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10-24

月薄之冷冷道:“我在哪儿,都不由别人做我的主。”
“是么?”疆万寿眼珠一转,睨着月薄之,“你知道,我是魔。”
“我自然知道。”月薄之看着疆万寿,似乎对疆万寿突然的自白有些疑惑。
“我是很厉害的魔。”疆万寿重复一次。
月薄之更加不解:“这不是需要强调的事情。”
“还是听不懂吗?那我说得再明白一点。”疆万寿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所以能闻得出同类的气息。”
疆万寿凑近,仔细打量着月薄之的反应。
然而,让他很失望,月薄之还是那副水波不兴的平静。
月薄之微微启唇:“那,你能嗅得出云思归是什么时候入魔的吗?”
疆万寿神色微怔:“你看出来他入魔了?”
“呵。”月薄之冷笑一声,挑眉看着疆万寿,“看来,你早就知道,却没同我说。”
“你又没问,”疆万寿摸摸脑顶的铁骷髅,“你们名门正派的事情,我一个大魔头不好插嘴啊。”
月薄之倒也不恼,只是道:“那我现在问了。”
“这个嘛……”疆万寿仰头望向魔域天际翻涌的血云,“你难道不曾听说过,正道宗门都不许弟子来魔域,是为什么?是因为魔修杀人如麻,正邪不两立吗?”
“我原以为这样。”月薄之顿了顿,“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自然不是,咱们魔修也不是神经病,能见人就砍吗?”他说着摸了摸下巴,虽对自己凶名颇为自得,却也对某些夸大其词的传言心情复杂。
月薄之眸光微动:“我明白了,可是因常人入魔域,易被魔气侵染?”
“不错,”疆万寿抚掌而笑,“你可曾听讲过,道心种魔?”
“道心种魔乃是秘法,和普通的魔气侵染大概不一样。”月薄之道。
“不错,普通的魔气侵染,对你或云思归这等高手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难伤分毫。”疆万寿轻声道,“而道心种魔则不然。这是魔将古玄莫的独门绝招。专挑道法精纯的正道修士下手,趁其不备时,将魔种埋入道心。若道心始终澄明如镜,倒也无碍。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然而,若心智不坚,或本就心存恶念,那种子便会生根发芽,终至道消魔长。”
月薄之眼神低垂:“我和云思归,都曾和古玄莫交过手。”
“古玄莫虽神出鬼没,却最是爱找有趣的魂魄。但凡嗅到一丝特别的气息,必要前来种下魔种。”疆万寿压低声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好在那老怪物从不踏出魔域半步,所以你们正道才这般严防死守,不许弟子踏足此地。”
月薄之眼睫低垂,似在沉思。
就在二人都不曾察觉的刹那,一道幽影如烟掠过,转瞬即逝。
客舍之内,灯火幽幽。
铁横秋和衣而卧,呼吸绵长。
忽而耳尖一动,他按剑而起。

铁横秋目光如电,凝神扫视,却只见一片空寂。
他眉头微蹙,指节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奇怪……莫非是我睡迷糊了?”
总感觉有什么来过了。
铁横秋抿了抿唇,转头看到空无一人的黑岩床,心下一动:“月薄之呢?”
铁横秋心中不安,提剑走出客舍。
但见客舍之外,残月西沉,星河寥落。
他快步走出去,正看到两个魔侍路过。
铁横秋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去路:“敢问两位,可见过月尊?”
那两名魔侍却只是轻蔑地看他一眼,脚步不停的就掠过他走去。
铁横秋很是无奈。
长生城的街巷间,往来魔修皆对他视若无睹。
有人甚至故意撞上他的肩膀,发出讥诮的冷笑:“正道修士就这个德行啊,怎么走路都站不稳?”
铁横秋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胸腔里仿佛有团烈火在烧,恨不能当场拔剑斩了这些目中无人的魔头。
那高大魔修看到铁横秋眼中的战意,反而高兴得很:“怎么?想砍人啊?来啊,出剑啊!”
铁横秋面对这番挑衅,蓦地静了下来。
他心头蓦地一凛,暗自惊诧:奇怪,往日即便面对再恶劣十倍的挑衅,我也从未如此易怒。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也让他躁动的气血渐渐平复。
铁横秋转身就走。
把高大魔修的叫嚣甩在背后。
“孬种!这就跑了?”
“正派剑修就这点本事?”
