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群发出了似有若无的嘶叫声,浑身震颤,紧绷的身躯也在瞬间发软,瘫倒在地面。
终于能冲进来的大鸟俯冲下来乱踩一通,尖锐的喙一口衔住一把藤条撕扯得断枝四溅,将愤怒拼命发泄。
虞美人收拢成一条绿色的细绳绕上了乌珩的脖颈,又显得乖巧温驯了起来。
谢崇宜垂眸,平静地看着乌珩鲜血淋漓的手掌,“共生体这么不受控?”
“应该不是,”乌珩面不改色拔出了刀,将红色刀片在衣袖上擦了擦,“它受伤了,本应该在修整期,刚刚是我坠楼吓到了它。它被强制开机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所以它刚才才会无差别的攻击除了我以外的事物。”
看见谢崇宜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乌珩又补充道:“我猜的。”
“乌珩,你不疼吗?”谢崇宜看着乌珩身后,已经有成群的丧尸在往他们所在处靠拢,摇摇晃晃,黑影幢幢,此起彼伏的低吼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由远及近。
乌珩没有回答,他面色苍白,只是用另一只手的袖管敷衍地擦掉了掌心的血迹,“你怎么来了?”
“虫群都追你去了,我们那边没事。”
“但虫群已经返回了。”
“时也命也。”
“……”
乌珩仰起头,他视线撞上中信大厦不同楼层窗户后面的眼睛,半个月了,离开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因为外面比汉州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全球无一幸免之地。
幸存者无一不惊恐张惶,形容也是枯槁蜡黄,乌珩收回目光,“你的异能,很厉害。”
是自己的就好了。
“别装了,”谢崇宜看了一眼在清理街道的大鸟,“我们先离开这里。”
乌珩刚点头,脚下的地面忽然晃了一下,接着一震,地底传来了影影绰绰的低哮声。
他看向谢崇宜,“这是……”
话音刚落,一条细细的裂缝闪电式的自街道尽头一路舔舐到了乌珩与谢崇宜脚下。
世界都仿佛在此刻陷入了静止不动的状态。
本来还在用翅膀扇丧尸群的X突然反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冲过来,头顶上方出现成群的飞鸟与虫类,藏匿在建筑物群各个角落里的变异动物成群结队地现身,本来死气沉沉的城市在顷刻间恢复了活力,甚至比末世以前更为喧嚣。
“是地震。”
谢崇宜悠然的表情骤然凌厉,他伸手便将乌珩捞进了怀里,打横抱起,屈腿一跃,抱着乌珩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两人刚离开,地面就咔嚓一声,像被劈开的西瓜,以整个世界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朝两边裂开。
裂缝绵延不止百里,无数楼栋车辆花草树木接连被吸进去,轰隆声不绝于耳,爆炸声与人类绝望的呼救声混在一起,奏响了这场灾难序曲之后的第一乐章。
躲在城市室内的幸存者察觉地震,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如果不是地震,很难想象,这座看似与空城相差无几的城市竟然还有着如此数量的人类。
而饥肠辘辘的丧尸早已等候已久,它们眼中只有对食物的渴望,对头顶不停倾斜的楼宇视若无睹,嚎叫着扑倒一个又一个人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动作灵活的红眼猴子,呲牙咧嘴,毛如钢刺,牙如弯钩,与丧尸一起扑杀四处逃窜的人类。
而一直躲在室内,即使挨饿也不敢走到室外的人类,跑不了两步便被扑倒,几只猴子合作,轻轻松松就能将一个成年男性撕成几片。
血流成河之时,地底的咆哮声溢出更多,地面的震荡在瞬间加剧。
猴群抱着新鲜的人类残肢叽叽哇哇地跳出建筑物群,奔向山林。
地壳中心发出长啸。
月光冷冷地照耀着万物,冰冷的雨水片刻不歇,建筑物成片坍塌,人类数百年来积攒创造的事物即将被毁于一旦。
而自诩造物主的部分生命在这一刻终于承认了一个血淋淋的残酷现实:万物平等。
板块持续不断地产生摩擦碰撞,大地如波浪一般摇摇漾漾,汉州的十来个湖泊也跟着漾了起来。
水浪翻滚的声音袭进城市,汹涌的洪水有条不紊地填满周边的所有缝隙,水质由清澈变为浑浊,路面的一切都被席卷——钢筋水泥的碎屑,残破的车辆,依旧在朝着人类嘶吼的丧尸以及拼命呼喊着的人类。
一切都被吞噬殆尽了。
谢崇宜抱着乌珩站在城市边缘的上空,他脸上的血色比之前淡了许多。
他不仅承担着众人之中占比最大的输出,又在大输出之后连片刻都没有休息就赶来救人。
地面情况的糟糕使他无法落地,他只能带着乌珩暂时先浮于半空中。
X扇着翅膀滞停在两人身后,时不时用翅膀挡去几粒溅上来的碎石和火星子。
乌珩歪头靠在谢崇宜怀里,余光却能看见下方城市惨烈的景象。
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含糊地喊了声班长。
谢崇宜低头看着他。
“为什么会地震?”乌珩自知自身的冷血,可与这场灾难相比,他不算什么。
谢崇宜扯了下嘴角,“每隔几十亿年就会出现一次的正常现象,只是恰好被我们撞上了而已。”
乌珩:“恐龙也是这么灭绝的?”
