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仰着毛绒绒的脑袋,眼睛又黑又亮,它踱步到了乌珩身后,鸟嘴一开,竟然与林梦之说话的声线语气一模一样,“饿了,给老子来点儿吃的!”
老人的拐杖带着风扇来,“你看人家阿珩多早就起来了,你再看看你!阿珩冒着危险出门都又回来了,你还好意思要吃的?”
少年和鸟灵活地避开,X一边跳一边模仿着林梦之说话。
“哎哟,老东西!”
“别打了,老东西。”
短暂的混乱过后,林奶奶走进厨房,摸索着要找菜做饭。
乌珩忙走进去把对方请出了厨房,“我来做就是。”
“老东西,烦人。”X站在橱柜上方,扭着脑袋,连表情都在效仿着躺在房间里的那个生物。
“吃完饭,问问阿珩有什么要帮忙的,然后再去睡,听见没有?”林奶奶表情虽然恨铁不成钢,可林梦之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动静,她脸上明显也是担心关怀更多,此时跟林梦之说上了话,她倒是放心了许多。
“知道了知道了。”X在油烟机上面横着踱步,探着又短又肉的脖子,朝林奶奶的方向说道。
林奶奶已经无话了,X又低声补了一句“老东西”。
乌珩挽着衣袖,意味不明地看了这鸟一眼,无法猜测出对方这时候是在继续模仿林梦之,还是在报刚刚被老人撵得屁滚尿流的私仇。
少年切了块五花肉给X,它低头衔去,囫囵咽下去后,它甩甩头,“一般般。”
乌珩又切了一小块丢进了自己嘴里,味道的确很一般,肉味很淡,肉质松散,完全比不上变异动物的肉。
但现在这个时期的食物尤为珍贵,虽然在乌珩看来,它完全没有作为五花肉应该有的口感,但他还是将肉咽了下去。
深夜,乌珩上楼回家。
沙发上,乌芷抱着她的布娃娃坐得笔直,身后的落地窗已经被长势凶猛的西府海棠完全笼罩住了,它花瓣红亮,显然,这几天它没少吃丧尸,也有可能是吃了活人。
乌芷面前的茶几上,立着一根蜡烛。
开门声响起,少女跟火苗都颤抖了一下。
“哥哥!”她表情激动,说话却只有嘴型,没有声音。
乌珩关上门,放轻步伐走到了沙发旁边,“怎么了?”
“爸爸妈妈在吵架。”她很担心。
“吵什么?”
“家里快要没吃的了,”乌芷双手使劲揪着布娃娃的身体,“我的零食都拿出来被吃掉了,妈妈说,明天早上我们就没有早餐吃了。”
乌珩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而是又问:“没有吃的,吵什么?”
“没有吃的就要出去找吃的啊,爸爸想让妈妈去找,妈妈想让爸爸去找,他们都不敢去,我说我去,他们又不让,真是令人感到烦恼。”乌芷用拳头砸了布娃娃的脑袋一记。
还没等乌珩开口说话,主卧的房门就被拉开了,乌世明和曾丽珂前后脚来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眼眶都深凹了下去,透着一股重重的忧色,看见乌珩,曾丽珂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说道:“乌珩,你年轻,身体好,你明天出门去超市买点吃的回来吧,家里只剩小半碗米了,熬粥都不够我们跟你妹妹喝的。”
乌珩挣扎了一下,可曾丽珂的力气竟然奇大,他只能就着这个亲密得让他觉得有点恶心的姿势低声道:“我不敢,外面全是丧尸。”
乌芷昂头看着三人,也附和少年的话,“哥哥不敢很正常啊,妈妈你就让我去吧。”
曾丽珂喘出一口粗气,罕见地呵斥了乌芷,“你心里就只有你哥哥,你把爸爸妈妈放在哪里?我们说饿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一说让你哥哥出门找点吃的,你马上就跳出来要替他去,我跟你爸爸真是白养你了,又蠢又不知好歹。”
乌芷的眼睛随着曾丽珂的呵斥越来越红,她眼睛都不会眨了,因为从小到大,曾丽珂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
