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镶月回忆自己参加过的所谓会议,领导要做的事大概就是点头摇头,简单得很。
过了这关就赶紧开溜吧。
他漫不经心看向纸张,目光忽然顿住了。
第3章 第 3 章
乌镶月灰头土脸回到了家。
说是家,但其实是加卡托兰组织发给他们这些小喽啰的集体住所。收缴了贵族占领的地盘后,加卡托兰将普通住宅分发出去,扩大组织。这座小楼房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作为小喽啰,他不可能拥有一整座楼房,他只有其中一个房间,在三楼,自带洗漱间,食堂公用,用来居住绰绰有余。
“阿月,你回来啦,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刚进一楼大厅,就有人喊他。
乌镶月眼皮都没掀,“没什么,面包掉了。”掉在了人生的大坑里。
“你呀,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区区的食物上,我们可是加卡托兰的人,眼光要更长远一点!比如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
对方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又想揉他的头发,被他一侧头避开了。
这人是汤姆,作为这一块最喜欢打探消息的人,小到哪家的猫生仔,大到上面新出的政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听他的八卦,总有种亏了的感觉。
“没有,不知道。有什么事吗?汤姆先生。”
汤姆被他嫌弃也没恼,低头贴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他,“阿月,你听说了吗?上面下达的命令。”
乌镶月一听上面这个词就头疼,但他又该死地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命令?”
汤姆鬼鬼祟祟左右看看,才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们要正面和帝国军打起来了。”
乌镶月心底一沉,果然是这件事。
他不动声色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别的?”汤姆反而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其他的和平时一样,我们照常按照上面给的计划进攻防守就好了啊。”
他似乎理解乌镶月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意,像你我这种去不了前线的,顶多在后方吓唬那些平民,别让他们大呼小叫,或者偷偷出去通风报信,光这样就能捞到不少油水啦,打仗可是好事。”
乌镶月沉默着点头,作为背景板反派,这是本分工作。
“哦。”他回了一个冷漠的字眼。
汤姆顿时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情,随手从口袋里找了块干巴巴的饼塞给他,挥挥手道别。
“你回去休息吧,天可怜见的样儿。对了,这事我可只和你说过,别跟其他人说嗷。”
一般来说,汤姆嘴里的“只和你一个人说过”,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
乌镶月揣着那块饼,捏了捏它可以砸得人头破血流的硬度,第一次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
不只是食物,还有如鲠在喉的秘密。
汤姆所说的命令确有其事,毕竟,那是他两个小时前才同意的计划。
但他说的也不对。
这个计划的全名为——诱敌计划。
诱敌,引诱敌人。
光从字面就能理解,这是引诱帝国军进入陷阱的计划。正常来说,这不是问题。
但偏偏诱敌的地点,选择了这座城市——北屿城与西泽城的边界城市。
自然而然的,诱敌的第一人选,就是这座城市里的加卡托兰组织成员。
所以包括他这样的小杂兵在内,炮灰到精英,都会是计划中的一员。
当时,乌镶月坐在会议室里,翻看那本计划书,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计划本身很好,从情报战、攻防过程到最后假意撤退实际诱敌深入杀个回马枪,都很详细,足以看出计划者的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如果是真正的无相大人,看到这里说不定会称赞一句。
可他不是。
他是这个计划里,要推出去诱敌的倒霉蛋之一。
乌镶月不是傻子,即使没有参与过类似的计划,光从后期计划书里的人数预估就看得出来,前期的人数损耗必不可少。
战斗力强精英们姑且能活,他这种小菜鸡就不一定了。
垃圾组织,垃圾决策,垃圾上司,全都去死!他加入加卡托兰,又不是奔着找死来的!
他想说不干,但那个会议室里,无论是颜诡,还是摩菲·戈尔德,都对这个计划中的死伤毫不在意,他们只问他,
“无相大人,还有需要更改的地方吗?”
