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愿望到了几天后才实现,那会儿雪已经覆盖了整片大地,举目望去,天地一片纯白,都快看不清地平线在哪里了。
陶秋带着崽子们在门口堆了一个有半个洞口高的大雪人,还给它安装了五官和双手,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战士,守护着他们一家的平安。
崽子们拍拍雪人,望着谷外感叹。
三崽:“小蛇和黑兔叔叔,已经冬眠了吧,不然可以,让他们看看,雪人。”
二崽提议:“爸爸拍照叭,可以给他们,看照片。”
大崽摇头:“还不能给他们,看手机。”
二崽道:“以后,可以看了,再看。”
陶秋也不扫兴,拿来手机,给三个崽子和雪人拍了合照。
崽子们穿着陶秋用绒面毯子裁的“衣服”,东裹一块西裹一块布料,从头到脚,除了要抓雪的小手,其它地方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看着跟雪人差不多圆润了。
他们仨站在雪人面前,笑得眯起了眼睛,还用小胖爪比了个经典剪刀手,看着傻气又可爱。
滑雪当然也去玩了,崽子们还变成人形,自己试着滑了几次,有陶秋在下面接着,他们根本不怕摔跤,反而还乐得咯咯笑。
不过人形不抗冻,陶秋缩短了滑雪的时间,万幸崽子们身体好,也没有生病,回到山洞后还是活蹦乱跳的。
风雪太激烈,连门都出不了的时候,一家四口就缩在被窝里看电视,柴火一直都燃着,再加上他们自带羽毛抗冻,被冷到是不可能的。
陶秋喜欢吃辣,宅在山洞里有空闲,就会用辣椒粉整点新鲜吃食,不过经常会把自己和崽子们呛得直咳嗽就是了。
风雪暂停的时候,陶秋出去扫雪,崽子们也会跟着帮忙。
每次扒拉开雪人身上的积雪,崽子们都会热情地跟它打招呼。
二崽:“雪银,泥嚎吖,你在外面,冷不冷呀?”
大崽:“雪人是雪做的,不怕冷。”
三崽:“雪人怕热,窝们是,热热滴,离它远点吧。”
将门口积雪扫尽,陶秋呼出一口雾气,听着崽子们稚嫩纯真的话语,好似连黑沉沉的天都顺眼了不少。
在冬天照旧活跃的不止雪鸟一家,还有基地里的那群人类。
动物植物可以冬眠,每天需要吃喝拉撒的人类却不行,冬季不仅要考虑进食保暖,还得警惕外面那些变异怪物随身可能进攻基地。
这天中午,轮休的楼誉正坐在卧室里抚摸着照片和羽毛睹物思人,放在旁边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与大灾难前的和平时期不同,如今可没人会闲得没事干打电话唠嗑,特别楼誉的身份还这么特殊,电话一响,就代表一定有情况出现。
楼誉第一时间接通电话,还没等他开口,里面就传来了李老博士惊喜的大喊:“楼誉,你快来,试剂成功了!”
楼誉一怔,下意识回复:“好,我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楼誉开车到了研究所。
他进入办公室时,不出所料楼权也在。
两人自上次闹不愉快后,直到今天之前,中间这段时间,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见过一次面。
楼权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楼誉也不想接受他的道歉,只想让他以后别再打利用雪鸟的主意。
此时见面,他俩也都当没看见对方。
几位博士和研究员兴奋得都快飞上天了,哪里还顾及得了他俩之间的这点矛盾。
李老博士拉着楼誉的手,因为太过高兴,脸蛋泛红,容光焕发得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多亏了楼誉你拿来的变异狐狸材料,不然我们不知道还要再浪费多少时间才能研制成功,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
楼誉谦虚也如实道:“真正的功臣是你们,我只是提供了一点材料,而你们天天泡在实验室,为了研制出试剂投入全部身心,一天假都没放过,实实在在的勤劳又辛苦,还好,如今试剂成功了,你们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楼誉来之前,楼权就在组织李老博士他们研制试剂,以图打破中央基地的技术壁垒了。
最初李老博士他们手里没有一点关于试剂研制的资料,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还不知道这条河有多宽,最后能不能抵达对岸。
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看他们的发量还有白发就清楚了。
如今试剂终于研制成功,可以说给他们,也是给了出资者楼权一个交代。
研究组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的,想来在楼誉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哭过一场了。
苦尽甘来,自然值得喜极而泣。
楼权还是懂看人眼色的,又或者说,研究员们立了大功,他不介意给他们一点庆祝的时间,所以他等到研究员们稍微冷静了一些后,才开口问:“这次成功的试剂量有多少,足够支持多少人进行觉醒?”