嘲弄的话语追着他的背影,铁横秋却连脚步都未顿一下。
他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感受着其中异样的躁动——这绝非寻常的怒气,倒像是……有什么在刻意挑动他的恶念。
他却没有多加疑心,只道:想必是话本里常说的魔气侵染。
魔域浊气太多,扰人心智。
回头多念两遍清心诀便罢了。
长生城的黑岩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着铁横秋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那个仍在原地叫骂的魔修突然收声,脸上狰狞的挑衅神色如潮水般退去,转而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轻抚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好久没见过这般有趣的猎物了。”
月光渐渐。
铁横秋心想,如此乱窜也不是办法。
却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城门那边传来骚动。
他在簇拥的人群里,看到了月薄之的身影。
八名赤膊魔侍肩扛着一颗小山般的魔兽头颅,青面獠牙上还滴落着紫黑色的血。
走在最前的疆万寿身披玄铁重甲,一丈三的魁梧身躯在火把映照下宛如魔神降世。
而在他身后三步之距,月薄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魔域昏暗中恍若一轮皎月。
“城主威武!月尊威武!”
欢呼声震得城楼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铁横秋眉头微挑,伸手拉住身旁一个生着鳞角的魔族:“月尊分明是正道修士,你们倒对他如此推崇?”
那魔族斜眼睨他,嗤笑道:“只有傻子才分正邪。”
铁横秋被噎了一下,又问他:“看来,你们整个长生城对月尊都熟悉?”
那个魔族又回答道:“不熟啊。”
“那你们为何为他欢呼?”铁横秋又问。
“他没要报酬,就帮忙宰了那头吃了三十多个魔修的噬心魔兽。咱们吼两嗓子道个谢,很应当不是?”魔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铁横秋。
说完,甩开铁横秋的手,扭头扎进欢呼的人群里。
铁横秋有半步化神之能,要从这群魔修里窜出去很容易。
但若他真这么做,额头的藏锋印也是无用了。
因此,他便随着人群慢悠悠地踱回魔殿。
魔殿的檐角已在望,铁横秋正欲迈步入内,却与其他魔修一同被守门魔侍横戟拦下。
铁横秋只得自报家门:“我的云隐宗弟子,是月尊的随侍……”
“我还是月尊的老舅呢!”旁边一个魔修瞎嚷嚷道,惹得周围哄笑一片。
铁横秋喉头一哽,话头生生被截断。
守门魔侍冷眼扫来,目光如看蝼蚁。
铁横秋胸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火气,只是强自压住,仍好声好气道:“还望大哥通传一声,免得耽误了月尊的正事。”
“耽误正事?是在拿月尊压老子吗?”魔修原本还冷冷的,如今却带了几分薄怒,“区区人间修士,也配在魔殿前指手画脚?”
铁横秋咬咬牙:“自然不是……”
魔修把长戟抬高,压到铁横秋脖子上:“再啰嗦半句试试?”
铁横秋被利器架着脖子,条件反射按住剑柄。
青玉剑在鞘中剧烈震颤,发出嗡嗡剑鸣,仿佛下一刻就要脱鞘而出。
但这股杀意来得太过汹涌,反倒让铁横秋心头一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剑柄,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是在下唐突了。”他后退半步,拱手一礼。
铁横秋转身离去时,身后爆发出阵阵刺耳的哄笑。
“瞧瞧这怂样!”
“什么正道修士,不过是个没胆的废物!”
“连剑都不敢拔,也配当剑修?”
嘲笑声如附骨之疽般追着他,在长廊中回荡。
有个魔修甚至故意学着他拱手的样子,引得周围哄笑更甚。
铁横秋的脚步却丝毫未乱,他心中默念:魔修打架是厉害,但骂人还是没有正道的难听。
大概因为他们好斗,不服就干,所以嘴上功夫没有好好练。
我怀疑这长生城挤兑人的最高水平,都不如海琼山的十分之一。
铁横秋微吸一口气,绕到一个无人的墙角,身形一轻,就翻墙而入了。
双脚落地的时候,他才有了几分踏实的感觉:本该如此。
我的性格,本就是会选择最大限度避免冲突的安全办法。
一不高兴就砍人,那不是剑修作风,是癫公作风。
……没有月薄之是癫公的意思。
铁横秋想起刚刚出来的时候,每个魔修对他要么就轻蔑至极、要么就无故挑衅,要是大摇大摆走回去,少不得又要惹来白眼。因此,他回去的时候索性隐匿身形,免得又挑起冲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心中默念,身形如游鱼般贴着墙根阴影前行。
偶尔与巡逻魔侍擦肩而过时,魔侍也是目不斜视,全然不觉有人经过。
铁横秋心知这隐匿法决虽能瞒过寻常魔修,却绝对逃不过疆万寿与月薄之的感知。
藏头露尾的,惹了疆万寿不痛快,一剑劈过来,他是肯定受不了的。
他正欲解除术法现身,忽见月薄之自殿内缓步而出。
月薄之并无穿平日那身标志性的雪氅,只是一身剑袍,单薄却显苍劲,在血红月色下分外凌厉。
铁横秋心中一跳,忽而想起旁人叙述里的少年月薄之:怒马鲜衣滚陌尘,春衫细薄马蹄轻。
月薄之,原该是那样的月薄之啊……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却见殿内转出一道身影——那深蓝长发的赤足少年,不是簪星是谁?
