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10-15

“是秦三公子啊。”刘叔十分尊敬地朝他行礼,神情却不是那么亲热,“您今日来,是……?”
秦故冷着脸,道:“我找玉儿。”
刘叔一拍脑袋:“哎哟,您一说我才记起来。”
而后回身叫人,把箱笼吭哧吭哧搬出来。
“秦三公子,这是我家主子吩咐我今日送去侯府给您的,说是公子留给您的东西。”刘叔随手捞起一个檀木盒,打开,里头是剪断了红绳的小兔儿玉坠,“您看看,可对么?没错儿罢?”
看见那绞断了红绳的小兔儿那一刻,秦故脸上血色尽失。
他一把抓起盒中的玉坠,双目猩红:“他又绞断了、又绞断了……他人呢?!”
刘叔道:“公子已随大夫人回扬州了,今日清早便走了。”
秦故掉头就上了马车:“去码头!”
“哎哎!三公子!剩下这些东西还没拿!小的给您送去侯府?”
刘叔的声音迅速远去,秦故手里抓着那断了线的小兔儿,就跟抓着自己的心脏似的,一个劲儿催车夫:“再跑快点!”
马车一路疾驰,赶到码头,还未停稳,秦故飞身跳下车,冲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玉儿!玉儿!”他眼尖地看见刚刚离岸的一艘大船上,白秋霜正扶着阮玉一同登上二楼舱房,连忙拨开拥挤的人群拼命朝前跑。
阮玉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上楼的脚步顿了一顿。
秦故的心也跟着停了一瞬,呼吸都屏住了,等着他回头。
可那身影只是一顿,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走入舱房中。
没有再看他一眼。
秦故一下子失了力。
码头汹涌的人潮来来往往,撞在他身上,撞得他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嗡嗡的人声响在耳边,让他一切都听不真切,脑中一片混沌,只望着那条载着他心上人的船,看着它一点一点驶出港口,慢慢远去,消失在天际。
泉生跑上来,扶住了他:“爷!您没事罢?”
秦故怔怔的,就跟丢了魂一样,喃喃自语:“他走了。”
他没赴自己的约。
他回扬州了。
他不中意他。
心底蓦然涌上一股又酸又涩的痛,秦故趔趄了几步:“他走了……”
眼前一黑,他直直栽倒下去。
“爷!”泉生吓得魂都飞了,连忙扶住他,和石生两人一块儿把他扛回马车上,送回侯府叫大夫。
“这是怎么了?”苏如是闻讯赶来,看见一向活蹦乱跳的小儿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登时面色一白,又见给他把脉的大夫脸色凝重,忙问:“如何?要不要紧?”
大夫把完脉,又看了看眼皮、舌相,才起身道:“夫人不必担心,三公子只是怒急攻心,又一夜未睡,这才昏过去了,醒了就好了。”
怒急攻心?
一夜未睡?
苏如是脸色沉下来,先叫人送走大夫,而后将泉生石生两名贴身小厮提上来,冷冷道:“我这些年真是脾气好了,待你们太宽厚了,你们可是他身边的管事小厮,竟由着他一夜不睡!要是他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担得起么?!”
泉生石生两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他这一天一夜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给我如实交代!”
石生被吓破了胆,当场就要开口交代,泉生却先一步开口,额头磕在地上:“夫人,爷不许说。”
苏如是长眉倒竖:“他还叫你们瞒着我?!”
他登时就要发作,床上却传来微弱的一声:“母亲。”
苏如是连忙转回去:“阿故,你醒了,你怎么样?”
秦故望着他,怔怔的,眼中落下泪来。
苏如是一下子揪心揪肺地疼,连忙坐到床边把他抱在了怀里:“别哭,傻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不中意我。”秦故流着泪,低声道,“他不中意我。”
“母亲,我这辈子就中意他一个,可他不中意我。”
苏如是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儿子,就好像在看当年的自己,流了无数眼泪,伤了千百次心,才换来了最后的幸福。
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最像他的小儿子,居然也和当年的他一样,再一次走上了这条路。
他那时满心迷茫,跌跌撞撞,被父母的压力和爱人的冷落两面夹击,靠自己强行撑着,才熬了过来。
他不要阿故再像他那时候那样煎熬。
苏如是压着心疼,道:“中不中意又如何?你要娶他,他还能说个不字?”
秦故一顿,迷茫地抬头看他。
苏如是道:“你父亲当年也不中意我,不愿意娶我,现在呢?”