李老博士作为主要话事人,他推了推眼镜,上前汇报道:“方才交了一份试剂给总指挥官您查看,像那样剂量的试剂,我们总共有十份,按照之前楼誉队长讲述的他经历的觉醒过程,如果每个觉醒者都能走完全部环节,我们总共可以支持二十名觉醒者进行觉醒。”
觉醒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试剂不是一次性注射,而是会在中途根据觉醒者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
有些人中途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基因变异引发的各种症状痛苦而死去,并且在注射第一针就后无法再回头,要么站到最后功成名就,要么失去性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就算活到了最后,还有可能出现异能过弱、异能不稳定、异能反噬等状况,这类人被称为残次品,通常结局也是死,不过是早晚和痛苦程度高低的区别。
楼誉曾经就被认定为是残次品,可像他这样逆袭的例子,就目前他们所知,只有他一个。
所以李老博士说的供二十人觉醒,指的是保底的数量。
李老博士继续道:“虽然说觉醒者能否觉醒成功,基本和ta天生的基因有关,身体抗不抗得住变异全看运气,不过觉醒的过程太过痛苦,最好找些意志坚强的人来进行实验,不然即便有能觉醒的命,但怕痛怕苦撑不到最后,既害了ta的性命,又浪费了试剂。”
中央基地参与觉醒实验的人员,基本都是军人和雇佣兵,极少数有普通人,考虑到的就是李老博士说的这一点。
是以参与觉醒实验的成员,最好还是以军人优先。
不过觉醒的死亡率太高,先不说自愿参加的人能有多少,军人培养不易,尤其是在卫星基地,他们的这点人数,论对折损的承担力,哪里比得过中央基地。
研究出试剂,只是得到异能者的第一个步骤罢了,之后该怎么实验,用多少人哪些人实验,还得楼权这个基地老大来拍板。
听了李老博士的话,楼权沉默了几秒后道:“觉醒实验的事,我要再考虑考虑,还得和底下的人商议后再下决定,你们研究出了试剂,奖金和假期是基本的,少不了,要是想要其它的,之后可以跟我说,我能办到的会尽量去办。”
楼权不是在画大饼,他来了永安基地几年就能将其综合实力提升到卫星基地里的前三,还让高层拥戴他,普通民众敬重他,言出必行是重要原因。
李老博士他们之所以肯这么拼命干活,除了理想外,就是因为楼权是真给钱给物,说全力支持就是全力支持。
他们不担心他会食言。
离开研究所,回到家里,楼誉将试剂成功的事情告诉了队友们。
试剂研制是楼权瞒着中央基地那边悄悄干的,成功了的消息暂时还不能传播开来,目前知道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队友们没有要参与觉醒实验的意思,如果他们想,当初在中央基地就报名了。
他们是很羡慕楼誉有异能没错,可他们不敢去赌,赌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况且当初那件事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给他们打试剂,不如直接枪毙他们来得痛快。
楼誉明白队友们的想法,只是单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而已,并没有打算劝他们参加。
他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又何必再让亲近的人遭受一遍。
三天后,楼权召开秘密会议,参会人员都是基地高层,也是楼权信任之人。
楼誉也在参会人员之列,他名义上没有在永安基地军方担任要职,但他异能者的身份,让他已是基地内楼权之下的第二人,并且也只有他接受过觉醒实验,需要他来向大家讲述觉醒的危险性。
楼权坐在上首,面色沉重,眼底有很淡的乌青,想来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
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除了楼誉,所有人都在看着楼权,眼神或渴望或犹豫,精彩纷呈。
片刻后,楼权轻呼一口气,淡声道:“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叫你们来的原因吧?”
