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站在狂欢的人潮里,思考着要不要等出去之后再给那人打个电话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炮声——
蒋成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只手揽过胸前,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只听“啪啪”几声,面前的舞台陡然腾升起一道粉色的烟雾,粉色的碎彩带像瀑布一样头晕目眩地从眼前挂洒下来,兜了人满头满脸。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梁以遥。
梁以遥脸上的表情堪称平静,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但身上那种气场比一边的花臂纹身肌肉男还要可怕。
周遭的环境很嘈杂,但他说的每一个字蒋成心却都能听清。
“你还想继续看吗?”
蒋成心看着他那副脸色,一时连辩解都忘了,只知道摇头:“我……本来就没想看啊。”
再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那只手给攥住了,力道紧到周围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盯着他们。
梁以遥对那些视线无知无觉,拉着他就往gay吧门外走,手心的温度像一块冰冷的烙铁,冷得人一激灵。
一路上,蒋成心几次想开口,但看见那人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黄门西路是步行街,走到最近的停车场大概一公里,路边的霓虹与喧嚣好像来自另一个纷繁世界。
原本被空调吹得冻僵的手在末夏的夜风中微微生出了汗,但依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蒋成心站在那辆银灰的雷克萨斯前,听见梁以遥解锁的声音,刚想打开副驾的门,结果被拽着衣服领子一把推进了宽敞的后座。
他微微愕然,一抬头差点撞上那人压下来的胸口。
梁以遥双手撑在他头上,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像一本从未被人翻阅过的书,厚重压抑,其中似乎还有星点火光。
“我以为……”
他牵了一下嘴角,带了点自嘲的意思:“你已经同意我追你了。”
蒋成心的指尖蓦地痛了一下,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急迫地开口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以遥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把眼睛都遮住,手底的动作却缓慢而不容抗拒,像是刻意要让蒋成心听清他自己的皮带被解开的声音。
——很清脆的一声“咔嚓”。
“那到底是什么样?”
蒋成心全身一僵,感觉自己只是被揉了一下,就不受控制地硬起来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在卡座附近里面闻到的那股让大脑眩晕的味道,很有可能里面加了某些能让人兴奋的化学成分。
梁以遥也解了皮带,那东西像枪一样冷静又不冷静地抵在他的大腿根上,倒计时般突突直跳。
“我只是……被人雇来当‘演员’的,就是……就是门口那一群排队的,说排半个小时就能赚五十……”
后座里的空气急速升温,蒋成心半个身子贴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半个身子陷入了火的海洋,而且梁以遥现在的气势太吓人了,以至于他连说话都有点口干舌燥:
“老麦说现在的网红店都这样,要雇人来排队营销……你不信,我现在裤兜里还有刚才赚的一百块!你看了就知道……”
“我刚才一直就在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是看见你进去我才……”
蒋成心顿住,看着梁以遥微微怔住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底气,没好气地别过脸:
“……再说了,我现在是单身,进去玩一下不是也很正常——”
“…呃!………”
他倏地涨红了脸,感觉被人用手掌缓缓地裹住磨蹭起来,下意识地要起身,但反被摁了回去。
梁以遥的脸凑得极近,连睫毛都看得很分明,眼睛看他的时候很专注,里头似乎隐隐发着光。
“成心,你明明在外面,为什么后来又追了进去?”
“……”
“看见我进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你看见我进去的时候,心里也会不好受?”
蒋成心紧抿着嘴,感觉那人把他们的东西抵在了一起揉搓,背后一阵阵地发麻,电流像鞭子一般抽在他的脊骨上。
这是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这一连串步步紧逼的追问更是让他的心房也跟着身体齐齐颤岔了起来。
梁以遥没打算放过他,一边残酷地折磨他的身体,一边温柔地折磨他的心灵。
他吻他的脖颈,吐出来的字都是湿的热的:
“是不是?”
“是不是?……”
蒋成心整个人都绷到了极点,好像弹错一个音整张琴的弦都会分崩离析一样。
他只要不说话,梁以遥就会逼着他出声。
半晌,他才有些痛苦地扭过脸:
“是……啊………”
梁以遥单手扳过他的脸,不依不饶地问,眼神有种近乎发狂的冷静:
“你前阵子一直躲着我,其实不是因为讨厌我……”
他抵着他的额头,望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你是害怕再次受伤,害怕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不是?”
