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镶月被他恶意卖萌的行为恶心了一下,嫌弃地转头,“装什么啊,藏得这么严实,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摩菲·戈尔德微笑:“不必担心。等你见到他,自然能理解为什么我说这是他的弱点了。”
乌镶月还是不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在安全屋待了一天,把重要情报背下来了,就包袱款款,准备去当一当这个间谍了。
临走前,一天不见踪影的红发青年跑来送他。
“时间紧迫,你只有两天时间,如果行动失败,就联系暗线撤退。”
乌镶月点头。
之前的行动里,帝国军损失惨重,军心涣散。逄星洲的到来提升了士气,但帝国那边还需要调兵遣将,行军速度和修整时间加起来,留给他的时间,最多只有两天。
两天后,逄星洲一定会携着大军,攻打加卡托兰。
“不必担心。”不知道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脑补了什么,摩菲·戈尔德忽然安慰了一句,“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帝国最好吃的餐厅。”
乌镶月神色一肃:“一言为定!”
“哈哈,当然。我会期待的。”情报专家的话语飘散的风声中,“所以,你要努力才行啊……起码,不要轻易死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接近逄星洲的计划是颜诡制定的。
说实话,那个计划非常……愚蠢。
乌镶月第一次看的时候,还以为颜诡的计划被掉包了,反复问了两遍才确定,这真是那个谋略家写的。
鉴于对己方高层信任,他还是穿上了特别准备的行头——指头发乱蓬蓬脸上沾着污泥,破破烂烂沾着血迹的衣裤,瑟瑟发抖地缩在前往帝国军驻扎地的大路旁。
情报上说,这两天逄星洲主动担任护卫,运输军需物资,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乌镶月回顾了一遍计划,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一点,但冷风还是轻易钻入他的袖管,吹得他浑身哆嗦,唇齿发颤。
垃圾摩菲,垃圾计划,哦还有颜诡,失败了他回去要让颜诡重写百八十遍计划书!
加卡托兰中还在修计划书的颜诡:……阿秋!
在对某位谋略家的无声咒骂中,远处传来的咯吱咯吱声显得如此悦耳。
运输车!乌镶月竖起耳朵,估算着距离,掏出一把纤薄的刀片,狠狠心,快速在大腿上割了一刀。
血液立即涌出,滴落入地面,他白了脸色,咬着牙,将刀片埋入挖好的小坑里,又拿石头压住,这才抽出布条草草包扎了下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低头,又缩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球,假装自己是一块路边石头。
接下来,就是等。
运输车咯吱咯吱,马蹄踏踏踏,厚重的车轮很快出现在视线里。
乌镶月维持着蜷缩的姿态,在狭窄的视野里默默数。
第一辆过去了,第二辆过去了……第六辆过去了……没有一辆车停留。
果然,这个计策根本行不通。
乌镶月暗自松口气,准备收拾收拾回去找岔,最后一辆的咯吱声忽然没了。
——第七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骏马嘶鸣,有人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一双银亮的铁靴子走过来,淡色的影子落在他身前。
“你还好吗?”一道让人联想到清风拂过水面的柔缓男声,从头顶响了起来。
真有人吃这套?乌镶月握紧手心,将头埋得更深。
对方很有耐心,半跪下来,“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说到这里,乌镶月照正常反应,顿了一下,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一下子撞入一片澄澈的冰蓝色中。
来者看上去符合童话里对勇者的一切定义。
灿金的长发、澄澈的蓝眸,银亮的甲胄配着长剑。
清晨的阳光都额外眷顾他,洋洋洒洒落了半边光芒,一个劲描摹他眉眼的俊美轮廓,与神色间挥之不去的怜悯。
往那里一站,就是世人眼里的好人圣人完人。
乌镶月下意识拿七星对比,阴险狡诈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情报贩子,脑子有病的炼金术师……很好,前途更加黑暗了。
“我、我没事。”但戏还是得演。
“你看上去需要帮助。”
金发骑士盯向了他潦草包扎的伤口,微蹙眉头,伸出了一只手,“还能站起来吗?”