那一刻,乌镶月愤懑的心情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冷静了。
对了,他现在不是乌镶月,不是计划里的无关紧要的炮灰,他现在……是无相。
是能够做出决定,改变计划的无相。
于是他壮着胆子,开口说出了那个字。
“改。”
摩菲一听这话就乐,“哈,我就说,某些人的策略已经偏离无相大人的预期,完全没有章法了。”
颜诡冷冷睨了红发青年一眼,又诚恳发问,“无相大人,这是遵从您的指示制定的计划,请问在下有哪里设计的不对?”
哪里都不对!等等,这计划是无相大人提出来的?
不愧是邪恶大反派,牺牲小弟毫不在意。
但这样一来,他要否决这个计划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真正的无相会朝令夕改吗?要是不会,他是不是一下子就会暴露?
纠结的思绪之中,乌镶月闭了闭眼,算了,眼下必须拖时间保住小命!
“我改主意了,诱敌不行。”
黑袍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轻易否决了某个谋略家花费了大半个月制定的计划。
颜诡差点眼前一黑。他回忆着那些日夜修修改改的废弃计划书,以及不知不觉脱落的头发,有一瞬间难以抑制冲动,想把不做人的上司一脚踹出去。
但他是个合格的谋略家,不会轻易表现出情绪,依旧保持了和善的微笑:“那无相大人有了什么新的计划方向?”
有杀气!乌镶月敏锐感觉到了来自左边的动静。
坐在左边的只有颜诡,难不成他发现我不是真的无相,现在想要杀人灭口了?
他谨慎地思索了一番,决定挣扎一下,“摩菲,你认为呢?”
发动吧,祸水东引大法!
“我?”摩菲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事还有他的份,但他和颜诡不对付,能唱反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无相大人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个计划不够好。费时费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点意思没有。”
面对摩菲,颜诡就直白多了,冷气嗖嗖往外冒,“那阁下有何高见?这个计划不妨交给你做?”
摩菲显然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眼珠子一转,就把话题绕了回来,“高见没有,但无相大人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对吧?”
没成想眨眼间,又变成了自己的锅,乌镶月面对两人的目光,只觉得组织药丸。
一个备用计划都没有,什么垃圾组织。
但在如今的压力下,他想反对这个计划,就必须给出取代的办法。于是思索了半天,他憋出了一句。
“……现在时机没到。”
颜诡:“……”
摩菲:“……”
幸好无相大人的余威尚在,颜诡和摩菲·戈尔德没有过多质疑,只说等他告知时机。
乌镶月假作同意,下一秒就脚底抹油,快快地逃走了。
开玩笑,等个屁等,还不赶紧卷款跑路!
这就是他现在埋头收拾东西,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原因了。
虽然他还没想好要跑到哪里去,但总之要避开可能交战的区域,不能再被一不小心当炮灰使了。东边不行,逄星洲大本营在那里,西边也不行,快开战了。南面水路难走,但至少不好攻打。
正思索着往哪里跑,“咚咚”,敲门声响起。
乌镶月漫不经心去开门,门缝打开,对面的身影还没显露,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加卡托兰里和他有交情的没几个,但这些人,作为反派小弟,大家都是边敲门边用扰民的音量大喊的,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那是谁来找他?
他猛地惊醒,想把门关上,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一手抵住了门,用力一撞!
乌镶月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他紧紧盯着门口,一手按向了后腰。
门开了,出乎意料,三五个大汉人手一把长枪,带着浓重乡音,粗声粗气开口。
“乌小月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长枪队!
不过比起这个正规名,大家私底下更喜欢叫别名——处刑队,专门抓叛徒、间谍和犯罪者。
乌镶月心脏怦怦直跳,不是吧,他刚想逃跑,长枪队的就来抓他了?
面上他维持了镇定,手从后腰放下,“我不是乌小月,你们找错人了。”
“不是?”
为首的大汉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他一番。
“黑头发、黑眼睛,弱不禁风的身材,娘们兮兮的长相,就是你!带走!”
什么娘们兮兮!这叫俊秀、俊秀懂吗!王都那边就流行他这样的长相呢!
