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10-24

云思归不太相信:“薄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看着冷酷霸道,却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古玄莫冷笑一声:“他已道心失守,半只脚踏入魔道了,岂能以常理判断?”
云思归这下倒是反驳不了。
正如他自己——昔日虽性情凉薄,见死不救是常事,却也不曾主动戕害无辜。
可自从月罗浮魂飞魄散那日起,他手上沾染的血腥便再未干涸。尤其修习《插梅诀》后,更是杀人如赏花,摧骨如折梅。
云思归轻叹一口气,才说:“是非曲直暂且搁置。但亲疏有别,薄之终究是故人遗孤,我岂能帮你害他?”
古玄莫都要被云思归这道貌岸然的模样逗笑了:“嘿嘿嘿,是啊,他是你的故人之子。但如果他已经知道这个‘故人’是如何故去了呢?”
云思归神色微凝。
其实,云思归也隐隐察觉到月薄之的变化,猜测月薄之说不定知道了什么。
只是,云思归一直以为,以月薄之的性子,如果得知当年真相,必然按捺不住,哪里会和他周旋至今?
如今想来,他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月薄之。
古玄莫阴恻恻说道:“你比谁都清楚他的天赋。若让他修成魔道,还能有你立足之地吗?”
云思归微微闭目:“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可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魔气。”
“但你也感觉到他的灵气消失了吧?”古玄莫问,“你以为是为什么?”
云思归猛地睁眼,瞳孔中映出扭曲的魇影。
古玄莫脑海中回忆起昨日的场景:察觉到断葑出事,古玄莫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月薄之剑锋所过之处魔气森然。那一剑接一剑,不仅将断葑活活凌迟,更竟将古玄莫的本体劈得几近魔元溃散。
就在生死一线之际,他瞥见昏迷在月薄之怀中的铁横秋。
福至心灵的瞬间,古玄莫挑起一道“惊梦诀”,点醒了沉睡在月薄之臂弯里的铁横秋。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击,让月薄之剑势瞬间凝滞。
古玄莫看清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清明与……惊慌。
古玄莫趁机化作一道溃散的黑雾,裹挟着残存的魔元仓皇遁走。
而此刻的月薄之——
周身翻涌的魔气如业火焚天,双眸赤红如血,俨然已是入魔之相。
铁横秋若睁眼看见,便是断断抵赖不得的……
翻涌结界里,云思归听着古玄莫的讲述,也暗暗心惊。
他当然知道铁横秋对月薄之而言是非常特殊的。
但没想到,已经到如此地步。
“他在用最愚蠢的方式隐藏魔息。”古玄莫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自封灵脉,形同废人。”
云思归仍感难以置信:“他竟然……”
“现在的月薄之……比初生的羔羊还要脆弱。”古玄莫低低笑道,“这……是你唯一下手的机会。”
古玄莫的声音充满蛊惑,已然成魔的云思归却反而不为所动:“如此良机,你自己怎么不把握,倒拱手让人?”
“老夫受血誓制约,不得踏出魔域半步。”古玄莫语气坦然,“若你能把他送进魔域,我自会取其性命。”
云思归听出古玄莫语气里的笃定,并非虚假。
古玄莫不能离开魔域,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而如果云思归真的把封了灵脉的月薄之送进魔域,古玄莫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为爱徒报仇。
但是……
云思归心头隐隐跳动某个火苗:那孩子天生道体的灵骨,还有一身梅蕊族的血肉……若是能为我所用……
当年传神鼎前未竟的谋划,今日或许……
古玄莫对人心邪念最为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云思归心头恶念陡生。魇影立即如毒蛇般倏地缠上云思归的眉心,魔气顺着七窍渗入。
“云宗主,天予不取——”沙哑的声音直接在神识中响起,“反受其咎啊……”

万籁静指节微紧,阵盘在他掌中震颤不已,符文如受惊的萤火般躁动难安。
这已是今年第八次守阵。
虽说这道横亘于人魔两界之间的结界本就时有波动,却也从未需要如此频繁地修补。他清楚记得,往年不过两三次便已足够,如今却愈发频繁。云隐宗诸位掌峰近日议事之时,眉间褶皱一日深过一日,忧虑之色愈浓。
众人所忧,是这道裂隙持续扩大,结界日益松动。
然而,万籁静却心知肚明,结界并未比往年更加松动。
这一切不过是云思归谎报情形,只为能频繁进入界内。
他微微垂眸:他有时候也不喜欢自己过于敏锐的观察力。