这只手被包裹在黑色的护手里,看上去宽大而有力,能轻易握住一柄剑,打碎厚重的砖石,也能击退来犯的敌人。这是战士、勇士会有的手。
乌镶月对这类强壮的人有些许抗拒,总觉得一下子就会被逮住,跑都跑不掉,“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金发骑士盯着他的眼神愈发不赞同,又说,“这里附近有山林,还经常刮风,在这种天气,受了这样的伤,你独自一人会引来野兽。”
“我知道。”他兢兢业业演着欲拒还迎,“但我有自保的力量,所以没关系的。”
“继续下去,你不止会受伤,还会死。这不是没关系的事。”
“可是……”
这次没等他说完,金发骑士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低声说了一句“失礼”,然后手臂一伸,腰部发力,陡然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以一种抱小孩的方式。
“!!”黑发少年惊愕之余,脸色唰地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也僵硬在勇者的怀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块。
“别担心。”金发骑士对他这块石块倒是语气亲切,“我会帮助你的。”
谁叫你这么帮人的??
乌镶月埋着头咬牙切齿,竭力忍耐从嘴里差点喷涌而出的脏话,只发出了一声柔弱可怜的鼻音。
“……嗯。”
……一世英名尽毁。
直到坐在摇摇晃晃的运输车上,听见那人真的叫做逄星洲,得到对方赠送的衣服,乌镶月脸上的红色还迟迟未退。
“怎么了吗?”逄星洲拿着绷带和药膏,手法娴熟地处理了他的伤,比他之前草草包扎好了不知道多少,此刻,又神色忧郁地望过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镶月心里将他狠狠骂了一遍,面上遵守人设,“我没事了……”
还没说完,旁边人就凉凉开口。
“就那么一点伤,却弄得浑身是血,比起他,更该担心那些血的主人吧。”
乌镶月眸光微闪,没有立刻反驳,倒不是他没有准备话术,而是他知道这个人——在资料上。
传统的勇者小队通常会有三人,一个正义友好,一个冷漠沉稳,一个幽默不羁。如果说逄星洲担任的是领导者,拥有正义友好的特质,那么,旁边这个叫做巫庚的黑发男人,就是冷漠的那个。
从他上车开始,巫庚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果不是逄星洲在场,估计能直接把他踹下去。
“别这样,阿庚。”逄星洲叹了口气,一脸不赞同,“他还是个孩子呢,不一定明白发生了什么。”
已经成年的乌镶月默默咬牙,还是装出支支吾吾的样子开了口。
“其实……”
他快速把那套“失踪的父亲,病故的母亲,破碎的他”的说辞搬了上来,顺便解释了血是母亲身上的,他没有杀人。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背景,他自己都觉得扯,越说越心虚,越说越慢,最后收声才敢瞟一眼其他人的表情。
这段说辞只是为了打消怀疑,能稍微有个效果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逄星洲眼睫颤动,眼里似有水光,唇线抿成一条,宽厚的手掌搭上了他的头发,轻声道:“你很努力了,抱歉,没能在那个时候遇见你。以后有我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助你。”
连一直臭着脸的巫庚,都啧了一声,扭过脸,“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你有空还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不如教他怎么自力更生。”
乌镶月瞳孔地震,一瞬间升起了要不干脆投敌吧的想法,但他现在可不止是乌镶月,还是无相大人的暗桩,被查出来肯定活不下去啊。
表现在外界看来,就是诉说了自己悲惨过去的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将脸埋在了胳膊里,几乎让人以为他偷偷在哭的时候,才吐出了一句。
“……谢谢。”好险,敌人可怕如斯,他差点投敌了!
逄星洲和巫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一丝笑意。
在他们眼中,黑发少年身形瘦小,蜷缩在宽大的衣服里,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不太像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而诉说那些灰暗过去时,他每说一句就会停顿一下,语气平静异常,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如果不是那些微颤抖的音调,指尖攥紧泛出异常的红,恐怕很难发现对方隐藏的逞强。
这些掩饰不到家的地方,才更加让人觉得他的无辜与可怜。
被认为可怜的乌镶月,借着勇者大人的名声,成功混入了帝国军驻扎地。
意料外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但第二步就卡住了。
即使是勇者,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照顾一个捡来的倒霉少年。在运输车上的接触,就是他们最为接近彼此的时刻。
等回到帝国军驻扎地,逄星洲和巫庚马不停蹄,再度投入到了处理军队事务中。当然,他们没忘了找个和善的老军医,拜托他照顾一下捡来的乌镶月。
“等你伤好了,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似乎是怕他拒绝,逄星洲临走前还许下承诺,“我也会再来看你,希望你更加重视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受伤了。”
乌镶月挽留的话一卡,逄星洲看出来他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了!
