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冷,混着沙尘的土腥,以及蛇类聚集的刺鼻气味。
林山砚虚弱抬眼,心里算着孟独墨那边发现异样了没有,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我……见过你们……教主。”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愚蠢又荒诞,为了拖延时间还得想法子编下去。
“佟中实……有话让我……跟你们……”
一听到教主真名,人群里传来一阵议论声,很快有女人出声恳求。
“张老,咱们也不急着杀人啊,要不喂他两口水,听完了再说吧,他是检察院的人,万一出事了,我孩子都考不了公了!!”
老头冷笑道:“还想着考公呢?”
“你看不见吗,人能变成蛇,变成鸟,这世界上的科学是假的,物理化学都是假的,你不把假的那一面撕开,还想着什么考研考公,痴人!”
“仪式一旦完成,所有人都可以飞升涅槃,享无尽福地,沐神光恩泽,还留念这些俗世零碎做什么!!”
没等其他半信半疑的教徒再说什么,老头已经反手用刀尖抵着林山砚的脖子,冷厉道:“你,变成鸟,现在就变给他们看。”
“你要是不变,老子就一片片剜下你的肉——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林山砚垂眸看向带锈的刀尖,平静开口。
“给我一条毯子。”
作者有话说:
啊 苦咽还有两三章就快要完结了
感觉最美味的还是刀来刀去的过程(你
下一篇写《肉食》!希望能尽快恢复日更啊啊啊啊啊
最近阳了十天,大家也要保重身体,祝天天开心啊
话音未落,仿佛夜里的阴暗潮汐随着月相起伏,不同方向都传来了嘶嘶声响。
林山砚首先看见六七双猩红眼睛,然后才看清颜色各异的蛇身。
它们早就注意到他的气味,仅是克制着欲念,没有贸然下手。
“只有受祝者怎么行,”张老一手拽过捆缚他双手的铁链,拉着人往祭坛的方向走,“把蛇都放出来,所有受教义驯化的蛇,也该在这场血祭里飞升成人,摆脱六道轮回之苦!”
自佟神仙以后,他似乎是教内最有话语权的人。
以至于数十人遥遥跟在后面,还有多个手下去提来蛇笼,预备着把那些毫无异化的野物也尽数放出来。
林山砚走得很慢,被那人不耐烦地牵扯着。
青年露出虚浮神色,像是仍然受毒素控制,在幻觉里恍然沉浮。
孟独墨什么时候能发现情况?
还是他设法飞出去再找机会求救?
往上三楼,竟然除了承重墙以外的所有隔断都被尽数拆除。
这个废弃的小区因为开发商跑路,又无人再愿意监管承接,在时间的推移里变得破败灰暗。
但这一层,连外墙都被拆了个干净,便像是骤然出现在半空的干枯岛屿。
分布毫无规律的承重墙犹如餐盘上的铁签,有暗红色油漆画出斑驳卷曲的环状图纹,似道非道,似佛非佛,由空旷地的最中央向外辐射,如三头蛇张开血盆大口,往不同方向蜿蜒游去。
而交叉之处,有五盆炭火,七个牲坛,九盏烧着死物油脂的祭灯。
林山砚原本看过几处邪教现场,自以为承受能力还不错,在看清那些祭灯时喉头一紧,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九盏灯,都是由不同种类的鸟或蛇,以血髓油脂拈了灯芯,如标本般被铁刺贯穿,燃着幽微的烛火。
劣质炭盆的刺鼻烟气,野物油灯的腐臭,以及油漆与灰尘的湿冷气味全都混杂在一起。
林山砚脸色苍白地捂住口鼻,靠着墙尽可能地调整呼吸。
“怕了?贱东西,过来!”老头骂道,“落到我们手里,也是你的福气!”
“我教三番五次给过你机会,让你带着佟神仙过来投诚,你以为自己很清醒明白?痴人!”
