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屺低着头,被少年一双淡漠却又专注幽深的瞳孔看热了眼睛。
他想起下午在爬虫馆里,他被对方邪恶又疯狂的模样吓到,到后面他倒在对方的怀抱里,那样温暖,呼吸间,还有一股缥缈清淡的花香,意识先一步控制了薛屺,他下意识开口,“我当然信任你!”
乌珩将掌心轻轻贴在了薛屺的膝盖上。
温热的刺痛感在瞬间穿透薛屺的皮肤,沿着小腿,传达全身。
薛屺双手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他弓起背,咬着牙,大粒的汗珠从他脸上不停滚落。
“别出声,别让你哥知道。”乌珩听见薛屺喉咙里溢出来的呻吟声,瞥上去一眼。
薛屺艰难地点头,痛苦不堪的表情。
从薛慎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以为乌珩是在关心薛屺的腿伤。
乌珩能感知到虞美人跟平时不尽相同的情绪。
它不是在攻击,也不是进食,它的刺入力道与速度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想要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薛屺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指慢慢松开,一开始的刺痛感已经越来越弱,到最后疼痛感消失得彻头彻尾。一道舒适畅意的暖流在他的小腿内窜流轻浮,有些痒,有些麻。
薛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我腿不痛了!”
他当即就要回头告诉薛慎,可又立马想到了刚刚乌珩的话,他转头看着乌珩,神色激动,“我的腿居然不痛了,你怎么做到的?”
“你是不是有治愈的能力?我的腿是不是能治好了?”薛屺眼睛越来越亮,黏在乌珩的身上,半秒都舍不得挪开。
乌珩收回了手,他低头看着掌心,片刻后,他起身,“我没有治愈的能力,更加治不好你的腿。”
薛屺愣了愣,“那,为什么……”
“只是因为与我共生的植物,它或许有一定的镇静止痛的功效。”乌珩才想起来,虞美人是罂粟科的植物,“是暂时的。”
罂粟的提取物本身就广泛应用于医学领域,作为罂粟的亚种,虞美人或多或少也有相同效用,末世前,这种效用的含量可能可以忽略不计,不然不可能允许当成观赏性植物栽种,可如今它已经变异,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所进化,那能够做到镇定止痛也就不奇怪了。
难怪刚刚这么激动,原来是碰到了对口专业,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现表现。
有的新收获,乌珩被同学打呼吵得难以入眠的坏心情转好不少。
薛屺就没他那么开心了。
男生肩膀耷拉下去。
“也没事儿,”他很快将自己安慰好,又眼睛亮亮地看着乌珩,“那我以后再痛得睡不着觉,你就帮我止痛,行不行?”
乌珩想了想,点点头,“好的。”
“但是别告诉其他人。”这是植物的附带能力,他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放心,我肯定不说,我连我哥都不会说,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薛屺操控着轮椅准备往回走,“快,我们回去睡觉,不然我担心我待会儿又要痛了。”
乌珩却在此时突感后颈生凉。
有什么人在盯着他。
变异植物超乎寻常的敏锐力,很快就将乌珩的目光带向教学楼三楼的窗户。
谢崇宜不知何时站在的窗户后,他虽然微翘着嘴角,乌珩却觉得对方心情坏到了家。
作者有话说:
是会让人上瘾上头的阿珩——
谢崇宜:睡觉。
他躺下后没多久,薛慎与薛屺也跟着回了教室。
何似玉的鼾声依旧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既具有一定的节律性也十分具有穿透性,时而尖锐时而粗犷时而短促时而又变得绵长。
乌珩本来觉得很吵,但困意终究战胜了噪音,他面朝着窗户外,眼皮逐渐阖上。
接替鼾声的,是一阵锣鼓喧天的惊天噪音。
上了年纪的老阿姨打着腰鼓行走在跑道上,前方的彩旗队举着颜色鲜艳不一的旗帜,迎风飘扬,白胖却很有精神的年主任扶着肚子,满意地看着主席台下,“这才是运动会开幕仪式的样子嘛,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风格。”
当年主任的声音与面容变得模糊,学校里各个年级的学生与负手而立的各位老师的面容紧跟着转为清晰。
汉州一中的校服以丑闻名,黑是五彩斑斓的黑,红是三个月才被发现的案发现场的污血红,丑的人穿着更丑,长得好看的人却能将它穿得别有一番气度。
“死校服就是给谢崇宜这种人搞的定制吧!”
