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by一节藕

作者:一节藕  录入:10-26

乌芷眨眨眼睛,眼眶里淌出两行清泪,在脸上洗出两行干净的泪迹。
良久过后,乌芷哽咽着低语,“我可以挨饿,我不要漂亮裙子,我要哥哥。”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乌芷一个人在哽咽,她年纪最小,害怕得哭也能理解,她哭,就当是替其他人也哭过了。
但其他人其实比她也没大多少,年纪最大的复读生沈平安也才19岁,而剩下的人里面,未成年占了三分之一。
最烦别人唧唧唧唧哭的杜遥远此时此刻也沉默得不像话,他没靠着车,攥着几颗子弹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天上的月亮出奇的亮,雨丝像柔软的纱帐落在脸上,天空给人的感觉有多平和温柔,地面上的景象就有多冰冷残酷。
除了人类自己,人类所拥有的一切都在须臾之间毁得什么也不剩。
“窣窣”
“窣窣”
身后茂密的灌木丛里传来动静。
本就风声鹤唳的众人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应激似的一窜而起。
“欸,这里怎么会有车胎?”灌木丛后面传来说话声。
“可能是地震震来的吧。”又有另一个人回答。
经过了加油站的意外,众人都不再相信除了自己人以外的同类,哪怕是听见了人声,他们也没有松懈下来神经,表情变得比之前更为戒备。
率先钻出灌木丛的是一个男生,他背着一把大提琴,走出来后看也没看就转身去接身后的人,女人将手给了他,刚弯腰钻出扎人的灌木丛,还没来得及直身,便愣住了。
“沈涉,有人……”
背着大提琴的男生这才回头看向前方。
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几人形容狼狈,却浑身都充斥着掩盖不住的杀气,他们细长的影子在末端拉成整齐的一排,像悬在男女头上的一排刀齿,时刻都有可能朝他们劈下来。
“沈涉!!!”薛屺认出对方,他靠在树上使劲挥手,兴奋不已,“沈涉我是薛屺!!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生听见熟悉的声音,难以掩饰的惊异,他目光看向声源处,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眼睛。
比起城外老友见面的惊喜,城中氛围就要低迷可怖多了。
乌珩趴在丧尸医生的背上,谢崇宜走在前面,X在前面开路——它俯冲下去,贴着地面飞行,双翼直接能扫切十多米范围内的丧尸。
“我们需要一辆车。”丧尸医生严肃说道,“我承认医生有时候的确需要搬运病人,但将病人一直背在背上,很不合理,这属于对医护人员的压榨。”
乌珩下巴抵在他臭烘烘的肩膀上,“我快掉下去了。”
丧尸医生立马把他向上掂了掂。
谢崇宜也认为他们需要车。
其实,那只灰色的鸟倒能一用,可驮三个人还是不现实,而且也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因为超重而坠鸡。
但如今的汉州,不仅不复往日繁华,还成了一片废墟,丧尸横行,变异动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逃难的人三五成群,满脸惊恐,时不时就有尖叫声和谩骂声响起。而异能者,不管是什么属性类别的异能者,一旦现身出手,立刻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涌上去哀求保护。
就连X都吸引来了不少人类,因为它没有捕杀人类,它一直在杀丧尸。
他们在下面跳起来试图抓它的翅膀,在后面撒腿追逐,把X吓得咕咕咕咕叫。
在路过一家坍塌的药店门口时,谢崇宜停下脚步。
他大步走到了一辆银色轿车旁边,弯下腰,贴着车窗往驾驶位里面看。
在看过车内后,谢崇宜拉开车门,里面已经变成丧尸的司机摔出来,马上就男生扑过去。
但丧尸的手都还没碰到谢崇宜的衣角,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开了。
谢崇宜踹开丧尸尸体,钻进车内察看。
“有车钥匙,后座还有食物和几箱药品,”谢崇宜探出身,看向乌珩,“我们运气不错。”
再对丧尸医生说话时,他脸上神情冷淡疏离,“上车。”