他安慰地摸摸秦故的头:“阿故,你家世品貌样样都好,只要你肯用心,再硬的心你都给他捂化了。听娘的,不要想那么多,先娶进门再说。”
秦故犹豫道:“他不中意我,中意别人,我强娶他进门,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苏如是道:“那你要他的人么?”
秦故一顿,点点头。
但他还想要玉儿的心。
苏如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人是你的,日子一久,你待他好,心慢慢也就是你的了。”
他将秦故扶着坐起身:“在家好好休养两日,准备好你的行头,多带点儿钱,到他亲朋好友那儿活动活动。娘在京中给你找个好媒人,叫他们家拒绝不得的,任他那心上人是天神下凡,你也把他比下去了。”
秦故抿了抿嘴,片刻,下定决心:“好。”
阮玉生了一场大病。
他们从京城走水路回扬州是顺流而下,快得很,只需四天,可短短四天,阮玉上船时是一个样,下船时简直瘦得换了一个人。
白秋霜没有别的办法,这是心病,只能靠阮玉自己想开,她将儿子留在老宅静养,自己则去料理里外事务,给刚收回来的老宅买下人、修庭院、置办各样物什,家里的事儿忙完了,又去把镖局开起来,找回了老镖师老掌柜老伙计,风风火火的,无奈身子实在还没痊愈,走两步都气喘半天,忙了七八天,一下子就病倒了。
阮玉听闻母亲晕倒时,还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是镖局里的老掌柜跑来叫他,他才挣扎着爬起来,由宝竹扶着出去。
老掌柜一看他憔悴得不成人形,登时唉了一声。
“公子,您也病着,夫人也病着,这、这镖局里的事儿还怎么管呀?我带着这么多镖师伙计回来,大家也都拖家带口的,等着吃饭,是看在老东家仁义,才辞了工过来的,要是镖局开不起来……还不如早些让他们都散了,免得把几分旧情都磨没了。”
阮玉一顿,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屋外来回踱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伙计们。
众人脸上都是焦急、迷茫,和对未来的担忧。
阮玉脑中嗡的一声,宛如炸雷响起,一下子清醒过来。
现在不比以前了。
不是回到扬州,就回到了以前那个安逸的家,
现在家中的顶梁柱父亲不在了,只留下他们娘俩,以前的镖师掌柜伙计虽然肯回来,但到底对他们能否撑起这么大一个场子抱着几分质疑,还有更多没回来的镖师和掌柜们在观望。
如果他们没能顺利把镖局开起来,大家伙就会一哄而散,再想聚起来就难了,到时候他们家才是真正的一落千丈。
日子就是这样,一个坎接着一个坎。
如今家中这副光景,他还在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怪不得母亲骂他没出息,骂他被养得娇。
他深吸一口气,道:“李掌柜,我只是一点小病,不当紧,我换个衣裳就出去。你先叫大夫给我娘看着,把大家聚在一起,我有话说。”
李掌柜连忙点头:“好嘞,公子。”
他出去了,宝竹连忙关上门,道:“公子,您要穿哪身衣裳?”
“我穿什么不要紧,娘给我做的新衣,随便拿一身,最紧要的是披风。”阮玉深吸一口气,坐在妆台前,给自己苍白的脸颊抹了一点胭脂,看上去有了点儿气色,“把爹那身黑雕羽云肩披风拿来。”
他家开的信义镖局,起先就是一个江湖门派,传到他爹这一代,开始做镖行生意,他爹阮灵客黑白通吃,武艺高强,既是门主,又是总镖头,带着大家挣钱吃肉,门中上下都对他心服口服。
他走镖时总穿一身黑雕羽云肩披风,十几岁接任门主后,一路把镖局做大做强,广纳贤才,二十几岁就在扬州府最繁华的文昌阁旁买下了四进的大院,请来当时江南四州最有名的大才子,新科探花江吟鹤,亲自为他题匾“扬州信义镖局”。
当日阮灵客身穿黑雕羽披风,单手将沉重的木匾飞身送上门头,敲下第一颗钉,当真是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四下掌声雷动,欢呼喝彩不绝于耳,他娘就是那时候在旁观礼看上他爹的。
自那之后,他爹江湖声望威震八方,信义镖局进入鼎盛时期,有专门看货估价的掌柜,有专门走镖的镖师,有看家护院的镖师,五花八门,足有上千号人。这身黑雕羽披风也就成了信义镖局的象征。
他从小跟着他爹在外游走,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那些第一次见面的贵人不认识他爹的脸,但一见那件黑雕羽披风,就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信义镖局掌门人。
