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耳尖发热。
有活力的是他吧。
沈榆推脱了一下:“不早了,明天要……要期中周了。”
他们大三之后只有两门必修课,都要考期中考试。
“你明天没考试。”谢宴州咬他耳垂,带着点惩罚性质的力道,“别忘了,我们一个系。”
沈榆:“……”
指腹轻轻摩挲,有向下趋势。
沈榆知道谢宴州这会就是吓唬自己。
谢宴州知道他在意绩点,肯定不会影响。
他窝进对方怀里,小声示弱:“我现在真的有点困了,说不定你再哄我几句,我就睡着了。”
耳尖被轻轻扯了一下,谢宴州啧了声:“怎么哄?”
沈榆笑眯眯说:“你再给我讲两个故事。”
谢宴州轻哼:“然后你再假装睡着,趁我不注意偷偷给别的男的发消息?”
“我在跟林嘉旭发消息,他是朋友。”沈榆说,“我都有你了,还给陌生男的发消息干什么?”
沈榆说这话时,声音轻软,一双眼睛亮晶晶看过来。
谢宴州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长臂一伸,从旁边拿过《安徒生童话》,翻了个故事讲。
谢宴州声线低磁偏冷,平常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总显得漠然。
但此刻放缓,无限温柔。
沈榆在这样的温柔里,很快困意频起,慢慢睡着了。
他呼吸平缓后,谢宴州合上书,盯着他看了一会。
而后,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安,宝宝。”
这是谢宴州第一次对沈榆说这两个字。
但却像说了无数次那般娴熟。
这是当然,他在梦里早就喊了很多遍。
很轻的叠词,总让人不太习惯。
谢宴州喊完,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沈榆的脸。
睡前,谢宴州抬手捏了捏耳根。
四月底,大型网游《游龙》迎来一周年庆。
除了面向公众的直播外,公司还准备了晚宴,宴请公司员工和深度合作的媒体机构、自媒体博主等。
地点定在城西标志性建筑的宴会厅,占地面积宽广,落地窗可以俯瞰全城。
沈榆刚结束最后一门期中考,走出考场,就收到高桥的消息。
他下了楼,高桥在楼下等着。
“榆哥!”
高桥抬手喊他。
小乔同学今天穿了件白T,外罩牛仔外套,长裤白球鞋,很学生的打扮,但看着很舒服。
沈榆走近,刚要开口,视线却顿住,看向高桥身后的转角处。
“怎么了?”高桥问。
沈榆皱眉:“好像有人在偷看我们。”
他说完,抬腿往那边走去——
高桥一愣,赶紧跟上去,结结巴巴问:“偷、偷看……真的吗?”
“也可能是偷拍。”沈榆说,“我好像看到有镜头。”
听到偷拍二字,高桥立刻想到之前那个小号众多还送过花的变态,表情骤变,手指紧紧抓着单肩包的背带。
他迟疑的一瞬间,沈榆已经领先他几步走到拐角。
似乎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沈榆双手环抱,挑了挑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还真逮到变态了?!
高桥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跑过去。
虽然沈榆武力值较高,但让他一个人面对,高桥还是不太放心。
走到沈榆旁边一看,高桥也愣住了。
拐角处,青年穿着深蓝休闲西装,内搭条纹衬衫解开两个纽扣,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皮肤。
银质吊坠随着动作轻晃,耳钉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是陆彦。
不是变态。
高桥松了口气。
却又不知为何,在和对方对视上时,莫名心慌和不自在。
想到这段时间合租发生的事情,高桥更是后知后觉产生尴尬,头越来越低,都快塞胸膛里去了。
可他都这样了,陆彦还盯着看。
高桥盯着地上的地缝,想象自己是蚂蚁,慢慢爬进去。
好在沈榆的声音适时打断诡异气氛:“你小子,为什么跟着我们?”
陆彦猛地回神,有点尴尬地摸摸蓝毛。
“嫂子你别误会,我不是跟踪你们。”陆彦有点结巴地解释,“呃……是这样,我本来是来接谢宴州一块儿去的,结果他有事先走了。他走之前,让我把你们护送过去。”
一番话里前因后果都有,十分合理。
沈榆挑眉。
谢宴州考完试急着开会确实先走了。
但宴会是下午五点开始入场,现在才三点多,谢宴州只发消息让沈榆等会,可没说要让陆彦来接。
这小子多半是自己来的,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谢宴州,没法串口供,只能边想借口,边怂怂地跟在他们后面。
沈榆给面子地没拆穿:“哦,原来是这样。”
陆彦嘿嘿笑道:“嫂子,你们要去换衣服吗?咱们去隔壁购物,刷我的——我们公司的卡!给你们报销!”
