回答,待沈樾之再抬头去看,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打哑谜就算了,走的时候连门都不知道关……”沈樾之怒了努嘴,走过去将门关牢,死鸟一般地瘫在床上。
这个言昱,就算动了要做替代品的歪心思,也不该这么粗制滥造的,显然是没花多少心思。不过,他今日这番话,也倒并非是善心大开。
说起来,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知道,贺吟书房一角放着的乌木箱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
可沈樾之知道。
打开箱子,挪开那几本欲盖弥彰的经书后,最下面压着的,是一件已经有些泛白的月蓝色华服——与宿光下葬时穿着的那件,一模一样。
后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贺吟神色微怔,过了许久才搪塞了一句,说是在太和门求学时的一些旧物。直到他后来偶然读到了太和门的典籍,这才知道是旧制的内门弟子服。
可是依照他对贺吟的了解,宿光之于贺吟,是一块难以愈合的陈年顽疾,若是谁碰到了这块伤,妄想着能取而代之,那后果必然是极为惨烈的。
若是言昱真的蠢到动了这份心思,如此对症下药,贺吟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以贺吟的性子,定然只会觉得那人居心叵测,说不好还要大动肝火呢,到时言昱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想着想着,沈樾之不知为何,翻来覆去了许久,仍是睡意全无。
贺吟真的会生气吗?他生什么气?气他心中那束高洁无瑕的月光竟被人玷污了吗?那若是不生气呢?是否说明他根本瞧不上言昱,任何人与宿光相比,都只是东施效颦?
沈樾之喉中团着一股火,他浑身不舒坦,只好强制自己想些别的。接着,言昱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属实是很难不在意。
虽说禁止夜猎的规矩是贺吟亲自定下的,应该没什么人会胆大到无视规矩,但言昱这番话,显然是意指他人在晚上有动作。
最终,沈樾之还是决定出去透透风。谁知,这一走,竟真让他误打误撞地碰上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第12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月色黯淡,浓雾渐起,竞猎场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宛如一头卧倒的巨兽。
沈樾之心事重重,无心看路,一抬头才发觉自己已走到了竞猎场的边沿。他本想择路离开,忽地听到一阵响动,凝神听去,这声音居然是从竞猎场中传来的!
按理说这个时间,竞猎场该是阒无人声……还不待沈樾之细想,不远处又传来小声的交谈,他闪身跳到一棵树上,藏身于繁茂的枝叶间,屏住了气息。
“师兄,我们真的要进竞猎场吗?若是被神君知道了,他怕是一定要请出雷戒鞭来……”
“胡说什么!”
那男子顿了一下,大力拍了几下师弟的背,“若是我们不去标记仙兽再次出现的地点,那明日从开始便会落下一大截,到时候的我们便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又说回来,今夜又不是只有我们一门这般做。据我所知,几乎所有要争名次的仙门都出来了,万一真被发现了,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哪里轮得到我们!”