谢崇宜:“殊途同归,不过我也是猜的,因为导致恐龙灭绝的原因一直都存在争议。”
怀里的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声息,男生再低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晕了过去,圈着脖子的青藤也失去力道,软软地耷拉在对方的肩膀上。
X看见,在谢崇宜耳边嘎嘎咕咕叫个不停。
“共生体应该不再能从人类的食物之中获取到足够的热量,”谢崇宜视线悠悠然地扫在大鸟肥硕的肚腩和翅膀上,“你这么着急,干脆我把你宰了,给你主人好好补补."
他明明是笑着在说,血色却逐渐在他的双眼蔓延,如忽然浮起的红雾,眼瞳表面的纹路翩然浮漾,浑身气息在刹那间改天换地,冰冷肃杀,与人类毫无关系。
X见状,马上就停下了在谢崇宜耳边聒噪,全神贯注提防着随时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汉州变为了一片濡湿的废墟,只有少数建筑物还坚挺着,却已然也是满目疮痍。
嗬——嗬——
废墟之下,一只只还没有被彻底压死砸烂的丧尸再度爬了出来,其中不乏就在几分钟前完成畸变的被感染者。
谢崇宜带着乌珩先去医院,X紧随身后。
汉州市的市一医院已经半倾斜,谢崇宜直接闪现进了医院大门,身后大鸟一头往里扎,卡在入口动弹不得。
“……”已经走远的谢崇宜转过身,“学不会放大缩小的话,就在那儿当丧尸的口粮吧。”
说完,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医院内外的丧尸比其他地方的丧尸多多了,有的穿着白大褂工作服,有的穿着病号服,还有拎着保温盒的家属,一个个皆是一身烂肉,
X听着身后不断接近的丧尸嗬嗬声,拼命蛄蛹,在屁股就快要被凑过来的丧尸啃到时,它身体猛地滑入室内,变为了灰鹦鹉的正常大小,但受到惊吓的X在地上又跑又跳又飞,跌跌撞撞冲了好半天才跟上谢崇宜与乌珩。
它累极了,蹲到谢崇宜的肩膀上。
嘎吱——
急诊室的门悄无声息朝内开了,室内外皆是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月光与雨水的水光,光影昏暗,更显诡怪。
“呀,是看病吗?”一道男声惊讶地响起。
人未至声先到,一抹白色衣角在声音之后飘入谢崇宜与X的视野当中,他探出上半身,半张脸的面皮已经不见了,露着白森森的骨头,另外半张脸还完好,眼眶里的眼珠却是黄白色。
男人还好好穿着工作时的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左手消毒水右手外科钳,专业得不像话。
他咧开只剩一半的嘴唇,让开身子,靠着门,“快快快,快把他抱进来,放到床上,让我把他剖了检查检查。”
谢崇宜抱着乌珩,身形却挺拔笔直,他浅浅笑着回复对方:“那我先把你剖了,检查检查。”
话音刚落,男人白大褂里面就哗哗作响,已经腐烂发臭的内脏不知何故漏了出来,淌了一地。
男人双脚无措地踏了几步,将地上的一大滩内脏踩得呱唧呱唧,他口中还嘟囔道:“真是……医难自医呀。”
拥有意识的丧尸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是数量太少,鲜少撞上。
这还是谢崇宜第一次与进化丧尸面对面。
“商量件事,”谢崇宜扫了眼怀里的人,“帮我给我朋友看看,他受伤了。”
X脑袋一扭,不可置信,冲着谢崇宜的耳朵发出凄厉的叫声。
“傻逼。”它本来从不骂比自己厉害的人。
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男丧尸听见谢崇宜的话,他身形一僵,举着钳子和消毒水的双手顿在半空,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你相信我?!”
