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你现在有空吗?”赵时熔的声音带着点回音,听不出在哪,“陈忆安回来了。”
戚良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我现在有空,你在哪?我们见面说。”
“就在你家楼下的咖啡馆。”赵时熔说道。
“好,我马上下来。”戚良挂了电话,迅速扒拉了几口面,接着对阎景修说,“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趟楼下咖啡馆,陈忆安那边有新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阎景修也站起身,“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忆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笔记本。
她看到戚良和阎景修走进,连忙起身,一旁的赵时熔和两人点了下头就算打招呼了。
“戚警官,阎警官。”陈忆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好意思,休假了还打扰你们。”
“没事,你先坐,慢慢说。”戚良拉过椅子让阎景修先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身旁。
陈忆安打开手里的笔记本,推过去给他们看。
“我前几天去了一彤的老家。”
方一彤的妈妈并不愿意接待陈忆安,觉得女儿的死早已尘埃落定,再提起也只是徒劳,这些事是陈忆安从方一彤正在上大学的妹妹那里听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回忆一段沉重的往事。
“一彤两年前突然从城里回老家,听她妹妹说,那天晚上,她拖着个行李箱回来,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也很恍惚,跟丢了魂一样。家人问她在城里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想回家待几天。”
方一彤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工地摔断了腿,妹妹正在备战高考。
“一彤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却从来不说自己做什么工作。她爸妈以为她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才突然回来的,也没多问,只想着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陈忆安翻了一页笔记本,继续说道:“可接下来的几天,一彤的状态越来越差。她每天都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吃饭也只吃一点点,看到村里有妇女抱着孩子路过,就会站在门口盯着看,还说要帮人家看。”
戚良的眉头渐渐皱紧,他和坐在对面的赵时熔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转折发生在她回家后的第七天。”陈忆安的声音带着点颤抖,“那天一彤的爸妈去地里干活,中午回家时,看到一彤疯了一样冲进邻居家,抱着邻居家刚满一岁的孩子不肯撒手,嘴里还喊着‘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邻居家的人吓坏了,赶紧把孩子抢回来,一彤还想扑上去,被她爸妈拉住了。”
方一彤的妹妹很肯定地告诉陈忆安,姐姐从没提到过自己有男朋友,更别提孩子了。
这一点陈忆安也可以肯定,虽然当时已经毕业,两人也不像在校期间那么亲密无间,但至少能从聊天中了解到彼此的近况。
说到这里,陈忆安心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一彤当时就崩溃了,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孩子没了。可不管她爸妈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阎景修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会不会是方一彤做过D孕,把孩子交出去后心里承受不住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戚良点点头,这和他的猜测一致。
曲诚山的供词里提到过,有些代妈在产后因为急剧下降的激素水平会有产后抑郁的情况。再看到孩子被送后,很容易产生精神失常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优生国际通常会给一笔钱,把人打发走,方一彤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一彤的爸妈一辈子没出过镇上,压根想不到这些。”陈忆安继续说,“他们觉得一彤在城里上班,肯定是走夜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像发疯了一样。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说一彤有可能是中邪了,得找人来驱魔。”
方一彤的父母听信了这个说法,从邻村找来了个大师。
那个大师来看过方一彤后,十分肯定地印证了方一彤父母的猜测,说她就是被说她是被孤魂野鬼给缠上了。
“所谓驱鬼的方式,就是用法器打击必身体。”陈忆安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愤怒,“从那天起,那个大师每天都来,拿着桃木剑和铜铃铛,一边念咒,一边用桃木剑的剑柄打一彤的后背和胳膊。”
方一彤一开始还反抗,解释自己没有中邪。可她爸妈觉得大师是在救她,还帮忙按住她不让她挣扎。
陈忆安不敢想象方一彤当时得有多绝望,她被人误会是中了邪,可又无法亲口承认自己曾出于某种原因卖掉了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这样打了五天。”陈忆安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光滑的桌面上,“第五天下午,大师又来驱魔,这次打得特别重,一彤当场就晕了过去。”
大师当时说脏东西被打跑了,不要打扰方一彤休息,接着就拿了钱就走了。
等方一彤的妈妈去房间看她时,才发现她脸色发青,身体已经凉了。
全家人顿时才慌了神,赶紧找车把她送到了镇医院。
镇医院的医生一看到方一彤的尸体,立马警觉起来。
“她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淤青和肿块,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骨折了,明显是被虐待致死的。”
陈忆安抽噎着说:“幸亏医生报警及时,警察快就根据线索找到了正准备逃回邻村的大师,把他给抓了起来。
对于请来大师的父母,警察也只能口头教育一下。
陈忆安苦笑着,声音里满是无力,“一彤的妹妹说说,她们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师根本就是个骗子,以前也骗过村里其他人的钱。可人已经没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
戚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方一彤的遭遇。