沈榆抬眼:“你们公司?你去龙游上班了?”
龙游《游龙》出品公司的简称,薛远庭取得随意。
陆彦点头:“他求我好久,让我给他们优化算法,现在我是技术顾问。”
沈榆不太记得陆彦学的是什么,依稀记得他计算机方面很强,后来在谢宴州海外公司里干活,经常有猎头开天价工资挖人。
沈榆打听情况:“薛远庭给你开多少工资?”
陆彦实话实说:“一分钱没有。”
沈榆笑:“这么黑。”
陆彦瞥了眼从他们说话就一直沉默装空气的高桥,摸摸鼻尖,大度地说:“哎,都是兄弟,顺手的事。”
其实是因为薛远庭说服了陆彦父母,让他能在国内多待一阵。
相应的,陆彦帮对方优化算法当报酬。
陆彦怕再说下去露馅,催他们:“嫂子走吧,喜欢什么买什么!”
说到这里,陆彦终于有机会拍了拍高桥的肩膀。
“走吧。”陆彦语气平常又随意,“舍友。”
三人并肩离开。
路上,沈榆问陆彦:“你刚才拿手机拍我们了吗?”
因为上辈子被媒体围追堵截过,沈榆对镜头和跟踪比一般人要敏锐一些。
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
可又找不到在哪。
“没有啊。”陆彦被这话问得一愣,连忙狡辩,“嫂子冤枉,我哪敢!我要拍你,谢宴州不得弄死我!”
为证清白,陆彦掏出手机塞给沈榆:“不信你检查,我真什么都没有!”
沈榆本来就是随口问一下,见状说不用,但陆彦已经打开相册。
他相册很干净,存的图片基本是一只橘猫和风景图。
一大堆暖色的图片里,左上角的照片却是黑白配色。
沈榆还没看清,陆彦猛地收起手机,紧张地往高桥看去。
好在高桥一直低着头看脚下,耳尖红红的,好像在想心事,没注意到这边。
陆彦松了口气,对沈榆表忠心:“嫂子你看见了吧,我根本没拍你们!我可不是那种变态!”
沈榆看出来他是非要在高桥面前表现正直,便亲口还他清白:“好,你是清白的,没问题。”
得到认可,陆彦嘿嘿一笑。
过了几分钟。
陆彦偷偷打开手机,点开刚才那张差点被沈榆看见的照片。
直播界面,穿着女仆装的少年惊讶抬眼,有些呆愣地看着屏幕上价值十万的礼物特效。
当时送完礼物,看见他惊讶的样子,鬼使神差就截了图。
花十万,只是截个图,不算过分吧。
陆彦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把照片放进隐藏相册。
薛远庭的司机在西门附近等着。
上车前,沈榆回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没其他人。
可能想多了。
沈榆这么想着,钻进车内,关上车门。
咔嚓——
闪光灯亮起。
觥筹交错间的宴会间,人声喧闹。
夜幕低垂,沈榆坐在角落的茶几边,和姗姗来迟的谢宴州讲话。
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快门按动的声音。
他动作猛地顿住,朝那个方向看去。
对面的沙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举着相机对着他们。
薛远庭正好端着酒杯经过,晃了晃酒杯,看热闹的语气:“谢小姐,我们这可是禁止拍照的,你这摄像机怎么带进来的?”
谢晓音唰地把裙子掀起来,洋洋得意给他们展示:“就这么带过来的!”
她穿着条蓬松欧根纱长裙,掀起来时周围的男士都下意识别开脸。
就谢宴州没动。
因为谢晓音裙子下面穿了条很多口袋的工装裤,相机就是塞在最大的那个口袋里带进来的。
谢宴州搁下酒杯,摊开手:“过来,相机给我。”
“你要干什么?嫂子上次都说我可以拍了!”谢晓音捂住相机,“而且这是我命根子!专门带来拍嫂子的!你不能动!我刚才那张名利场美照比电视剧剧照还轰动!”