他一抬手,有手下立刻捧了毯子过来。
数十条蛇已训练有素地随着人群攀援而上,其中混杂着蛇裔,也有大量的野生蛇类。
后者受惯了教徒所给予的鲜美供奉,已是兴奋起来,不住地嘶嘶吐信。
带着难闻灰尘味的旧毛毯被扔到林山砚的身上,一旁的壮汉示威般敲了下手里的钢筋,警告道:“你有翅膀也飞不出去,看清楚了。”
“捕鸟网都准备好了?”老者不放心道,“做事稳妥点,吉时快到了,别耽误了正事。”
林山砚深呼吸一刻,环视周围。
已有五六人张开渔网般的摆设,提防着他变鸟以后高飞脱逃。
也有十几个男女老少围在旁边,像市集里等着看热闹的过路人。
他展开那条满是昏沉血垢的长毯,把自己全然裹了进去。
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静默数秒以后倏然坍塌,却再无声息了。
老头愣了下,抄过旁人手里的钢筋,重重隔着毡布捅了一下。
那毯里的东西一动不动,竟像是连气息都没了。
有手下吹了声呼哨,红眼蝮蛇随即游了过去,作势要钻进毡布看里头的动静。
下一秒,只听见厉啸一声,那蝮蛇在众人眼中被利爪一撕两半,登时血溅四尺!
有初中生尖叫出声,控蛇人再度吹哨,数十条蛇都游了过去。
毡布腾得被拍开,大部分视野骤然被遮挡干净。
有墨色疾影穿梭而过,没等那些蛇弓身张牙,已如闪电般倏然穿杀!
似利箭刺破疏密竹叶,如长刀斩开淋漓阴雨,须臾之间已有多处蛇身爆开,连带肚腹都绽如血花!
张老尖声咒骂道:“用捕鸟网!跑什么!!网住它!!”
远处忽然有多个绳索同时迫降的声音,没等众人看清是什么动静,烟雾弹已经骨碌碌滚了进来。
下一秒,尖利的蜂鸣音与浓密烟雾同时炸开,红外光线交错闪过。
“特警队!抱头蹲下!”
“放下武器!!再警告一次,放下武器!!”
笑隼以迅疾身形掠过浓雾,一仰头把刚剖的蛇心吞了,意犹未尽地又长啸一声。
混乱里,人们奔逃四散,有人慌不择路地撞翻祭坛,有人被呛得眼泪鼻涕乱流。
张老头双手紧握着钢筋,红着眼睛在浓雾里谩骂。
“谁!是哪个叛徒!!怎么会有警察过来!!!”
他还未骂完,侧面有疾风猛然扑来,被铁壁般的翅膀一巴掌扇了过去,整个人都掀倒在地。
钢筋滚在地上,被随即赶来的特警一脚踩住。
“B1组!五楼情况!”
“四楼五楼都控制住了,需要呼叫救护增援,有多个营养不良的受困者!”
笑隼在高空盘旋了一圈,顺路又叼走一条被熏昏的胖蛇,如打猎般从高楼飞走。
它刚降到二楼,和楼梯旁指挥的孟独墨四目相对。
男人本还在紧密冷沉的工作状态,看清是他时骤然一缓,还未神色微霁,又拧起了眉头。
笑隼乘着风势落在消防通道的窗口,发觉他盯着自己叼着的那条蛇,有点无语。
男人两步上前,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
“又乱吃东西?”
笑隼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前者臭着脸把它路边捡的野蛇扔了出去。
小鸟偏过头,目光一路追逐着那条胖蛇,还在看它落到哪儿了。
孟独墨用双指轻掐它的脑袋。
“看我。”
“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受伤没有,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笑隼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表示没事。
“你先回去。”孟独墨低声说,“OAC会过来处理残局,你有没有杀带着颈环的蛇?”
笑隼摇头。
开玩笑,他是学法的。
而且,野餐和人肉有本质区别。
男人伸出手,它便跃入他的掌心。
像性格喜怒无常的奶牛猫,也是贵气又带着野性的飞隼。
带着枪茧的掌心抚过它的额头,指尖像在梳理每一寸翎羽,又像是在替代每一个温热的吻去触碰它。
“回家吧,山砚。”孟独墨低声说,“等我回来。”
花隼轻鸣一声,振翅而去。
直到重回高空,林山砚才发现这地方离市区是真的远。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不飞了,直接蹭OAC的公务车。
好在一路顺风,回家的路轻快又恣意。
他吃得很饱,仍觉得有些可惜。
旧手机也不知道被那帮人放哪了,相册有好些照片还没导出去。
还有那条很肥的蛇,雪白的肚子肯定很好吃。
笑隼穿过林间的碧叶,跃入小公寓半开的窗里。
楼下有小孩在玩学步车,小白领们抱着快递下班回家,有老人打着扇子在路边乘凉。
没有人察觉到有这样漂亮的一只鸟飞过。
林山砚变回人形,即刻去浴室冲澡,把一身的血腥味和异味都洗掉。
他已经累得不想复盘任何事,头发还没擦干,回屋倒头就睡。
晚上九点,敲门声勉强把青年唤醒。
他随便套了件睡衣,过去应声。
“快递?”
