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表情略微扭曲,不太懂是什么让关南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来找楚总的是吧,我带你上去。”关南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就怕他跑了。
“哦,好。”裴迹懵懵地点了点头。
等走出两步,他才发现关南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的像是药盒。
裴迹指了指药盒,有些许担忧:“这是?”
关南解释道:“这是楚总的药,不过刚才药店一时疏忽给拿错了,我正想去换。”
“他生病了?”裴迹讶异道。
竟然还学会关心人了,关南一脸惊诧,摆了摆手:“小病而已,楚总这几天没什么食欲,还总是干呕,估计是肠胃不舒服,不用太担心。”
“……干呕?!”裴迹吓得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干呕这种动作一般都和怀孕相伴相生。
所以楚听寒该不会是……
裴迹不敢继续往下想。
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够让他难以接受了,如果楚听寒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未来的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裴迹万念俱灰。
所以说现在让他穿越到七年后是为了及时止损,为自己赎罪吗?
苍天啊,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高中生。
“叮——”电梯到达十三楼。
裴迹垂着头,脚步沉重地跟着关南往前走。
直到走进楚听寒的办公室,他才回过神抬起头来。
裴迹站在门口抬眸望着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英俊男人。
那人像是没听见声音,从他进门到现在连眼皮都不曾掀起来过,态度极其冷淡,全当办公室里没有裴迹这个人。
僵持了一会儿,裴迹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关南眉心一拧,瞧了一眼还在气定神闲翻纸质文件的楚听寒,脑袋里冒出一大串冒号。
怎么还演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一听裴迹早就离开了,急得都快追出去了,今天又在这儿装什么冷淡?
真是莫名其妙……
吐槽归吐槽,但谁让他家老板在圈内的人设是清冷歌神呢。
作为助理,关南只能顺从。
关南咳了一声,扬声道:“楚总,裴迹来了。”
可楚总依旧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翻阅着面前的一沓文件,许久之后他才把文件合上,一脸淡漠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关南:“……”
楚总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迟迟不见楚听寒发话,裴迹如芒在背,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一会儿,楚听寒终于掀起眼皮冷冷地向他投去目光,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语气平淡道:“找我有事吗?”
狭长的凤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裴迹捏不清他的心情,深思熟虑后说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谈谈吧。”
片刻后,他听见楚听寒冷笑了一声,毫无语调开口:“我们之前不是早就闹掰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裴迹的眸子里泛着点光,语气诚恳,“我改过自新了,我们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
说完,裴迹朝楚听寒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奈何这人的大半张脸都被电脑屏幕挡住,根本看不清他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发丝随着楚听寒的动作在西装上扫动,一摇一晃像某种小动物的尾巴,看得裴迹心里痒痒的。
这个时候裴迹不合时宜地在想——还好没傍上一个中年谢顶的男老板。
如果是长成楚听寒这样的大款,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好过日子?”楚听寒挑了下眉,似是不太信他说的话。
“嗯,”裴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听到这两个字,楚听寒忽然怔了一下,旋即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没想到你还会对孩子负责。”
这句话在裴迹听来像是讥讽。
不过,在别人口中他自己确实是一个不负责的渣男,楚听寒倒也没说错。
因此裴迹听见这句话也不怎么生气。
思索片刻,裴迹认真道:“成长环境对小孩子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他才两岁还没开始记事,此时开始挽救还来得及。”
这段话发自肺腑,是裴迹这么多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很小的时候他也希望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可惜那个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家还是碎了。
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所以裴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他要负起责任给孩子一个家。
而且……
楚听寒和他谈了两年轰轰烈烈的地下恋,总不能用一句“玩腻了”就把人家甩了。
这种行为令人发指,他实在接受不了。
所以他也要对付出两年真情的楚听寒负责,更要对不想当渣男的自己负责。
裴迹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走到楚听寒面前,低头和他对视:“我们以后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说话时裴迹纤长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楚听寒略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瞧了他一会儿,随后意味深长地翘了一下唇角:“行啊。”
听见他同意,裴迹眸光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
下一秒,一股力量带着他上半身往前倾。
楚听寒抬手扯了一下他的领带,笑得有些玩味。
裴迹没站稳,眼疾手快地把手按在楚听寒脑袋旁边的靠背上,这才没让自己摔到楚听寒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裴迹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表象瞬间崩塌。
楚听寒没太大反应,只是缓缓直起身向他凑近,唇角一弯,说出来的话像是蛊惑:“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说完楚听寒眯了眯眼,笑得像得逞的狐狸。
裴迹瞧着他漂亮迷人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裴迹受不了楚听寒直勾勾的眼神,不自然地把目光瞥开,闷闷嗯了一声。
无人说话的房间更加安静,几乎能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裴迹手心冒汗,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竟然如此清晰。
与心跳声同时降临的还有一种……像是上当一样的错觉?