这番话听得沈樾之眉头紧皱,他捏了个法诀隐去身形,悄悄地跟上了这一小队人。
他亲眼看到,带头之人从怀中掏出了一种可以探查灵力的灵蝶,灵蝶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灵蝶到了山林中一处停下,随后在空中炸成了一片银屑,带头之人喊了一声“就是这里”,而后在周边留下了标记。
沈樾之当即就明白过来,这里就是一处大型仙兽的更新地点。
竞猎场中的仙兽乃是仙家以仙法所化,但仙家的灵力也并非是取之不竭的,因而能记更多分数的大型仙兽数量是有限的。大型仙兽被他人猎走后,再次出现的间隔也很长,因此更新地点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从前青羽会可以夜间狩猎时,更新地点捉摸不定,但这一次因有了夜间休憩的时间,很多仙家干脆在结束后直接种下灵力,这样便不用第二日再急匆匆地来了。
这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打的算盘就是要钻这个空子。在留下标记过后,开赛后就会比他人更快地赶到此地,猎取大型仙兽,更快地夺取有限的分数。
或许,这已经并不能算是一个秘密了,竞猎场中,一定还有不少人在做这件事。
沈樾之孑然一身,若非是言昱,没人会告诉他这样的信息。今夜如果他束手待毙,明日定会失了先机,到时候再追就真是迟了。
想到这里,沈樾之不再犹豫,他闭上眼,试着去感受此地的灵气。他隐隐感知到是鹿的形状,打下对应标记后,便立刻动身寻找下个更新地点。
其他参赛者只能靠灵气的多少来大致猜测方位,但沈樾之原身为凤凰,乃是真正天生地养的灵兽,即便身负封印,也天生比人多一窍,能感知到这些灵气化形后的大致种类和方位。
第二日开赛后,沈樾之就带着万器门的弟子率先赶到了东南角,合力拿下了分值最高的锯齿虎——这正是因为沈樾之已经按照分值将仙兽的更新地点做了排序,优先赶往更有价值的地点,自然就能更快猎得更高的分数。
这样一来,他们得分的速度比他人快了不知道多少,效率之高,得分之快,就连场外之人都注意到了。在第二日的比赛结束后,果不其然,分榜上沈樾之和九重天的名字赫然列在了首位!
沈樾之心中十分欢喜,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张扬,刚想偷偷溜走,就被人一把抓住了。他抬头,话还未说出口,就觉得眼前一黑。
再恢复意识时,沈樾之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空间,周遭看着一片白茫茫,唯有鼻间萦绕着一股很重的莲花香气。
“神君,你这是做什么?”沈樾之边说,边使力去挣被抓住的左腕,没想到贺吟完全没有用力,一下便脱了出来。
“这是我的一处道场。竞猎场人多,说话不便。”
贺吟双手拢在袖中,瞥了一眼沈樾之,神情微微一怔,而后眼中笑意渐渐绽放,如春上枝头。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樾之的胸口,颔首道:“这样才乖。”
沈樾之立即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发烫。掩在层层衣物中的那块传音法器,突然就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烧得他几乎要炸毛。
“我向来是个守诺的人,哪像……”沈樾之小声喃喃,声音越来越低。
贺吟不动声色地绕到了沈樾之的右侧,头微微左倾着,轻声细语地问:“再说一遍?”
沈樾之立刻将嘴巴紧紧闭上了。
贺吟没有再多纠结,转而道:“恭喜。我看到了,今日你排在首位。”
听到这话,沈樾之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听到贺吟话锋一转,朝着他问:“不过,我观赛时发现,你好像总能最快地发现大型仙兽,可以说是占尽了先机……可以同我讲讲,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神君这是怀疑我?还是已经算是在审问了?”
“你为何这样说……”
沈樾之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能说,我有自己的法子,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神君,你若信我,便不要再追问了。”
他眉眼含愁,声音里已经含了几分颤,哀声求道:“神君,你愿意信我吗?”
贺吟喉头一动,伸手抚平了沈樾之眉心的褶皱,郑重地道:“樾之,从今日开始,只要你说,我便信。”
好,这算是混过去了——沈樾之松了一大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一番话下来,他的后背已经都被冷汗打透了。
贺吟最恨别人骗他,是以沈樾之几乎不敢去想,若是被贺吟发现他说谎了,他将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只能祈祷这事能拖到青羽会结束,到时候他得以离开九重天,就算是贺吟想追究,也很难再找到他了。
再然后,这件小事,连同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在贺吟的记忆之中。
这样最好……沈樾之垂下眼皮,在心中再次对自己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神君,还有何吩咐吗?”