“是我。”
门一打开,孟独墨站在楼道暖黄色的光里,疲惫又认真地看着他。
林山砚愣了下,下意识说:“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加班。”
“嗯。”孟独墨说,“这案子性质很复杂,晚点还要回局里。”
“我临时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先过来看你,还好吗。”
其实此刻的林山砚,看起来状态何止是很好。
他洗了个澡,浑身都泛着温热的铃兰香气,睡醒以后神色惺忪,看起来无害又松弛。
像可以搂进怀里随意揉捏的可爱枕头,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多亲几口。
孟独墨无声地看着他,任凭混乱的念头起伏变化。
青年与他对视几秒,忽然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他亲得很轻。
他回应得也很轻。
门开了小半,一人站在屋子里,一人站在走廊里。
像是第一次接吻那样,简单地,温暖地,唇瓣相触。
林山砚亲了他几下,把门打开。
“吃晚饭了吗,我这只有速冻水饺了。”
“好。”
一锅水很快烧开,整袋白菜水饺都被倒了进去。
林山砚握着锅铲,看着锅有些发呆。
孟独墨看了一会儿水饺,也缓过神,从兜里掏出有碎痕的手机。
“屏幕坏了,不过你们赵局说了,你和手机都算工伤,回头赔你个三折叠。”
林山砚本来还有些半睡半醒,看见手机时眼睛亮了,差点忘了给饺子们点凉水。
“你这么快就发现我出事了?”他终于问,“难不成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
“你上车以后,我觉得有点可惜。”孟独墨说,“分开的太仓促了,都没有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吃饭。”
“我打电话过去,你已经是关机了,我就知道情况不对。”
两人目光相对。
林山砚幽幽道:“也是……半夜接电话加班都是常事,干咱们这行的,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们简短地吃了顿饺子。
还没来得及确定关系,也没来得及问先前发生了什么。
“太晚了,就不带你过去做笔录了,明天再说。”
孟独墨随手把碗洗了,说:“我明天能过来住吗。”
林山砚道:“你要是乐意,今晚加了班就可以过来睡。”
男人洗碗的动作停顿片刻。
“真的?”
“嗯。”林山砚说,“我熬会儿夜,等你回家。”
孟独墨看向他,说:“我加班至少还得四五个小时。”
“你等的时候,估计怪想我的。”
林山砚笑着掐他一把。
男人只是笑,没有躲,凑到他耳边温声道:“哄我一下,不行吗。”
“说你会很想我,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睡着。”
林山砚没说话,仰头吻他的眉心。
他吻得很轻,像羽毛抚过,缱绻又勾人。
孟独墨归心似箭,但还是加班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回。
他是领导,哪怕是职责之外,也会习惯性确认所有细节的收尾。
笑隼是夜行动物,如果林山砚困得睡着了,他在回家的路上也许还会遇到某只巡逻的飞鸟。
再开车回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比预想的要晚。
客厅的灯亮着,林山砚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一角,听见敲门声时抬头看来。
“……怎么真的等这么晚。”
他走向他,后者罕见地沉默了,只是张开手臂,要他抱着。
孟独墨本能地嗅到一些不对劲。
警队救援时,他在二楼负责战术指挥,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但当时看着那只奶牛隼叼着不知道哪来的野蛇,飞过来的样子好整以暇,便以为是虚惊一场。
林山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孟独墨用掌心覆盖他的头发,皱眉道:“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不是。”他说,“只是在害怕。”
林山砚很少会这样温顺地躲在他的怀里。
作为检察官,与烈隼,他的压制力与锋利不亚于任何人。
只是至少在今晚,他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孟独墨,然后蜷在他的怀里,等待着迟来的恐惧缓缓消失。
男人把他抱紧,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头顶。
“我在这里,”孟独墨说,“如果你需要,我们都请几天假。”
“出去散心也好,呆在家里也好,我一直都在。”
林山砚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终于让紧绷的肩胛骨放松一些。
“我是被他们逼着变鸟的。”
搭在他肩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他们威胁你?”