深夜,裴迹躺在酒店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毫无睡意。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句话。
【行啊,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一遍又一遍,完全屏蔽不掉。
当时听见这句话时,裴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楚听寒又揪着他的领带不放,更是弄得他方寸大乱,所以他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出楚听寒的魔爪,便稀里糊涂地点头答应了。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这个婚结得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然现代社会没有古代三书六聘这样繁琐的礼节,但是好歹也该见一见家长吧。
裴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他那个渣爹大概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不见倒也可以。可是楚听寒那边呢?他不用去楚听寒父母家登门拜访吗?
和他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绝世大渣男结婚,楚听寒真的不需要找个人替自己把把关吗?
结婚不是儿戏,就不怕他再干出“玩腻了”的这种事吗?
裴迹想不通楚听寒为什么态度如此干脆。
前脚他刚说要负责,想好好过日子,后脚楚听寒便直接提出要领证结婚。
亏他来之前还心里打了上万字的草稿,就怕楚听寒不同意。没想到上万字的草稿只用了开头的那一小段,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楚听寒就直入正题,强硬表示要和他领证结婚。
照理来说,裴迹是抛夫弃子的软饭渣男,而楚听寒才是被渣的那个冤大头金主。
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婚姻,心里没底的应该是楚听寒,而不应该是裴迹。
可此刻,裴迹心中就是莫名其妙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反而显得有猫腻。
“嗡”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打开手机发现是楚听寒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楚:酒店位置发我。
看见这条信息,裴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他来酒店干什么?
难不成是旧情复燃想……
想到这,裴迹心里发慌,第一反应是把睡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
然后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硬是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复。
说实话,尽管从前的他和楚听寒谈了两年恋爱,还有个孩子,但是现在的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和楚听寒亲密接触。
天知道,他半月前还是一个没牵过手的男高中生,一朝穿越竟然以光速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中的辛酸他找谁说去。
唉,还真是天意弄人……
输入框内的光标闪了许久,裴迹删删改改又把字数归零。
又过去十分钟,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再次发来了一条消息,只不过这次就只有一个冷漠的标点符号。
裴迹闭上眼想了想。
反正都要和楚听寒结婚了,早睡晚睡都得睡,于是裴迹抱着必死的决心给楚听寒发送了自己的定位。
发完他立刻熄屏,像是在逃避。
紧接着手机又“嗡”了一声。
裴迹缓了一会儿,生无可恋地再次把手机打开,果不其然依旧是楚听寒发来的消息。
不过事情却不似裴迹想象那般,因为楚听寒发来的消息是——
楚:明天上午十一点,拿好身份证,我去楼下接你。
要带他出门?
裴迹又重新看了一遍消息,确认自己没看错,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楚听寒又要干什么。
于是他做足心理准备终于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裴迹:去干什么啊?
对面几乎秒回。
楚:结婚。
裴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说什么……结婚???
这么着急?
裴迹看着屏幕上毫无感情的文字和标点符号,不禁觉得荒谬。
如果不看内容,别人可能以为是上司在给员工安排工作,谁能想到这居然是未婚夫夫在商讨婚姻大事。
甚至连商讨都不算,因为楚听寒从始至终都在用命令的口吻。
裴迹还没做好要结婚的准备,他思考许久真诚地问道。
裴迹:明天上午会不会太着急了?
发完他又觉得只有文字显得太冰冷,很容易让人误解他的意思,所以赶紧找了一个小狗挠头的表情包发过去。
试图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拯救自己。
可惜看样子楚听寒压根不吃这套。
楚:我很忙,只有明天上午有空,不想结可以,那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裴迹顿时慌了神,感觉下一秒楚听寒就要把他删除拉黑了。
他赶紧打字回复。
裴迹:我结。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条。
裴迹:明天我一定准时到达。
彼时,为了维持清冷人设装高冷的楚总脸都快笑烂了。
顺便保存了裴迹发来的小狗挠头表情包。
没想到啊,一次车祸让他的未婚夫不仅性格大变,还学会卖萌了。
对此,楚总表示他很满意。
“楚总?”张婶在他背后轻声叫他。
楚听寒回眸诧异道:“张婶,您还没睡啊?”
“还没,我想问问您,如今小裴走了,他住的那间房还要清理出来吗?”