乌世明不耐烦地瞪了曾丽珂一眼,拉着乌芷走到一旁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曾丽珂则再度祈求地看向乌珩。
乌珩摇摇头,“妈妈,对不起。”
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曾丽珂脸上的肌肉抖成了一面筛子,她眼睛都仿佛在外沁毒汁,她双手的指甲死死地抠进了少年的皮肤里,她咬着牙,嘎吱嘎吱响,“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她看起来像是要崩溃了,像是要疯了,乌珩垂眼看了她半晌,强硬地从她手底下挣脱,他没有立即远离,而是还靠近了对方一步,以至于他声若蚊蝇,曾丽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您不敢出门,我就敢了吗?”乌珩的侧脸贴着曾丽珂的脸蹭了蹭,母子情深的样。
之后,他垂下眼睫,舌尖在贝齿间时隐时现,侧影像极了一条玩弄猎物的幼蛇,“妈妈,我们各凭本事活下去吧。”
他轻轻推开女人,女人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曾丽珂不可置信地看着乌珩,一副受到了莫大伤害既愤怒又受伤的神情。
紧接着,一股奇异又特别的香气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低下头,发现这股味道是从自己手上传来的,她的手怎么会闻起来这么香呢?香得简直让人想一口齐齐咬紧嘴里。
曾丽珂举起双手,疑惑地端详——她几根指尖刚刚掐破了少年的肉,指甲缝里还有几缕肉丝,鲜血稍多,味道正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隔着指缝,乌珩被她直勾勾地看着。
而曾丽珂则一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边还不忘伸出舌头舔舐指尖,一种清甜芬芳的味道传至曾丽珂的全身,她整副身体都因此兴奋战栗了起来。
摇曳的烛光里,乌珩紧绷的表情如湖面水纹荡漾开,他柔声提醒,“妈妈,你口水流下来了哦。”
曾丽珂错愕地用衣袖去揩嘴角,“你以为妈妈是小孩子吗?还流口水!”
她转身忙不迭地走进了房间,她的走动,致使乌世明和乌芷身旁的空气流动加速,乌芷低着头认真难过,乌世明却敏锐地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男人跟随着妻子的脚步,也回了房间,留下儿女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哥哥……”乌芷无措地揪着布娃娃的两只耳朵。
她的布娃娃是乌珩两年前给在汉州的欢乐谷给她买的一只10寸猴子,因为她的生肖是猴。乌芷但凡在家,便时刻都抱着这只猴子,谁都无法从她手中成功拿走猴子,除了乌珩。
乌珩走到乌芷跟前蹲了下来,抬眼看着对方,“乌芷,你想出去吗?”
乌芷最喜欢哥哥的眼睛,也最害怕哥哥的眼睛,她想看,又不敢,“出去哪里?”
“不知道,大概是一些比家里更有意思但也更危险的地方。”乌珩懒得解释,如果乌芷愿意留在家里成为乌世明和曾丽珂的食物,那也算是为他卸掉了一个包袱。
“因为家里没有吃的了,所以我们需要出去,对吗?”乌芷小心翼翼。
见乌珩没说话,乌芷攥紧了娃娃,“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们呢?”乌珩朝主卧看了一眼。
“爸爸妈妈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怪怪的,他们整天都待在卧室里没有出来,还把家里的吃的都吃光了……”
乌珩收回目光,看回到她的脸上,“你一天没吃东西?”