“对了,今日我替你还了匕首,你可以放心了。”贺吟紧紧盯着沈樾之,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开口,“顺道,与裴渊聊了一聊。”
沈樾之对这件事本就是毫不关心,懒懒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来。
然而,贺吟脸上神色变化,很是古怪——像是高兴得难以自抑,又似是为了刻意板着脸掩饰,好半天才正色道:“裴渊说……他对你,没有多余的心思。”
“哦。”沈樾之仍是回答的没什么感情。
贺吟敛了神情,言语中流露出几分急切:“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他说只是把你当一个趣友——”
“我知道啊。”沈樾之在心里用尽了毕生所学,把贺吟翻来覆去地骂,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我对裴渊仙君,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啊。”
天哪,贺吟到底是有多闲啊?他怎么会闲到关心一个仙侍,和仙君有没有私情啊?!难道是怕他谈情说爱分心,没法好好伺候神君他老人家?
再说了,真有这么好奇,私下问问他就好了,这种事干嘛非要问到人家裴渊仙君脸上去!
裴渊会怎么想他啊!!!
一瞬间,沈樾之觉得很想死——哦,或者说,他的清白和名声也已经在仙界里死的差不多了。
“那你为何还在他那留了那么久?”
沈樾之真的很想崩溃地啾啾大叫。
“裴渊仙君那处又有吃又有喝又有美……”沈樾之的脑子追上了嘴,及时停下了,“咳咳,美丽的风景,我就当是见见世面还不成吗?神君你也知道啊,我自出生就在蓬莱仙洲,就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野鸟。”
一瞬间,沈樾之发觉贺吟看自己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只听他道:“原来如此……我先前同你说过,你虽是我九重天的仙侍,但我无意拘着你。只是樾之,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要和我说一声,知道了吗?”
原来贺吟只是气他没有通报,仙侍私自溜出去玩确实是有违规矩,若是和哪位仙君仙子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更是罪过。
这下子沈樾之总算是弄清楚贺吟这些天的邪火是从哪里来的了,他腹诽着贺吟长这张嘴到底有个什么用,弯弯绕绕了折腾了这么多天,还把裴渊仙君也牵扯了进来,真是无理取闹。
“对了,有人向我打听你,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还不待沈樾之说话,贺吟又轻抚着下巴道:“为师问话,不准不答。”
沈樾之简直是气笑了,他不禁回想,他的前道侣竟然会是这样无赖的一个人吗?到底是这一世贺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说他从来没有看破过这人的伪装?
既然贺吟想听,那就说给他听好了。
“首先,他要有能让我一见钟情、永世难忘的美貌……”
贺吟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就听沈樾之说:“但是呢,他不能岁数和我差得太大。”
贺吟:……
沈樾之继续说道:“其次呢,我希望我的道侣法术高强,有保护我的能力……但不能和我身份差异太大,否则他日理万机,哪有空来管我。”
贺吟:……
“再然后呢,他要能读懂我的心意……且最好不是个闷葫芦,更不能一开口就是各种大道理,我不爱给自己找个爹过日子。”
“还有……”
“好了。”贺吟沉着脸打断了他,“就到此为止吧。”
“嗯?我还没有说完呢。”沈樾之笑眯眯的,将手揣在了袖子里,“但师父不想再听了,我也不再啰嗦了。天色也不早了,神君若是没事要再问了,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天地良心,他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只是听起来确实有点像他的前道侣,哦不对,完美版的前道侣。
贺吟没有再答话,他顶着这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将沈樾之送了回去。
待到贺吟走了,沈樾之立刻就飞身到了竞猎场周围。今夜耽搁了太多时间,怕是不一定能搜完整座竞猎场了,他只好抓紧时间,能追回一点是一点。
谁料他一踏进竞猎场,发现今天来打标记的人比昨日多了一倍。沈樾之立刻意识到,他与这些人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而此时此刻,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显然已经不够了。
沈樾之发了一个传音符给楚元帆,简单说明了情况,叫他尽快带着万器门的弟子前来。
做完这一切,沈樾之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发现在西北角出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灵力,并且无法感知到它的具体模样,只能朦胧地感受到是个庞大的形状。
或许是要在第三天特地放出的隐藏仙兽……沈樾之从前也听说过,有人因为找到了分值特别大的仙兽,在最后一天一举翻身进入了前三甲的事情。
沈樾之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他飞身过去,正打算落地细细查看之时,忽地被人从后叫住了。
听到这个声音,沈樾之心中就警铃大作,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月蓝色的身影。
言昱整了整衣摆上的褶皱,在沈樾之面前转了一个圈,满怀期待地问:“我这打扮,如何?”