顿了顿,她又道:“小裴走得着急,临走时还有不少东西没来得及带走,他说让我自己处理,但我想着还是得问问您的意思。”
听完这句话,楚听寒的愉悦心情顿时没了一大半。
走得着急,还有东西忘了带走。
裴迹这是有多想离开他?
不过没关系,马上他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夫,等领完证裴迹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想到这,楚听寒竟然有点激动,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不用清理。”
张婶又问:“那他没拿走的那些东西是扔掉还是留着?”
“留着,等过几天他会搬回来住。”楚听寒的眼眸中闪着点稀碎的笑意。
张婶愣了愣,旋即笑起来猜道:“您和小裴和好了?”
楚听寒挑眉:“嗯,我们要结婚了。”
一听这话,张婶一脸欣慰,在一旁边打扫卫生边絮叨。
小裴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把自己闷在屋里,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脾气好,长得帅,又有才华,尤其是那一手吉他弹得出神入化。
“他还给你弹过吉他?”楚听寒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扭曲成一种费解的表情。
宁愿给张婶弹,也不给他弹是吧?
他明里暗里求了裴迹那么久,听到裴迹弹吉他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裴迹都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不情愿。
张婶也没想到自己小声的感慨竟然能被楚总听见,赶忙解释:“没有,当时我在一楼打扫卫生,恰巧听到了而已。”
楚听寒点了点头,可心里依旧没罢休。
……恰巧?怎么一次都没让他恰巧听见过?
啧,不成,他得想办法让裴迹主动给他弹一次。
沉思片刻后,楚听寒忽然问道:“张婶,你那天说裴迹好像失忆了,是真的吗?”
次日,按照约定裴迹提前半小时到达酒店楼下。
等待的时候,裴迹不停地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看得门口的保安头顶上冒星星。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还真是有点紧张。
他又低头观察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走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唯一正式的只有身上这一件白衬衫。
初春天冷,白衬衫单薄,为了保暖他又给自己套了件灰色大衣。
原本他早上出门时还想再系个领带,但是拿起领带的那一刻,他不自觉想起昨天被楚听寒拽着领带往前压的窘迫,二话不说赶紧把领带放到了行李箱最底下藏着。
没了领带装点,这身搭配穿在裴迹身上依旧毫不逊色,休闲中透露出一丝正经。
穿这身去领证应该还可以。
又等了片刻,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他面前。
裴迹认得这辆车,是出院时来接他的那辆。
裴迹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走上前去。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清冷淡漠的矜贵面容。
楚听寒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上车。”
态度冷淡到让裴迹一度以为是商业联姻。
好吧,大概和一个渣了自己的软饭男结婚也不是楚听寒的本意。
可能他也是为了孩子吧。
裴迹自顾自地想着,竟然忘了上车,还在原地干站着。
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逼婚的失足少年。
楚听寒以为他要反悔,冷声吩咐司机:“开车。”
等到车轮子滚了半圈,裴迹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车把手:“等一下。”
楚听寒瞥他:“结不结?”
“结。”
上车后,两个人谁也没理谁,始终一言不发,像是两个搭车的陌生人。
裴迹搞不懂自己又怎么惹到楚听寒了。
他对天发誓,穿过来以后他可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楚听寒的事。
楚听寒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是乌云密布。
裴迹用余光悄悄打量楚听寒。
此刻,楚听寒板着一张脸,似是心情不佳。
见状,裴迹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想法,所以这人是不是真如同自己想象的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同意结婚只不过是楚听寒想给他们两岁的孩子一个交代。
思及此,裴迹恍然大悟。
原来楚听寒和他一样,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结婚。
可如果真是这样——
两个人都不情愿在一起,这婚倒不如不结,就算真结了也是一对怨偶,这种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极其恶劣。
与其日后追悔,倒不如及时止损。
裴迹望着楚听寒犹如精雕细琢的完美侧脸,吞吞吐吐道:“楚听寒,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楚听寒缓缓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瞧他,目光危险:“你什么意思?”
裴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可又不能把话收回,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我就是觉得现在离婚挺困难的,万一咱们以后——”
“没有万一。”楚听寒冷声打断他的话。
“你是真心想和我结婚吗?”裴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不死心追问。
下一刻,裴迹忽然听见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扬声吩咐司机:“停车!”
裴迹神情一滞,不明所以。
楚听寒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被他气得不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想,你下车吧。”
嗬,还没结婚就在想离婚的事,他是不是还得夸裴迹一句思虑周全懂得未雨绸缪啊。
裴迹张了张嘴极其小声的“啊”了一声。
这什么情况?
