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珩则说:“我不会让你跟乌芷有事。”
“哎哟,我是这个意思吗?”林梦之气得双手比划,差点照着乌珩的脸划出一条火苗出来。
“林梦之。”谢崇宜咬着面饼,卡嚓卡嚓,“林梦之,是吗?”
讲实话,林梦之并不觉得谢崇宜居高临下故意摆架子耍威风,但他在大饭店上过班,他知道,有那么一种人生来就是人中龙凤,这种人压根就不会摆架子,因为他只要出现,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本身就是个架子。
“是又怎么样?”林梦之语气不太好,他不想被认为自己跟乌珩很好欺负,总之,如今是末世了,钱啊权的在如今都没那么好用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火系?”谢崇宜继续问。
“是又怎么样?”
谢崇宜看了林梦之一会儿,笑了声,觉得性格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异能觉醒的方向。
乌珩踢了下地上的几袋花椒,“待会把这些引燃。”
“花椒?”林梦之抓了把花椒到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是汉原的花椒啊,粒大肉厚,味麻不苦,不管是做麻椒鸡还是做火锅底料都算最优选择之一了……”
他说着说着,周围变得静悄悄的,就连干啃面饼的两人都停下了咀嚼,看着他。
林梦之把花椒放回去,拍了拍手,“说吧,引燃干什么?”
“丢进爬虫馆。”乌珩指着隔壁几箱杀虫剂,“班长,这些就交给你了。”
谢崇宜点了下头。
“你们……要干什么?”林梦之下意识跟薛慎对视了一眼,毕竟只有他俩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谢崇宜啃完了面饼,他叠着口袋,走到三人中间,淡淡道:“爬虫馆内的变异爬虫体内的能量核能全部拿到手是最好,拿不到,我们也不能留这么个隐患在汉州。”
“异能者能变强,它们也不例外,当负一楼满足不了它们的需求时,它们就会离开爬虫馆,离开购物中心。”
乌珩对做正义的人和正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他感觉自己跟听天书一样。
如果没有能量核,他现在多半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
哪怕汉州变成一个虫子窝,他也不会有所动容。
“薛慎,薛屺在楼下。”最后,谢崇宜才说。
薛慎怔了怔,表情似哭似笑,“你说真的?”
“真的,乌珩也见到了。”谢崇宜看向正在走神的乌珩。
乌珩回过神,他点点头,“被一只变异蜘蛛人困住了,那只蜘蛛是这里所有变异虫类的首脑。”
面对着亲弟弟还活着这样的大好消息,薛慎仿佛被砸呆住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他转身一脚踹翻了一面货架。
乌珩眼疾手快,悄然用藤条又将货架扶了回去,还把倒在地上的酱油瓶扶了起来。
"我跟爸妈早就说了没必要兼职,他要养虫子就给他买套房子专门养,现在好了,他不如死了干净,省得我们一群人麻烦。"
薛慎摘下眼镜,大口喘着气,看起来像是要被气疯了。
乌珩虽不记得班里人的脸,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学委跟生活委员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薛慎是学委,这么发脾气好像是头一回。
“放心,他目前还算安全。”谢崇宜淡声道,“休息会儿吧,三点我们开始行动。”
“为什么是三点?”林梦之问道。
“三点是那只蜘蛛人午睡的时间。”乌珩答道。
林梦之:“……死蜘蛛这么讲究?”
“那我们也睡,”林梦之看了看四周,“等着,我去抱两床鹅绒被过来,咱铺着睡,我真的得睡会儿了,我昨晚做梦都在打蜥蜴。”
薛慎又戴上了眼镜,“轮流休息吧,我出去守着,三个小时换人接着守。”说完,他转身朝百货超市的门口走去,路过收银台时,顺手还拿了两盒口香糖到手里。
乌珩跟谢崇宜面对面一言不发地站着。
直到林梦之抱着两床鹅绒被兴高采烈地回来,“我拿的最贵的,两万多一床!”
“也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平时我哪睡得上这么贵的被子。”
“……”
乌珩把脚下的地方让出来,林梦之兴冲冲地拆了被子铺上,他铺了两床,余了一床给谢崇宜,善心大发,“你也睡。”
“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林梦之“啊”了声,表情变得难看,正要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那么事儿,再事儿滚。
但谢崇宜又道:“乌珩,你睡中间,我挨着你睡。”
作者有话说:
林梦之:谁是别人?