“年胖子以后不允许参与校服设计,还有各种开幕仪式的设计,让他滚啊!”
“我今天有两个项目,你呢?”
“食堂今天是不是免费提供绿豆汤?!”
“乌珩?”
站在人群中间的少年忽然被叫到名字,他找了一圈,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地理老师。
他们的地理老师姓应名流泉,他相当年轻,入职汉州一中时年仅22岁,许多老师们说他是天才,但外表看起来着实不像——应流泉气质平庸不起眼,不像其他老师将自己拾掇得规规整整,衬衫全是褶毛衣全是球外套不是短了就是紧了,总是很窘迫又无措的样子,喜欢他的学生不多。
他以前找乌珩谈过话,乌珩虽不太记得他的具体模样,但对他的身形气息有一定的印象。
“乌珩,身在人群之中,最容易迷失,做自己其实是很难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在做他人眼中的自己。”
应流泉站在不远处不停地朝他挥手。
乌珩左右看了看,确定对方是在朝自己挥手,而不是朝着别人。
他们很熟吗?
直到乌珩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畏惧,慌张,惊恐……
一股清淡的花香逐渐飘进了他的鼻息。
乌珩蹙眉,蓦地睁开。
眼前,一枝枝条柔软的垂丝茉莉正面朝他垂落着,他屏住了呼吸,目光飘远,眼神微震。
整个教室,不知何时已经被垂丝茉莉完全侵占,白色的花,绿色的枝叶,一簇一簇地在教室中盛放。
垂丝茉莉不该有香气,大抵是因为变异了,该有的不该有的都给自己上了全套。
其他人已经看不见了,垂丝茉莉的枝叶覆盖了他们的身体。
对方还在继续延展身体,乌珩眼睁睁地看着它的枝干不停地伸进教室,散开分枝,抽出新芽,他甚至还能听见绿叶之间产生的摩擦声,以及树皮被撑裂的声音。
这棵垂丝茉莉种在学校门口已经好几年,乌珩最后一次见到它时,它还只及腰高,如今变异,也并没有只是待在校门口乖乖吃人,或者是,它并未满足于校门那一隅,它一直在进化,在等待时机,好将学校里的人一网打尽。
这是乌珩的猜测,毕竟,它已经打到眼前来了。
乌珩侧头看了一眼枕头边上的鸟,它还在睡觉。
这不应该,鸟比人类可要警觉多了,X又是变异鸟,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沉?
又是致幻?
也不应该,看垂丝茉莉这长势,它如果能在疯狂生长的同时还能将人致幻,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乌珩没有贸然去惊扰对方,他反转手掌,掌心伏地,藤蔓贴地生出,无声蔓延开。
X离得最近,也是最快被一巴掌抽醒的。
它惊慌地睁开眼,撞上主人冷冰冰的眼神。
还没等它先哄哄乌珩,视野中铺天盖地的绿树叶子就将它震住了,它埋着头,不露痕迹地钻进了乌珩的被窝中。
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清脆不响亮但却很有力的啪啪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更是一声接着一声,醒了的人都按捺着,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藤蔓来到了谢崇宜躺着的位置,它悬在对方脸旁,像是在犹豫什么。
两秒钟后,它软下去,换了条更粗的藤蔓上场。
它握拳,握得比谢崇宜的脑袋还要大,预备朝谢崇宜的脸锤下去。
锤烂了裹上面包糠煎至两面金黄……
乌珩一言不发,让它们散开,沙包大的拳头各自溜走后,独剩一条细而软的藤条。
乌珩手指抬了一下,藤条重而迅速地抽在谢崇宜的脸上。
一旁刚醒的薛慎看着这一幕:“……”
藤条们在将所有人打醒后马上就爬回到了乌珩身体内,乌珩与浑身发抖的林梦之撞上目光。
“放火。”乌珩用口型说。
林梦之满头大汗,“湿的,会不会打不燃?”