她畅想未来:“发朋友圈的文案我都想好了!‘人生,易如反掌’!”
谢宴州懒得跟她废话,散漫的语调轻飘飘的:“你工作室投资还要不要?”
谢晓音一秒怂,小跑过来,满脸谄媚地把相机双手奉上:“金主哥,您请。”
薛远庭在旁边笑:“你就这么把命根子交了?”
谢晓音耸肩:“我的命根子跟你们不一样,可移动,可拆卸,羡慕去吧。”
薛远庭:“……”
接过相机,谢宴州熟练地操作,翻找到照片。
确实拍得不错。
相片内,沈榆捏着香槟杯,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恰到好处勾勒身形。
因为动作,衬衫袖口上移,露出一截冷白手腕。
腕表表盘星空满缀,与背后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相互映衬,更显青年矜贵气质。
不过,也就看这么一眼了。
谢宴州已经确定,沈榆还有以前被偷拍的心理阴影。
刚才听见快门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刺得谢宴州心口微痛。
就好像,他完全知道并见证过,沈榆经历的类似的痛苦。
不是年少时的偷拍事件,是更深刻的。
但再去想,却像是触摸一片雾气,无法深入。
谢宴州蹙眉,刚要按下删除键,手腕却被沈榆按住。
“等等。”
沈榆眉头紧皱,指着某处:“这里……”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才发现落地窗反射的画面内,有个穿着严实的男人,朝这边举起相机。
看到这一幕,谢宴州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他分明就吩咐下去,这次宴会要严防死守,杜绝偷拍和其他意外。
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谢晓音就算了,竟然还有别人。
薛远庭凑过来看了眼,啧道:“这年头偷拍很赚钱?一个两个都误入歧途。”
一旁的谢宴州拿起手机给保安发了封锁出入口的消息。
而后放下相机,沉默起身。
薛远庭以为他要去跟人干架,赶紧拦住:“兄弟等等兄弟,待会还有媒体来采访,你别冲动,我让陆彦跟保安一起去找人。”
谢宴州冷嗤:“他近视。”
“就近视五十度,别说的他跟瞎了一样。”薛远庭怕他真发火,招呼沈榆,“嫂子嫂子,看着点谢宴州,我去跟陆彦说。”
说完,把谢宴州的手塞进沈榆手里,匆匆往另一边走。
沈榆握住谢宴州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别急,进来需要邀请函,宴会厅门口有监控也有保安,大概率是可以抓到的。”
谢宴州回握沈榆的手,低声说:“这次怪我没注意。”
“那你补偿补偿我?”沈榆顺着他的话说,唇角微翘。
谢宴州当即同意:“可以,你要什么?”
沈榆做出一副苦恼思考的样子,想了片刻,笑眯眯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不如你先欠着?”
“遵命。”谢宴州抬手,轻轻勾了一下沈榆下巴,“债主。”
说“债主”两字时,青年声音压低了些,像暧昧私语。
情绪轻微放松。
谢宴州的视线从沈榆眉眼间滑落,堪堪停在他形状好看的唇上。
喉结轻滚。
谢宴州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感觉旁边有什么物体在缓慢凑近。
转头,视线往下,看见谢晓音蹲在他脚边,正朝着沙发上的相机伸手。
没想到谢宴州会低头,谢晓音整个人都僵硬了。
谢宴州面无表情地把相机拿走,出言刚才吓到老婆的妹妹:“一边去。”
刚才偷拍被抓,谢晓音知道自己吓到了嫂子,有点心虚,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我以后拍嫂子肯定提前打报告申请,金主哥,把相机还我吧……”
谢宴州公正无私:“没看见相机,只看见作案工具。”
谢晓音申辩:“那不是作案工具,是我命根子!”
“你用命根子犯案?”
谢宴州单手抛起,相机在空中转了个惊心动魄的圈,又稳稳落回他掌心。
勾了勾唇,谢宴州把相机塞给沈榆,挑眉:“上交领导。”
正说着,薛远庭又回来了。
“我跟陆彦说了,他已经查监控去了。”薛远庭理了理领带,“走吧,采访已经准备好了,大概半个小时。”
谢宴州捏了一下沈榆的指尖,慢悠悠站起身。
沈榆回捏他的手,又问:“对了,高桥呢?”