各自躺下后,乌珩闭上眼睛。
“阿珩,现在的爬虫馆里面是什么样子?”林梦之光是想到昨天那些铺天盖地的虫子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我们没进去看过。”乌珩答道。
“那待会儿咱们怎么操作?”
乌珩睁开眼,他余光从一旁谢崇宜脸上扫过去,对方似乎已经睡着了。
“负一楼有两个出入口,我跟班长各守一处,你跟着谁?”
“我肯定跟着你啊,我都不认识他。”林梦之想都没想就说。
乌珩:“那薛慎跟班长。”
“那肯定啊,薛慎说他俩哥们儿,铁哥们儿!”林梦之又很肯定地说。
下午三点,日光斜射于购物中心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腐肉恶臭气息。
薛慎提前醒来,在百货超市的角落翻找到了几副防浓烟的面罩,他先分给了乌珩和林梦之,后面给谢崇宜递去一副,开口说道:“林梦之和乌珩一起了,那需要引燃的东西就交给你们了,对了,乌珩你有异能吗?”
林梦之刚想开口,乌珩看了他一眼,谢崇宜则是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不算厉害。”
薛慎是比谢崇宜还懂分寸的人,他知而不问,点头道:“好的,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乌珩拆开面罩,面罩是简易式的,但该有的配件一应俱全,他低头将面具戴上,拉紧固定带,瞬间,他听见了自己低缓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时,谢崇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隔着眼罩看谢崇宜眼罩后的眼睛,头一次,乌珩在一双本该潋滟柔情的桃花眼后面看见的是凶残。
谢崇宜朝他伸手,乌珩站着没动。
男生用手掌覆住了乌珩面罩的进气口,跟他说:“吸气。”
乌珩垂眼吸了口气。
谢崇宜放下手,看向林梦之,“你也检查一下你的面罩有没有漏气。”
“原来这是检查漏气啊,我还以为干嘛呢。”林梦之捂住两边进气口,狠狠吸了一口,差点背过气去。
“准备好了就出发。”谢崇宜揽着乌珩朝外走,他低头,声音混沌不清,“期待你的表演。”
大概是薛屺在底下的卧底工作干得好,几人制造出来的动静不小,却没有惊动一只虫子。
乌珩蹲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他目光淡淡地看着负一楼的入口,入口处干干净净,没有变异蜥蜴蹲守,但遍地狼藉,且一直有恶臭味飘出。
手中藤蔓钻出一段,柔软无骨地贴上乌珩的脸。
“等梦之把那些东西引燃丢进去后,我们把门堵死,”他语气平静,“能做到吗?”
藤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它掉头,沿着台阶蜿蜒向下,钻入两扇门的缝隙。
藤蔓开始蔓延,疯长,它的养分与能量来自于乌珩身体内部,它的精神力量也取决于乌珩的精神力量。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藤蔓悄无声息地扎入地底,又顺着墙壁,牢牢地依附住天花板,只溜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方便让林梦之丢东西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回看见它,可面对面地打照面是第一回,一想到自己发小身体里居然藏着这么庞大的一种植物,林梦之就觉得这比自己能喷火还要魔幻。
吊在门口的芽尖朝门内指了指,催促林梦之赶紧的。
林梦之将二十几袋花椒踹进门,另外还有洋葱大蒜,这些都是驱虫杀虫的好东西。
他理了理衣领,“看好了!”
乌珩托腮看着。
只见林梦之将双手举过头顶,一团拳头大的火球在他掌心出现,火球很快膨胀了起来,热浪瞬间席卷了楼道。
“……”乌珩默然后,说道:“差不多可以了,我也怕火。”
“差点忘了。”林梦之接收到信号,正要将手中火球丢出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东西跑出来了。
乌珩收起散漫的表情,站了起来,门上落下一条藤蔓,笔直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抹耀眼的蓝色出现,巨大的蓝色蜘蛛在接近门口后快速转变成人形,“是我。”薛屺小跑出来,
林梦之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门板那么大的蜘蛛一眨眼变成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男生,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因为乌珩就算不人不藤,却也没有直接变成了一根儿藤。
“梦之,这是薛慎弟弟。”乌珩说道,“可以烧了。”
林梦之目光从男生身上收回,火球滚进室内,舔舐上提前准备好的易燃物时,轰一声,火舌与浓烟同时涌出。
藤蔓缠缚着两扇门,缓缓合上,然后在瞬间铺满了正面墙壁。
它自觉一层又一层地加固。
直至门内传来一道“砰”的声音,有东西冲过来了!