“嗯。”林山砚说,“当时现场有很多条蛇,我其实不确定它们的毒性和攻击性有多强。”
很多毒蛇是可以直接喷溅毒液的,一旦溅射到眼睛,就必然会终身失明,而且大概率会摘除眼球。
如果在那一刻,他被咬伤任何部位,也可能被永久截肢。
他的体质只能克制轻微的致幻与麻痹毒性,对致命的毒素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我在烂尾楼的时候,因为还处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状态,所以在逃脱的时候,甚至觉得很轻松。”
“飞回去家的路上,我还有心情哼歌,觉得也就这么一回事。”
直到回到家,一个人洗完澡躺下,那种反噬一般的恐惧才潮水一般袭向他。
像是不被注意的暗流,又或者是看似无害的潮汐。
在某个瞬间,某个错愕的时候,将林山砚完全淹没。
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抓紧孟独墨的手腕,压着气息说:“在出租车上被麻醉的时候,我就开始怕了。”
“独墨,我不像你。我没有接受过格斗训练,也不知道被麻醉以后会面对什么。”
“变成鸟的那一秒,我伏低在毯子里装死,等待着一击致命。”
“我那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必须救自己,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应对当时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怕的要命。”
孟独墨发觉他在流眼泪,俯身轻轻地吻他的眉心,用纸巾帮他擦拭着。
“已经做得很好了。”
“哪怕是专业的特警,也未必能有你那时候的临场反应。”
“我……”林山砚攥着他的袖子,身体在簌簌发抖,“我变成鸟的那一秒里,哪怕是隔着毯子被一脚踩到昏迷,都是完全可能的。”
隼实在是太小了。
还好逃出来了,还好什么都是虚惊一场。
孟独墨附耳说:“哭出来,好不好?”
林山砚的呼吸停顿一瞬,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用力的深呼吸。
他太骄傲了,他不会放声大哭。
可是至少在被后怕感煎熬的这个夜里,他格外的需要他。
哪怕只是闻嗅对方胸口的气息,哪怕是紧紧地攥着袖子,让孟独墨哪里都不要去。
“我需要你。”他第一次这样直接地说,“你明白吗。”
像是某个闸门骤然打开,林山砚抬头看着他,夜色里,
“我需要你,我在今晚第一次给你开门的时候就想这样说,在给你煮饺子的时候也想这样说。”
“在拉黑你的时候,婚宴上和你牵手的时候,在和你接吻的每一刻,我都想说。”
“我当时根本说不出口,我在很多时候像个笨蛋,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独墨,你现在听清楚了吗。”
“能不能不要加班,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不管有没有生病,不管我是不是在流眼泪。”
“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可以吗?”
孟独墨握着他的手,低声在笑。
林山砚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怔怔看他。
他俯身温柔地吻他。
缓慢地,沉定地,带着无以言说的心疼,歉疚,和爱意。
孟独墨想过林山砚可能会出事。
发现异常的时候,他以所有的能力去调动资源翻查监控,竭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他再见到他时笑得很轻松,还一度去加班了很久,确认那些涉案人员全部落网,程序和证据层面都无可挑剔。
只是,从来不敢想,也不敢去碰那个念头。
如果林山砚受伤,出事,只留他一个人,会怎么办。
他压紧他,吻得呼吸紊乱,心口发沉。
“山砚,”他不断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山砚……”
我迟迟不敢接受的现实,是哪怕吃掉你,我也不肯失去你。
你会留在我的血液,我的骨骼,我的指纹里。
哪怕你会是我的罪证。
“是我不好,发现的太晚了,让你被咬,让你面对那些人。”
他与他十指交缠,在月色下吻他的额头与喉结,低声恳求。
“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我们去美国结婚。”
林山砚几乎要融化在他的吻里,一时间像是听错了,有些错愕的抬头。
孟独墨没有在开玩笑。
“我不想谈恋爱了。”
“什么分手,复合,以后就算我们闹掰了,也只能离婚。”
“你愿意吗。”
林山砚下意识道:“我,和你,美国?”