“很好,与宿光仙君有七八分相似了。”老实说,沈樾之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我就知道!今日我还看见小师叔了,虽然没能与他说上话,但他隔着那么远还一直看我,想来是这身打扮引起了他的注意,你这主意可真是不错。”
沈樾之看着言昱眼角眉梢都透着的骄傲,心中只觉好笑。
言昱微微抬起下巴,有些不自然地说:“话说你今日到底去了哪里,我在竞猎场一整天都没看到你……”
“找我何事?”
“自然是要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能改善一下呀!还有,若是不介意,神君的喜好再多同我讲讲可好?”言昱说着说着,压不住嘴角那越扩越大的笑意,“我总感觉,小师叔可能对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樾之双目猛地瞪大,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物。
紧接着,一道阴影从上方投下,盖住了今夜凄凄的月光。
“言昱,小心——”

第13章 他没想要哭的
沈樾之猛地向前一扑,将言昱推到在地,抱着他顺势朝旁边滚了几圈。言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旋即耳畔传来一阵巨大的吼声,响彻了整个竞猎场:
“吼——”
言昱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一头精心打理的长发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身上的华服也被扯得松松散散,可此时此景,他早已无心顾及这些。
顺着覆着墨黑的四爪向上看,面前是一头足有三人多高的巨兽!只见它通体尽是泛着黑光的鳞片,唯有脖颈和下颌处环着一圈又一圈的红色纹路,卷曲得宛如藤蔓,散发着浓重的魔气。
它龙一般的硕大头颅上,长着一对嶙峋却又尖锐的红角。又见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嚎,地动山摇般的吼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此时巨兽凶相毕露,狠狠地打了个响鼻,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极为可怖。那一双眼闪着诡异的绿色凶光,口中甚至还滴滴答答地流下涎水,仿佛是看到了一顿美餐。
“天,天哪……这是什么……”言昱不仅打了个寒颤,登时脚软的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这不可能是仙兽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沈樾之心中也是一片巨震,但见言昱那几乎要昏倒的模样,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来。他整了整衣服,将露在外头的传音法器塞回衣服中,捂着胸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怪物浑身魔气萦绕,脸上看着也像是魔纹,总之,不大像是仙兽。别怕,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话音未落,那凶兽前爪一动,朝他们猛地扑去——
沈樾之眼疾手快地一掌拍在言昱背后,借力将他向右边送去,自己则是拽住一根垂下的树藤,极快地荡到了对面的树上。还未有一刻歇息,头上黑影便急急压下,一掌拍碎了沈樾之栖身之树。
“沈樾之!”言昱不管不顾地叫起来,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向那处跑去。
乱飞的尘土中,冲出一个纤瘦的身影来,只见他身体腾空,在空中蜷紧如弯月,倏忽间绷成一根修竹,一支箭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从弓弦上飞出,直直射向巨兽胸中处!