蒋成心被一阵阵传来的快感逼得头昏脑涨,但梁以遥说的每一个字又将他拉进那个他无法逃避的现实,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绞紧成了一团。
梁以遥说:“你是不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把兔子玩偶认错人,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蒋成心仿佛脸上被抽了一鞭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我没有……”
他不敢想,因为那一脸青春的伤痕,他只把那个雨夜当成两个人心底的秘密。
“你没有想过,我想过,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在想。”
梁以遥抚摸着他的脸颊,良久,把头垂在他的肩膀上,心跳声很重地压在蒋成心身上:“我觉得会。”
“说到底,兔子玩偶只是一件衣服,真正赋予他意义的人是你。”
“我们只是缺少一个认识的机会,只要让我真正认识你,我——”
他忽然间不动了,手慢慢地揽住蒋成心的后背,让两个人的呼吸心跳都紧紧地贴在一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蒋成心”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连名带姓。
下面紧跟着那句誓言般的咒语。
那三个字,从古至今,无可替代,像一句不容篡改的数学定义。
“……我爱你。”
感觉底下的身躯蓦地一僵,连呼吸系统都要彻底罢工。
梁以遥似乎是生平第一次对人说这三个字,说完之后眼睛有点充血,但仍定定地望着他,喃喃道:“我爱你……即使你不是兔子玩偶,即使你谁也不是……”
他低下头,带了点挫败的意思:“爱上你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蒋成心突然在他怀里颤抖起来,颤抖的过程长达三十秒。
明明没有人碰他,他却在听到梁以遥说爱他的时候高chao了。
第75章 水火箭
太久没有发泄过,那味道浓到占满整个车子,只要有人打开车门,第一时间就会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蒋成心还沉浸在余韵里,大睁着眼睛缓不过神来。
只看见梁以遥撑起身子,用鼻子轻轻带出了个音,随即拽上他的裤子,再一把拉下安全带,把他牢牢绑在了后座上。
随即车引擎很快发动了,油门踩得很深,车子却平稳得好像在丝带上滑行一样,一点儿加速的后仰感都没有。
等蒋成心百味杂陈地琢磨完刚才那一长串话后,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被诱拐了。
车子已经停在了中央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梁以遥拉着他的手臂,摁了好几下电梯,到了家门口后更是用手掰正他的脸,让他亲眼看着人脸识别的门锁“滴”地闪烁了一下,听人工智能一板一眼道:
“人脸识别验证通过,欢迎回家——”
他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酸酸的,麻麻的。
躲了梁以遥一个多月,若即若离了两三个月,真要把日子满打满算地计上,其实也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被梁以遥抵在玄关的时候,蒋成心不仅闻见了家里那股熟悉的木装地板的味道,还闻到他身上那股躁动的、还没发泄过的气息。
那人低着眼,脸上虽然没有欲望的痕迹,但身体的那种反应明显是忍到了极限的程度。
客厅墙上的胡桃木时钟静悄悄地摆了几下,蒋成心忽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托着腰打横抱了起来。
梁以遥握住他的脚踝,顺着往下一拨,两只皮鞋一前一后掉在了去往主卧的路上。
蒋成心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那两只东倒西歪的鞋,脸渐渐局促地腾起一点颜色。