“……”
林梦之不再说话,他掌心朝上,火光骤现。
一条火舌在瞬间升空,朝着满室变异茉莉花舔舐而去。
火舌缠住了一枝,很快就侵蚀了教室上方的一整片绿海,绿色的海洋变成了红色的。
垂丝茉莉的枝条在感受到被烧灼的疼痛后,抽搐抖动,它制造出来的牢笼出现了裂缝。
有人大喊了一声“快跑!”。
乌珩爬起来,他跳上窗户,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林梦之,其他人都在往教室外面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也不顾了。
但谢崇宜跑的方向却跟其他人相反。
乌珩一脸懵懂,收回视线,看向林梦之,“你去接乌芷,外面交给我。”
说完,少年头也没回,从窗户上纵身一跃。
垂丝茉莉的主体在校门口,它也是从校门口延伸而来,它的冠叶被点了火,正在熊熊燃烧。
天还没亮,乌珩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校门口,他翻上校门,坐在了校匾上方。
垂丝茉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领地已然出现了入侵者,乌珩手臂垂下,掌心里的藤条跟着扎进泥地,朝着垂丝茉莉和芭蕉树的根部袭去。
铩羽而归的垂丝茉莉终于回过了神,它抖动着枝干,树叶与藤枝在瞬间拔高葱茏,芭蕉树的果实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飘动的香气,带着一丝很难察觉到的淡黄色。
乌珩被数不清的藤枝包裹在了其中。
他扬首,看着头顶的天都逐渐被遮蔽。
这难道就是试图独吞能量核的下场。
他瞳孔闪了几下,变成了彻底的红色,藤蔓如浪潮般从他身体里散射而出,如无数利剑,疯狂地朝两侧粗壮灵活的变异植物刺去。
清苦又芬芳的植物浆液飞溅,空气中绿色的气雾越来越浓。
乌珩指甲泛起一层清淡的绿色,皮肤下面的血管,更是如藤蔓般匍匐扭动。
少年身形看似悠然地坐在校匾上方,意识却是完全处于激烈的战斗状态,疼痛,流血,杀戮,快感,他都有。
当头顶开始往下飘落黄色的叶片时,乌珩抬一只手掌,接住了一片。
他轻笑一声,“需要我给你唱一首送别曲吗?”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垂丝茉莉因为愤怒发起了最后一波攻击,却被已经杀疯了的虞美人悉数抗下,它似乎想对虞美人表达出“你这个叛徒”的指责,可虞美人却愈战越疯,姿态颇显骄傲。
为主人抗下一切伤害,为主人冲锋陷阵,为主人摘取胜利的果实,是它的无上荣光。
虞美人将所有藤蔓汇聚到一起,自上而下刺去,垂丝茉莉的根被它直接从地里撬翻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它的根居然是跟芭蕉树的根连在一起的。
抓起芭蕉树,十分顺手。
很快,它刨出两颗绿幽幽的能量核,捧到乌珩面前。
乌珩的下巴上,一小滴一小滴淡绿色的水珠滚落,从他的耳际到下颌,出现了一条细小的伤口。
他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看向眼前的藤蔓,低声道:“你受伤了。”
“谢谢,辛苦了。”乌珩拿走了能量核,没有储存,直接吸收。
周围很安静,视野之中一片狼藉,与末世之前的植物被砍伐后的模样不同,变异植物倒下去,很快就凋落枯黄,尤其是能量核离体后,它们更是迅速黯淡萎缩了下去。
乌珩短暂地为此感到怅然后,跳到地面上。
他不是没站稳,身形却莫名一晃,眩晕感自心脏处传至脑部,他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弓腰吐得昏天暗地。
隔着几米远的地方,谢崇宜不知道在暗处站了多久,他脸上还残留着一道红痕,肩上落着几片黄叶,随着他走近,黄叶落在地上。
“能量核不是巧克力和糖果,不是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其实,巧克力和糖果也不能多吃,一日三顿正餐,足矣。”他眉眼冷淡,语气冷淡得更甚。
乌珩吐完,缓缓直起身,脸色略显惨白。
他右手负在背后,轻轻一握,藤条从背后蜿蜒,趴在了他的肩头,但乌珩却明显感知到了它的脱力与虚弱。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要再使用异能了。”谢崇宜低声提醒。
“使用了会怎样?”乌珩看出谢崇宜心情好像又挺坏,不想叨扰,又不得不问。
谢崇宜却反问他,“乌珩,你怕不怕死?”
