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为你积压了好多工作,回去公司要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不可。"连术双手抱胸站在杨疏乙的公寓中。
杨疏乙正在用吸尘器吸地,连术人高马大地站在路中间,此人正直黄金单身汉的三十四岁年纪,生得人模人样。
杨疏乙看了看他,说:"忙完了我请你吃饭。噢,叫上萧师姐一起?"
连术嗤道:"请我可以,请她就算了。"
"怎么,分手了?"
"早分了。"连术恶狠狠地答。
杨疏乙哈哈笑起来,觉得连术的态度很是生动有趣。
自此以后,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每个角色的小传我自己是写得蛮翔实的,不是抬手就来的路人……
所以能够耐心读下去的朋友,非常感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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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真正约饭,已是大半个月后。
杨疏乙很阔绰地订了丽思卡顿酒店里的西班牙餐厅,连术也是这里的常客,两人熟门熟路地就坐后,服务经理亲切地喊出两位尊贵高卡客户的名字。
“年纪轻轻就操这么贵的酒店?”连术不无戏谑地打趣。
“小时候练琴和比赛,一集训就长期住酒店。”杨疏乙似笑非笑地回答。
“噢…抱歉,”连术自知踩了人家痛脚,“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你这小少爷过得太凄惨了,仿佛是旧时代的人。”
只有二人在场,加上有过一周的朝夕相处,连术在杨疏乙面前放下了大人模样,很是自在地随口调笑他。
“你呢?也经常住酒店,公务?还是开房?”
“你满十八了吗?”
杨疏乙眨眨眼,不理对方的明知故问。在来之前,他向萧荷打听过了,现在他对连术的了解比连术对他的了解要多得多。
连术摸摸鼻子,感觉来者不善,或许是年轻人的虚张声势,或许有什么条件要跟他谈,反正他不虚就是了。
“谢谢你,没有把之前那件事告诉杨肇。”
“当然,我答应你了。现在可以说说是为什么了吧?”
服务员把冰镇的雷司令斟上,先上了两道冷碟TAPAS。
杨疏乙自顾自喝了一口酒,然后直接上手开吃。
“简单来说,就是分手了。”
“……有这么喜欢对方?”连术很是诧异。
“算是吧。”
“那你被甩了?”
“他睡了一个学妹。”
“TA?”
“男的,他。”
连术放下酒杯,“等等,我又多知道了一个秘密?”
“No,你多虑了,这不是秘密,杨肇跟我吵过这件事了。”
杨疏乙似乎是很饿,很快把两碟盘子里的精致小份食物各吃了一半。连术伸出食指把碟子往他面前推过去,示意都是他的。
“难怪他说你跟他闹脾气。就是这事?”
“嗯。我刚跟他坦白出柜,那男的就出轨了。”
连术忍笑低了低头,“你们都几岁跟几岁啊……所以那男的……是谁?”
“一个师兄,萧荷师姐也认识。”
“谈了多久啊。”
“一年多吧。”
“他知道你为他要死要活的吗?”
“不完全是为了他。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年轻人还是多干事业吧。”
“你看不起我?”
“……哇,有这脾气你怼渣男去呀?”
“好吧,你说得没错。”
杨疏乙意外地好说话,连术见好就收。
“那庆祝你告别渣男,迷途知返。”
连术硬把酒杯蹭过去,发出清脆的“chin”声。
“你是双吧?”杨疏乙舔舔手指,两个冷盘都被他消灭完了。
连术看着对方故作深沉的神情,心想小孩儿把演技用到我身上来了。
“今天可不是谈我。”
“萧荷跟我说的。”
“她不可能跟你说我渣了她之类的吧。”连术好笑道。
“噢那倒没有,你们俩的事她比较惜字如金。”
“所以她只卖我一个人的八卦?”
“所以你真的是啰?”
“你问来干嘛?啊,我就问,你问来干嘛?”连术摸不着杨疏乙的葫芦,不知道他在卖什么药。
“就聊嘛,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纵横谈判桌的连术,看着杨疏乙这个故作成熟的主动姿态,觉得既青涩又跋扈。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只顺着杨疏乙的话题示弱地回应,连自己都没发现,他正在下意识地迎合对方,讨对方开心。
热菜一道接一道的上,连术吃得很克制,杨疏乙吃得很放纵。
“你怎么吃这么少?”
“不少了。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要忌口了。”
“你健身吗?”