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借口,帐篷外的巫庚皱眉望过来,“我们该走了,星洲,庞吏还在等我们。”
“好。”逄星洲朝黑发少年安抚一笑,就大步走了出去,完全不对背后人设防。
乌镶月额头却渗出一层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被看穿,也不知道被看穿了多少,这时候又有了逃跑的冲动。
“好了,孩子,跟我来吧。”
一旁的老军医似乎没听懂他们一番话里的机锋,给乌镶月开了药,又去接待其他来看病的人,继续开药做药看诊,忙中有序,一步不乱,好像即使被拜托了额外的事,也不会干扰他原本的工作。
在他的沉稳中,乌镶月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算了,如果真出问题了,看逄星洲的样子,还不一定会杀了他,而且要是看出来他的目的,就不应该把他放在这里,早该投入大牢了。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完成计划。
他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悄悄转了一圈,搞清楚了驻扎地的大致情况。当然,正常来说这样做肯定会被怀疑,好在他有逄星洲担保,即使其他人盘问他,问到逄星洲也就不会再问。
勇者的名头真好用啊.jpg
驻扎地里最大的那一顶帐篷,是藏着许多机密情报的主帅营,逄星洲和巫庚以及率军的庞吏都在里面商讨军事。如果能潜入进去,这趟即使无法完成刺杀,也算有所交代。
乌镶月琢磨着怎么引开周围密不透风的守卫,再想办法混进去,正好有一只鸟慢悠悠飞过主帅营。
眨眼,只是一眨眼,红光突现,它就成了个筛子,啪叽掉落在地。
一个士兵一脸不爽,拎起那只筛子鸟,娴熟地扔到了垃圾堆,“又一只,真麻烦。”
黑发少年吞了口口水,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是无意路过的路人甲,头也不回地溜回了老军医的地盘。
嗯,潜入是不可能潜入的,两天时间,真的无相大人来了也做不到,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火烧粮草?他会先死吧。
谎报军情?还是死啊。
那直接刺杀?肯定死啊,不对,怎么都是死啊。
乱七八糟的念头跳来跳去,乌镶月拽不出特别有用的,只能想出关于自己的百八十种死法。
老军医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在各种药水间鼓捣的动作一停,忽然拿了一本书过来,递到他面前,“看看吧。”
一本药材学书籍,显然是学习医术的基础。
乌镶月一愣,看着老军医的神色,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但依旧乖巧接下了,“谢谢您。”
书是好东西,说不定能从中找到能毒到一整个帝国军的办法,不过这里有经验丰富的军医,用毒大概行不通吧。
在指尖翻到某一页时,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顿住了。
咦?这个办法好像……
第17章 第 17 章
乌镶月半夜睡眼惺忪爬起来,偷偷摸摸绕过帝国军的巡查路线,溜了出去。
白天他就发出了联络暗线的信号。为了降低危险,他定下的接头时间是半夜,地点离帝国军驻扎地不远,足够他赶在巡查人员发现前返回。
唯一让他比较好奇的是,接头的暗线会是谁。
毕竟能潜伏在帝国军里,躲过主角团视线,安然无恙的人才,他还是蛮佩服的。
如此想着,可他远远望见那棵约定的树时,还没看见人影。
难道是还没到?这种时候还迟到,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这届暗线实力真是太……
“大人,有何吩咐。”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吓得黑发少年浑身一抖,差点条件反射把刀捅出去了。
“你、你什么人。”
等他冷静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有个人在树枝上!
对方一身深褐色衣服,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胳膊绑了树枝,唯一露出的眼睛,眼皮上还涂了一层黑色,整个人几乎与这棵树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出声,乌镶月甚至连对方的气息都没发现。
“在下是情报组特派员,也就是组织暗线。您可以称呼我为七幺幺。”
“七幺幺?”