乌芷摇了摇头。
少年没说话,而是起身回到了房间,他拉开衣柜准备把乌芷之前拿过来的干脆面给对方,然而他如今看见的却是被他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一整柜子的衣服,那十几包干脆面也不翼而飞。
身后,乌芷一脸期待地看着哥哥的背影。
良久后,乌珩慢慢推上衣柜门,回头道:“你先饿两天吧。”
乌芷瘪了下嘴巴,她用布娃娃挡着肚子,以为能挡住肚子的咕咕叫,她转身准备回房间去饿着。
乌珩却叫住了她。
“乌芷,你今晚在我房间睡。”
小女孩一听,连饿都抛在了脑后,抱着布娃娃就躺到了乌珩的床上。
乌珩脱掉鞋,在衣柜的最上层取了床棉被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他的房间很小,打地铺还需要将桌椅挪到墙角,空地才能躺得下一个人,更何况,乌珩又不是矮小的身材,他只是很瘦,实则每一处骨骼都是纤长的。
睡前,他因为曾丽珂今晚的异常,想起了小时候。
他四岁的时候,乌芷出生,乌珩趴在躺着婴儿的摇篮边,无比期待自己妹妹长大后的样子。
到了乌芷上幼儿园的时期,兄妹俩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乌芷摔倒后后脑勺磕在了茶几上,血流如注,乌世明和曾丽珂抱着乌芷去医院看诊,结果是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学习能力语言系统记忆系统等等全部都不可能再正常生长。
乌世明从医院回家,身后跟着抱着奄奄一息的乌芷的曾丽珂,那天,乌世明差点用皮带将乌珩抽死。
乌珩觉得自己该死,因为是他害了乌芷,之后,就算乌世明对他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他也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在学习以外的时间,他加倍地对乌芷好,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换乌芷的健康。
直到小学快毕业的那一年端午,乌珩在房间午睡,而乌世明和曾丽珂完全忘记了他还在家这件事情,两人在客厅跟各自的弟妹大谈特谈孩子的教育问题。
乌珩站在房间门背后静静地听着,脸上还有几块没有愈合的血痂。
从大人们的口中,他得知了乌芷大脑损伤的真相。
真相是与他无关,因为乌芷的脑补缺陷是在曾丽珂子宫里便存在的问题。
乌世明:“不这么做的话,兄妹俩的感情哪能像现在这么好?”
曾丽珂:“是啊,我跟他爸爸以后年纪越来越大,乌珩可比大多数小孩聪明,这种孩子心思多起来我跟他爸爸可应付不了,所以只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下手彻底改造他,你们看看,他现在对乌芷多好。”
乌世明:“我敢保证,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乌芷在乌珩心目中的地位,包括我跟他妈妈,以及他以后的伴侣。”
端午过后,乌珩开始寡言,他在家可以一连好几天不说话,他连吃饭都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像一只落在餐桌上的饭蝇。
乌珩也曾试图杀死乌芷,不管是用老鼠药还是敌敌畏,不管是将她推入湖底还是推下摩天轮,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杀人的方式,但他却没有一次付诸于行动。
与乌芷无关,错的不是乌芷。
乌芷一直都是他的妹妹,但乌世明和曾丽珂从那个端午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他的父母。
更遑论门外那两个怪物。
天蒙蒙亮时。
“叩叩”
“小珩?”
门外,女人敲完门后,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
房间门忽然打开,曾丽珂脑袋猛地转过去,夸张的热情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乌芷抱着布娃娃站在她的面前。
“小芷,你怎么睡的哥哥房间?”曾丽珂摸了两下头发,问道。
乌芷还在生气昨天晚上妈妈呵斥自己,她看着侧方,“你别管,好吗?”
曾丽珂目光下落,看见了睡在地上的少年,她的唾液极速分泌,恨不得将面前挡着路的乌芷一巴掌扇开,可她又舍不得。
女人的目光充斥着不甘心,“你睡觉去吧,还早呢。”
乌芷回到床上后,乌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
乌芷面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睁着一双大眼睛,“哥哥,妈妈身上臭臭的。”
乌珩面无表情,“那你记得离她远一点。”
“喔。”
“离爸爸也远一点。”
“爸爸身上也臭臭的吗?”