师尊的变化,他其实看在眼底。
阵盘上符文流转,映得他眸色深深。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翻涌的魔气渐渐平息,云思归的身影自紫黑雾霭中缓步而出。
他抬眼便看见万籁静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果然将他那句“除了阵盘,不许看其他地方”的嘱咐执行得一丝不苟。万籁静的头垂得低低的,双眼紧紧盯着阵盘,完全不为外界所动。
云思归唇角微扬:这个弟子向来最是省心。
只是……
他眸色微沉,目光在万籁静低垂的眉眼间停留片刻。
整个云隐宗,就属这个首席弟子与他最为亲近,而万籁静又素来心思缜密……
云思归身形一闪,抬手按在万籁静肩头。
万籁静却依然一动不动,如同一根木头一般。
云思归轻笑一声,指尖在他肩头轻轻一叩:“好孩子,可以了。”
万籁静才收起阵盘,眼中盛满温顺的敬意:“师尊辛苦了。”
云思归入魔日久,对万籁静明里暗里试探过数次,却见这弟子始终如常。晨昏定省不曾懈怠,修炼课业未有疏漏,一切一切都与往日一般无二。
他望着万籁静躬身退下的背影,暗道:或许……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万籁静踏入洞府结界的那一刻,紧绷的肩背才终于松懈下来。
他反手锁死石门,从暗格中取出一枚赤红如血的丹药,和酒仰头吞服。烈酒入喉,将剧毒送入四肢百骸,骨髓深处顿时传来万蚁噬心般的刺痛。
眼帘轻合间,万籁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此番服毒,不是求死,而是求生。
他太清楚了:贪婪无穷,师尊那双染血的手,迟早会抚上他的背脊。
这毒,是他专门从母亲那儿求来的。万籁静出身阵法世家,但母亲却是丹道大能。
他私下寻到母亲,恳求一种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地侵蚀灵骨的奇毒。
当母亲听闻他要此毒时,手中茶盏当啷坠地。那双与他肖似的眼睛先是惊愕,继而浮现出深深的失望。她定是以为自己的孩子要行龌龊之事。
可惜,事关重大,万籁静不能告诉母亲真相。
而母亲果然还是疼爱他,最终还是悄悄儿把毒药送给了他。
万籁静目光紧闭。
其实,母亲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什么温润如玉的首席弟子,什么端方守礼的宗门大师兄……都是哄人而已。
如果他真的是正道君子,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揭发师尊的恶行。
而他,没有。
万籁静闭目靠在墙壁上,拂过褶皱的眉心,眼前忽然浮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睛总是亮得刺目,仿佛永远燃着一把火。
铁师弟……
如果是他呢?
他会怎么抉择?
万籁静其实是能看得出,铁横秋有装乖卖巧之嫌。
小到在试炼后卖惨示弱,大到……海琼山之死,乃至柳六的暴亡,只怕与他都有关系。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口蜜腹剑、手上沾血的人,在万籁静眼中却仍算得上纯粹。
万籁静倏然转身,目光落在铜镜中的倒影上。
镜中人眉眼温润,姿态挺拔,俨然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万籁静默默无言,却又像畏惧什么一样,迅速把目光转开。
云隐群峰之巅,晨光如金纱般铺展。
云隐殿内,诸位掌峰与嫡传弟子肃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凝重。云思归端坐主位,素来可亲的眉目间凝着罕见的肃杀之气。
万籁静立于众弟子之首,而身侧何处觅悄悄挪近半步,压低声音:“大师兄,今日这是……”
万籁静侧目看他,示意他不得多言。
就在这肃穆到近乎凝滞的时刻,殿外响起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月薄之一袭素白长衫,步履飘忽地踏入殿中。
万籁静瞳孔微缩,立即察觉异样:这位剑术绝代的月尊,此刻周身竟无半点灵气波动,俨然已成废人。
高座之上,云思归的指尖在扶手上扣出轻响,几位大掌峰更是直接站起身来,眼中俱是难以置信。
何处觅也看出来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却被万籁静一个眼神截断。
在众人瞩目之下,月薄之苍白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我从魔域回来伤了身子,在百丈峰才休养一日,却不知为了什么事,宗主非要我来此处?”
殿中众人耳朵都竖起来了:哦?他没有灵力波动了,原是重伤所致……倒也合理。
可这念头刚起,又骤然惊觉不对:合理个屁!