可惜,这支即准又快的箭,遇到了克星。“当啷”一声响,箭头撞在铁甲般的鳞片上,竟硬生生被劈折了。
“还没死呢。”
沈樾之踏在树干上,借力一跃,落在了言昱身侧。落地时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而后笑了一声道:“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倒霉话……”言昱见人还活着,心绪终于稳了些许,勉强找回了几分神志。
他一手祭出本命剑,咬了咬牙朝着沈樾之喊道:“我们跟这怪物拼了!这样,你来射箭引走它的注意,我试着寻找机会攻击……”
“不用了。”沈樾之眉头轻蹙,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呼吸不由得变急了。
他们并没有太多说话的时间,巨兽一袭不成,转身就朝他们追来了,两人堪堪躲过一击后,分头在树林中艰难逃避。
这巨兽虽行动敏捷,但毕竟块头过大,在树林中行动受阻,一时间没有追上他们,两人极为默契地躲入了一个树洞中。
沈樾之苍白地笑了笑,呼吸有些凌乱,语速极快地说:
“言昱,我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刚才我们分头逃跑的时候,它也只来追我,看起来是对我比较感兴趣。这样,我现在出去,利用地形牵制住它,而你逃出去后,立刻去叫救兵来,记住,要快……明白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你,也断不会在这时候把你独自丢在此处! 你、你我一起夹击,未尝没有胜算……”
言昱的话戛然而止,片刻后,他像是只被捏住了嗓子的鸭子,发出了又尖又利的声音:“你,你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言昱想伸手揽住沈樾之的肩,强迫他一起出去时,伸手摸到了一手湿黏滚烫的液体。
刚刚天色太暗,两人忙于逃命,再加上他的精神格外紧张,所以没能发现沈樾之的异常。言昱又伸手轻轻地摸索了一下,发现那道伤横在他背上,划得不浅。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断被折断的树木发出“咔嚓”的呻吟,沈樾之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走不成了。”沈樾之颤抖着叹出一口气,心道真是该来的躲不过,“所以,只有按我说的去做,才能为博得一线生机。我的性命,可就托付给你了。”
他倒不是像某些神仙一样有如此舍身为人的精神,只是身上实在伤得太重,若要强行离开,他都不一定能撑到找人救援。而两个人一起走,他又势必会成为拖累。所以,在这个情形之下,让身姿轻便的言昱去找人是最优的方案。
言昱带人来的越快,他才越有可能活下来。
沈樾之下定决心,矮身从树洞中钻出来,在树林中穿行几步,引着巨兽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耳边不断传来摧枯拉朽般的巨响,沈樾之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已经在迅速的消耗中。他虽然方才同言昱讲得轻松,实则心里知道,他只能殊死一搏。
他与巨兽费尽心思缠斗,尽量拖延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一处可用作陷阱的地方。沈樾之心中灵光一闪,不再犹豫,瞧准了两颗高树的中间窄长缝隙,立即动身将巨兽引到这里来。
就在巨兽张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就要将他一口吞下时,头上的角被卡进了缭乱的枝杈之中,一时间动弹不得。
沈樾之身影如电,千钧一发之际,他回身利落拉弓,一箭射去,箭矢破空发出尖锐嘶鸣,银光划过寂静的黑夜,以一种近乎野兽捕猎的准头,狠狠插入了巨兽的右眼!
巨兽发出凄绝痛叫,鲜血顺着面庞淋漓而下,化成了阵阵逸散的黑烟。
双眼是它唯一没有任何黑鳞覆盖的地方,等同于命门,被射中后不仅痛苦难捱,视野还立刻就黑了半边。疼痛激怒了这头巨兽,它另一只完好的眼爆出数缕血丝,狂啸一声,状似癫狂地向沈樾之拍去。
在暴怒之下,它的速度与力量暴增,沈樾之躲得越发艰难,失血令他浑身发凉,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了。他再次跃起之际,忽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急速坠落,最后整个人被生生按进了土里。
顿时,沈樾之眼前黑白交错,满是金星,他试图支起身子,但下一刻右肩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那巨兽的四爪已经抓穿了他的肩膀,顺带着连骨头都捏碎了。
也不知道言昱有没有找到人来救他,这人看着就不靠谱……唉,若是他重活了这一回,就这么死在这里,也实在是太窝囊了。
天道会不会也嘲笑他?再来一次,费尽心机,却仍是逃不过死局。
沈樾之面朝下地趴着,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吃力地偏了偏头,从散乱发丝的间隙中,窥见今夜一轮黯淡的月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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