好怪的名字,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乌镶月将手中准备好的字条递过去,“时间紧急,我需要你做两件事,一是立刻把这个交给季星·戴纳,二是明天傍晚时分来绑架我。”
“绑架?”七幺幺平静的语气一顿,有了些许起伏,“大人,我没有绑架的经验,是否需要请求其他组织成员来执行?”
乌镶月一挥手,“没关系,你按照我给的路线实施就可以了,至于别的……”
黑发少年小声对组织暗线低语了几句,七幺幺露出的瞳孔震颤,声音也抖了起来,“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乌镶月理直气壮。
七幺幺深深看了一眼这位如今还在组织里默默无名的成员,轻轻抽口气,点了点头。
“明白了。”
这位大人……以后一定是个厉害人物吧。
乌镶月看着离去的七幺幺,不知为何,从那个挺拔的身影上读出了一股萧瑟的味道。
“阿秋!”他搓了搓胳膊,确定了萧瑟的不是七幺幺,而是倒春寒的晚上跑出来的自己。
黑发少年一转头,趁着夜色,偷偷回到了军医的地盘。
一个小时后。
充斥着各色药剂的实验室里,季星·戴纳打着哈欠,看着打扮得跟树干似的七幺幺,“找我什么事?”
七幺幺恭敬地递上纸条,“季星大人,这是一个潜伏进帝国军的组织成员,要求我转交给您的。”
“帝国军?哦,无相大人的暗桩啊。”季星·戴纳想起来当时会议上的事,才接过这张字条。
但他刚看清字条上的内容,那点子睡意一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是……”炼金术师从容不迫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难以言喻的表情,他看向七幺幺,“他真的要这个?这种东西……真的有用?”
“嗯。”七幺幺显然已经理解了什么,语气平稳中藏着一丝超脱,“没有任何错误。请您尽快准备,接下来的时间不多。”
“做这种东西,简直有损我的名声!而且、而且……”炼金术师不断将纸条在指尖碾来碾去。
七幺幺一言不发,只沉默望着他。眼里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沉稳。
季星·戴纳深呼吸,转头看看自己宝贝的设备,又看看略带麻木的七幺幺,最后想起了在会议上的无相。
终于一咬牙,一点头。
“……行,我做。”
无相大人的暗桩,肯定非等闲之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寂静的深夜,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开始转向不可预测的道路。
乌镶月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他一早就跑去伙房,拿了自己仗着勇者名义分到的两张饼子,在帝国军守卫若有若无的目光下,蹲守在主帅营附近。
等逄星洲和巫庚从通宵聊了一夜的主帅营出来,想要去洗漱清醒一下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谁……!”
巫庚眼睛泛着血丝,没看清冲过来的一团黑是什么玩意,下意识就要扔身上的炼金道具。
“等下,”逄星洲及时拦下了他,又一伸手,阻止了来人差点摔倒的动作,完美平衡了两边,才转头露出了温和友善的笑容,“有什么事吗?阿月。”
阿月是乌镶月昨天的自称,他没打算说出全名,担心会泄露底细,好在主角团不在意这件事。
“我……”黑发少年瞥他们一眼,咬了咬唇,又瞟他们一眼,才慢吞吞把藏在身后的东西举了过来,“这个……给你们。”
藏在油纸袋里,露出一角,不再泛着白气,却依旧能闻到麦子香气的两个饼子。
是帝国军特供的早餐,在普通士兵之间很是抢手,去晚了就没有了。
这恐怕是阿月一大早去领的,一个人只能领两个,他一个都没吃,大概是想回报昨天的恩情,才专门等在这里。
想到这里,逄星洲平视少年,“谢谢你,但我们不能收。”
这话一出,黑发少年亮晶晶的眼眸马上黯淡下来,珍惜地捧在手中的饼子也被一瞬间攥紧。
他扭过脸,神色不明,脚尖却往外点,像是受惊想跑的兔子,“我,我也不是必须要给你们……”
巫庚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瞥他一眼,似乎要伸手接过饼子。
逄星洲却朝巫庚摇头,又望向少年,“阿月,你没吃早饭对吧。”
“不,我……”没等说完,黑发少年肚子骤然发出的咕噜声已经给出了答案。
金发勇者笑了一声,却不是恶意的,他对耳朵发红的少年发出邀请,“既然我们都没有吃饭,那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黑发少年猛地摇头,脸红得快冒烟了。
巫庚也明白过来,跟着道:“今天的早餐,似乎有鹿肉。”
在重重诱惑下,原本一脸羞耻的少年人,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真的可以一起吗?”