“你是怎么把方一彤的死和优生国际联系起来的?”戚良问道。
“一彤曾经用过我的笔记本电脑,她的QQ是自动登录的。”
陈忆安习惯用微信,而且那台电脑旧了,她也很久没用过了。
是因为方一彤突然离世,陈忆安因为思念,所以想看看这台电脑里还有没有她们上大学时期的照片。
“没想到我一打开电脑,一彤的QQ就亮了。我不本来不打算看她隐私的,可消息框里不断弹出各种露骨的消息,我才……”
“也幸亏你看了,”赵时熔看出她的羞愧安慰道,“不然方一彤真正的死亡原因至今也是个谜。”
阎景修点点头,先是肯定了方一彤的聪明才智,又说:“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先想着报警,不要再以身犯险了,太危险了。”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陈忆安无所谓地笑了下,“比起一彤的委屈和痛苦,我这还算多了什么。”
“所以,方一彤的死看似是驱魔致死,其实是优生国际的D孕间接导致的。”赵时熔的声音带着冷意,“如果失去了孩子,方一彤也不会精神失常,更不会遭遇这种悲剧。”
“不止是间接导致。”
戚良思考良久,“我怀疑,方一彤的精神失常,可能也不是单纯的失去孩子那么简单。”
曲诚山的供词里提到,有些女孩在取卵或生产后,会出现并发症,他们为了掩盖真相,会给她们灌一些镇定药。
“方一彤会不会是因为服药才导致精神出现问题?还有,她回家后一直说孩子没了,有没有可能是根本没活下来?”
陈忆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的意思是,一彤的孩子可能已经死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戚良拿出手机,翻出之前的调查记录。
“我们之前调查过,优生国际有专门的处理渠道,也就是说,如果D孕生下的孩子后,买家临时反悔,或者是有残疾,他们就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甚至更糟的地方。”
戚良语气沉沉,继续说道:“如果方一彤的孩子出了意外,他们很可能会隐瞒真相。”
第92章 案件重启
当所有涉案人员悉数落网,之前缠绕在方一彤案上的迷雾,终于有了清晰的调查方向。
赵时熔靠坐在咖啡馆的藤椅上,指尖摩挲着冷掉的咖啡杯壁,表情凝重地开口。
“现在有几个疑点必须查透。第一,方一彤在优生国际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被强制取卵或代孕的痕迹?第二,如果她当时真怀了孕,孩子是被送走,还是早就没了?第三,她回老家前,会不会被优生国际用药物控制过?第四,有没有医院或医生牵涉其中?或许能从病历记录里找到突破口。”
“我明天一早就去禧安医院。”戚良几乎是立刻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曲诚山要是在代孕或取卵时出了岔子,肯定会往自己信得过的地方送,禧安医院是唯一的线索。”
“曲诚山那边也得重新提审。”赵时熔补充道,“闹出人命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戚良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人手安排,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戚队,我申请归队。”
他侧头看向阎景修,对方正抬着眼看他,眸子里映着咖啡馆暖黄的灯光,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你别给我安排高强度的抓捕任务就行,查病历、做笔录这些事,我都能扛。”
桌下的手轻轻碰了碰戚良的膝盖,带着点安抚的力道。
阎景修面上还挂着浅淡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紧张。他知道自己伤口还没完全好,怕戚良不肯松口。
戚良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我得先跟季局请示,不能让你冒险。”
对面的赵时熔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没说话。
倒是陈忆安攥着笔记本,轻声说:“戚警官、阎警官,要是需要帮忙,我还能再去一彤老家一趟,看看能不能跟她妈妈再聊聊。”
“你先好好休息。”戚良转头对她笑了笑,语气温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陈忆安点点头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神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们,愿意为一彤这么费心。”
戚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沉了沉。
他做这些,不只是为了方一彤,更是为了所有被优生国际当作“工具”的女孩。
那些被冠上“卵妹”“代妈”标签的人,不该在黑暗里承受这些伤害。
他想,黑幕既然已经撕开一道口子,就该让它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让所有作恶的人都付出代价。
陈忆安刚走,赵时熔也站起身。
他看了眼手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她一段,免得路上出事。”
他顿了顿,看了眼戚良和阎景修,“明天局里见。”
戚良应了声“好”。
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赵时熔的做法完全不是杞人忧天。
曲诚山虽落网,保不齐还有漏网的手下。陈忆安既是前优生国际的翻译,又是揭露真相的关键人,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有人护送总归放心。
两人也跟着走出咖啡馆,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路边的树枝被夜风卷着,影子在路灯下晃得厉害。
阎景修抬头望了望天,云层不知何时已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看这样子今晚要下雨。”他说着,很自然地往戚良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幸好离小区近,走快点能赶在下雨前到家。”
戚良没说话,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叠在一起,像无声的拥抱。
玄关的灯一亮,戚良一抬头就看见餐桌上放着的没来得及吃了西红柿鸡蛋拌面。
面条已经坨了,炒软了的西红柿凝在碗边,早就没了热气。
他心里一阵愧疚,原本是想和阎景修好好吃顿晚饭,却被案子搅得一团乱。
“别愣着了,我去热一下。”阎景修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往厨房走,“你先坐会儿,等会儿就能吃了。”
他把袖子卷到小臂,露出还贴着纱布的伤口,暖黄的灯光落在身上,把原本冷硬的轮廓都柔化了。
戚良站在客厅,看着阎景修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方一彤案而起的低落,也渐渐被暖意填了满。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来西红柿的酸甜味。