他记得刚才来的时候,有几个up主来找高桥,说要拍一期vlog。
高桥想躲,但他们说去露个声音给粉丝听听就行。
于是耳根子软的社恐,跟个鹌鹑一样被抓走了。
高桥离开之后,陆彦也跟过去。
也不知道现在拍完了没有。
这次请来的up主,性格都很外放健谈。
高桥一个人坐在那,不得被其他up主吓得钻桌布底下默默流泪?
薛远庭指了个位置:“那边。”
他们往采访区走过去后,沈榆把相机还给谢晓音:“我要找我朋友了,你一起吗?”
“嫂子……”
谢晓音没想到沈榆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都没骂自己一句,感动得心都化了。
恨不得把谢宴州踹了,认沈榆当哥。
她马上表忠心:“嫂子朋友就是我朋友!一起呀一起!”
他们走到那边,却没发现高桥的存在。
有个up主和高桥做过几期联动视频,她凑过来,笑嘻嘻问:“小乔竟然还认识这么帅的帅哥?诶?!难道你就是那个那个——小乔男朋友吗?”
“不是。”沈榆微笑着问,“而且,你为什么会以为他喜欢男性呢?”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女生连忙摆手解释,“其实是刚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小乔说他以前谈过恋爱,毒毒仔就问是不是男的,他说是的……”
“毒毒仔”也是一个游戏up主。
沈榆听高桥说过,他们以前直播联动过,不过说话很冒犯,高桥就没和他来往了。
但沈榆感觉不太对劲。
高桥有网友没错,但几乎不会跟网友说自己的事情。
他之前和陆彦网恋,也一直对外宣传自己有一个“女朋友”。
这个毒毒仔却上来就问是不是男的……
沈榆皱眉,问:“毒毒仔呢?”
女生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他刚才好像要跟小乔说新游戏什么的,喊小乔跟他一起去那边了。”
谢晓音也觉得不对劲了:“等等,就他们俩?!”
“对……对啊。”女生被吓到,“怎么了?”
沈榆匆匆说了声谢谢,让谢晓音去找保安,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刚到洗手间门口,却听一声刺耳尖叫响起!
原本干净奢华的洗手间,这会满地都是水渍。
一个干瘦男人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看起来,刚才听见的惨叫声是他发出来的。
男人对面,陆彦一手将神色惊慌的高桥护在身后,一手提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神色难得阴鸷。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几人齐齐转过头。
男人估计认出沈榆是跟谢宴州和薛远庭站在一起的人,连声叫起来:“救命!救命!他打人!他疯了!”
他说着,咳了几声,对沈榆伸手:“兄弟帮帮忙,把保安喊来……咳咳,这人疯了……有精神病……”
沈榆看着男人,问:“毒毒仔?”
“你认识我?!”男人眼里闪过惊喜,“兄弟,签名合影都行!先帮个忙喊人来!”
沈榆没看他,而是对高桥说:“高桥,你先出去。”
“可、可是……”高桥下意识看了眼陆彦。
陆彦下巴指了指外面,语气还挺温和:“你先去休息室,我让人给你拿新衣服。”
高桥现在穿的衣服是下午和沈榆一起选的,内搭衬衫是丝绸质地,不知何故被人暴力扯开,松松垮垮破开,被细白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勉强遮掩。
他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好。”
说完,慢吞吞离开。
沈榆进门,落锁。
清脆的声响让男人瞪大眼睛:“你们一伙的?!”
“才发现?”陆彦淡淡睨了他一眼,挑眉,这会语气已经冷若冰霜,“这我嫂子,他能帮你?”
毒毒仔盯着沈榆。
刚才沈榆站在门口,光线昏暗,这会他才看清沈榆的脸。
他骂了句脏话:“我操,高桥还真他妈有点东西,能勾搭这么多男的!”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两人,做小伏低地求饶:“两位大哥,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是因为……因为被高桥骗了才、才想问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把他拽到洗手间,还扯他衣服,是想问问题?”陆彦把西装外套丢到脚下,手指互相按着,咔吧作响,“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不是!别啊大哥!”毒毒仔慌张地瞥了眼沈榆,赶紧说,“真的不是我,那个高桥他就是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他以前勾引我,没成功,后来又勾引其他人!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女装直播,那个榜一给他打了几十万,他表面装纯其实给榜一老头发暴露照,还勾搭富二代舍友!”