可惜,整个镖局的核心人物就只有他爹一个,他爹本打算找个武艺高强、品行俱佳的接班人,娶了他,这样他做镖局主人,专同达官贵人打交道,接活计,接班人做总镖头,虽然武艺高,但还是被他掐着门路,翻不出手心去,镖局便还能继续传下去,可还没来得及物色人选,就出了意外,镖局全散了。
阮玉换好衣裳,宝竹捧来一个长长的木箱,一打开,里头就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黑雕羽披风。
阮玉呼吸一滞,回想起爹爹穿着这披风带自己走南闯北时的情景,那是他最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将披风抱出来,工工整整捧在了手里,走出门去。
门外交头接耳的镖师、掌柜、伙计,看到他手里捧着的披风那一瞬间,都噤了声。
阮玉走到院中,在他们跟前站定,朗声道:“众位。”
“多谢你们,心中还存着信义二字,在镖局四散、前途渺茫之际,还愿意回来一同重振旗鼓。”他顿了顿,道,“我知道,再提往日恩情,大家心中亦是戚戚。如今我爹已经故去两年,没了他,我和我娘如何撑得起这么大个镖局?我知道大家都在观望,以后信义镖局还能不能再次风光,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
底下的镖师掌柜们都抬起头看着他,看他如何回答众人心底的这个疑问。
迎着众人的目光,阮玉自己心底也直打鼓,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清二楚,他如何能与爹爹相比?
他没有高强的武艺,镇不住底下的镖师,就算能招兵买马寻个武艺高强的总镖头,可人家有本事,在镖师中一旦立住了威望,凭什么还听他的?
就算他手里还握着一点儿叔叔伯伯辈的高官贵人的门路,可是总镖头若要跟他对着干,也够给他添堵的。
他厚重衣摆底下遮的腿肚子都在发抖,他强行压住,咬咬牙,一把举起那件披风:“一年之期!”
“我对着这件黑雕羽披风起誓,一年之内,我会让信义镖局重整旗鼓,让大家吃的喝的挣的,不比以前少!若一年后,我带着信义镖局做出来的成绩、让大家赚到的钱,大家觉得不满意,自可离去,我和我娘不会有半点阻拦,亦无怨言!”
话音落下,院中鸦雀无声,众人的黑眼睛望着他,阮玉也直直望着他们,正面迎上他们的担忧、质疑、不信任。
终于,一名老镖师举起了手中的佩刀。
“镖传四海,信达三江,信义镖局,威震八方!”
众人终于有所动作,陆陆续续都举起了手:“镖传四海,信达三江,信义镖局,威震八方!”
阮玉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吩咐老管家照顾好家中,盯着夫人好生休息,将老掌柜和德高望重的老镖师们聚在一起,商议当下镖局最紧要的事务。
“这几日夫人带着我们,已把镖局收整得差不多,当下最紧要的,一是把走镖文书办下来,这个事情夫人已经跑过衙门,如今的知府同门主是故交,爽快答应了,不日就会发下文书。”李掌柜将此事记在纸上,“可是文书一下来,咱们就得开张接活儿,镖局开张,都得比武,由总镖头坐镇,这便是第二件紧要的事了,咱们现下没有总镖头。”
白秋霜原先也在镖局中走镖,武艺亦算得上高手,可她现下重伤未愈,已经病倒,自然无法坐镇,阮玉的武艺又称不上好,只能再找一个高手过来,临时充当总镖头,先开了张,再说其他。
可自从信义镖局两年前出事,厉害的镖师都被其他大大小小的镖局分抢完毕,现在哪还有什么落单的高手能叫他们请来?
阮玉嘴唇紧抿,众人都看着他,他必须得拿个主意。
“这事儿我去想办法。爹爹还有几个知交好友,虽然大多归隐山林,但我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得请他们出马,诸位放心。”阮玉袖中紧紧绞着手,心脏砰砰直跳,嘴上强装镇定,“先把文书办下来,再请先生相个良辰吉日,咱们办比武大会。”
看他拍板还算果断,众人心下都松了一口气,照着他的吩咐各自分活儿,而后都下去做事去了。
阮玉也不敢放松,马不停蹄就出去拜访各位叔伯,把这两年来疏松了的交情关系都走动走动活络起来,而后一一去找爹爹那几个归隐了的好友。
他运气不太好,找了三四人,那归隐的地方都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是被昔日的仇家找上门,还是其他什么事,连个人影子都找不到了。
还有最后一位前辈,归隐的地方实在太远,阮玉只能拿父亲留下来的飞鸽给他写信送去。
这些镖局里的事儿现下全压在他身上,他一时忙得脚不沾地,日日都早早起出门,虽然累得不得了,人倒是精神了不少,也没什么时间去想京城里的旧事了。
这一日,他刚进了镖局,正同掌柜们吩咐昨日接来的伙计,外头忽而一阵喧闹,李掌柜匆匆跑进来,喊他:“公子、公子!您快出来看看!”