阎景修端着两碗热好的面条走出来,放在桌上,“重新热过口感可能差了点,凑合着吃,垫垫肚子。”
戚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温热的口感裹着熟悉的味道,反而比刚做好时多了几分醇厚。
他抬头看向阎景修,眼底带着笑意,“很好吃,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阎景修也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蛋,“快吃,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跑禧安医院。”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窗外的风渐渐大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屋里的灯光亮得很,映着两人的身影,说不出的温馨。
戚良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他余光瞥见玄关处放着一袋苹果,红通通的,想来应该是阎景修从外婆家带回来的。
“吃饱了?”阎景修见他停下,也放下了筷子。
“嗯,我想吃个苹果。”
戚良说着,刚要起身,就看见阎景修端起他吃剩的那碗面,几口就扒拉完了。
戚良愣住了,下意识地说:“这是我吃剩的。”
阎景修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抬眼看他,表情带着点无辜的憨气,“你等下还能吃?”
“不是……”戚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是嫌脏,只是没想到阎景修会这么自然地吃他的剩饭。
阎景修却歪了歪头,语气坦然,“那怎么了?嘴都亲过了,剩饭还不能吃?”
这话一出口,戚良的脸瞬间热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白天在厨房,情动时的那个吻。
后来忙起来就忘了,现在被阎景修一提,戚良连耳根都不自觉烧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舌尖只触到淡淡的西红柿味,哪里还有下午那点灼热的温度。
阎景修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一软。
他起身走到戚良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说道:“戚良,我不是随口说的。”
戚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看着阎景修认真的眼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我研一刚入学的时候你刚毕业,我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了你的照片,”阎景修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戚良耳朵里,“我当时就想,原来这就是外婆总念叨的‘小好’,果然很好看。”
戚良被夸得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兴山脚下,你当时脸色很不好,还一直硬撑着。”
说到这里,戚良想起了那次见面,阎景修给他买了一瓶苹果味的营养快线。
“我总有种已经和你认识很久了的错觉,所以喜欢上你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阎景修的语气真诚,向上看的眼神里闪着点点亮光,“这种感觉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
窗外的雨声还在响,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戚良看着阎景修眼底的自己,那里面没有犹豫,只有满满的笃定。
他想起和阎景修住在一起的时光,桌下那只安抚的手和刚才那碗被吃完的剩饭,心里那道一直紧绷的防线终于彻底垮了。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阎景修的脸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阎景修,我……”
和阎景修的家庭氛围不同,戚良的舅舅和舅妈因为他的事总是争吵不断,从没有人抱着他哄他、夸他。
眼下戚良也想和阎景修说一点能体现出亲昵的话,可他又实在说不出口。
“我知道。”阎景修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我心里都知道。”
阎景修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戚良抱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他,“你心跳得好快,我听到它偷偷在和我说话。”
戚良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阳光的气息。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他心里却暖得发烫,原来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是这么踏实。
“真不要脸啊你。”戚良抓着阎景修腰两侧的衣服,笑得一抖一抖的。
阎景修抱了他一会儿,才松开手,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怎么还哭了?”
戚良才发现自己眼眶湿了,他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有点高兴。”
阎景修笑了,伸手揉了揉他比大红榜上明显长长了不少的头发,“走,去洗个苹果,我们一起吃。”
两人走到厨房,阎景修洗了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戚良。
戚良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他看着阎景修靠在橱柜边吃苹果的样子,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就算还有再多案子要查,再有再多困难要扛,只要身边有阎景修,就什么都不怕了。
阎景修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笑了笑,眼底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只有一碗热过的面条,一个苹果,和一场恰到好处的雨。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瞬间,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安心。
他们的感情,就像这碗重新热过的面条,或许有过冷却的时刻,却在彼此的坚持里,重新暖了起来,往后只会更醇厚,更绵长。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阎景修突然出现在办公室,让还留在队里的同事们吓了一大跳。
“太拼了小阎同志,”方凌凌拍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阎景修,一本正经又悄咪咪问道,“你怎么说服戚队?”