簪星朝月薄之轻轻一笑:“薄之哥哥,我同你一起走吧。”
月薄之不理会他,只是往前走去。
簪星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轻巧地追上前去:“父亲说,你终归不会久留云隐宗,可是真的?”月薄之并无应答,他仍自顾自笑道:“我知道是真的,父亲从不对我说谎。”
月薄之依然不回应。
簪星快走两步,笑容灿烂地仰起脸:“而且,有一天,你一定会留在魔域的。”
月薄之眼尾轻扫,冷冽的目光在簪星脸上停留了一瞬。不知是被簪星笃定的语气触动,还是想确定什么,他终是淡淡开口:“这也是疆万寿同你说的?”
得到了月薄之的回应,簪星如同得到了鼓励,笑容更加灿烂:“你就说对不对嘛?”
月薄之再度沉默。
他却也不恼,赤足轻点地面:“我的修为虽然不如你们,但是我的眼睛可是很毒的。”
他抬头朝月薄之一笑:“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同我是一类人。”
这次他笃定的宣告并无打动月薄之,月薄之连眼神都未给一个,径自向前行去。
簪星轻盈地追上前去,唇边的笑意却愈发灿烂:“就像我,第一次看见那个铁横秋……”
提到“铁横秋”三个字的时候,月薄之的足尖不由得一顿。
捕捉到这细微的停顿,簪星眸中顿时涌起扭曲的得意与妒火。他阴恻恻地轻笑:“我就知道,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月薄之顿住脚步。
簪星因为月薄之的迟疑,笑容更加得意又更加阴冷,声音甜得发腻:“无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太长久。”
月薄之站在原地,眸光沉沉地看着簪星。
簪星得意洋洋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在触及月薄之目光的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
铺天盖地的杀意排山倒海般压来,他纤瘦的身躯猛地一颤,竟是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向来痴迷月薄之身上那股凌厉无匹的气势,可此刻直面这毫不收敛的杀机,才惊觉自己往日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此刻,威压如有实质,压得他胸腔生疼,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簪星浑身骨骼在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求生本能发动,疯狂催动体内真气。
但在月薄之的威压之下,他拼尽全力只说出三个字:“……千机……锦……”
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殷红的血丝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在精巧的下巴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仅仅三个字,却用尽了全身气力。
月薄之眼尾微挑,周身凛冽的威压稍稍收敛。
簪星顿时如释重负,双膝重重跪地。
他颤抖着用手背抹去唇边血迹,却见月薄之居高临下地睨来。
月薄之道:“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值得你自己的一条命。”

簪星被如此蔑视,但看着月薄之的眼神依旧充满痴迷。
他咧起一个沾血的笑容:“父亲说,你这次是为了千机锦而来的,是吗?”
月薄之看着他,不语。
簪星咳了咳:“我知道千机锦的秘法藏在哪里,我可以为你偷出来……”
月薄之没有说话,却已把威压全部撤回。
簪星重伤之下再难支撑,身形一软,便如毒蝎伏地,向后爬行。
身形隐入黑暗,只遗下一句:“薄之哥哥,今日午时,雁飞道,不见不散。”
月薄之白衣翩然转身,踏着血色月光径自往客舍行去。
铁横秋也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怔怔看着月薄之。
月薄之毫不意外见到铁横秋。
铁横秋也知道月薄之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
铁横秋整了整衣襟,故作自然地跟在月薄之身后三步之距。
月薄之依旧不悦地沉默着。
簪星追着月薄之的时候,月薄之不悦沉默,是嫌簪星聒噪多嘴。
但铁横秋跟着月薄之的时候,月薄之不悦沉默,却是嫌铁横秋怎么一句也不问。
月薄之推己及人,只觉得:此刻铁横秋必然是在吃醋。
吃醋嘛,很正常。
明春会吃醋,汤雪也会吃醋。
至于他月薄之……
思及此,月薄之眉梢微动:难道又是谨小慎微,有些莫名其妙的顾虑?