丧尸医生秉承着轻柔对待病人的理念,将乌珩轻轻放在了副驾驶,还给他系上了安全带,“我坐哪儿?”他看了眼后座,后座没有位置。
谢崇宜关上车门,“跟我来。”
谢崇宜把丧尸医生塞进了后备箱。
上车后,谢崇宜拧了下车钥匙,引擎声响起,他踩下油门,一车撞上几米外的电线杆。
车里所有人和东西都往前狠栽了一下,后座的几箱东西砰砰哐哐掉落。
乌珩往后靠靠,本该在休息的藤条虚弱地爬出身体,扒住座椅。
“还没有开过带钥匙的车。”谢崇宜语气淡淡地点出这次失误的主要原因。
短暂的沉默过后,银色轿车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拐出停车位,驶上坑坑洼洼巨石遍布的道路。
轿车一路疾驰,乌珩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不是处处都有密密麻麻的丧尸,丧尸多半聚集在城里,城外遇到的,很多都是人类。
大多数人没有携带行李,有的只是可能在路上捡到的破烂或者逃命时从家里随手抓的把菜刀,偶尔还能碰到抱着宠物的人。
他们也跟自己一样,即使逃命也不肯丢下宠物。
“他们要去哪儿?”乌珩看见了很多眼泪,男女老少皆有。
之前他们都躲在家里,家是所有人的庇护所,即使庇护不了,家也是最适合充当坟墓的地方,可现在,他们都被赶出了家,他们变得跟自然界其他生物一样。
开车的男生没有回答乌珩这个问题。
乌珩放下扒着车窗的手,过了两秒钟,他忽然皱眉,“我的鸟好像没上车。”
“在呢,”谢崇宜说,“看后视镜。”
乌珩看向后视镜,车后不远的半空,灰色大鸟紧紧跟随。
谢崇宜见乌珩悄悄松口气的样子,慢悠悠道:“你太溺爱他们了,会让他们失去自保的能力。”
“没有吧。”乌珩想了想,确实没有。
谢崇宜也没指望对方承认,对方说的做的想的全都不是一回事。
但谢崇宜对感兴趣的事物一向爱刨根问底连根拔起攥在手里,他笑,“那你愿意像对林梦之那样对我么?”
“为什么?”乌珩耷拉着眼,快要睡着了的样子,他太累了,手心伤口也后知后觉的疼。
“愿意吗?”
“不愿意。”
“我就知道。”谢崇宜冷嗤一声,不再跟乌珩说话。
乌珩快要睡着,但不想睡着,谢崇宜开车,车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做戒备四周这项工作。
“班长,我要睡了,你跟我说说话。”
“不说。”谢崇宜冷淡道。
“为什么?”乌珩抠着手指甲,他得罪食物了?
“因为,我不愿意。”
莫名其妙,乌珩心想。
路上驾驶着车辆逃亡的不止他们,但他们的车是开得最快的,路途中,谢崇宜甚至还顺手解决了几个在路人之中突然发生畸变的丧尸。
一连开了几个小时,车辆油量接近告急时,他们才到达之前与虫群发生碰撞的位置。
乌珩去打开了后备箱,饿得神智全无的丧尸医生嘶吼着就朝他扑来。
少年一耳光扇过去。
“啪”的一声,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打得丧尸脸上的骨头都掉了一块。
丧尸医生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骨头捡了起来安了回去,“病人恢复得不错。”
乌珩没有理睬他,谢崇宜也下车了,他站到对方身旁,与对方一齐看着眼前的残景。
笔直的高速路裂成了几瓣,竹节虫的尸体与血液还黏了不少在路面上,左手边的山坡坍塌,粗壮的树干被泥石裹着一齐流淌,而右手边则是往下塌陷,他们处于高地,右手边下方的丛林茂密却又高低不平,周边绵延的山峦都移了位。
“他们在下面。”谢崇宜看向了丛林中的一个位置,“我带你下去。”
乌珩喜欢被谢崇宜抱,他往谢崇宜旁边又走近了一点。
谢崇宜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乌珩脑袋撞上谢崇宜坚硬温热的胸膛,他这次不仅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芳香气息,还感受到了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肌肉力量,他并不羸弱,可比起谢崇宜还是差远了,尽管平时穿着衣服,一点都看不出。
X翱翔于空,稳稳落在丧尸医生身边。
丧尸医生跌跌撞撞朝它扑过去。
X学着乌珩的样子扇了他一翅膀,接着用爪子抓着对方便朝下飞去。
谢崇宜从已经残缺的车后走上前,最先看见他的是薛屺。
动物的直觉到底是人比不了的。
“老谢!”