阮玉转过头看他:“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我们这儿说着事,不急就等一等。”
李掌柜道:“哎哟,您先出来看看罢!也不知是谁送来的,我一直在那门口盯着,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该不是谁来砸咱们的场子罢?”
阮玉走出来一看,那摆在门口的,是几箱新衣裳,还有一个熟悉的聚宝盆。

是秦故。
阮玉心中咯噔一下, 面色一变,李掌柜就在旁道:“公子,怎么了?您认得这些东西吗?”
阮玉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脑中又开始嗡嗡作响,那一日大雨中在空荡荡的姻缘树下慌乱寻找、在满是泥泞的山路上哭着往前爬的不堪回忆霎时涌上心头。
他已经被秦故骗成这样了, 秦故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秦故到底要怎么样?
不、不,不要怕,不要去想秦故会如何,那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管顾好他自己, 他一定要越过这个坎。
阮玉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去看那衣裳和聚宝盆。
是离开京城时, 他还给秦故的那些东西。
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何必强撑着脸皮不肯收这些东西?秦故把他骗得这么惨,送多少他收多少, 一点儿都不带心虚的。
脸皮值几两银?他就是心里太看重秦故了,在乎自己在秦故心中的形象,要是像在别人跟前那样厚脸皮, 早捞得盆满钵满了。
“既然有人白白送钱来, 就收进库房。”他道。
李掌柜连忙叫人来搬, 刚搬起聚宝盆, 底下就露出一封信来。
“公子, 这还有封信,该不会是给咱们下的战书罢?”李掌柜捡起这封信递给阮玉。
阮玉却一眼都没看,冷冷道:“烧掉。”
李掌柜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命, 把信直接烧掉了。
一连几日,每日都有东西送到大门口,有珠宝头面,有锦缎华服,有点心佳肴,阮玉一概收下,唯有和东西一块儿送来的信,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烧掉。
泉生将这事儿报给秦故时,秦故唯有叹气。
泉生道:“爷,照这么下去,咱们送再多东西也没用,要不想想其他办法?”
秦故望着院中,沉吟不语。
这处院落就在镖局不远处,是他前几日来扬州后特意买的,他下定决心,要赢得玉儿的欢心,不然就不回京城。
片刻,他道:“石生在城中打探消息,可探听到阮家有什么亲朋好友?”
泉生道:“阮家已故的家主阮灵客,也就是阮公子的父亲,本就是江湖门派门主,只有一个亲弟弟,也就是京城的阮老板,再没有其他亲戚。后来阮门主创办镖局,娶了阮夫人,阮夫人也是江湖游侠,没有亲戚,他们唯有一个儿子,就是阮公子。”
行走江湖的,多是无牵无挂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被门派收养的弃婴,有个师门就不错了,像阮灵客这种有个亲弟弟的都是罕见。
秦故微微蹙眉,道:“那好友呢?”