越近那张浅灰色的大床,那人的个人气息就越明显,那种淡淡的,带着一点无花果味的干净味道忽然唤醒了一些记忆。
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
他扭过头,脖领有点紧张地绷紧,没喝酒,脑子清醒得可怕,为了即将到来的事。
梁以遥微微低下头,摘了眼镜,呼吸近距离地打在他的面孔上。
高挺的鼻梁拱在他的脸上,情之所至地蹭了一下,有些压抑地低了声音:“成心,帮帮我……”
蒋成心的脸更红了,耳朵像被人狠狠搓过一样,下一秒就要滴出血。
梁以遥把他放倒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再用手肘把一旁的电脑充电线给撇到一边,自己压了上去,拨了拨他发烫的耳垂。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蒋成心根本说不出话,他简直僵硬得像第一次,背紧张地弓着,被手指勾着拉开一条缝,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一半是怕的,一半是带怯地兴奋着。
这具身体已经想起了那种粗暴的感觉,并且现在仍强烈地渴望这种感觉。
这种反应显然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梁以遥,他侧过脸缓了一会,伸手往蒋成心腰底垫了一个枕头。
泰国进口的乳胶枕,抗震效果一流。
紧接着,蒋成心背部失重,两条腿被扛到了梁以遥的肩膀上,手也被另一只宽展的手拽握着勾到了脖子背后。
只听见那人贴近耳朵说了句:
“搂紧了。”
随即梁以遥挺身,毫不犹豫地直接到底,狠狠吻住他失声而微张的嘴唇,没有一次比这一次更激烈,更疯狂——
妈的,骗子。
蒋成心被翻过来的时候攥紧了拳头,但因为到的太深没忍住又长长地呜咽了一声。
梁以遥说受不住了可以喊他的名字,他当时居然就这么乖乖地信了。
这话就跟牙医温柔地说如果觉得疼就举手一样,等你真的举手了又哄你说忍一下,忍着忍着眼泪就掉出来了。
梁以遥比牙医过分,他还咬人。
蒋成心早知道这种时候叫他名字除了会让他更爽以外什么也不会发生,就不该听信这人的谗言。
“嗯…嗯……停、停一下………”
他的腰杆连抽了几下,连喘气都有点吃力。
“休息一会………不行了……”
梁以遥低着头,脸庞微微泛着红,有些着迷地抚摸着蒋成心透着薄汗的背,顺着从底下抽出刚才用来垫腰的枕头。
上面已经多了一大滩水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口贲的。
他抿了抿嘴角,似乎是个满足的表情,就着这个姿势把蒋成心搂回了怀里,嘴唇贴了贴那半长不短的发茬:“好,那就先休息一下。”
毕竟攒积了几个月的东西,不是一时就能尽数缴械的。
好半天,蒋成心才缓过那个劲儿,整个人陷在干燥柔软的被窝里,被人就这么贴着胸膛揽着,忽略底下的一片狼藉,倒是一件很平稳踏实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从上向下地看梁以遥书桌上堆得很整齐的专业书,隐约辨认得出其中两本写着《天体流体力学》和《恒星的结构与演化》。
脸颊上的汗被人用指背揩了一把,刘海也被往上拨弄了一下。
“怎么这么多汗?”
蒋成心听出梁以遥语气里的疑惑,明明知道那人不是嫌弃的意思,还是顿时涨红了脸,缩了缩脑袋,想躲开他的手:“天生的,不行吗?……”
他天生就怕热,一热脑门鼻尖就就开始冒汗,剧烈运动之后整张脸都会变得通红,以前打完球之后姜颜都会一脸嫌弃地让他坐远点。
谁知梁以遥伸手拧住他的下巴尖,不让他躲。
“成心,你好像小孩子。”
蒋成心被他缓慢地摸着,突然被体内的东西撞了一下,虽然被揽着,但还是没防备地张嘴哼了一声。
他听见梁以遥轻轻地叹息:“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出了很多的汗。”
那人又补了一句:“高中的时候。”
蒋成心好不容易从方才那阵酸软中抽出神来,闻言怔了一下,心跳有点漏了一拍,他原本以为梁以遥高中的时候从来没认识过他这个人。
“你……高中的时候就见过我?”