“当然。”金发勇者也给出了想象中的回答。
顺理成章的,被勇者带来的少年成功进入了逄星洲的帐篷。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少年羞怯的表情里藏着的那一抹古怪的笑意。
计划通!
虽然没能进入主帅营,但能进入勇者的帐篷,还是被请进去的,作为反派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里程碑了。
乌镶月坐在桌子旁的坐垫上,没有四处乱瞟,规矩地吃着特供给勇者的早餐。
说是特供,但吃得也不是特别好,除了松软一些的饼子,只比普通士兵多了一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奶,以及之前说好的鹿肉。
或许是顾忌他在场,逄星洲和巫庚没有聊行军的话题,仅仅就今天的早餐聊了几句。
“今天的鹿肉是前天去周边设防的时候顺便打的那只吧。”
“应该是。这是什么奶,腥味比一般的重不少。”
乌镶月听了一会,在对话的间隙加入了其中。
“勇者大人们,你们去过周边的话,有见过传说中的神鹿吗?”
巫庚:“神鹿?”
逄星洲冰蓝的眼眸也转了过来,“是这里的本地传说吗?我们第一次来,那是什么动物?”
果然,作为与圣铭教关系较深的勇者,对神明之类的东西会比较敏感。
乌镶月心下稍松,将故事娓娓道来。
“神鹿是利尔森林里一个传说。曾有猎户冬日去打猎,不幸遇上了雪崩,被埋到了厚重的雪里,动弹不得。就在他绝望至极,以为要就此死去的时候,上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他上方的雪层竟一点一点变薄了。他心生希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逃出了雪层。劫后余生,他准备向那个救命恩人道谢。但环顾一圈,周围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只雪白的林鹿,远远望了他一眼,然后轻盈跳走了。”
“那就是所谓的神鹿?”巫庚不以为然,“可能只是凑巧。白色的鹿不算特别少见,冬日的动物出来寻找的食物,无意中挖出了他也不无可能。”
“一开始大家也是这么说的,但后来类似的事多了起来。”
“有孩子在林中迷路了两天,据说得到了神鹿指引才成功出来。有意图寻死的落魄男人,跳下悬崖却被神鹿搭救。还有被狼群围攻的过路人,也是得到了神鹿帮助才逃走。渐渐的,大家就开始说,它是神鹿在关键时刻出现,需要帮助的人。”
逄星洲听到此处,才开口:“你对神鹿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吗?”
黑发少年原本兴致勃勃的神色一僵,抿了抿唇,“……只是一点小事。”
“如果是小事,为什么要求助一只传说中的鹿?”巫庚盯着他,语气不自觉变得咄咄逼人。
“不要着急,”金发勇者对同伴劝了一句,转头温声说,“正如之前承诺的那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帮助你。”
真不愧是勇者。面对一个昨天刚认识的人也愿意这样对待,和高高在上的贵族真是大不相同。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了。
可惜,他是小反派。
“勇者大人们,来到这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吧。”乌镶月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比起大人们的事,我的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不能因此耽误你们的时间。所以不必担心,倘若真的……不,没什么。我吃饱了,感谢招待。”
不知想到了什么,黑发少年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而冷淡,头也不回跑走了。
逄星洲目送他离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和巫庚对视一眼。
“他隐瞒了我们很重要的事。”
巫庚瞥向对面没有吃多少的餐点,“谁都看得出来,他估计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但那样子简直像是害怕再晚一步就会忍不住说出来似的。
金发勇者指尖敲击桌面,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愿意告诉我们,但……”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巫庚啧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派人看着他的,不会让他出事。至于你,就省点事,准备准备明天的行程吧,我们明天就要开战,你可不能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