“好友倒是不少。阮门主交游广泛,扬州大大小小的达官显贵,都同他有交情,还有众多江湖好友。”泉生道,“听闻他出事后,镖主闹得很大,原本要把阮家的老宅和镖局都拿去抵债,是当今的知府大人出面调和,暂时封住宅子和镖局,给阮夫人一个期限去凑钱还债,这才没让信义镖局易主。”
秦故眉心微动:“听起来,像是有人做局,故意害的阮门主。”
泉生点点头:“坊间的确有这样的传闻,说信义镖局做得太大,惹人眼红,有几个镖局同信义一贯不对付,联起手来做的局——但是没有证据。”
就算有证据也不能怎么样,行走江湖,就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今日我杀你全家,明日你灭我满门,技不如人,就只能交上人头,江湖帮派的习气就是如此。
秦故站起身来:“既然知府大人愿意出头平息此事,应当交情不浅。泉生,你去备礼,咱们登门拜访知府大人。”
阮玉近来忙得焦头烂额。
最紧要的一件事,还是办比武大会,找总镖头坐镇。
自打他们回了扬州,重新张罗信义镖局,其他镖局就坐不住了,尤其是以前同他们有嫌隙的那几家。
坊间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当初他爹出事时,他娘立刻纠集一帮弟兄将此事查了个一清二楚,此事正是洪兴、云立、广全三家合谋而为,镖主是他们找来的,事儿也是他们闹大的,要不是孙知府出面平息,信义镖局早就被他们瓜分完毕了。
当时他娘本打算回师门叫上身手好的师姐师妹们,暗杀这几个镖局的头头,为夫君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但被孙知府拦住了——这三家镖局各怀鬼胎,逐个击破倒还好说,若一时冲动把他们的总镖头都暗杀了,就怕三家同仇敌忾合围上来,那时刚失去门主的信义镖局是无法对抗的。
孙知府劝他娘冷静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官府出面扣住了他们的宅子和镖局,说是查封,实际是为他们保住这些产业不被瓜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三家镖局没等到他们的报复,虽然庆幸一时,但心里终归担惊受怕,如今见他们重回扬州,就怕他们攒了什么手段来报复,最近都蠢蠢欲动,想要来一探虚实。
这样一来,这场比武大会就至关重要——因为这三家镖局一定会派人混在挑战的人中,探探他们的底牌。
若叫这三家镖局发现他们手里没牌,那他们可就完了。
阮玉最近就是在为这事儿忙碌,良辰吉日已经选定,比武大会的章程、请柬都已经拟好,就等那位不世出的前辈高手回信。
——若他不来,白秋霜这边还有师门中的好手,但她师门中都是女子,武艺以暗器为主,正面迎战不是强项,而且几乎都是刺客,露面恐有风险,不到万不得已,白秋霜也不愿让同门师姐妹冒这个险。
好在,比武大会举办的四天前,阮玉收到了那位前辈的回信,说已在路上,估摸着正好能赶上。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
“万幸,这位前辈回信来的及时。”阮玉拿着信笺,匆匆吩咐李掌柜把早就拟好的请柬送出去,对外正式宣布将要举办比武大会,庆祝信义镖局重新开张。
白秋霜这几日病情好转,也来镖局中看了看,见他收到回信,就道:“信中可说了他到了哪儿?”
阮玉道:“前辈写这信时,是前天,那时他已过了罗州。从罗州坐船下来,三四日就到了,估摸着前辈应当是后天,或者大后天到。”
白秋霜点点头,又道:“娘再请师门中的大师姐过来,万一出什么意外,她还能顶一顶。”
母子两个又把大会的各项事宜细细捋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比武大会一天一天临近,镖局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到了大会前一天,比武的台子已经全部搭好,阮玉正在同李掌柜核对回复请柬的宾客名单,忽而一阵扑棱棱作响,空中飞来一只信鸽,落在了窗棂上。
正是与那位前辈通信的信鸽。
阮玉心中一跳,连忙过去抽出信鸽腿上绑的字条。
[贤侄:
我在罗州碰上昔日仇家,被他们缠上,一时脱不开身,无法准时赶到,贤侄先请他人坐镇,我脱身后再来。]
阮玉额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这位高人前辈来不了了!
现下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不少宾客都已经回信说明日一定会来,他们这儿却没人坐镇,到时候别人上台挑战,他们只能派些武艺平平的镖师应战,若碰上高手砸场子,他们这边连个坐镇的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他立刻回家去找母亲,急匆匆道:“娘,您可找了师门中的大师姐?”
“找了。”白秋霜叹一口气,“可大师姐现下不在门中,只有一位师妹过来,她的武艺比我稍差,应当今晚就到。怎么了?”
“那位高人前辈被仇家绊住了脚,赶不过来了!”阮玉着急道。
若他娘亲的这位师妹武艺还不如他娘,那在此坐镇恐怕不够压台的——毕竟这些镖局抢走了他们不少武艺高强的镖师,阮玉叫得出名字的都有好几个,他们原先在信义镖局时,门内比武就比他娘要强。
这下可怎么办?
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白秋霜也着急了:“请柬都发出去了?”
“都发了,前几日前辈回信的时候就发出去了,哪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阮玉心中慌乱,强行镇定,道,“我再去镖局里好好排兵布阵,而后去知府大人那儿走一趟,看看大人能不能借两个厉害捕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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