乌珩起身,他雪白的皮肤底下出现模糊的青色的脉络。
藤蔓从墙壁朝四面八方生长。
薛屺看着长到了自己脚下的植物,不禁狂咽口水,“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又去看乌珩身后的林梦之,“你会用火?太牛了吧。”
林梦之想说“没你牛,你能变蜘蛛”,但眼下没空也没心思。
门内的撞击声变得越来越猛烈,一阵强过一阵,爬虫的嘶鸣声听得人胃疼。
“咔嚓”。
乌珩眸子微眯,“门被撞碎了。”
林梦之他们不明情况,只目不转睛地看着。
藤条抽出了一部分对朝它进行撕咬的爬虫发起了疯狂的反击。
被熏得晕晕乎乎的虫子,攻击力下降了不少,藤条刚好也只刺杀头部和心脏。
藤蔓自给自足,门外翠绿一片,生机盎然,门内部分却已经被变异爬虫的鲜血浸染透了,温热鲜红。
它飞速生长,抽生时的每一道咯嘣声都使它变得比上一秒更加疯狂粗壮,也更加贪婪嗜血,它舞动着越发灵活的身躯,如杀神附体,将本想冲出去的变异爬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朝更深处逃窜去,藤蔓顿了一下,挺身狂追,鼠妇被高高扬起来如同巨型石柱的藤条拍得一团团肉泥,更细的藤条随即将地面清扫一空,摇身一变成了新的刀刃。
门内世界血肉横飞,空气中溅起血雾,俨然是杀戮者的一场狂欢。
乌珩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抖,他无声喟叹,平时郁然的面孔在此刻竟然显得光彩照人。
啊,好饱。
“怎么样了?”林梦之只听见虫鸣远去,并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乌珩声音有些沙哑,“还好。”
吸附在入口处的藤蔓防护墙慢慢松散,血水从各处缝隙里淌出,抽回来的藤蔓悉数被染得通红。
门内已经变得静谧无声。
最后一根藤条收回来时,它懒洋洋的,像是撑得快要晕过去了,尾端还载着两片嫩黄嫩黄的叶子。
它直接盘到了乌珩的肩膀上,顺便还用X的羽毛擦了擦身上残留的血迹。
乌珩眸子看着下方,顿了会儿,他朝林梦之看过去,“我们进去检查。”
说完后他又朝薛屺看过去,"这里你熟,你带路吧。"
薛屺从少年温婉秀气又带着一丝血腥味的气息中回过神,他胡乱点了几下头,“没问题。”
林梦之从书包里拔出刀,边走边偏头跟乌珩说话,“阿珩,他怎么能变蜘蛛?”
“被蜘蛛咬了。”
“……”林梦之噎住,表情一变,“凭什么他拿蜘蛛侠的剧本?”
“他是蜘蛛人。”
走进负一楼,脚下说是尸横遍野也不为过,虞美人虽然贪食,可一次性也吃不下这么多鲜食,它大概是只捡了最好的部分吃,残骸留了一地。
林梦之喜不自胜地开始到处刨能量核。
乌珩紧跟在薛屺身后,“空气里的味道是不是很难闻?”
薛屺被这一片的变异虫尸体惊得魂不附体,在见到乌珩第一面时,他完全没从对方身上看出如此恐怖的实力。
末世才开始多久,许多人估计连血都还见不得,异能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他却能在面对这么多变异爬虫时面不改色地对它们进行屠戮。而且薛屺能看出,对方是享受的。
这种心理素质太恐怖了,简直是变态!
“岂止是有点,是非常难闻,还有一股让我闻了想死的杀虫剂味道。”薛屺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薛慎在另一个入口用的是杀虫剂。”乌珩说道。
“我哥打算把我跟这些虫子一块儿埋在这儿吗?”薛屺无语道,脚下踉跄了半步。
没等他站稳。
薛屺身体猛地僵直,疼痛后知后觉。
他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身体中间刺出来的藤刺,他艰难扭头,“我草……”
乌珩眼下落下两片阴翳,他走到男生背后,轻声道:“你不是薛屺。”
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乌珩继续说下去,“第一次你找上我们是碰巧,第二次也是碰巧,第三次呢,动植物的五感最灵敏不过,爬虫馆我虽然没来过,但是我知道负一楼的两个入口,我所在的这一个入口位置要更偏,况且,你不去找谢崇宜,来找我做什么?”
薛屺脸色惨白,“尼玛,也是碰巧不行吗?!”