但长枪队大汉们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派了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架稻草人一样给他两脚悬空拽起起来了。
不幸的是,弱不禁风是真的,他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门还没关,就被带出去了。
这些人的抓捕过程声势浩大,楼里不少人都来看热闹。
他甚至看见隐蔽处的汤姆瞪大了眼,一副震惊的样子,更糟糕的是,下一秒,汤姆就扭过头,和旁边人绘声绘色说了些什么。
完蛋了,乌镶月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流言从今天起要散播到整个加卡托兰了。他根本不敢想传言中的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什么都没做!”
路上他试图打探消息,至少死得明明白白。
“……哼,这种话,你和大人们说去吧!”
但直到他被关到地下牢房,他都没能问出来为什么要抓他。
地下牢房以前是某户贵族家的,也不知道干过什么,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腐臭味。鼻子灵敏的人进来这里几乎是种折磨。
乌镶月被这股味道恶心得呕了一下,环顾一圈,除了溅落的血迹残留和不知名生物的骨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连个马桶都没有,还不如不看,越看越糟心。
他勉强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来,想要放空思维,像某些文艺小说里那样,摆出一副忧郁清新的姿态,再思索一下现状。
隔壁牢房犯人咔嚓咔嚓啃着什么的声音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在吃什么?”
黑暗里看不清神色的人顿了下,似乎笑了笑,露出一口沾着血丝的白牙,“当然是肉了。”
“这里待遇这么好?还有肉吃?”组织居然真的待他们不薄。
“哈哈,那当然,你要来一点吗?”
随着看清那人从阴影中递出的东西,他一瞬间变了脸色。
那绝非羊或牛的骨头。
“你……这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那人似乎又笑了,“你不知道吗,囚犯们的牢房可是互通的。”
“砰砰砰”,乌镶月奋力拍打牢房门,掩着口鼻大声呼唤:“救命、救命,我是无辜的!”
看守们远在上层,大概是听惯了这类话,压根不搭理他。
他立马换了口吻:“我招,我都招!救命,救命,快放我出去!”
现在是真的生死攸关了!
第4章 第 4 章
大概十分钟后,一脸萎靡的乌镶月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这十分钟是怎么度过的,某些不可言说的声音与气味,冲击得他一阵恍惚。
没想到反派组织的手段如此狠辣。
竟然会用这种招数,逼迫犯人招供,实在可怕。
忌惮之中,他被领着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这种地方总是透着股冷气,光线又偏暗。唯一的灯盏在桌上,看着也不咋亮,不知道是不是买到了劣质品。
乌镶月的视线从灯上移开,刚一进来,坐在对面沙发上翘着脚,翻看资料的人就开口了。
“你就是那个要招供的间谍?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做了哪些事,又有什么目的?”
哇,这声音好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听过呢。
乌镶月抽了抽嘴角,一抬头,果然看见了眼熟的红发青年。
谁能想到,上午他还是这人毕恭毕敬对待的无相大人,下午他们的地位就掉了个个,变成他需要小心应对摩菲·戈尔德了。
不过看这语气,应该不是冒充的事暴露了,还能苟一苟。
首先,需要解释的是,“我不是间谍。”
“我什么背叛组织的事都没有做过。”他可是大大的良民,啊不,好成员,什么时候背叛组织了!
“你不是间谍?”
摩菲·戈尔德翻开资料的手停下,抬眼看向乌镶月。
都是打量的眼神,这一眼与上午作为无相的时候相比,更让他不舒服。
乌镶月说不出来摩菲那种目光,尽管对方嘴角含着笑意,但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在看一只兔子。
那种已经被猎人抓住、开膛放血,就差架上烤炉的兔子。
“对,我不是,你抓错人了。”他梗着脖子,不愿在这种目光下退缩,语气却不知不觉低了好几个度,“我真的不是。”
“是吗?”红发青年似笑非笑,“你认识杰夫·李德吗?”
杰夫·李德?那个经常和他一块组队去城里最好吃的面包店、肉干店、甜品店扫荡的家伙?