乌珩讷然,“我想活着。”
“但你不惧怕死亡。”谢崇宜用手指摸了一下脸上还残留着烧灼痛的藤鞭痕迹,伤痕带了点点血色,可想而知某人抽的力道有多重。
下一秒,在乌珩毫无防备之时,谢崇宜突然伸手握住乌珩的脖颈。
乌珩的身体被推着不停后退,他脚下踉跄,几次差点摔倒又被谢崇宜重新抓到了手里。
在撞上校门之前,谢崇宜的另一只手预先垫在了少年脑后。
乌珩想还手,藤条伸出掌心不到两寸,嘴里就泛上来一股腥甜的鲜血味道。
他眼底的惊异,谢崇宜看得一清二楚。
谢崇宜手掌摩挲着他的脖颈,“跟我可没关系,我都没用力。”
他玩味的表情转瞬即逝,眉眼迫近乌珩的眼睛时,凌厉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如果你继续我行我素,你大有可能受更重的伤。”
“你在警告我?”乌珩抬眸。
“不是警告,”谢崇宜无辜摇头,“是恐吓。”
“你看,我现在就能直接折断你的脖子,剖出你的能量核为我所用。”谢崇宜握着乌珩脖颈的手慢慢朝下滑行,最后按在了乌珩的胸口处。
对方垂眸,目光平静,乌珩却感知到了一阵锥心之痛,他身体立刻软倒,谢崇宜收手,接住倒向自己的身体。
“在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你最好不要暴露你的弱点,比如你的贪食,而比暴露弱点更可怕的就是你的虚弱,最好一秒钟都不要有。”
乌珩感觉自己的后颈正在被人带有安抚意味的抚摸。
“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能量核也不要贪多,尤其是能量太过充沛的核体,你身体一时间接纳消化不了,可能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击碎。”
“再有下次,”谢崇宜低头挨着乌珩的耳朵,“就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成员。”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包容甚至是纵容乌珩,但对方几乎没给予任何人信任。
谢崇宜觉得乌珩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可惜他又并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乌珩脸色白了白,他嗅着谢崇宜身上舒适好闻的味道,清瘦的手指毫不犹豫攥住了对方的袖管。
他在对方怀里抬起头,脸上都是刚刚疼出来的冷汗,睫毛湿成一簇簇。
“对不起,我错了。”
谢崇宜垂眸看了乌珩一会儿,推着对方的肩膀使之站直身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刚刚语气里的淡漠和嘲讽消去不少。
乌珩将手掌摊开,藤条还在,只是变得很软,没有什么力道。
“消化不良?”
谢崇宜扫了一眼枯萎在校门口的垂丝茉莉与芭蕉树,凉凉道:“这两棵变异植物鬼鬼祟祟吃了不少东西,变异等级不会比你以前碰到的变异植物低,你一次性吸收两颗进体内,没撑死算你命大。”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乌珩放下手,感觉很糟糕。
“因为我在感到不适的时候会停下,而你在感到不适的时候……”谢崇宜冷笑一声,“大概还想给自己的身体一点颜色瞧瞧吧。”
乌珩:“……”
作者有话说:
谢崇宜:你的罪行多不胜数,我忍无可忍
乌珩:对不起
谢崇宜:你还好吧
围观群众:班长这么好哄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第36章
“能量核的转化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收敛点,行了,回去吧,”谢崇宜看着乌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知怎的,用手指擦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乌珩偏头躲开时已经晚了。
“乌珩,你的血,是绿色的。”谢崇宜看着拇指上的水痕,表情微微讶异。
“不是我的血。”乌珩说。
“那就好,”谢崇宜放下手,“别变成阿凡达了。”
“阿凡达是蓝色的。”
“那变成绿巨人。”
乌珩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崇宜,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张开嘴露出獠牙。
其他人在这时候也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
上方的三楼火光只剩零星,黑烟一股一股地从窗户里涌出。
同时,教学楼对面的员工宿舍里也跑出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何似玉跑在众人前面,他扶着不停下滑的眼镜,圆头圆脑满脸的惊惶,“你们怎么下来了?”
问完之后,他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阔的校门前方,遮天蔽日的两株变异植物已然各自坍塌,落叶一地,树干萎缩,全然看不出刚刚疯狂抽长的样子。
“这是……”何似玉惊魂未定,第一时间看向的却是谢崇宜,“班长,你把他俩解决了?”
乌珩沉默地站在谢崇宜身后,抿了下唇,从后面推了谢崇宜一把。
“……”
谢崇宜没否认也没承认,要是在场的还有第三人,哪怕第三者是乌珩的那只鸟,他都会把这份功劳推推出去。
何似玉眼中崇拜的光芒一闪而过后,语重心长,“班长,你还是太冲动了,这棵垂丝茉莉杀了多少人吃了多少丧尸我们都很清楚,这次它突然半夜搞偷袭……等等,刚刚在楼上,班长你是抽了我一巴掌吗?”