乌珩下巴看似抵着薛屺的肩头,他冰凉的手指捏住薛屺的脸迫使他转向自己。
少年指间骨骼吱吱作响,薛屺的五官痛成一团,眼中含泪。
“你知道薛慎来了,你不敢单独去见他,你怕被他认出来,毕竟薛慎薛屺是双胞胎,我跟谢崇宜分辨不出,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你想着,带上我和另外一个,到时候总有人帮你说话,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了。”
薛屺咬牙切齿,“你瞎说什么?”
乌珩甩开薛屺的脸,但却并没有甩开薛屺的身体,而是用藤蔓将他缠缚了起来,一路拖到了爬虫馆的最深处。
在一个尺寸大得可怕的标本柜前,标本的后面是一幅蝎子的水彩画,蝎子的尾刺朝下指着标本柜,而标本柜里钉着一只颜色昳丽明亮的巨型蓝色蜘蛛,比乌珩上午见到的蓝蜘蛛要漂亮多了。
看见这一幕,乌珩手里的男生喘出一口粗气,表情愤怒扭曲,他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发现的?!”
乌珩一言不发,敲了敲标本柜。
蓝蜘蛛的长足抖了一下,连带着圆滚滚的腹部都颤了两下。
它抬起头,眼神迷茫痛苦。
正版薛屺。
作者有话说:
虞美人:我可不是泥捏的!
富二代是最令人讨厌的生物,曲言从在爬虫馆工作开始就这么觉得。
他望着乌珩的脸,笑得粲然,“本来还以为没人能发现得了,你,不错。”
他又垂头,片刻后再抬起头时,洋洋得意,“你发现了又怎样,我折磨了他一个多星期,我很爽啊!我很值啊!”
他的面孔底下,反复出现蜘蛛的几对瞳孔。
薛屺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约等于无声,“小心。”
乌珩用力甩开男生时,手背上已经留下了两个发黑的齿洞。
一道巨响,一只比蓝蜘蛛大了两倍还有多的黑色蜘蛛出现在了乌珩的不远处,它几对眼睛血红,比身体长一倍的几只腿闪烁着坚硬冰冷的光,如铁一般将蜘蛛巨大的身体稳稳地焊在天花板上。
这个角度看上去,蜘蛛的后背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乌珩想起上午对方说的,店长是一只变异的红背蜘蛛。
不仅如此,在没有变成蜘蛛前,对方还想要咬人,丧尸,蜘蛛……
它悬挂在少年头顶,鳌肢撞得铛铛响,涎水一滴一滴掉下来。
乌珩在它作为人形时留下的伤口还能看见,但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对它似乎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在它的眼中,乌珩立于地面的姿仪格外渺小,又有些,令人心生向往。
他梦寐以求成为的人应该就是如此,即使面对即将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死亡,也依然不改其色。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曲言目眦欲裂。
乌珩:“我看见的。”
“看见的?”曲言换了个怪异的角度盯着少年,“我们明明都在外面,你怎么看见的?”
乌珩没说话,他手臂垂下,X立刻振翅飞到了一旁标本柜上。
眼前几抹绿色闪过。
“你很快就知道了。”七八条藤蔓如箭矢般朝天花板上的黑蜘蛛刺去。
黑蜘蛛纵身一跃到了标本柜柜体上,它扫了眼天花板上那几个被藤条捅出来的窟窿,脑子里闪出一个模糊不定的猜测。
它用鳌肢对着玻璃,威胁道:“我杀了他。”
曲言心想,乌珩既然能为了薛屺从背后刺伤自己,那多半很在乎薛屺死活。
乌珩表情平静,脚下绿色如浪朝标本柜滚卷去。
“你要杀他是你的事,我要杀你是我的事。”
曲言没想到乌珩居然完全不在意薛屺,他跳到了隔壁柜台,身下玻璃碎裂,与碎裂声同时响起的是蜘蛛丝划破长空的声音。
乌珩扬手,藤蔓立刻缠住蛛丝往地面狠力一拽,藤条锤击地面,地砖应声破裂,而从下方藤条缠绕着柱体而上,悄无声息攥住蜘蛛的几只腿,将它直接从柱子上拽了下来。
蜘蛛重重摔落在地。
蛛丝脱离,黑蜘蛛迅速挥动鳌肢,藤条登时就被切断一大半。
连续几道砰砰砰声,藤条刺出的速度使人完全看不清它的方向,黑蜘蛛的身体被刺到了好几下,但都是皮外伤。
乌珩再出手时,发现藤蔓走到一半便脱了力,他手指发麻发抖,马上收回。
曲言在柱子上转身,挺着蜘蛛特有的大肚囊慢悠悠又爬上了了最顶端,“乌珩,毒性发作了哦。”
他爬了上去,居然开始不紧不慢地织蛛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你发现薛屺的就是你身体里这个东西吧,你们,共生了,所以它感觉到的,你也能感觉到,它看见的,你脑海里也能出现影像,否则,我实在是想不到你怎么知道我把薛屺藏在了馆内最深的标本柜里。”
“如果你没有发现的话,不出意外,现在我已经替代了薛屺,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曲言。”蜘蛛露出来一张死白的人脸对下方的少年笑。
对方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目测不会超过三十岁。
乌珩垂眼极快地扫了眼自己被咬了一口的手背,手背已经泛起一层乌黑,并且这种奇异的黑色正在从下至上缓慢地流淌。
他的身形单薄,面容苍白,表情依旧不咸不淡。
曲言窸窸窣窣认认真真地织网,一边织一边说:“实际上我也没做什么坏事,不是吗?”