“我啊……”阎景修配合地压低声音,想起昨天西红柿鸡蛋面面,笑着说道,“贿赂了一下。”
方凌凌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说:“还是得多注意点,你这还没好利索呢。”
对于方凌凌的关心,阎景修感激地点了点头。
官婷联系了自己的同学,从方一彤老家的医院查到了她当时的尸检报告。
“体表多处钝器损伤,肋骨骨折3处,死因系创伤性休克。”
官婷语气低沉,“这姑娘是活活被人打死的。”
“如果不是她父母愚昧,听信那个狗屁大师的话,方一彤也不至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张金海咬牙切齿地说道。
戚良想到陈忆安给他看的照片,那一刻的鲜活只定格在一小方屏幕里。
“外面世界比这妖魔鬼怪还更要人命,”方凌凌气愤地说道,“亏得这帮人还自诩救死扶伤,真恶心。”
阎景修手里翻着徐志明的初步讯问记录,眉头拧成了死结。
“徐志明到现在还在狡辩,说对方一彤的事一无所知。但他的口供里有个漏洞,”阎景修将记录推到戚良面前,“你看这里,他说去年的3月至5月一直在外地培训。”
戚良也记得这回事,他拿出刚从禧安医院带回来的材料。
“禧安医院有专门的‘特殊药品领用单’,药局的医生说是镇静剂。核对一下徐志明提到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以他名义领用的单据。
戚良思考了下继续说道:“凌凌,你去联系下徐志明原单位,看看到底有没有外派学习这回事,如果有,去的是哪家医院。”
方凌凌这边还没得到确切答案,尹宏奕就从一堆单据中找到了徐志明的签名。
戚良拿起领用单复印件,上面的签名确实是徐志明的笔迹,领用理由一栏写着“术后患者镇静使用”,但对应的患者编号却查无此人。
“这就对了。”他指尖点在“镇静剂”三个字上,“按照方一彤回老家的时间推算,她是去年4月从优生国际离开的,时间刚好能对上。”
“曲诚山他们很可能在方一彤精神出现异常后,让徐志明开了镇静剂控制她。因为和禧安医院有合作,所以药品都是从侯怀远那里拿的。”
张金海顺着戚良的思路继续推论。
“可眼下的问题是,我们找到的都是间接证据,”阎景修表情凝重,“优生国际和禧安医院都没有找到有关方一彤的记录,就没法证明她的死与其中一方有关。”
众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白子骞拿着一叠资料快步走进来。
“戚队、张队,根据查到方一彤在优生国际的登记信息了!”
“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张金海有些兴奋地说,“快说说是什么情况。”
“这还是官法医的注意。”白子骞激动地说道。
优生国籍会给每一位来“竞聘”的女孩做体检,一是为了避免有传染性疾病,也防止了因为血型不匹配所造成的新生儿溶血症。
方一彤大学期间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体检,还有过献血经历。
官婷根据化验结果,从上百份资料中找到了近20条与方一彤相符的记录。
“技术部根据方一彤的年龄籍贯等特征,从这些当中找到了一份与她完全一直的申请表。”
白子骞把材料给戚良,说道:“她用的是王丹这个化名,登记的身份是‘卵妹’,实际在里面做了代孕,合同是前年10月签的,当月就怀了孕,但在次年5月,也就是孩子足月前突然终止了合作。”
“终止合作?”阎景修抬头,“是她自己要求的,还是优生国际单方面终止的?”
“系统里没写原因,只标注了‘乙方自愿放弃补偿,无纠纷’。”白子骞递过资料。
赵时熔紧跟着从外面进来,听到白子骞的话跟着补充道:“我找到了当时负责方一彤的中介,他招认说方一彤怀孕7个月时,突然出现严重的妊娠并发症,曲诚山怕她出事要担责任,就给了她5万块钱,强行终止了妊娠,还威胁她不准对外说。”
方凌凌倏地攥紧拳头,“强行终止妊娠?也就是说方一彤的孩子被引产了?”
“这帮禽兽!”张金海气愤地说道:“那她回老家后说‘孩子没了’,指的就是这个?”
“很有可能。”阎景修补充道,“7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强行终止对母体伤害极大,不仅会导致生理创伤,还会引发严重的心理问题。方一彤的精神失常,很可能就是流产加上药物控制的双重作用导致的。”
几人正分析着,戚良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忆安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陈忆安带着哭腔的声音,“戚警官,我刚才去了一彤家,她妈妈给了我一个东西,我想拿给你看看!”
方家距离金阳市80几公里,陈忆安天没亮便开着车出发了,想着再找方一彤的妹妹了解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