这个铁小五向来有点儿胆小。
罢了,我来开这个话头,也未必不可。
既知缘由,生出几分难以言明的微妙心绪,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半分。
他停步转身,衣袖带起一阵冷香:“你看到什么了?”
铁横秋闻言,像受惊的小狗儿似的发怔,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
月薄之当即冷下脸来,拂袖而去。
二人回了客舍,气氛更加尴尬了。
铁横秋只好没话找话,问他:“我睡到半夜起来,没见到你,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为着找你,快跑出城了。”
月薄之抬眸,见铁横秋眉宇间的忧色真切,心头那点郁气莫名散了几分。他轻哼一声:“怕什么?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走丢吗?”
铁横秋无奈一笑:“自然不是。”
半晌,他又小心说道,“只是,怎么就出城猎兽去了?”
月薄之觉得自己没有义务跟任何人交代任何事,但嘴巴却已经在说道:“我半夜睡不着,出去刚好遇到疆万寿。他说要去松松筋骨,我便跟去了。”
铁横秋听着啧啧称奇:“我看那魔兽头颅大如小山,想必是个厉害角色?竟需你与疆万寿联手才能降服?”
“自然不必!”月薄之听到什么要和疆万寿联手,就觉得这样在道侣面前很没有面子,这个素来寡言少语的高冷月尊已经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区区噬心魔兽,一剑足矣!何须与人联手?只是他的山洞伥鬼甚多,很是烦人,本来一剑劈掉那山便是。偏偏疆万寿又说这是他的地域,谁知道有没有活着魔修还在,什么都是他的子民,不能损伤……”
铁横秋听得一愣,月薄之平日话少得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儿个倒是难得说了这么一大串。
他忍不住支着下巴,嘴角悄悄翘了起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
月薄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微微掩唇,咳了咳。
铁横秋忙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说了这许多话,润润嗓子。”
月薄之接过抿了口,目光落回黑岩床。
铁横秋自然而然地扶着他往黑岩床那边走:“不若,再歇会儿吧。”
月薄之颔首,把铁横秋一拉怀里。
铁横秋吃了一惊。
却见月薄之自然地拢起雪氅,把二人裹住,闭眼睡去了。
铁横秋一觉醒来,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他忙走出来,发现魔域天空血云层层,不见天日,难辨时辰,去看漏刻,才知道已将近午时了。
他心中一动:月薄之肯定是去雁飞道和那个鬼面蝎会面了!
铁横秋急匆匆冲出客舍,迎面撞见一个巡逻的魔侍。
他一把拦住对方:“劳驾,雁飞道怎么走?”
那魔侍斜眼瞥他,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要走人。
铁横秋心头火起,一把揪住魔侍领口将人抵在墙上:“你这耳朵要是听不见话……”他拇指轻轻顶开剑格,青玉剑露出寸许寒芒,“不如我帮你割了?”
魔侍顿时脸色煞白,结结巴巴指了方向。
铁横秋松开手,便往前去,心里怪道:这长生城的魔侍都是皮痒的吗?
好好说话不理人,非得动粗?
一个个的,各有各的神经。
铁横秋御剑而去。
魔域的天幕被层层血云笼罩,御剑而行时,四周尽是粘稠的血雾,阴冷的魔气如毒蛇般缠绕上来,刺得他灵台隐隐发蒙。
他心中微颤,又默念了几遍《清心诀》。
真气在经脉中运转三周,这才将侵扰灵台的血气散去。
铁横秋咬牙,穿越血云,御剑落地。
穿出云雾的刹那,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脚下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踉跄着晃了两下,下意识伸手扶住身旁的石壁。
他甩了甩头,待视线重新聚焦,才发现自己竟已稳稳落在雁飞道上。
方才那股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错觉。
铁横秋屏息凝神,身形隐于嶙峋山岩的阴影之中。
远处风烟漫卷间,两道模糊身影渐次显现。
他立即运转真气,双目微眯,瞳孔中泛起一丝金芒——正是“眺法眼”之术。
霎时间,数里外的景象如近在眼前般清晰起来。
在他的“眺法眼”中,只见月薄之和簪星相对而立。
簪星手中拿着一卷书,作势要递给月薄之。
月薄之要拿,簪星却转身收回。
书册在两人之间推拉辗转,月薄之竟也由着他这般放肆。
那素来清冷的眉眼间,甚至隐约含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铁横秋看得目眦欲裂——以月薄之的修为,若真要取书,何须与这厮纠缠?