然后是乌珩。
乌芷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她犹疑地喊了声哥哥,在对方看向她的时候她才敢确定,她朝乌珩跑过去,这次即使是畏惧也先一把抱住了对方,她哭声不止,“哥哥!我这次真的以为你死了!”
乌珩拍了一下她的背又放下手,“上次是假的?”
乌芷打了一个哭嗝,不哭了。
会面后,众人找来一大堆树枝树干,堆成小山,林梦之引燃后,大家围着温暖的篝火坐了下来。
火,火与水一样,是生命之源,这种时候的火光,多多少少起到了安慰心灵的作用。
“李束呢?”乌珩张望着,忽然问了一句。
窦露憋着眼泪,不忍道:“刚刚掉进地缝了。”
阮丝莲眼中失去神采,“他是为了救我……”
沉默盘桓,就连杜遥远的脸上也全是阴霾,虽然李束跟他们的关系算不上铁,其实他们所有人之间,都不是亲密无间的,谢崇宜跟薛慎最要好,乌珩又跟林梦之乌芷是个铁三角,窦露与阮丝莲无话不说,薛慎薛屺是亲兄弟……要谈感情,不值一提,使他们连在一起,会为彼此的死去为之动容的原因,是他们都是人类,是幸存者。
乌珩把手心的藤条编成两条辫子,然后发现跟自己隔了几个人的薛屺也在编辫子,只不过薛屺用的是蛛丝。
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的小动作,不由得相视一笑。
谢崇宜从头到尾地看着乌珩,半天过后,他也一笑,只不过是冷笑。
“我们来商量一下后面的打算吧。”薛慎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搭着膝盖,火光在他碎了一角的镜片上摇摇曳曳,他总是很温和,又从不畏缩,开口说话时,每个人都会认真听。
杜遥远:“我们能回去吗?”
谢崇宜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的,“你以为只有你屁股下面地震了?”
“你们回汉州了?!”窦露瞪大眼睛。
薛慎好奇,“你们没用多少时间,怎么回去的?”
谢崇宜看向乌珩,乌珩看向蜷缩在腿边累得倒地就睡的X,他摸了一下鸟的脑袋,对方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弹了弹爪子。
“这个后面再说。”谢崇宜道,“汉州已经是震后的状况,什么时候发生余震不可知,想要回去的自便,但走了,就别再回来。”
杜遥远将脑袋垂下去,不再有什么指望。
比起回已经成了废墟的汉州,生死未卜,跟着班长大概是一项更好的选择。
作为今天才与大家结识的沈涉柔声开口说话了,“那个,我跟我妈是从汉州逃出来的,汉州现在没有回去的价值,除非有专门的组织重建灾区,否则就算回去,面临的也不是林立高楼,而是已经坍塌的钢筋水泥。”
“现在汉州的人都在往外跑,我估计他和我跟我妈一样,只知道跑出去,但不知道具体跑去哪里,我相信这一定不是局部的地震,各地一定都发生了,强弱程度可能会有不同。”
“你是?”谢崇宜问。
薛屺马上丢下自己的蛛丝,“沈涉,我隔壁班的,他大提琴拉得可好了,就是比起我的小提琴还差了点儿。”
薛慎翻了个白眼,对谢崇宜道:“也是国际艺高的。”
谢崇宜没有说话,他不表态,就连薛慎都不再作声。
沈涉一无所知似的,还在敲薛屺的腿玩儿,他旁边的中年女性已经紧张得脸都失掉了血色,“是,是,他们是朋友,关系很好,薛屺还来我们家做过客,我们没有被感染,还是是好的人,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请你们带着我们,不要丢下我们。”
对于一个末世前优雅知性的成功女性来说,如此卑微地祈求一群孩子怎么想都是很丢脸的事情,但纪泽兰此刻管不了那么多,直觉告诉她这群孩子不是普通人。
再者说,这种空前的灾难时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必须要带着沈涉留下来。
乌珩已经在编第六根辫子,谢崇宜还没有说话。
他觉得对方就是装。
窦露伸了伸发僵的腿,薛慎用脏兮兮的衣角擦着眼镜,乌芷跟鸟抱在一起,睡得很沉很安心。
“你大提琴拉得好吗?”谢崇宜看见了沈涉身后不远处立着的琴盒,终于开口说话了。
“勉强能入耳。”沈涉说道。
纪泽兰拍了他一下,抢着又说:“拉得很好!非常好!快,沈涉,给大家拉一个!”