乌镶月本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的回答得谨慎。
“认识。我们一起出去玩过,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
“哦?这么说,他是间谍的事,你也不知道?”
乌镶月一下子想起来,上午他假扮无相大人的时候,听见的那件事——抓到了两个间谍。
合着间谍之一就是杰夫·李德?!他是因为和间谍交往过密,所以才被怀疑的?
“我怎么知道?!我只和他一起吃过东西。”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他怎么能被当做同伙!
“那倒是奇怪了。”摩菲·戈尔德一手撑脸,笑了笑,眼底却不见笑意,“作为间谍,他总有交接对象,偏偏整个组织里,和他交往最为密切的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是和他一样的间谍。你猜,另一个会是什么身份?”
乌镶月理直气壮:“当然是暗恋者!”
“对,肯定也是……等等,你说什么?”
一直游刃有余的红发青年卡壳了,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绿色的眼瞳都扩大了。
“我说他暗恋我!”乌镶月继续发挥睁眼说瞎话的天赋,“因此他才总是来打探我的喜好,还带我去各种地方吃饭,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老缠着我。”
摩菲这时已经从冲击性的事实里回神,冷笑一声,“你明白间谍的意思吗?一个潜入敌方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思谈情说爱,而且你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男人,即使胡扯,你也该找个更合适的理由。”
“我可没有胡扯。”
黑发少年镇定地反驳,“这世上又不是所有间谍都一样。他喜欢我,我只是被他追求的人,我没有出卖过组织,也没有做间谍,你抓错人了。”
见他这么冷静沉着,摩菲心头疑惑更大了。
到底是因为这位间谍的伪装手段高超,还是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面前自称被暗恋的少年。
黑头发,白皮肤,骨架纤瘦,手指修长,大概不是北方人。
一双漆黑的眼瞳,睫毛密密的,右眼下方两颗并列的小痣,盯着人的时候有种缱绻的味道。
摩菲·戈尔德垂下眼眸,忍不住摩挲了下指尖。
“或许你说的有一点道理。”
乌镶月喜出望外,没想到真说动他了,“那……”
“但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红发青年恢复了之前笑不达眼底的状态,“另一位当事人的说法,我还没有听过呢。”
听了就完了!
乌镶月立马说:“他对我爱得深沉,现在作为间谍被抓,他肯定会为了撇清关系,说根本没有喜欢过我。”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带他回去。”
说完这话,摩菲·戈尔德就挥挥手,想叫人把他带下去。
回去,回哪里?
乌镶月顿时慌张起来,他压根不想回忆十几分钟前的事,如果要他回到那里等着饿死,还不如现在就和摩菲拼了。
“等等,等一下,我不能回去,我、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说。”
在再次被两个大汉夹击,拖回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前,他挣扎着喊出声,“我、我知道你的事,摩菲·戈尔德大人!”
无动于衷,甚至都快走到审讯室外的红发青年停住了。
他叫停了大汉们,才看向一脸惊魂未定的黑发少年,“你知道我的身份?”
口吻里带上了比之前更甚的怀疑。
摩菲·戈尔德没有自我介绍,他也不需要向一个审讯对象自我介绍,普通底层成员理应是不知道他的。
乌镶月清楚这回要是回答得不好,恐怕连回去的选项都没了。
他咽了口口水,瞥了眼旁边的大汉们,“这件事,您确定要我现在就说吗?”
摩菲一挑眉,无所谓地嗤笑一声,让大汉们和看守一起离开了。
整间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应该清楚,现在攻击我是自寻死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愚蠢。”
说话的红发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刀,灵活地在指尖翻转,似乎下一秒就能扎入某个人的身体。
直接面对威胁,乌镶月反而冷静了许多。
他快速回忆了下自己所知的事,张口就来,“其实我是无相大人的手下。”反正无相大人死了,也没人会来否定。
“手下?”摩菲·戈尔德眼底划过一道锋芒,“作为加卡托兰的一员,我们自然都是无相大人的手下。”
这明显是想打探更多信息的意思,乌镶月心知肚明,却没办法,只能把话说得更清楚,“我是暗桩。专门在暗地里为无相大人做事的。”
“暗桩?你?”