“不信。”
男人疑惑地偏头,眼中淌出嗜血杀意。
然而一只手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出现,洁白干净的五指扒住他的额心,呲的一声响,对方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捅进了他的脑内。
“有意识的丧尸应该也能看病,只看你愿不愿意,试试看,如果看不了的话……”谢崇宜没有一直说完,而是将手指往丧尸能量核的位置又进了一分。
“能看,我能看。”男人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表现出真实的恐惧。
因为,抱着病人的男生明明还站在他对面的不远处,可他身后却出现了一道与之同样危险的气息。
这个年轻的男性人类不是现在的他能招惹得起的。
真嫉妒,都是人,对方是异能者,自己却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尸,末世之前他好歹也是博士!
X也愣住了,眼睛在两个谢崇宜之间轮流看个不停,怎么有两个?
走进急诊室,里面说是别有洞天也不为过,它与外面的糟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切都被规整打理得井井有条,几张抢救床上还躺着几个“人”,还有几个推着治疗车穿梭在抢救床与各个工作间之间的护士。
护士们穿戴也完全遵循了医院内对医护人员工作期间的仪容仪表的标准,她们分工明确,步伐轻柔,举止与末世前并无区别。
看见新入院的“病人”,几个护士好奇地转头看,在她们的胸襟前,是大片已经干涸的红色血迹,她们的腐烂程度远超男医生,当然,她们也不是变异丧尸,而只是普通丧尸。
谢崇宜将乌珩轻轻放在了最边上的一张抢救床上。
活人气息在这时候已经飘进了不远处的几名“病人”与护士鼻息间。
几个“病人”就仰身试图从床上起来,口中嘶吼不停,护士也都不自觉地朝他们围拢。
男医生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谢崇宜,“别怕,我把他们都用约束带绑起来了,他们的病,很麻烦。”
说完后,他回头看着其中一名离他最近的护士,严厉道:"这个月科室绩效不想要了?把治疗车给我推过来!"
谢崇宜靠在墙上,平静地看着对方,“快点,我赶时间。”
“没问题!”男医生拢了拢白大褂,拿着听诊器,弯腰凑到乌珩胸前听诊。
靠近的一瞬间,男医生的大脑被生肉的香气冲击得一片空白,他深深嗅过后,将听诊器放在了乌珩胸前。
少年心跳频率比正常人慢一倍,跳动的力量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病人的虚弱和危机驱散了男医生狂喷的食欲,他严肃了神色,抬起头,“你是病人家属?”
“……”谢崇宜懒懒地点了点头。
男医生直起身,他摸着露在外面的下巴骨,“病人的能量核吸收了超过自身容量的能量,通俗点说就是吃多了,算他运气好,不然等着他的就是爆体而亡。”
“但我们医院可没有促进能量吸收的药物,”男医生的声音小下来,他打量了少年全身一遍,“不过……他身上这些外伤我这边还是可以帮忙处理包扎一下的。”
护士推着治疗车过来,不走了,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两个人类,口中黄水淌个不停。
男医生也理解,他叹了口气,撕开一副外科手套戴上,着手开始给床上的病人做消毒上药包扎工作。
乌珩伤得最重的就是手掌,他感觉不到痛似的,对自己下手出奇的狠准快,刀刃划开的伤口肉眼看着血腥渗人,医生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抹上去,鲜血立刻汨汨往外冒。
男医生深吸一口气,身后丧尸躁动不安,谢崇宜不紧不慢,“继续。”
男医生腐烂的眼睛滴出脓汁,他喉咙里无法控制的溢出低吼。
他机械性地进行着上药前的消毒步骤,鼻息间的生肉香气刺激得他浑身颤抖,身体深处不断有声音响起:吃了他,吃了他。
乌珩的掌心很快就被上好了药,又包扎完成。
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只需要消毒和上药,包扎不用,男医生的速度因此也快了不少。
乌珩的眼皮却忽然颤了颤。
碘酒的冰凉擦过他的下颌,他手指抽搐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开。
丧尸腥臭可怖的脸近在咫尺。
乌珩心脏重重一跳。
他想也不想,抓起口袋里的刀就朝丧尸刺去。
男医生一步后退几米远,他拍拍衣裳,“医闹是吧?”