众人点头,有人开口道:“指挥官,您就直说吧,需要多少人参加实验,我们会尽可能推举手下的得力干将。”
楼权目光落到旁边垂眸沉默不语的楼誉身上,道:“先不急,让楼队长跟你们讲述一下实验的过程以及风险,你们再考虑要不要派下属士兵参加吧。”
楼誉抬起头,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瞟过几人期待的眼眸,他平静地开口,将自己当初在沈家研究所参与的实验经过都说了出来。
参与实验的人员会被单独隔离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只有房门那里有个洞,可以递东西进来,吃喝拉撒全在屋里,条件只比坐牢好一点。
第一天注射过试剂后,每隔两小时会有研究员在门口进行观察,死了的拖出去,还有口气的继续注射下一针。
随着时日的增加,死亡率开始提升,死状千奇百怪。
有的人死得悄无声息;有的人在会发疯后暴毙;有的人承受不了痛苦自尽;有的人会短暂获得异能,在试图闯出房间无果后,或力竭而亡,或被击毙。
每个觉醒者来之前都签过协议,生死不论,命由天定。
实验总共进行十天,听着时间很短,可对参与实验的人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每一刻都在承受基因变异带来的痛苦,像是被针扎、被火烧、被无数把利刃剥皮剔骨……
能坚持到最后的,不是勇士就是变态。
据说目前还活着的异能者,大部分心理方面都不太健康,日常生活都有人监视,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利用异能作恶。
永安基地的人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楼誉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不仅非常友善还有责任感。
听完楼誉的讲述,有人沉思,有人依旧态度积极。
“咱们都是跟变异怪物交过手的,没一个孬种,想要得到异能,哪能不付出代价。”
“我不能替我的属下做决定,我会去咨询他们本人的意见,三天内,名单会交到指挥官您手里。”
“我也是,首选和替补名单我都会尽快交上来的。”
他们或热情或迟疑,可没有一个是否定这个实验的。
异能者就像热武器,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等他们发表完意见,楼权才下结语:“暂定六十个名额,二十个是首批,剩下的候补,名额你们几方均分,三天内将名单交给我。”
会议结束,楼誉起身准备跟着其他人离开,楼权叫住了他。
楼誉转身,楼权对他道:“实验场地的搭建,你去负责监督吧,不对的地方劳烦你纠正一二。”
他俩虽然在冷战,但工作是工作,两人都不准备把私人情绪带到上面来,所以楼誉爽快答应了。
现在是冬季,而且他们的实验也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实验场地挑选在了现有的建筑里,不过要进行改装,确保实验的安全和保密。
负责注射试剂和观察觉醒者情况的研究员组由李老博士等人担任,在场地改装完毕后,楼誉会接下安保的工作。
安保队的职责是防止外来者探听和潜入、保护研究员组,以及必要时,击杀发疯的觉醒者。
半个月后,从基地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二十人被以执行秘密任务为由,集体送往基地外。
当然,这是演给那些打探的人看的,这二十人在离开基地后,又被分批次悄悄带了回来,最后全部进入新改装好的地下实验室内。
是夜,漆黑如墨的夜空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掩盖了无人角落里的罪恶与血腥。
刚保护研究员们进行完一轮监测,楼誉回到休息室,关紧房门,确认过屋内没有躲着其他人后,才走进卫生间,将枪放到一边,打开了水龙头。
冬季为了节省用水,水龙头的流量都被控制了,开到最大也只有小手指粗细的水流。
楼誉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用力搓洗着双手,血迹都洗干净了也没停,直到将皮肤搓红,红到刺痛,他才收回手。
洗完手,还有脸,楼誉用毛巾擦了好几次,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没有一点鲜血后,手撑着洗漱台,闭眸放空自己。
今天是第五天,可最先进来的那批人,已经死了十六个,其中亲手被他们击毙的就有五个。
剩下的和新补进来的,也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凄厉的嚎叫能传遍整个实验区,让所有人都夜不能寐。
死去的觉醒者尸体不能运到外面去见人,只能藏进深处的停尸房内,如果死者还有亲人朋友,他们会收到死者殉职的消息,家属也能获得部分补偿。
尸体都是他们安保队抬过去的,里面不乏有楼誉脸熟的人,前不久还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叫他楼队长,如今却是连个干净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了。
某几个房间里的血多到已经擦不干净了,楼誉不知道新住进去的那些觉醒者是什么心情,可直到研究员注射试剂前,都没有一个人说过反悔。
他们是自愿来的,签下协议前肯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这五天里,参与实验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尽而亡的,即便到了觉醒失败即将失控的那一刻,他们都是在喊“杀了我”,而不是不顾一切想要拉别人一起死。