“当然,每周两次。”
“可以看看你的腹肌吗?”
“……你自己想想在这儿合适吗?”
“最近没谈新的感情?”
“没有。工作忙。”
“你打算结婚吗?为什么和萧荷分手了呢?”
杨疏乙像小记者一样追着他问,连术不知道原来这人对自己这么好奇。而他也直率地作答,并不想虚与委蛇。
“不打算。应该说,和萧荷分手以后就不打算了……”
“那跟她原本是有打算啰?”
“不是跟她,跟她是万万不可的。只是觉得要两个人一起生活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难了。”
听了这话,杨疏乙若有所思地停下来,只是单纯嚼着嘴里的食物。席间沉默了好一会儿,但两人却不觉得突兀。
杨疏乙在思考,连术在等他。
“我觉得也是。结婚应该是一个慎重的决定。”
末了,杨疏乙拿起酒杯,老练地做出如上评价。
“这事还轮不到你考虑。”连术笑道。
“至少我不会跟女人结婚,我不是双。”
“所以你爸才那么生气吧。”
“你不会跟他提吧?”杨疏乙再次确认。
“当然不会。顺便,如果你要睡一两个师兄师弟的,可以来这儿开套房,挂我的名字。”
这话说完,杨疏乙“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
“我不是那样的人!”
连术被他正儿八经的严肃表情惊到了,随后温和地安抚道:“开玩笑的,这种事,注意安全为好。”
那顿饭之后,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因为学校和办公室离得近,有时候中午也约出来吃个便饭。久而久之,如果加班晚了,连术会请杨疏乙出来吃夜宵、喝点小酒。
再到后来,熬夜加班的时候,杨疏乙邀请连术睡在他的公寓,一来一回便能节约一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
【今时,山中别墅。】
大概是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Natsu挠着肚皮从卧室里走出来,满屋飘香的咖啡味让他一个激灵。
“好香啊!”
连术正在客厅去后院的推拉门前,把挪进室内的几株盆栽放在盆子里浇水。他喜欢隔三差五地就对植物搞个修修剪剪,下刀是微不可闻的几毫米也有可能,权当做做样子,打发时间。
“还是热的,你赶紧吃吧。”连术像老父亲一样叮嘱。
Natsu在家里,既让他有种被“大和抚子”照顾的舒适,又有种照顾小孩的操劳。确实硬要按法定生育年龄算的话,他可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但正因为没有,连术也不觉两人相差有多大。
不抚养下一代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觉得自己还小。
Natsu端着小咖啡杯,吃着莓果,走到连术背后,看他做活。
“Lenn桑,你吃过药了吗?”Natsu先确认一个重要事实。
“噢,”连术一抬头,“忘了。”
于是Natsu放下咖啡杯,噔噔噔地跑去拿药。每一个药盒都写好了服用事项,连术非常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
两人各自安排充裕的上午时光,连术搞完园艺搞卫生,搞完卫生坐下来看新闻,正关心着国际局势呢,突然听得卧室里传来一声怪叫。
他走回屋里问怎么了,只见Natsu蹲在洗手台下面找什么。
“Lenn桑,我给你添发麻烦了。”Natsu沮丧地蹲跪在地上,选择自首。
他一直很好奇洗手台上方的格子里有个蓝色的小盒子,按理来说这不像连术的东西。
这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非要打开来看看不可。
结果发现,盒子里装着两枚镶碎钻的铂金钻戒。他取出一枚仔细品评,觉得很是典雅简约,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见连术戴过,当时父亲还以为连术已婚。但在这别墅住着的时候,连术都是两手空空的。
欣赏完外围,再欣赏里圈,Natsu歪着脑袋辨认上面有些模糊的刻印:LI?N。
Natsu端起来努力辨认,因为对拼音不太敏感,一时没解码出来。结果这一分心,手没拿稳,戒指从手里滑落出去,掉进了出水孔里。
于是接着那一声惨烈的叫声。
连术听完,很是平静,他带上洗东西用的橡胶手套,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门,对着下水管一通拆。最后在中段的过滤器里救出了那枚跟头发、牙膏混在一起的戒指。
Natsu感激地捧起脏兮兮的失而复得的钻戒,脸上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笨蛋!”连术挥挥手,做出救世主一样的宽恕。
在把擦得干干净净的戒圈放回去之时,Natsu又偷偷拿起另一枚看了看。相同的款式、相同的大小,这一枚的内部刻着另外几个字母——SHUYI。
Natsu小心端详片刻,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玩榜单系统,没太研究里面的门门道道
每周会在保证榜单任务的情况下更个6000~8000字
隔日更or隔两日更哈
【九年前、槟市】
杨疏乙非常恼火连术对他喜欢的电影嗤之以鼻,但他锲而不舍地要对方认真品评分析。
——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庸人自扰、不明所以。
以上是连术对他的喜好所作出的常规描述。
“喂,这是公认的波罗的海最伟大的导演的封镜之作。”杨疏乙嚷道。
“‘最伟大’这种字眼说出来,就已经很值得耻笑了。”
“但凡是文艺类的作品,没有一部你看得上的。”
“毕竟我不是文艺青年。我看不上,也不代表它不好。是你硬要问我的意见嘛。”连术拿着叉子,一边吃烟熏三文鱼沙拉一边回道。
“我是想着你好歹常青藤毕业、大纽约城生活那么多年,怎么都有点艺术品味。啧啧。”杨疏乙不住摇头,很是失望。
“噢,可是我的同学和同事爱看的都是电影院的爆米花超级英雄电影,爱听的都是你看不上的billboard。”
“可恶的流行文化的大胜利啊!”