“自己去闻。”乌珩爬起来,站到被子的一边,弯腰将被子叠起来重新放回到了柜子里。
乌珩下楼到林梦之家里做早饭,院子里正好游荡来了两只丧尸四处嗅闻,头上已经被黄白脓液包了一层厚厚的浆,沿着露着白骨的下巴往下滴。
少年捡起鞋柜上的刀,他如一道黑色的鬼影飞梭到了丧尸眼前,在丧尸张嘴之前,手中的刀直接顺着臭气熏天的嘴滑进去,刀尖从后脑勺抵出。
旁边那一只,一条青藤不知何时从晨雾中出现,游蛇般包裹住它的头颅,藤条的包裹看似温柔,丧尸的头颅却直接在包裹中被挤压成了一团浓浆。
“恶心。”乌珩淡声评价。
几根藤条将丧尸的尸体丢出了院子。
乌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视线落在了院子里林奶奶末世之前刚种的那些蔬菜苗上面,此刻菜苗已经不见踪影,就剩下几块光秃秃的土地。
丢完尸体回来的藤条将土地翻了个底朝天,灰头土脸地钻回了少年的身体。
回屋的两三米路程,乌珩在想,他差点忘了,他面对的不仅有丧尸和变异的动植物,还有身边一直存在着的——人。
林梦之仍然处于沉睡中,他皮肤与昨天相比越发地发暗,今天他已经没再继续出汗,可体温却更好,乌珩走进房间察看的时候,被子都正被烧得熊熊冒黑烟。
乌珩被黑烟呛得咳嗽,几条藤伸过去把林梦之卷起来丢到了地面,接着又拍灭了马上就要窜起来的火苗。
到这时候,乌珩几乎已经能断定林梦之的异能大概是跟火相关,之前他一个劲的出汗,他还以为是蒸汽。
“林梦之又睡懒觉?”林奶奶坐在餐桌边,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便没好气地问。
乌珩“嗯”了声,“我给他留了早饭,你先吃吧。”
一老一少面对面吃着早餐,老人吃的是一碗洒了葱花还滴了香油的挂面,乌珩还在面上面铺了两个荷包蛋,老人右手边甚至还有一碟酱黄瓜丝。
而乌珩面前只有一篮子已经开始蔫了的水果。
他百无聊赖地陪老人吃着早饭,打算等会去外面吃自己真正想吃的。
“阿珩啊,你待会,待会别出去,你跟林梦之不是喜欢吃我做的咸烧白,现在正好闲着,我给你们露两手。”林奶奶忽然出声说话。
“……”乌珩咬着香梨,应了声“好”。
林梦之虽然厨艺不错,可一些最讲究地道与老手艺的菜式,他就始终不得其法,比如家里的咸菜腌菜干菜就全部出自林奶奶的手。
“五花肉还有没有?”