完全没被勾搭的富二代舍友沈榆本人:“……”
完全没收到照片的榜一老头陆彦本人:“……”
陆彦牙都快咬碎了:“什么傻吊东西,造谣造火星去了!老子今天打烂你狗嘴!”
“我没造谣!”毒毒仔大声道,“他一天到晚在网上发烧——”
话没说完,陆彦已经提着他领子把人抓起来,拳头狠狠落了下去!
陆彦打人不用操心,沈榆捡起摔在角落的相机,点开查看。
相机里存的都是今天的照片。
最早的一张,是下午沈榆从考场出来拍的。
树荫下,沈榆单手插兜,低着头跟高桥讲话。
而高桥微微仰头看沈榆,表情有点紧张,耳尖也有点红。
沈榆记得,那会自己在问高桥合租生活怎么样,高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们中间少说有一臂距离。
但拍照角度刁钻,画面模糊,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再往后翻,基本都是这种照片。
沈榆叫停了陆彦的打沙袋活动,问毒毒仔:“为什么拍这些照片?”
“什么照片?”陆彦凑过来看了眼,当即怒了,“这他妈就是造谣!这剧情我在电视里看多了!他肯定想拍你照片发网上引发网暴!”
他说着,一把抓起鼻青脸肿的毒毒仔:“看老子现在线下暴力他!”
他正要动手,门忽然被人敲响。
薛远庭的声音传过来:“听说这里有事情,我来看看。”
毒毒仔顿时眼前一亮,唔唔叫起来:“救命!救命!”
陆彦不想开门,不爽地喊:“我还没完事儿你来什么!”
门外,薛远庭一本正经:“陆彦,我是你上司,你在我的地盘想做什么,得告知我。”
毒毒仔应声叫起来:“薛总!薛总!救命!”
他嘶哑的声音叫得陆彦头疼,随手去开了门。
门打开,薛远庭衣冠楚楚站着。
他身后,谢宴州冷着脸,朝沈榆伸手。
沈榆指了指毒毒仔,示意他自己在处理这个人。
“这里的事有人处理。”谢宴州声线低冷,“沈榆,来我这里。”
沈榆走过去,手没搭在谢宴州身上,却被反手握住手腕,用力一扯。
脚步一乱,沈榆猝不及防撞进对方怀里。
“胆子真大。”谢宴州单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是一点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想。”
“我为什么管其他人想什么?又不熟。”
沈榆以为他说的是其他的客人,疑惑回问。
这话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说完,就听谢宴州冷哼一声,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更重了。
沈榆抬手按在对方身上,想借力站直。
却隔着挺括西装面料和皮肉,感受到急促的心跳。
谢宴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静。
沈榆忽然抬眼。
走廊光线昏暗,他细细看去,发现谢宴州鬓角处微湿。
呼吸也略显急促。
他远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冷静。
应该是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
沈榆后知后觉,谢宴州刚才那句“你是一点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想”,是在暗暗指责他乱跑前没通知男朋友,忽略他的担心。
“对不起嘛。”沈榆的心因为受到关心而变软,声音也轻轻软软的,“你不是其他人,是我男朋友。”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男朋友。”谢宴州垂眼看他,从口袋里掏出沈榆的手机,扯了一下唇,“手机丢茶几上,怎么,我的短信影响你英雄救美了?”
沈榆刚才走得急,手机还在茶几上放着。
现在被谢宴州这么一说,都快冒冷汗了。
谢宴州这人,沈榆打他咬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如果沈榆不回消息,他会非常、极其、严重生气。
指尖轻轻扯了扯谢宴州的袖子,沈榆眨巴着眼睛看对方,试图萌混过关。
但谢宴州别开脸,抓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离开案发现场。
经过休息室时,高桥正打开房间门往外探着脑袋,见沈榆过来,本想打个招呼,但见谢宴州冷着脸,张开的嘴唇又紧紧闭回去。
几分钟后,沈榆被谢宴州按在另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
休息室内没开灯。
但沈榆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那种如有实质一般的视线,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恨不得将他每一寸皮肤剥开,看看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沈榆手指捏着谢宴州的衣角,轻轻晃。
“谢宴州。”
他小声喊他。
“谢宴州,谢宴州,谢宴州……”
一声比一声软。
不知喊了几声,谢宴州败下阵来。
青年捏着沈榆的手指,声音还是冷的:“现在知道喊人?刚才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