“如果你想要赚钱和流量,以后也得拍那样的大众作品。”
“不,我也不排斥这个,我只是希望稍微能有内涵一点点、逻辑缜密一点、叙事审美强一点。比如欧洲电影就吊打你美大多数电影。”
杨疏乙大言不惭地在连术面前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些想法他从来不跟同学老师讨论,在外人面前他包装地很是谦虚得体,在连术面前便整个肆无忌惮地鼻孔朝天。
“那些欧洲各大电影节获奖的电影也不是不好看,是赏心悦目不错。但对我这种——你定义的俗人来说,确实不是必需品啊。要么淡淡的悲春伤秋,要么是平庸的轻松愉悦,现代社会快节奏么,人们喜欢大开大合高潮迭起的体验。”
“啊,正是你们这些屈服于现代社会恶习的人的妥协,才会让这些不动脑的东西大行其道啊!”
公寓客厅里,桌上摆着两三种外卖和若干啤酒瓶,两人习惯了窝在这里吹牛皮,连术看着杨疏乙在面前手舞足蹈指点江山,感觉自己好像也回到了学生时代。
“让大部分人屈服,让小部分人去动脑,不就行了嘛。不然怎么凸显你们这群人的优越之处呢?”
“好哇,明明你才是金字塔尖的精英阶层,还往我头上扣小众优越的帽子。”
“错了,是接地气的知识分子,别用什么精英什么阶层的,洋腔洋调的,不学好。”
杨疏乙夹着炒花蛤,突然失神地盯着连术的脚踝,实际脑子里在跑着头绪。连术也不做声,他简直迷恋上对方突然放空、旁若无人的样子。此时的杨疏乙,像一个美到空洞的雕塑,被人摘掉了可以说话的器官后,呈现出一种无需形容的、“性空”的美。
但这种“性空”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其实也有这种状况存在,学院派的人会圈地自萌。”杨疏乙的思绪重启后说,“就是把小众的、冷门的捧为至高无上,当作一个门槛,把无法共情的人拒之门外,而把自己关里面故作清高。”
“你能想到这一点也算跳出了固定思维。”
“其实我是偏向于个体叙事的作品,那些惆怅的、怅惘的、矛盾的、迷途的,无法理清也无法斩断的纠葛,人和人彼此造成的痛苦、永远摆脱不了的困境……这多值得描绘啊,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怎么就不感兴趣呢?”
杨疏乙在茶几对面坐着,双腿盘在一起,露出不解的神情。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因为腿长手长的,一旦蜷在地上了,就缩水成了小孩子。
“可能我比你少了几根神经吧。你太细腻了。”
“是吗,这样不好么?”