裴迹呆住了。
“下车!”楚听寒冷漠重复,短短两个字却让人感受到渗入骨髓的寒意。
“轰隆”与此同时天边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
一片黑压压的浓云正在逼近,刚才还明亮的天空霎时变得昏沉。
裴迹望着翻滚的黑云暗自叹口气,只当是楚听寒心情不好变卦了,毫无脾气地按照他的命令开门下车,动作干脆果断并无半分犹豫。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楚听寒的手骤然攥紧,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面上显出一丝丝不甘。
他唇微动想让裴迹回来避雨,可想起这人没有半分留恋的动作,楚听寒终究还是把嘴闭上了,再没开口。
楚听寒挫败地垂下头,一双漆黑的眸被额前的碎发挡住。
倒是走得干脆。
宁可淋雨都不想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吗?
原来裴迹就算失忆了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可惜裴迹搞不懂楚听寒内心的想法,被赶下车后只能一脸迷茫地目送黑车远去。
稀疏的雨滴自空中缓缓降下,冰凉的雨水逐渐打湿裴迹的肩头。
裴迹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心里发慌。
直觉告诉他,他可能办了一件错事,就是不清楚原因。
照理来说,楚听寒得知自己不用和渣男结婚应该点鞭炮庆祝才对,为什么他脸上不仅毫无喜色,还更加阴沉了。
在雨势渐大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又停下一辆迈巴赫。
裴迹以为是楚听寒下意识往后退,可里面的人他并不认识。
“请问您是裴迹吗?有位姓楚的先生让我来接您。”
听完裴迹彻底懵了,缓了很久才迟钝地点了下头。
半路把他扔路上,又给他打了辆豪车来接他。
楚听寒挺有个性啊。
坐上迈巴赫的时候,裴迹用车上备着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一种诡异的想法。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此情此景他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像楚总包养的……小娇夫。
就是他这个楚金主的脾气不太好,需要找个人给他顺毛。
“师傅,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啊?”上车的时候裴迹脑袋发懵竟然忘记问目的地,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发十多分钟了。
司机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导航,详细准确地报出一个位置。
裴迹总觉得这位置听着耳熟,他好像去过。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想起来是哪,竟然是楚听寒的家。
裴迹回想起楚听寒漠然的态度和阴郁的侧脸,手心不自觉往外冒冷汗。
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才刚把楚听寒得罪,实在是不敢上门送死。
但去哪由不得他,司机只听雇主楚听寒的命令,根本不放裴迹下车。
半小时后,裴迹生无可恋地站在楚听寒家门前。
前几天刚离开,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
他表情凝重地一步一步走向门前,像是犯人在走向断头台。
还没等他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了。
张婶像是知道他会来,特地在门口迎他,笑眯眯朝他打招呼,“小裴回来了。”
裴迹生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
张婶瞧着里面楚总阴沉的背影和裴迹的苦笑,像是看出点什么来,压低声音向裴迹说道:“小裴,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裴迹脚步一顿,笑得更难看了。
他现在并不想和楚听寒干些有关床头床尾的事。
“婶……我们没结婚。”
张婶愕然:“啊?这……难不成是闹别扭了?”
裴迹想了想,勉强能算是闹别扭吧。
于是他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作为外人,张婶也不好多问两个人的感情状况,只说:“楚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刀子嘴豆腐心?
裴迹思考了一下这几天楚听寒的作为,像但又不像。
出院时,收到那捧带着“好聚好散”的花时,他天真地以为楚听寒是一个温柔大度的金主。
可现在,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和温柔大度这四个字挂上钩。
裴迹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金主都是这种娇贵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赶人走。
看在今天下雨楚听寒没把他直接撂在路边的份上,他也还能忍忍。
此刻楚听寒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他服软。
裴迹没摆谱的习惯,谁先低头对他来讲并不重要,只要能解决问题怎样都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几句好话哄哄炸毛的金主楚听寒,没想到楚听寒却先开口了。
“抱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声音低沉,听上去有些落寞。
裴迹愣了一下,没想到堂堂楚总会先低头,反应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不在意。”
听完这话,楚听寒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垂着头眉眼被散下来的乌发挡住让人看不清情绪:“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结婚?”
“没有。”
“那你刚才在车上说离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迹总觉得现在的楚听寒看上去很脆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见到楚听寒示弱,裴迹的语气也不自觉跟着软了下来。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那只是个假设,不代表以后会离。”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楚听寒干巴巴道。
裴迹笑了一声,忽然觉得现在的楚听寒不仅没有金主的架子,而且还像一个幼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