无论前来参加实验的人是为了自己还是整个人类群体,他们每一位无疑都是品德崇高的勇士。
看见这些觉醒者的结局,安保队的人员有些会偷偷掉眼泪,楼誉却是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红过。
楼誉以为自己是麻木了,但他的心还在痛,告诉他你仍旧为生命的逝去悲伤惋惜。
脱下外衣,回到床边坐下,楼誉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照片,在凝望许久后,轻轻在陶秋的笑脸上落下一吻。
害怕执行任务时会弄脏相片,楼誉都舍不得随身携带了,只有空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看。
“晚安好梦,我的秋秋。”楼誉将相片贴在胸口,轻声呢喃。
山洞里,陶秋睡到半夜无故惊醒。
他轻抚着胸口,等待凌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小台灯依旧亮着,照亮了鸟窝这部分区域。
三道节奏相近的呼吸声使得山洞里不至于太过冷寂,陶秋低头,三个崽崽化为鸟形窝在他身侧,身上都有盖到被子,睡得香甜。
他启唇无声说了句晚安好梦,重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64章 他死了爸爸会伤心
因为不断有觉醒者死去, 新的觉醒者补充进来,每个人的觉醒进度基本都是错开的,有些人快到十天了, 有些人才刚刚开始。
所以将近两个月,这场实验才算真正结束。
参加实验的觉醒者总共五十三名,死亡五十二人,存活一人。
活下来的这一人还是残次品, 能不能撑到最后像楼誉一样转变为异能者都不一定。
这场实验无疑是惨淡收场,楼权和楼誉、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派出觉醒者的几个部队,全都陷入了沉默。
冬季的低温冻住了世界,也冻住了他们的心。
几个年纪轻的研究员当着楼誉的面哭了, 说怀疑自己制做出试剂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他们没有研制成功, 这五十二人就不会死了。
五十二具尸体, 整个停尸间都放满了。
五十二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小, 可每一个数字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生命背后又是一个个家庭,他们的离去, 又会给剩下的家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从前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中央基地的实验数据, 上面的死亡人数都是以千计,当时他们只有实验失败率真高啊这一个概念。
可真轮到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 才知道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这次实验的所有知情者, 心里都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雪,不扫开雪是悲痛的心情,扫开雪是血淋淋的现实。
实验死了第一个人时,研究所那边因为试剂研制成功的高兴劲儿就已经被磨灭了,他们跟楼权请了假, 不是要去享受闲暇时光,而是想调节一下心理问题。
楼权拿着最终的报告,盯着死亡人数和具体的死亡情况那一段看了许久,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得一干二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白天到夜晚,没有挪动分毫,像是一尊精美的木雕。
晚上八点,房子大门被打开,白幻开灯,看见他时被吓了一跳。
客厅黑漆漆的,他以为楼权去楼上了。
突然见到灯光,楼权的眼睛被晃了下,这次他终于动了。
转头望过去,发现来人是白幻,楼权原本淡漠的眼眸里逐渐浮现出几分愠怒。
作为楼权的身边人,楼权虽然没有告诉白幻试剂和实验的事,但他通过观察,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
他今天在路上遇见了楼誉,只远远看着,就能发现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当时白幻就觉得这个实验的结果肯定不太好,如今再瞧楼权这副模样,他就肯定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了。
白幻不是没有看见楼权阴恻恻的目光,不过他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阿权,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楼权语气森然:“滚出去。”
白幻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道:“你想吃什么?炒肉怎么样?冬天吃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站起的楼权一把拽住衣领按在了沙发上。
楼权眼圈泛红,嗓音嘶哑,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说:“为什么你们这种人都能好好活着,真正善良的人却死于非命,你为什么还要来烦我,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啊!”