分明是……
分明是……
不摇碧莲!
铁横秋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胸口仿佛堵了一团浸透醋汁的棉花,又酸又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掌心不自觉地按上剑柄,青筋暴起。
他抿了抿唇,告诉自己不要暴躁。
可就在这当口,簪星忽然脚下一晃,整个人软绵绵地朝月薄之倒去。
铁横秋眼睁睁看着那道蓝色身影就这么跌进了月薄之怀里。
而月薄之……
竟然没有躲开!
那只素来不染尘埃的手,甚至……还扶住了簪星的后背!
铁横秋嘴唇哆嗦着:这……这发展也太超过了吧!?
我……我不会看错了吧!!
我是眼花了吗?
他再次催动真气,经脉中灵力流转,“眺法眼”的视野在这满天风烟里越发清晰:月薄之的手仍虚扶在簪星腰间,甚至因那人站不稳而微微收紧了些。
脑中仿佛有根弦骤然崩断,铁横秋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这功法运转如常,根本毫无差错……也就是说——眼前这一幕,竟是真的!!
他猛地闭眼又睁开,几乎要将眼眶瞪裂。
只见簪星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借着身形未稳之势,故意将脸贴近月薄之颈侧。更可恨的是,簪星竟胆大包天地将手指滑入月薄之指缝!
十指紧扣!!!
铁横秋脑子“嗡”的一声……
耳边再次响起月薄之的话:“我若要选一个道侣,也未必要你这样的。”
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视线里只剩下那两只交缠的手在无限放大。
铁横秋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山岩的手无意识地在石壁上抓出五道深深的沟壑,碎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好……很好……”他低笑着,声音却比寒冰还要冷,“我果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
青玉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剑身震颤不止,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越。
铁横秋深深吸气,山间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
再度睁眼,四周风烟已然散尽。
他从岩石底下钻出,碾了碾鞋底,总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透着有一种不真切感。但既然是亲眼所见,也不能是假的。
铁横秋心绪紊乱,胡乱行了几步,忽然感应到什么,一个错身闪步。
一枚蝎子钉便擦过他耳际。
他眯眼一看,只见竟然是簪星。
簪星歪着头,露出个天真又恶毒的笑:“你这叫什么烂铁的,身法倒是比我想象的好。”
铁横秋平时必然不会与簪星作口舌之争,但此刻,他眼底的血丝还未褪尽,看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只觉一股邪火直窜天灵盖。
他冷笑道:“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弱。”
簪星神色骤然一冷:长生城的魔修,被说无耻下贱都不打紧,就是不能被说弱。
簪星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顶着月薄之侍者的身份,就能狐假虎威吧?这在云隐宗那种恶心的地方或许可以,但这儿是长生城,我们只尊奉真正的强者。”
铁横秋挑眉,好像有些想通了:为什么长生城的魔侍十分轻视他,却在他出手之后,反而态度转好。
铁横秋环视四周,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只见簪星?月薄之呢?
刚刚明明看到月薄之和他在一起的……
事实是,山风卷着枯叶掠过空荡荡的崖边,除了他与簪星,再无第三人气息。
簪星察觉到铁横秋的视线,冷笑道:“是在找可逃之路吗?你可别想了。”
铁横秋沉默以对,眼底暗潮汹涌。
簪星勾起嘴角:“哟,薄之哥哥不在跟前,就不装乖了,是么?瞧你之前那做作的样子,真的以为做小伏低就可以攀附薄之哥哥吧?”
推书 20234-10-23 : 开局只有一拐杖?》:[无限流派] 《开局只有一拐杖?!》作者:一千零一个柯【完结】晋江VIP2025-10-17完结总书评数:991 当前被收藏数:2868 营养液数:554 文章积分:30,179,836  本书简介:  每日平平稳稳写报告打游戏的办公室民警苏松清一不小心意外死亡而进入了日不落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