乌珩眯起眼睛,他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近乎透明,一双眼显得愈发幽黑阴郁,他给普通人的感觉脆弱又柔美,可如果能探知到他的能量磁场,便绝不会产生如此错觉。
男医生自知一对二占不到便宜,又开始嘟囔,“我可是白衣天使,你们就不能对白衣天使好点儿?”
乌珩不解地朝谢崇宜看去。
谢崇宜走向他,“变异丧尸,他认为自己还是医生,仍然在医院里治病救人,只不过那几床上绑着的病人都是丧尸,同事也都是丧尸。”
乌珩不解的不是这件事,而是——
“你让丧尸给我看病?”
谢崇宜迅速捡起治疗车上几罐外伤药和碘酒揣进兜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作者有话说:
乌珩:脏东西……
谢崇宜:还能用
男医生:这就是,专业!
站在不远处的男医生说话了,“别说死字,不吉利。”
乌珩眼神幽幽地看着对方,“你已经死了。”
“瞎说。”男医生腼腆地扯开嘴唇,忽然转身面朝窗外,“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乌珩和谢崇宜一齐怔住,X被震得嘴都忘了闭上。
过了半天,X大叫:“傻逼!”
乌珩从床上下来,“我们得走了。”
X转头看了一眼少年,选择飞到谢崇宜肩上蹲着,“GO!”
“你们还没交钱呢!”男医生收起刚刚对月宣誓的激昂。
谢崇宜攥着乌珩胳膊扶他站起来,很配合丧尸的表演,“哪里缴费?”
“出门直接右转,左手边三个窗口都可以缴费。”男医生说道。
谢崇宜道了声谢,扶着乌珩走出去了。
身后,一群丧尸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一鸟的背影。
“我可以自己走。”出了门,乌珩将自己的胳膊从谢崇宜手中挣脱,“我们现在去找其他人汇合。”
外面都是丧尸漫无目晃荡的身影,整座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但有许多人,逃出来了。
可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医院内外的丧尸数量比来时多了不少,外面的朝医院大门汇聚,楼层里的丧尸则不断流向一楼。
乌珩用刀也能干净利落地解决扑上来的丧尸,只是刚掌心纱布又被渗出来的鲜血染红。
谢崇宜出手就是一大片,丧尸被爆了头,肩上顶着一团血雾,身体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立着,很快又如被砍倒的麦秆般成片倒下。
乌珩气喘吁吁,“空间系这么厉害?”
谢崇宜将乌珩拉到自己身边,把肩膀上一直观战的鸟丢了出去,“那要看谁用。”
X被丧尸吓得满到处飞,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夯货,扭头回去,两只金钩一样的爪子同时抓进两只丧尸的面中,唰啦一声,它拔出爪子,两只爪子各攥着一枚透明能量核。然后,它偷偷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乌珩,全喂到了自己嘴里。
“你们没有缴费……就想这么走吗?”一道声音自背后的暗处徐徐发出,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还是一手举着外科钳一手握着瓶消毒水,他走得很慢,身后站着挨挨挤挤的丧尸。
他走出阴影,站在月光下,“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病人了,知不知道如果你们所有人都这样的话,我们科室所有人的工资会赔光啊!”
谢崇宜将乌珩抓到自己身后放着,“不是白衣天使吗?”
“少道德绑架。”男医生将外科钳夹得咔嚓咔嚓响,“你们两个,留下一个,走一个。”
乌珩看着谢崇宜的后脑勺,“班长……”
谢崇宜给了个余光给乌珩,目光平静,他当然不会丢下对方。
“要不,你留下吧,我走。”乌珩犹豫道。
“……”
谢崇宜收回注视,医院外的丧尸已经汇聚得越来越多,影影绰绰摇摇晃晃的头颅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笑了一声,“你刚刚答应为我朋友治疗,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你自知以你和这所医院里的丧尸难以敌过我们,你需要更多的帮手。”
男医生闻言,一只眼中的情绪略显气恼。
“救死扶伤我是认真的,请不要侮辱我的个人意志。”
“但是我需要食物也是真的,只有吃饱了,我才能干活,才能救更多的人。”
外科钳挂在他手指上转了一圈,前端指向谢崇宜,“你很厉害,成为的盘中餐,我们医学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X紧张地“呱”了一声。
它被谢崇宜一把丢进了乌珩的怀里,耳边落下一句“把他看好了”之后,男生挡在一人一鸟身前的身影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谢崇宜消失的同时,乌珩身后的一群丧尸嘶吼着扑向他。
X叫出刺耳的一声长鸣,身形猛然涨大,乌珩抱不住这么大的鸟,松开了手。
它脑袋顶着走廊天花板,一只翅膀裹着少年,一只翅膀用力一扫,横切十多只丧尸。
男医生以为最厉害的那一个是跑了,他盯着那只灰色的红尾巴大鸟,钳子指向了它,“你很胖,你也来助力伟大的医学事业吧!”