孟独墨说:“我恨不得现在就去。”
某只小隼有点懵的原地思考了一会儿。
他甚至舍不得在思考的间隙里分开一点,连唇都蹭在他的脸颊边,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粘人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突然这么说很草率,”孟独墨说,“没有求婚,也没准备戒指——我之前一直很想买,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买的太土怕你生气。”
“婚房可以重新买,要不要和朋友一起办个小婚礼也可以考虑,还有——”
“可是我是鸟,你是蛇。”林山砚说。
“可是我们搞不好会吃掉对方。”
孟独墨再也没有犹豫地看着他。
“我愿意。”
我愿意被你吃掉,我愿意选择和你永远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方式。
林山砚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捧着他的脸。
“你就是个笨蛋。”
他又有些不能控制地流出眼泪,一边笑一边亲他。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快死掉的时候,有多怕见不到你,嗯?”
“以后,把舔血这种事放在纪念日和生日,当作礼物吧。”
“别的时候,我们都戒掉,我们都活得久一点,在对方的世界里多待个几十年,好不好?”
孟独墨执拗地问他:“你答应了吗。”
林山砚用力亲了他一下。
“我答应,我愿意。”
他们去美国的时间拖延了好几个月。
由于工作性质,两人私下去美国的申请要接受层层审批,并不顺利。
但好在公检法在推进海外学习交流的合作,加上OAC那边需要专业人员过去开会商谈,两人都有机会公办出国。
也刚好在忙碌的行程里,去一趟拉斯维加斯。
赌城纸醉金迷,有太多情侣是一时喝醉或兴起,拿着电子花束在礼堂里笑着拥吻宣誓。
他们两人都穿着深黑色西装,戴着成对的蓝宝石袖扣。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刚好是周末,又恰逢感恩节,结婚还需要排队。
两个人坐在队伍末尾,手牵着手,掌心有微薄的汗。
戒指是早就定好的,林山砚画了草图,孟独墨挑了钻石。
林山砚的戒指,圆戒上有小蛇衔尾,鳞片深浅相间,有雪豹一般的斑纹。
而孟独墨的那一枚,有长羽环着钻石,形状是从笑隼的翎羽上拓下来的。
和天敌结婚是很刺激的事。
毕竟如果办个婚宴,对方完全可以成为一道菜,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食材。
只是,与食欲和杀欲相比,他们有更刻骨的需求。
神父出现在门口,不太确定地读出他们的姓氏。
“Meng and Lin?”
他们相继起身,一起走向最后的仪式。
走向礼坛的那一刻,林山砚握着他的手,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从一开始,可能都不会碰面。”
“还是会。”
他略带诧异的看向他。
“你是隼,我就会是蛇。”
“你是月亮,我就会是太阳。”
孟独墨凝视着他,眼眸深邃而温柔。
“你还没有明白吗。”
“山砚,追逐你是我的本性。”
好在你也爱我。
你也像我渴求你那样,永远会选择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不确定有没有番外,没有的话之后会补O3O
这对甜甜虐虐还蛮好吃的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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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终于会放出投票大调查(正在编辑,稍后会置顶)!
放出来的CP都是确认一定会写的,只是顺序会按投票来~
大家有想吃的梗或者品种(?)也可以在置顶里随意留言~本章留言会抽两百个小红包!啾咪!
孟独墨回家时,林山砚在露台上喂鸟。
他们的阳台很大,就餐区划分成东西两侧,一侧放着黍子小米稻谷之类的吃食,一侧是各类带血的肉条。
林山砚做这种事,颇有天子上朝群臣来贺的荒诞感。
笑隼这品种,领地意识莽得没边。
忙如林检察官,通宵工作之余,睡觉时间还要巡视领地,痛骂所有不长眼的新住民。
——不是领地里不允许有任何活物存在,而是活物们最好都怕他,而且听话懂事。
以至于以前得罪过几只乌鸫,那些黄嘴小黑鸟热衷于喷射攻击,让孟独墨的车受过五六次无妄之灾。
懂事的臣民们例行来领俸禄了。
这里面甚至混了几只戴着脚环的羽裔,青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们欢快猛吃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