众人交换着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以月薄之的修为,魔域中能将他伤至灵力凝滞的,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该不会是有天魔出世了吧?!
按照往日,云思归必然会对月薄之表示无比关怀。
然而,此刻云思归却把手叩在扶手上,淡淡笑道:“不知魔域有何魔物,能令堂堂月尊受伤至此?”
云思归素来都亲切地称呼月薄之为“薄之”,如今用了“月尊”这个敬称,听起来不但不觉得有敬意,反而是充满了火药味。
令人意外的是,诸位掌峰都神色如常,对云思归的反常态度没有任何诧异,反而默契地站定了方位,隐隐结成困阵之势。
殿内众弟子虽察觉气氛剑拔弩张,却如雾里看花,不明就里,只是屏息垂首,不敢妄动。
何处觅悄悄侧目,向万籁静投去探询的一瞥。
万籁静面色如常,眼底却同样暗涌着不解的波澜: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连他这个首席弟子也全然摸不着头绪。
万籁静眼帘低垂,余光扫过月薄之空荡荡的身侧。
素来与月尊形影不离的铁横秋竟不见踪影,万籁静心头顿时一紧。
万籁静有所不知,月薄之猜到云思归来者不善,特意寻了个由头将铁横秋支走了。
此刻,铁横秋正在离主峰最远的山坳里寻找根本不存在的药草。
月薄之看着云思归,冷冷一笑:“宗主,我身体不好,没这精神打哑迷,有话不妨直说?”
云思归站立而起,声音沉痛:“薄之啊,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对你视如己出,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辜负我的寄望……”
殿中弟子们闻言俱是一怔,疑惑的目光如箭矢般射向月薄之:月薄之是犯下了什么大错了吗?
月薄之低笑出声:“辜负?……宗主不妨说说,我究竟辜负了什么?”
云思归长叹一声:“你休要再骗人骗己了!你这状况,根本不是灵气凝滞,而是使用邪法,掩盖一身魔气!”
众人听到“魔气”二字,倒抽一口凉气。
几位掌峰已然暗中掐起了法诀。
何处觅惊得后退半步。
万籁静也险些站立不稳:云隐宗两尊镇山之宝,都入魔了?
我还当什么大师兄?
还是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吧。
月薄之眉梢微挑:“宗主这般指认,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云思归广袖一挥,七大掌峰应声而动,殿中地上亮起符文,金光流转间凝成一座试心大阵。
云思归朗声道:“只要你过得了我们的试心阵,自然还你公道!”
“还我公道?”月薄之看着脚下缓缓浮起的图腾,嘴角冷笑更甚,“不如请宗主与我一同入阵——这才是我要的公道。”
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使人心惊。
掌峰们脸色微凝,万籁静也捏紧了手指。
云思归却神色如常,挺立如松:“休要妖言惑众!”
他抬起双手:“启阵!”
七位掌峰闻声而动,各自掐诀结印,七道灵力如虹光贯入阵中。
殿内顿时狂风大作,试心阵的金色符文疯狂旋转,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云思归暴喝一声:“试!”
阵中金光暴涨,瞬间将月薄之单薄的身影吞没。
只见金光映照之下,月薄之身上隐隐透出黑气。
殿内一片哗然,弟子们惊得连连后退。就连主持阵法的几位掌峰也面露骇然:“竟真如宗主所言,月薄之果然入魔了……”
万籁静身为首徒,还是率先冷静下来,振袖一挥,清喝道:“众弟子,随我护法!”
这一声如晨钟暮鼓,瞬间惊醒慌乱中的同门。
弟子们在万籁静指引下迅速列阵,各占方位,灵力流转间结成护法阵势。
云思归见状,唇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朝万籁静略一颔首:这个首徒,到底没让他失望。
万籁静祭出流光阵盘,目光锁定在月薄之身上。
他表面上忠实地执行着护法的职责,但心头疑云密布:若月薄之当真入魔?
但以他的修为,怎么会被试心阵困住呢?
我看他倒真像是……灵脉被封,无力运功,才招架不住云思归的突然发难。
万籁静垂眸不语:他实在很难相信月薄之真的入魔了。
昨夜云思归才去了结界吸收魔气,今天一早,他便聚集同门,指认月薄之入魔,时机未免太过蹊跷。
万籁静眉心一跳:该不会是故意陷害吧?