X一爪子抓烂了两颗丧尸脑袋,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男医生。
男医生却在此时一跃到了丧尸群的最后面,一阵黑色的雾在丧尸群中间汇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又缓缓散开。
成群的丧尸扑向散发着生肉味道的大鸟。
男医生腐白的眼珠转动不停,他手中的外科钳夹个不停,好整以暇,等着这顿即将送进自己肚子里的大餐。
然而,他攥着外科钳的手指忽然一滞,猛地攥紧。
那团黑色的雾不知何时聚集到了他的眼前,他首先撞上的是一双猩红冰冷的眼睛,雾气从上至下将男生身形逐渐勾勒清晰。
噗呲——
谢崇宜一刀捅进男医生的腹腔,他腹腔是空的。
男医生低下头,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这么厉害,却没有常识,打丧尸要打脑袋的。”
说完后,他张大嘴,裸露在外的牙床飞快地就要去咬谢崇宜脖子。
可他的动作却在半途中莫名停了下来,他垂涎生肉的贪婪神色变成了惊慌,“钳子——我的钳子——”
谢崇宜拿走了他的外科钳。
“我失去了外科钳,就如同一名战士失去了自己的枪,”男医生口中喃喃道,手足无措地对眼前的男生说,“把它还给我,求你。”
外科钳在谢崇宜的手中断掉了一边的钳片,还剩一边。
“吼——”男医生嘶吼着,企图伸手将钳子抢回来。
谢崇宜拔出刀,把钳子套在手指上转圈,他边转边说道:“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我可以把它还给你,但我需要你帮忙做点事。”
他把外科钳丢到男医生脚下,男医生马上就将钳子捧了起来。
男医生不再操控丧尸,丧尸群的狂热很快就降了下来,虽然没有停止攻击,却变得比之前容易解决。
男医生竭力扼制着食欲,“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崇宜随手捏爆了两个丧尸的脑袋,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男医生有不好的预感。
实际上打从他跟这两人一鸟对上眼的时候,他预感就不太妙,分.身就算了,丧尸数量够多总能耗死他们,可身体物理性地解离,他暂时想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对方。
距离汉州城将近百里外的高速路边的密林,遮天蔽日的树丛被突如其来的地震轻易推倒一片。
宽而深的裂缝还有没有合上的,下面传来呼呼的风声,地面以上的活物似乎销声匿迹了。
几个伤痕累累的高中生靠着半辆路虎车,共用一个表情:呆滞。
脸上没有无措,也没有恐惧,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一般。
薛慎在不远处对着一辆看起来已经坏掉了的轮椅敲敲打打,汗水从他鼻尖上滴下来,薛屺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哥?”薛屺靠着一棵树,“这一定是上帝给我们的考验吧,可恶……”
“腿疼不疼?”薛慎抬眼问他。
薛屺摇头,“老谢跟乌珩还能回来吗?他们要是没回来,我们怎么办?”
"能回来,不急。"对于这一点,薛慎倒不担心,他朝身后黑压压的密林张望去,“比起关心他们能不能回来,你不如想一想我们能不能安全等到他们回来。”
“……”
林梦之看着不远处那兄弟俩发呆,他本来就不聪明,此时更是神如痴呆,什么都思考不了。
“哥哥这么久都没回来……”乌芷眼睛红肿,抽抽噎噎地在旁边说,“梦之哥哥,我们去死吧。”
林梦之将头靠在了身后坚硬冰冷的车身上,说不动话。
“我饿了,梦之哥哥。”
林梦之睁开眼,“你可以饿死。”
乌芷小心道:“我可以饱死吗?”
林梦之看向他们的物资——只有刚出发时的二十分之一。
从城市里带出来的物资,一部分因为竹节虫群失去不少,一部分又因为之前的地震被毁,所剩无几的部分还是他们刚刚四处捡回来的,其中有一半都不是食物。
“乌芷,阿珩要是回不来,”林梦之看向灰扑扑的小女孩,前所未有的正经,“以后我就是你哥,我一定一顿都不会饿着你,我也会给你买漂亮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