“还有两块,加起来大概三斤左右。”乌珩低眉顺眼地啃了一只又一只梨。
饭后,乌珩留在家里,为林奶奶准备着她需要的食材,但他本人却躺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看着书,在厨房里给林奶奶打下手的是从身体里滑过去的几根藤。
“盐,盐给我。”
藤条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扒出盐罐,放到林奶奶手边,敲了敲,示意她盐来了。
老人看不见,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厨房都快被手忙脚乱的藤子塞满了,它们粗细不一,有的藤身长满了刺一样的毛,有的光溜溜无花无叶,它们围着老人,在厨房里挤成一团,像个蛇窝。
但林奶奶打开火时,它们立刻就退散了开,不少还跑回了少年身边趴着。
将几碗咸烧白都蒸上之后,林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阿珩,你看着些,熟了就把火关了,我得再去睡一睡,等睡好了要是林梦之又还在睡懒觉,看我不用拐杖揍他一顿……”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了房间。
乌珩饿得难受,但还是等到烧白完全熟透后,他才关上火,背着包拿着刀,悄然出门。
小区死气沉沉,实际上大部分人应该都在家,可生气就是一日比一日少。
X在前面先去转了一圈,它成长得很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智。
那层幼鸟的绒毛在这几天掉得都差不多了,换上了一层又一层成鸟的硬毛,翼展也比先前长出一倍,之前顶多也就20cm左右,如今身影偶尔闪过,当真像乌珩最开始错看成的小鹰。
X飞回来,但是没有降落,它只是在乌珩头顶盘旋,“吃点儿。”它嘎嘎着说。
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乌珩将刀插进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他朝着鹦鹉往前飞行的轨迹飞速移动。
街道上尽是饥肠辘辘的丧尸,少年走的当然不是大道,他选择走的是藏匿在小区里的羊肠小径。
几个小区连接但并不相通,中间都用围墙或者高高的栅栏分隔开,平日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绿化变得杂乱又异常的蓬勃,遮天蔽日。小径上不止有偶然出现的丧尸,还有突然就朝少年发起攻击的植物。
巨大的仙人掌林立在几棵桃树之间,并不引人注意,听见疾驰的脚步声,它抖了下身体,一阵针雨带着簌簌之声撕破空气,直奔乌珩而去。
乌珩身体的反应速度比单纯还是人类时灵活迅速了许多,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藤条盘成一个盾,挡下了全部的尖刺。
他抬眼,目光清冽,挡在身侧的藤身皆被穿透,只是没有完全穿透,但仙人掌预备发起第二轮攻击。
想也不想,乌珩攥住身旁栅栏,直接从最上方翻了过去,藤条跟在他的身后疯狂摇摆,试图甩下身上的刺。
在路上,乌珩没有停下思考,他脑海里出现虞美人的藤身被刺穿的场景,按照强弱法则的一贯逻辑,越强则越牢不可破,甚至可以达到没有弱点的境界。
但很明显,他的鸟,他的藤,还有他自己,一身弱点。
虞美人能感知到少年的想法,显然是为了证明自己,它在前后方对着两侧植物发疯一般的攻击,碎叶树枝如天女散花般从乌珩的头顶一路撒落。
“……”
在看见X之后,乌珩停下来,他平复着呼吸,声音发哑,“你是疯,而不是强。”
藤条收了只剩下一根,它趴在乌珩的肩头,很委屈的模样。
乌珩饿得心情越来越差,他没有安慰对方,径直朝X走去。
X蹲踞的位置是一所幼儿园的大门,平时热闹的幼儿园此刻寂静冷清,大门左右的卡通人物一歪一倒,侧门与保安亭不知何故已然坍塌,而门口的空地居然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乌珩往前走了两步,拔出了刀。
X飞过来,站在他的肩头,“吃点儿。”它用鸟嘴顶了顶乌珩的头。
一人一鸟一花,此时此刻都饿得抓心挠肝。
但乌珩还没有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他走得慢条斯理,因为周围不仅太过安静,还没有丧尸的身影。
直到今天,外界没有传来任何有关救援或者清理怪物的消息,城市还没有等来救援,城市依然处于地狱之中。
乌珩迈进校园,侧前方的玉兰树枝叶茂盛,它比以往高了粗壮了两三倍不止,连花朵都绽放得数量更多,颜色更艳丽。
他绕过玉兰树,路过操场,此刻他的左手边是一片沙地,上面还有滑滑梯和城堡,专供小孩玩乐的场所。
乌珩在沙地边蹲了下来。
沙地的表面有几块破碎的成年人鞋印,有重物被拖行的痕迹,并且被拖行的物体还是活的,因为活物会挣扎,然后导致沙地上的痕迹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只有拖行的方向,而谈不上平滑均匀。
但痕迹却不止一两种,另外还有一种大面积的均匀蜿蜒的滑痕。
乌珩眯眼瞧着,不动脑子都能判断出大概率是无足动物爬行过的痕迹。
“你找到的猎物是虫子?”乌珩试探性地问肩头的鸟。
X依次跺了一下左右脚。
是,也不是。
而趴在另一边肩头的藤条却猛然昂首,乌珩回头,还没看清朝自己快速滑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青藤就卷住他的身体一下丢出去老远。
乌珩重重摔在地上,他迅速爬起来,蹲在地上看向刚刚准备从自己背后袭击自己的生物。
沙地上的细沙慢慢落地,模糊的黑影慢慢显出清晰的身形——那居然是一条水缸粗的巨蛇!