“嗯,只不过当时还不清楚你叫什么,不过我印象挺深刻的。”
蒋成心摸了摸后脖子,上面的印子火辣辣的,脸上也有点燥,小声道:“……你诓我呢吧。”
梁以遥叹了口气,把下巴垫在他的肩窝上,收紧怀抱:“没诓你,是真的。”
稻城一中早些年开展过一些趣味竞赛,其中“水火箭”就是科技节的主要比赛项目之一。
原理比较基础,就是利用牛顿第三定律的反作用力推动箭体升空,根据最终落地的地方离起点的直线距离来裁定参赛人员的成绩。
梁以遥那天原本不是水火箭项目的裁判,但因为当裁判的那个同学正好请假,所以才临时被老师拉去当了裁判。
那时他和许绍已经分手三个月了,心情从最初得知消息的震惊,到被背叛之后的耻辱,再到现在的疲倦与平静。
他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但由这件事可以推断,不管他在稻城还是在南安,他爸总是有办法时刻盯着他。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令人反胃。
薛容和陶纪宁到后来才知道他曾经在高中交过一个男朋友,捶着他的肩骂他不讲道义,连谈个恋爱都不告诉兄弟。
梁以遥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对他们天马行空的猜测并不作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不想把那个地下室的兔子玩偶当成趣闻展览给任何人。
更何况这段关系开始得这么美好,结束得这么讽刺,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说的。
其实直到现在,梁以遥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把许绍和兔子玩偶的形象进行意识分离。
就像他妈当年精神分裂发作的时候一样,发病的时候是一个人,不发病的时候又是另一个人。
但归根结底,两个“人”其实还是同一个人。
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相信,那个会主动去握他的手的人,和后来背叛他的人是同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即使许绍后来又给他发了一堆骚扰短信道歉,他也没有再回过一封。
“以遥,刚才教务处的老李和我说,让你晚自习开始之前去他那里领一下消防演练的手册,好像就你们班和五班没领了。”
朱永嘉带了个黑色鸭舌帽,一截马尾从帽檐后潇洒地甩出来,她站在梁以遥身边,漫不经心地递给他一瓶水:
“喏,我从体育组的办公室拿的,你要吗?”
梁以遥虽然不渴,但他不会让别人难堪,拿过水礼貌地笑了笑:“行,多谢你了。”
朱永嘉转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电风扇,看得出她有些紧张,但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持人,她早就习惯了假装松弛的感觉:
“高一组的比赛刚结束,我给那群学弟学妹当裁判,感觉他们都在乱玩,可能就是不想上下午的选修课吧。”
梁以遥拧开那瓶水,仰头灌了几口,眯着眼睛望向了那片被阳光照得暖茵茵的操场草坪,就这么把目光放松地投到了那片绿色中。
偌大一个操场,有人在收拾刚才比赛的材料,有人围在评委老师身边问东问西,还有人趁着清场的时间把自己的足球给趁乱带了进来。
但其中有一个在烈日底下不停奔跑的小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脸颊被晒得通红,头发上的汗像露珠一样,一边跑一边晶莹地洒,从身上的校裤可以看出他大概也是高一的学生。
比赛已经结束了,他还没放弃自己的水火箭,依然一次一次费力地弯腰打气,又一次一次地跑大老远,把燃料耗尽的塑料水瓶给捡回来。
梁以遥隔着看台上的栏杆,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个满头大汗的小人,心里默默估算着水火箭发射的距离。
他看过以往比赛的数据,这个水火箭不管是高度还是远度,距离拿到比赛名次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如果没有专业人员指导,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第76章 西西弗斯
但那小子却好像怎么也不肯服输一样,依然用他笨拙的方法一遍一遍地调试角度,再重复着把塑料瓶捡回来的动作。
像那个不断把石头推回山顶的西西弗斯。
梁以遥搭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倒是有种在看蚂蚁搬家的感觉。
直到高二的老师吹哨示意清场,“西西弗斯”才匆匆地捡回最后一个瓶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往操场外走去。
“对了,还没恭喜你进省队呢,老高上课的时候天天在我们班夸你。”
朱永嘉望着操场上瘪了一个坑的塑胶跑道,抿了抿唇,打趣道:“他还说等你拿国奖之后要在校门口装一个显示屏,这老头就爱臭显摆,好像你是他教的似的。”
梁以遥笑了:“你可要帮我向他解释一下,这次进省队纯属运气加成,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只见“西西弗斯”终于走到了看台下,东张西望地,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春夏交接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湿透的刘海下睁着一双大眼睛,又黑又白。
“学霸又在故作谦虚,放心,我会代你转告他的。”
朱永嘉又问:“不过,如果……如果到时候决赛真的没降到分,你要怎么办?”