万籁静心中波澜叠起:是了,一定是这样。
云思归如今是掠夺灵骨的魔修,对月薄之的绝代剑骨产生贪念,那是自然之事。
恰逢月薄之受了伤难以运用灵力,他便故意设计陷害,以谋夺剑骨。
万籁静心神不定之下,抿了抿唇,脑海里又掠过铁横秋的脸庞。
若月薄之真的被污名害死在此,只怕铁横秋也难善终。
这个念头如电光般划过脑海,万籁静指尖猛地一颤。阵盘上的符文突然紊乱了一瞬,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大师兄?”何处觅察觉异样,低声唤道。
万籁静微微回头,看着何处觅,心中一沉,蓦地开口:“唉,若月尊如此,铁师弟怕是难逃牵连!”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字字如刀。
何处觅闻言瞳孔骤缩,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颤。
果然,如万籁静所料,何处觅暗暗运转灵力,发出一道金光纸鹤,自去寻铁横秋通风报信:“危,快逃!”
看着这一幕,万籁静故作惊讶:“四师弟……”
何处觅咬牙道:“大师兄,你若要告发我的话……”
万籁静撇过头:“你别说了,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何处觅眼瞳闪着光彩:“谢谢师兄成全。”
万籁静苦笑,暗忖:他还谢谢我呢。
“当真是……虚伪至极。”他在心底冷冷地评判自己。
金光纸鹤飞出的当下,云思归几乎立即察觉了。
他目光扫向何处觅的时候,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好个吃里扒外的蠢货。
不过,云思归暂时不打算为此分神,因为他全身心只在眼前。
云思归负手而立,睥睨着被困在金光大阵中的月薄之,一派成竹在胸之态。
“……若非我当年留情,焉有你今日?”云思归眼底燃起贪毒的炽焰,“先天剑骨,梅蕊血肉,你这一身造化,也合该归我所有。”

第116章 铁横秋赶来
云思归广袖翻卷,指掐天罡,一声清喝震彻云霄:“七曜轮转,星锁天元——起!”
七大掌峰应声而动,瞬息间各据一方,七色光华自阵中冲天而起,列阵显化出七曜星相,煌煌威压如天倾覆,竟令方圆百里的云海为之凝滞。
月薄之足下地面浮现周天星图,七道星光自星位迸射,化作锁链,层层缠绕其身。
立在金星位的掌峰冷声道:“七曜封魔,便是天魔降世也难挣脱。”
七道星力所化的锁链将月薄之死死禁锢在原地,令他动弹不得。
事已至此,七位掌峰齐声喝道:“宗主,魔气已封,请诛魔!”
云思归负手而立,目光在月薄之身上细细打量,从那被星链勒出鲜血的手腕,到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落在那张即便受困也不改高傲的面容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既要取这一身骨血,自然不能当众把月薄之击杀。
“诸位且慢。”云思归抬手制止,声音温和得似乎十分慈悲,“我看这孩子眉宇间尚存清明,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误入魔道。仙门正道,当以教化苍生为己任,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痛下杀手?”
一名掌峰急道:“宗主!他方才魔气冲天……”
“不必多言。”云思归袖袍一挥,“本座自有分寸。来人,先将这孩子押入传神峰,待查明缘由再行发落。”
说着,他凝视着月薄之,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
七位掌峰面面相觑,终究不敢违逆宗主之命。
为首的掌峰暗叹一声,低语道:“宗主终究念着当年与罗浮仙子的情分……”
其他几位掌峰也纷纷颔首,心中感慨:宗主当真是仁厚至极。可惜这月薄之入魔已深,怕是要辜负这番苦心了。
如此,七大掌峰各执一道锁链,踏空而行,拖拽月薄之而起,掠向传神峰顶。
七道星链当空交织,七大掌峰踏云而行,将月薄之如囚鸟般悬吊于九霄之上。锁链铮铮,在长空中划出七道璀璨流光。
月薄之青丝散乱,素白长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却仍掩不住那一身清冷气度。
他神色淡漠如霜,眸中古井无波,仿佛被锁住的不是自己。
唯有当传神峰顶那尊古鼎映入眼帘时,他眼底才骤然掀起一丝波澜。
夕阳下,雪峰顶,传神鼎孑然而立,隐隐透出一股清幽香气。
月薄之瞳孔微缩,死死盯着这一口冰冷的古鼎。
云思归将月薄之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还好,我先下手为强!