红发青年的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个圈,怀疑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了怎么了,小喽啰就不能当暗桩了吗?这是歧视!
他忍下吐槽,换了个说法,“我知道无相大人今天去了我们的大本营。”
“这不能证明什么,很多人都看见了。”
“对。”乌镶月知道这话说出口就没法挽回,但他必须说,以挽回自己的小命,“但无相大人也说了,之前原定的计划作废,他要更改计划。”
这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小喽啰能知道的事了。摩菲·戈尔德眼神微闪。
今天在会议室里的人一共三个。除去他自己,就只剩颜诡和无相。
颜诡那家伙诡计多端,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但不可能把消息泄露给间谍。这一点无相也一样。
间谍的嫌疑可以排除。
但问题是……
“既然你是无相大人的手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当然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压根不信我是无辜的,要把我和吃人的家伙放一块,才逼得我不得不捏造身份啊!
乌镶月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但他不能。
“我在执行秘密任务,无相大人希望我不要透露身份。您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大概要不了多久,无相大人也会知道您在打探他了。”
这是一个赌。
从今天上午的态度来看,颜诡和摩菲都不敢过多打探无相的事,即使无相说时机未到,也都没有追问。
在这种情况下,他说这是无相大人给的秘密任务,摩菲有一半的可能会放弃追问。当然,也有另一半可能惹怒摩菲,直接把他宰了。他更倾向于前者。
果然,红发青年的笑意淡了几分,“既然如此,我确实不好追问。”
乌镶月松了口气。
“但无相大人没有说过,我不能从旁协助,对吧?”
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他瞪圆了眼睛,反驳,“当然不行!”
“有什么不行?”
摩菲看他的眼神又带上了探究,“我和你一样,都是无相大人的手下,即使他不愿意让我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也不会拒绝我帮忙让任务更进一步。”
说是这么说,但又没有这个任务,根本不需要你帮忙啊。
乌镶月紧急转动脑筋,想要给出一个完全不行的理由,摩菲却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先一步开口。
“你这么不情愿,到底是因为你不愿意我抢走功劳,还是说……根本没有这个任务?”
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回答:“当然是你会抢走我的……不对,这个任务是对我的考验,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可恶的家伙,故意给了二选一的选项,想骗他踏入陷阱。
“你不用担心,我对抢功劳毫无兴趣。”红发绿眸的青年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但你继续拒绝下去,只会让我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如此保密。哎呀,说不定会产生即使得罪无相大人,也要暗地里看一看的想法了。”
乌镶月:“……”
这是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他现在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面前的人不只是上午和颜诡互相斗嘴的青年,还是以情报专家的名声活跃在加卡托兰的男人。
“……好。”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那真是太好了。”摩菲·戈尔德伸出手,快速又公式化地握住他的,“那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5章 第 5 章
“那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乌镶月很想这么回答,奈何问话的红发青年,压根不是能用这个回答打发的人。
自从被放出来开始,摩菲·戈尔德就极其自然地跟在了他身后,美其名曰帮忙。
实则和监视没什么两样。
乌镶月瞥见红发绿眸的青年一脸亲和地与路人交流,讨论最近的粮食价格等问题,只想骂一句人模狗样。
呸,这人还挺会装,刚刚在审讯室里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审讯室,他就联想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所谓无相大人派发的任务。
他哪里知道有什么任务?这任务还得有价值,不然根本没有使用他这个暗桩的意义。
可恶,都怪摩菲·戈尔德,如果没有他,他现在早已经包袱款款,远走高飞了。
哪里还用被监视,被看管,还得和一个混蛋一起做任务?
乌镶月闷头直直往前走,想要把摩菲·戈尔德甩掉,对方却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好似根本不担心会跟丢。
事已至此……乌镶月盯着摩菲·戈尔德的悠哉悠哉的模样,小反派的心思在蠢蠢欲动……不如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