白幻原本正抓住楼权的手挣扎,闻言身体猛地顿住,抬眸望向楼权,却只望得见他眼底满满的恨意。
他眼睫轻颤,松开楼权的手,平静地道:“你杀了我吧。”
白幻清楚楼权真正想骂的人不止是他,可此时只有他在,他也对不起楼权,所以他愿意赴死。
听见白幻的话,楼权心里积压的悲痛被点燃,他深呼吸一口气,掐住白幻的脖子,双手渐渐加重力道。
白幻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额头青筋爆起,身体因为求生本能剧烈地挣动,但全都被楼权镇压了下来。
很快,反抗停止,白幻两眼翻白,马上就要断气了。
就在这时,楼权却一下子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空气重新入肺,白幻下意识大口大口呼吸,紧接着又捂着脖子不断地咳嗽起来,身体跟软面条一样滑到了地上。
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淌,打湿了他的脸颊,不知是否只是生理性的泪水。
等他缓过劲来以后,把头发都薅乱了的楼权才道:“我答应过妈妈不杀你,你以后也别再试图激怒我,滚出我的房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这段话时,楼权的语气很平淡,像是真的无所谓不在意了,连脾气都懒得跟白幻发。
听楼权说起“妈妈”两个字,白幻脑海里也随之回忆起了那张总是含笑的温柔脸庞。
她会笑意盈盈地喊他小幻,夸他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孩子,知道他和楼权在一起后,也鼎力支持他们恋爱。
甚至到死亡的前一刻,她都还在逼楼权发誓,不要怪小幻,也不要伤害他。
白幻的脸忽然火辣辣的烫,是羞愧,也是悲伤。
楼权没有再看他,他也没有再看楼权,站起身后,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拉开门,迎接他的是冰冷彻骨的寒风。
楼誉病了,从实验室回来那天就发了高烧,他身体一向健康,这次是心理因素引发的病情。
当年收到那群战友的死讯时,楼誉也是病了一场,情况比现在还要严重。
他总是容易共情,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吃完药后,烧退了,但整个人都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外面,眼神空洞迷茫。
队友们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要羽化登仙了?
“队长,吃点东西吧,吃饱了病才能快点好。”做好饭后,陈临过来劝楼誉。
楼誉这几天都没怎么进食,队友们很是担心。
楼誉哑着嗓子道:“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陈临道:“这眼看马上就要入春了,到时候肯定又是一波接一波的变异怪物潮,要是缺了你这个最强战力,不知又得死多少人。”
楼誉神色有所松动,陈临继续道:“今天做的土豆炖肉,肉是雪鸟送的变异怪物,到了春天,你还要去找雪鸟呢,不快点养好病,你怎么去见他?”
雪鸟二字在楼誉心里有多重,陈临自然是清楚的,不出他所料,他一说完,楼誉就立即站了起来。
“那我多多少少还是吃点吧。”
看见走到餐桌边坐下的楼誉,其他队友都悄悄对陈临竖起了大拇指。
陈临挑了挑眉,挤眉弄眼,表示有他出马,绝无意外。
雪鸟不知道人类基地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说自己的名字还能哄楼誉吃饭。
他和崽子们今年有楼誉送的物资,过了一个更充足的冬季,崽子们长得更壮更大了,他的腹肌也差点融化了。
陶秋捏捏肚子上的小肉肉,决定春天后得加把力锻炼身体了,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在楼誉面前秀身材了。
有了手机,手机里有日历,虽然是很多年的旧日历了,但陶秋还是按照上面标注的时间,带崽子们过了除夕。
今年除夕他们吃的是火锅,经过他一个冬天的折腾,再加上熬制这顿锅底,辣椒面和很多调料都用光了。
陶秋表示:今天也非常非常想我的小鱼儿呢。
崽子们吃着火锅喝着甜水,也想说虽然那个人类很讨厌,但他送的东西还是很好吃很好用滴。
这日太阳舍得从云里出来了,金色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和又惬意,主要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不过午后一部分冰雪开始融化,气温降了还是有点冷的,陶秋穿上了棉袄棉裤棉鞋,带着同样裹得厚实的崽子们,给门口的雪人补雪,怕它也跟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