“薛屺这个人,我一开始很看好的,性格开朗,工作也认真,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直到有一次发工资,我记得他的工时只能拿到三千二百八十块,他拿到了钱,立马就请了爬虫馆所有员工喝下午茶,我看了账单,那一次下午茶他总共花了三万一千六十八块,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讨厌吗?”
“事实上,我不是仇富,我也有我的骄傲,我只是厌恶像薛屺这一类人身上的不知人间疾苦感,谁的手里没有本难念的经,他若一定没有,我给写上一本不就是了,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懂事多了?”
“现在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薛屺技不如人,我还留了他一命,怎么看,我都像是在做慈善嘛。”
乌珩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谢崇宜他们怎么还没过来,他碰上神经了。
曲言很快就给给网织了个雏形出来,接着它绕着中心一圈一圈地转,这张网足以挂十几个人类上去了。
“我猜,你是在等他们找到你,放心吧,他们被我的异能影响了视觉感官,他们就算从你身边路过,也无法看见你。”
“就像你们之前把我看成是薛屺一样,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是曲言啊。”
他织出来的网细密雪白,看着简直不像是一张网,而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白布。
乌珩看着,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特意给自己织的。
曲言将身体悬挂在了网上,他从上面俯视着乌珩。
少年脸上的面罩早就掉了,额前湿发散落,没有什么生气的眼神,使他站在那里,像一缕脆弱的、即将要散去的幽灵。
曲言不禁往下爬了一段,在拉近与乌珩的距离后,他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1,你亲手去杀了标本柜里的赝品,之后我就是薛屺,我们就是朋友了。”
“2,我亲手去杀了标本柜里的赝品,还有你,之后我依旧是薛屺。”
“你选。”
乌珩朝不远处的标本柜看过去。
坦白讲,蓝蜘蛛的颜色异常鲜艳明丽,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腿上的毳毛肉眼可见的柔软,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薛屺被关了太久,身体虚弱的原因导致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不像怪物,仅像标本。
“我最怕麻烦。”乌珩启唇,口吻冷淡。
“你选好了?”曲言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他身后的蛛网都连连抖动。
乌珩说:“我又不认识薛屺,我还不想死。”
他说着,用没有被咬伤的那只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弹簧刀,刀刃弹出的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整段刀刃直接捅入了曲言的口器,一声嘶叫声后,乌珩被鳌肢挥出十几米远。
胸口仿若被百斤巨石重砸,乌珩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口中漫出血腥味。
哒哒,哒哒。
通体漆黑的黑蜘蛛移动到了他的身前,以乌珩的视角,对方简直堪比一头巨兽,它从上像是在对自己进行审判,长足伫立在它的身躯四周,像一根根柱头,只要它任意抬起一条腿再放下,就能将自己的头颅碾得稀碎。
曲言举起了自己的锯子一样的鳌肢,冷笑道:“给脸不要脸。”
他重砍下来时,乌珩眼疾手快,一个翻滚滚到了一旁,不带任何犹豫,乌珩手中刀刃一转,中毒的那只手被他直接切了下来。
他爬起来将自己手掌一脚踢开 。
疼痛与麻痹被乌珩一刀截断,毒性无法再抑制藤蔓发挥,它们疯了一样朝黑蜘蛛刺去,如同流星雨。
周围的展示柜被撞得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玻璃接连碎裂迸溅,悬挂在墙壁上的挂画与人工培育的假山假水在眨眼间被毁于一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