它盘起身躯,如一座会移动的山峦,三角形的舌头上点着一双细长暗红的蛇瞳,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类,红得发黑的蛇信子每一次吐出,身上的鳞甲都会跟着浅浅的起伏一次。
乌珩攥着刀,他手中的刀与这条巨蛇相比,大概连一根绣花针都算不上。
难怪幼儿园和幼儿园附近安静得出奇,原来成了个蛇洞。
“这就是你找的猎物?”少年看着远处的黑色软下上半身,它匍匐在了地面,朝左滑去,分明是要发起进攻了。
X已经飞到了玉兰树的树顶上。
乌珩难得低骂一句死鸟,他站起来,发现黑蛇已经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围在了它用身躯绕成的圆圈之中。
沙沙的声音断断续续,蛇信子咝咝的吐息,它看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垂涎。
乌珩将刀刃朝下,他一动不动,只有眸子从乌黑变成了鲜红。
黑蛇这时候终于停下了游走,它甩着尾巴,游行的速度几乎让人看不清。
空气中野生动物的气息袭进,乌珩偏身闪过扑来的血盆大口,同时甩出藤条刺向蛇头的眼睛。
巨蛇灵活甩尾躲了过去,乌珩索性延长藤条捆住了巨蛇颈项,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直接将他拽飞了出去,乌珩摔在蛇身上,蛇身左右摆动,乌珩想也不想,举起刀就往身下的蛇身捅去。
咔嚓一声,刀刃断成两截。
乌珩丢了刀柄,无数根青藤从他后背伸出,唰唰几声,藤条齐齐捆住蛇身,打算直接将这条蛇从中间勒断。
他能感觉到蛇身表面那一层鳞甲的坚硬,如铁一般,他更能感知到藤条已经用尽了全力。
乌珩脸上的血色慢慢流失,他嘴角淌出血丝,同时也闻到了来自身下,蛇血的味道。
饭要熟了。
乌珩手掌摸到变异蛇被勒得流血的部位,他将掌心贴上去,柔软的藤条立刻从他掌心探出,钻进鳞片底下,如铁丝一般绕了一圈,猛地内收!
但变异蛇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它看出乌珩才是这些烦人植物的老大,它暴起,掉头张口朝乌珩咬去。
在树顶避战的鹦鹉俯冲下来,它扇动着翅膀,用两只爪子不停地试图去抓变异的眼睛。
变异蛇的蛇信子一下吐出,卷住了X的身体,伴随着一声惨叫,X被扔了出去,天上掉下来几片带血的羽毛。
变异蛇没有停歇,转头狰狞地朝乌珩咬去。
乌珩翻滚在地,捆在蛇身上的藤条与他的身体分离,枯萎脱力。
变异蛇看着自己被勒出血的身体,它嘶叫一声,将自己的身体拉成了一道弓,以闪电之势冲向乌珩。
乌珩这时候才从沙坑里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他身体还没站稳,变异蛇暴怒的蛇眼已经与他四目相对,而乌珩,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过蛇的口腔内部结构。
冰冷的气息反而使他冷静,他抬手,一扯嘴角,“该开饭了。”
青藤从他掌心窜出,径直一头扎进变异蛇长大的嘴里,短暂的死寂过后,变异蛇发出长而刺耳的嘶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