他只顾着担心众人的人身安全,差点忘了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痛。
乌珩一声不吭,又推了推谢崇宜。
“……”
谢崇宜暗自磨牙,“有没有人受伤?”
何似玉捧着半张脸,“有,每个人都被抽了一巴掌。”
“当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不用这样的办法叫不醒你们。”谢崇宜看着空荡荡的学校,说道。
何似玉点点头,觉得也是。
可这份信任没能持续太久,他指着谢崇宜,“可是你脸上也有哎,乌珩脸上却没有。”
“他脸皮厚。”谢崇宜以前怎么没发现何似玉爱死抓着一件事情不放,生活委员没有生活委员的样子。
乌珩无所谓,他看向从教学楼里前后脚跑出来的林梦之与乌芷。
乌芷抱着X,甩着眼泪朝他跑来,"哥哥,梦之哥哥说你死掉了。"
林梦之正好跟上,听得清清楚楚,他嘿嘿一笑,“开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他说完之后,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一头黑紫界限分明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看着乌珩,脸激动得涨红,他知道校门口那两丛长势恐怖的变异植物肯定是乌珩解决的!
但乌珩却朝他轻轻摇头。
其他人后面才聚来,杜遥远一连发出了十几声我草,他扛着一把扫帚跑过去,戳了地上的枯枝两下,“真死了?”
窦露也跟着过去,她掌心贴地,“我感觉不到它们两个的能量源了。”
“班长……你越来越厉害了啊!”李束不敢跟谢崇宜动手动脚,打了空气一拳,一脸有了大靠山的激昂。
平时就处于边缘的乌珩这次又被挤到了一边。
对于“垂丝茉莉与芭蕉树之死”心里门清的林梦之一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明明是你解决的。”林梦之压低声音,其他人此刻情绪激昂,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注意校外人员愤恨的神色与低语。
乌珩却道:“我不想当出头鸟。”
“而且,就算要当出头鸟,也不是现在。”
乌珩不是看着谢崇宜说的,而是看着其他人。
他们太弱了,乌芷好歹还有着一张能用来做装饰品的脸蛋,而他们,百无一用,就算是当做食物都得再养一养。
被一群包袱知晓真实实力只是在给自己增添麻烦。
更何况,乌珩摊开掌心,虞美人的黑色花瓣微微朝中间卷曲,颜色比之前黯淡了不少,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能量将它冲击得很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整好。
这期间,还是老实安分点吧。
林梦之似懂非懂。
乌芷抬眼看他,“枪打出头鸟你不知道?我都知道。”
“乌……乌珩!”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乌芷回头回得比乌珩还要快。
“应老师?”乌珩看见青年,怔了一下,“你怎么在学校?”
其他人听见老师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地猛然噤声,朝应流泉的所处位置看去。
学校里竟然还有老师在?
在看见确实是自己班上的老师之后,众人满脸惊喜地涌到了应流泉身边,“应老师,您为什么会在学校?就只有您一个人吗?”
“天呐老师你现在简直像一个骷髅!”
“您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吗?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您?”
谢崇宜再厉害,那跟老师也不能比,哪怕这个老师都不是班主任,也不是主任,只是科任老师,哪怕对方现在看起来皮肉松垮脸色蜡黄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应流泉擦擦跑出来的汗滴,嗓子嘶哑,“我一直躲在员工宿舍的顶楼,不敢下来,这不,我看见那花儿都长到了教室里,拼命叫你们,没想到还把你们都叫醒了,一个都没少。”
他一直待在顶楼,除了挨饿和睡觉,无事可做,所以他每天都会把还在学校里的幸存学生数一遍,数量上,他极清楚。
“叫、叫醒的吗?”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被抽嘴巴子抽醒的啊。
“嗯呐,我叫醒的啊。”应流泉往前数二十几年,没什么大出息,读书时只知道埋头学习,同学孤立导师把他当狗使唤,工作后同事无视上司也把他当狗使,喜欢他的学生屈指一数也为0,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在顶楼饿死的打算,可此刻一出手救下了这一群学生,他为人师表的信心一瞬间就回来了不少。
窦露摸着脸上凸起来的红痕,嘟囔道:“老师你叫就叫,干嘛抽我们?”
“啊?”应流泉一脸的疑惑。
“老应你也有异能吗?不然隔这么远,你怎么抽的我们?”李束好奇道,而且力道还不小,李束被抽醒后的那一刹那,似乎听见了自己脑袋里脑浆哗哗啦啦晃荡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