“没有不好,这样的你很特别。”
很多个寂静的夜晚里,他们零零散散地聊至深夜。连术耐着性子听杨疏乙那些绮丽的思想和甜美的苦恼,陪他思考飘在宇宙尽头的无人在意的问题。他把从未有过的耐心悉数放置在了这个比他年轻十四岁的人身上,明明彼此的经历和想法那么不同,却总是在冥冥之中感知到灵魂的回响。
有时候谈话戛然而止,杨疏乙蹭起身就要去睡觉。连术见不得他邋遢的样子,非要把人揣进浴室里洗干净才能睡。
公寓里的次卧原本被杨疏乙改成了工作室,方便他搞点小创作和剪片子,但连术频繁造访后,他买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靠墙放着,有时候连术半夜过来睡五六个小时,天不亮就又走了。
他不知道连术在忙什么,他终日沉浸在自己新鲜有趣的学业和电影世界中,对外界不闻不问。但这个从不被他关心到底在忙什么的人,却被他看作挚友一样对待。“挚友”,就是要随叫随到的那种好朋友。
连术是无所谓的,他也不爱跟杨疏乙谈自己的事业,那是可以预见的索然无味。实际上他把杨肇的出海事业部开拓地风生水起,短短五年内,杨肇的企业营收番了四倍,接下来就要筹备上市,当这一步成功后,杨肇许诺会给连术一笔相当慷慨的股权。
连术本就充裕的积蓄里,靠着那几年的金融投资也不断增值着。在杨疏乙眼里这个性格随和又没脾气的“俗人”,在别人眼里早已是天上的星星,是摘不到的香饽饽。
“我很难想象,你是个耽于欲望的人。”
“……啊——?”还在宿醉中头晕的连术,揉着太阳穴,艰难地抬起头,皱着脸对杨疏乙发出痴傻的疑问。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日清晨,杨疏乙没有课,连术不上班。
“听说你私生活非常混乱。”杨疏乙搅拌杯子里着刚煮的咖啡,兴味盎然地说。
“听说?听萧荷说的吧。她说的你也信……”连术继续敲着闷闷的脑袋。
“那你昨晚干嘛去了?喝这么醉。身上全是香水味,你和别人睡觉了吗?”
连术哑然失笑。他双手用力抹了抹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
“真好笑。你查岗啊?对了,这个月房租多少,我转给你。”
“上次不是转了一个月的吗,不用转了,平摊吧。”
难得看到连术这么焉焉的,杨疏乙很想知道他到底做什么了,能虚成这样。再三追问之下,连术终于承认。
第14章 (下)年下的爱
“我本来解酒功能就差,年纪还大。我就是喝醉了,你到底要觉得我干嘛去了?”连术苦笑,喝酒是他最不拿手的项目之一了,对此他很是不甘。
“和朋友喝?”
“怎可能!陪几个审批文的领导,很少遇到需要我去喝酒的场合了。昨天是比较重要。”
“一会儿你把床单洗了吧,全是香水味儿。你们请公主了?”
“你还知道公主。”连术小声吐槽,“领导请了,我掏钱而已。床单不能你帮我洗洗?我一会儿还想睡回笼觉呢。”
“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哪个?什么沉迷于欲望还是私生活混乱?”
杨疏乙神经质地笑起来:“快回答!”
“神经病!我不沉迷,我那是正常纾解,我也不混乱,都是干净人。行了吧?”
“那咱们说好,你不能瞎搞了又到这儿来。”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假设?我哪次不是累成狗了才过来。有时间瞎搞,我当然就在酒店睡了。”
杨疏乙点点头:“有道理。”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我希望你来这里是获得净化的。”
这话把连术给整蒙了。五秒后,他绕到杨疏乙旁边,伸出两支大臂把人箍起来。
“你是不是神神叨叨的书看多了,哈?”