“落!”云思归一声令下,七道星链骤然下沉。
月薄之重重摔在传神鼎前,单膝跪地,却仍倔强地昂首望向古鼎,那眼神似深秋的倦鸟,望着被天火焚尽的故林。
云思归转身对七位掌峰道:“诸位辛苦了,且先退下吧。”
七位掌峰闻言一怔:“宗主,此魔修为莫测……”
“我自有分寸。”云思归目光微沉。
为首的掌峰还想再言,却被另一个掌峰暗中拉住衣袖。七人交换眼色,终究齐齐躬身:“谨遵宗主令。”
七位掌峰虽遵宗主之命退下,心中却始终难安。
虽然七曜星链确非凡物,锁魔之效万无一失,但月薄之终究是月薄之。
为首掌峰行至半途,终是忍不住回首望去。
但见暮色沉沉中,传神峰顶七道星芒忽明忽暗,隐约可见锁链交错的光影。
“宗主未免太过托大……”他喃喃道。
“宗主之命不可违逆,不过,”次席掌峰轻抚长须,沉吟道,“宗主只命我们离开,却未提及弟子们。不如让万籁静率亲传弟子在山下设护法大阵,如此既不违令,又可保万全。”
其他掌峰闻言颔首:“此言甚善。万籁静那孩子修为已至元婴,性子沉稳可靠,又是宗主亲传,由他坐镇再合适不过。”
七位掌峰商议既定,当即传讯于万籁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十六名嫡传弟子已在山下列成北斗护法大阵。
万籁静一袭青衣立于阵眼,抬眸望向峰顶那忽明忽暗的星芒,眉头紧紧蹙起。
他心中几乎已经认定:月薄之是被云思归陷害,此刻云思归怕是要将月薄之剖骨炼化。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事情,但万籁静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苦笑:……我可真是缩头乌龟。
山风卷起他的衣袂,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自我厌恶。
却在这时候,听得身侧的何处觅一阵惊呼:“铁师弟,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万籁静眉心一跳,转头便见铁横秋急匆匆赶来。
若不是周围弟子众多,何处觅几乎要破口大骂:明明已经暗中传讯让你速逃,怎的反而自投罗网?
他哪里知道,正是自己那封传讯,才让铁横秋在这个节骨眼上匆忙赶来。
铁横秋急得满额头的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听说月尊出事了?”
何处觅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周围弟子的目光却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不动声色地将铁横秋围在了中间:盖因按照门规,月薄之既已入魔,百丈峰弟子铁横秋自然也该押送执法堂受审。
万籁静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衣袖轻拂间,已挡在铁横秋与其他弟子之间,声音比往常沉了几分:“铁师弟,你此刻不该到这儿来。”
铁横秋感觉到气氛的凝重,也注意到其他弟子们对自己的敌视,目光转向万籁静:“大师兄,我……”
“你随我来。”万籁静偏了偏头,引铁横秋到一旁。
铁横秋随万籁静走向山道旁的青松后,见四下无人,铁横秋急声说道:“是有人说月尊入魔了吗?这怎么可能?我日日随侍在侧,若真有异样,怎么会毫无察觉?”
万籁静沉默地望着他,夕阳透过松枝在二人之间投下残血般的光色。
铁横秋急了:“大师兄,难道你连我也不信?”
万籁静眸光微动,终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众目睽睽,宗主指认,掌峰印证,你说我要信谁呢?”
铁横秋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万籁静继续道:“趁宗主尚未发落,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听懂了万籁静话音里的意思,铁横秋眼瞳睁圆。
说罢,万籁静便要拂袖而去。
铁横秋猛地拦住他:“我不会走的。”
万籁静愕然看着铁横秋。
铁横秋神色坚毅:“还请大师兄容我上峰去,我要替月尊证明清白!”
万籁静没想到铁横秋居然会如此奋不顾身,不禁怔在原地。
看着铁横秋眉宇间尽是执拗,万籁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宗主心思如此,月薄之是笼中困兽。你去了,更是死路一条!”
话音方落,两人俱是一愣。
铁横秋急声追问道:“大师兄,你的意思,难道……云思归故意陷害月尊吗?”
万籁静一噎:“我没有这么说。”
铁横秋却明白了,看着万籁静眼神十分复杂:原来这个大师兄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的清澈端方啊。
推书 20234-10-23 : 开局只有一拐杖?》:[无限流派] 《开局只有一拐杖?!》作者:一千零一个柯【完结】晋江VIP2025-10-17完结总书评数:991 当前被收藏数:2868 营养液数:554 文章积分:30,179,836  本书简介:  每日平平稳稳写报告打游戏的办公室民警苏松清一不小心意外死亡而进入了日不落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