梁以遥看着“西西弗斯”垂下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那我可能就得认真准备高考了。”
他低下头,笑了笑:“虽然我现在也挺认真准备的。”
朱永嘉的心跳了一下,但是她又不敢转过头,生怕有人看出自己此刻的强作镇定。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梁以遥,学校里的人都说我们两个很配,你怎么看?
从高一开始,学校里的大小演出都是他们两个主持,她很确定自己算是那人的朋友,但……这样的关系能不能再更进一步呢?
“那你以后是不是大概率会去宣京上大学?”
“大概率是。”
这时候,梁以遥才转过头看她,弯了一下眼,很自然地邀约:“到时候欢迎来找我蹭饭啊,老搭档。”
朱永嘉愣了一下,那颗躁动的心一瞬间被熨帖了,慢慢冷静下来,嘲笑自己刚才的紧张。
是了,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她还是他的搭档。
但是如果真把话说破,那就不一定了。
“那肯定的。”
她放松下来,虽然有点失落,这一刻的笑容是舒展的:“到时候肯定狠狠削你几顿!”
清场完毕后,操场上响起高二组水火箭裁判到场集合的广播。
梁以遥沿着楼梯往下走,刚才那个校服都湿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没有停顿,继续目不别视地往前走,走过跑道,走过草坪,跟拿着计分板和卷尺的老师打了个招呼。
或许就像那句话说的,一个人和他生命中羁绊最深的人,或许根本不曾认识。
但好在命运还是善待了他,在很远的未来埋下了一个契机。
他一直走着他脚下的路,那人也走着他自己的路,直到两条路相交的一刹那,双双踩中那个不期而遇的契机。
蒋成心听完之后呆怔半晌,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隐隐的高兴。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只依稀记得参加过这个比赛,记得最后似乎没拿到名次,并不记得自己捡了那么多次塑料瓶子。
如果他知道当时梁以遥就在操场的看台上看,可能就不会这么没形象地跑来跑去了。
不过如果不跑来跑去,或许也不会被注意到了……
他以前总以为在学校里看见梁以遥的概率,和梁以遥看见他的概率应该是相同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他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他望向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或许错位的瞬间才是人生的常态。
蒋成心想着想着,发现光着身子在空调房里晾了一会儿,背上的汗干涸之后有点发痒,便背过手挠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黏。
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感觉梁以遥从后面把住了他的腕子,拢着揉了一下,接着握着压到床头。
蒋成心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用手抚摸他的脸颊,一边摩挲着,一边问他休息好了没有。
上边试探完,下边接着试探。
蒋成心冷不防被顶得出了声,咬牙忍着,脸色红成一团。
那声音显然不是有气无力的哼哼,倒像是强忍着从鼻腔里溢出来的音节。
他也不想叫得这么欲求不满,虽然心结解了大半的,但他们还没复合,叫成这样算怎么个事儿。
梁以遥也听出了他精神尚足仍有余力,掐着他的下巴亲,从里面退了出来,再猛地全送到了底。
蒋成心这会真叫出声了,他又开始出汗,一颠三颤,屈着腿随着整张床一起震。
床单和被套最后一片狼藉,两个人大半夜洗完澡之后只能齐齐去隔壁睡客卧。
睡了一个很长的觉,一夜无梦。
蒋成心醒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翻了个身,把脸栽到蓬软干燥的被子里继续睡。
这里的味道熟悉又陌生,令人想起被薄绒的羊毛衣轻轻包裹住的感觉,温凉而贴实,带着淡淡的暖意。
一种早秋来临的感觉。
等到赖床到差不多了,他才揉了揉眼睛,结果腰眼蓦地一酸,差点跌坐回去。
房间里纯灰色的墙漆,浅蓝的被单,床头柜上那个美式风格的手工艺品木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无声地告知:
——他确实在梁以遥家里待了一晚上。
蒋成心锤了锤腰,想起昨晚后座里那句连名带姓的“我爱你”,心脏仍然像被重梆敲过一记似的,余震荡来荡去,不肯消停。
他下了床,趿着拖鞋到浴室洗漱,却发现里面早就摆好了他的牙刷和毛巾。
磨磨蹭蹭地折腾了一会儿,蒋成心才像乌龟一样挪出来,似乎对下一刻的相处还有些忌惮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