连术笑着搞他,把人揉得哇哇乱叫,活鱼一样在他臂膀里蹦跶。末了实在不解气,连术低下头,照着杨疏乙的左侧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咬,把杨疏乙又整蒙了。
但连术已经解气,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朝次卧走去:“过来,帮我换床单。”
脖子上还有一点湿气和齿痕的痛意,传到耳后的酥麻感觉迟迟没有散去。
杨疏乙怕对方发现自己的怪异,于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一顿饭局解决不了的事,就再来一顿。
连术再次豁出老命,带着市场部的下属,跟守关的领导们拼了。酒桌上的老男人啊,总是把对方死命喝酒看成给自己面子,尤其一晚上干空了多少瓶茅台五粮液,是留作他们下一场饭局的谈资。
连术不排斥这种酒桌文化,他只想着等自己爬到上头了,再来看人家去厕所里抠着嗓子催吐。
他就惨在不会抠嗓子眼,他怕恶心,他连吞一片止痛药都得划成两瓣,更别说拿手指捅自己了。所以他只能忍着,有时候胃给力,能自己吐出来,有时候胃也喝傻了,那只能给他徒增难受。
那天局散的时候,其实是离自己家更近的,但连术不想一个人待着。他叫了辆车,全程胃里火烧火燎的,挨了一个小时挨到了杨疏乙的公寓。
杨疏乙开门扶他进去的时候,他走到厕所,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吐了就好了,吐了就好了。”杨疏乙轻轻地拍他的背,虽然并没有用,但人们总是这么安抚醉酒的人。
连术手肘撑在马桶上,整个人坐在地上,狭小的卫生间里哪哪儿都是他穿着西裤的腿。
“还吐吗?我给你热点姜水。”
连术缓过劲来,向上抬起手。
“拉我一把……一般就吐一次。空了。”
杨疏乙捧着一碗姜糖水过来时,连术已经冲了个澡出来,身上水汽腾腾的。
“你还有力气洗澡?”
“不洗你又说我浑身香水什么的。”
“又陪领导啊?领导这么烦人啊。”
“最后一次了。再陪,我都要跑路了。”
连术笑地有点疲惫。他是有点要强的,遇到这种吃拿卡要的人,其实他找杨肇上下打点一下,也许没那么困难。但既然杨肇把场子都交给他了,他不想示弱。好在事情终于办成,所以尽管身体遭罪,心情倒是非常舒爽。
杨疏乙本来就是个夜猫子,他继续看片子的时候,连术回屋安静睡了。
待到夜很深很深了,杨疏乙关了电脑,他在黑暗中思忖良久,一股小小的火苗在心中固执地燃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赤脚走向次卧,轻轻拧开房门,在窗帘间穿透的月光中,安静地走到床边。
这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面躺一个连术就已经紧紧巴巴的了。杨疏乙看着沉睡的人深邃的轮廓,就和他醒着时一样的随和。杨疏乙好像什么都没想,这次是彻底的、纯粹的放空,好像他天经地义应该坐在床边观看别人睡觉似的。
连术原本睡得扎实,然而身边传来的感觉促使他从深睡中醒转过来。
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眉骨一侧,然后是眉心、鼻梁、脸颊,然后……
“疏乙,别这样。”
他暗哑的嗓音击碎了这一刻本该毫无波澜的平静。
从他的角度看,杨疏乙的脑袋悬在他上方,像个古灵精怪的鬼。
“干嘛,亲不得?”
鬼问得理直气壮,把连术给堵了回去。
杨疏乙干脆挤上床来,把连术往墙里推,自己占了一席之地。
“……”连术昏沉沉的,简直无力还击。
“你呼吸好快啊。”杨疏乙侧对着他,鼻子快贴上他的脸颊,客观地描述道。
“我喝了酒就这样,心率还没下去。”
杨疏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粗大的关节中间夹着一根快速跳动的动脉。他凑上去把脸埋在连术的脖颈处,用力地嗅了嗅,雪松调的沐浴露气味中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尤其在动脉这一处,味道很是浓郁。
连术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透过衣料杨疏乙明显感觉到了这股灼烧,连带着自己的皮肤也跟着发烫起来。从上次被啃了那一嘴,他就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没来由的依赖上这个人。但他的要求也不多,他只是想试试,试试这个随他胡闹的人,这次还准不准他……
杨疏乙先扑了过去。
他把手伸进了连术的睡衣,在他宽阔的胸腹和肩背上摩挲,同时在他胸口和脖颈留下细密的轻吻。他像个在冬藏的食物中打滚的小动物,沉浸在充裕的幸福中。
直到一个无奈的只有气音的笑声从上方传来,连术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他。
“你在想什么啊。”连术带着责难的语气问。
杨疏乙不理他,手直接往下钻。
“不行——”连术制止。
“怎么,你很小?”
“……”
哪怕明知是激将法,连术也忍不住想提枪杀人了。
但是,现实条件不允许。
“是喝了酒不行。”
“真的?我弄弄。”
杨疏乙毫不客气地上手,鼓囊囊的面团似的一大吊。
良久之后,确实不行。
“……”连术的呼吸还没缓过来,总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船了。但明明自己也没有想开船啊?
“太好了!”
杨疏乙兴致盎然地继续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把他当成了一整个战利品一样,上上下下地研究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