女人热情推销的样子让不少人都想起了以前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起着哄让小孩儿表演个节目,有些亲切,更多的是怀念和悲戚,那样的时光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
沈涉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从琴盒里拿出了琴,他在四处搜寻过后,选择坐在一段被地震截断的树干上面。
他放好了琴,摆好了姿势,温柔的面孔上浮起一起微笑,“我拉的曲子是上个星期我自己编的,我给它起了名字,叫《人类之死》”
乌珩仍然低头编着辫子,他听见了沈涉说的话。
这个也装。
能在国际艺高就读,又跟薛屺是哥们的人,家境高低不会太差,虽然一身狼狈,但沈涉一拉琴来,周身仿若覆上了一层明亮但不刺眼的柔光。
琴声如山涧时快时慢时重时柔,流淌到每个人的心房。
在场的懂行的估计只有薛屺,可此时此刻,其他人多少也听懂了一些音乐中所表达的情感——惊疑、恐惧、混乱、绝望、平静,是每一个人走向死亡的必经之路。
乌珩困了,他将藤条收了回去,打了个哈欠。
困倦的眼泪挂在眼睫上,他表情却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秒僵滞住。
他的头于是更低了,睫毛颤了颤,他把裹着纱布的手放在了肚子的位置。
他似乎饿了。
他想吃人。

作为人类的饥饿感与作为植物共生体的饥饿感全然不同。
人类是经过完整的科学的成熟的社会化后的生物,在人类的路没有走到尽头时,人类可以忍受饥饿一直到死亡降临,但植物不行,植物共生体更加不行,饥饿的感受一旦产生,它们会立即试图从周围的一切物体上获取能量。
乌珩低头抠着指甲,指甲缝里渗出细细的血丝。
耳边的大提琴曲子逐渐柔和平缓下来。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对吧?”纪泽兰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看到谢崇宜的脸上,“能留下我们吗?”
“我没有说不让你们留下,”谢崇宜控着两根树枝扔进火堆里,“我没有这个权利。”
薛屺已经替沈涉把心提起来了,他用手掐了薛慎一把。
薛慎戴上眼镜,“举手表决吧,同意他们留下的举手。”
薛屺:“!”他连忙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要不是没办法站起来,他跳着举手,“沈涉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看在自己弟弟的面子上,薛慎将手也举了起来。
旁边,窦露和阮丝莲对视了一眼,阮丝莲说道:“到了这种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杜遥远没举手,沈平安也没有。
他们不认识薛屺,更不认识沈涉,沈涉除了一把大提琴,什么都提供不了,却还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除非是像窦露一样是异能者,否则体能天生就弱于男性的女性很容易就成为累赘。
薛屺看见有人不同意好友和好友母亲留下,他没说什么,只是紧张地去看谢崇宜,“老谢……”
谢崇宜懒洋洋地举了下手。
林梦之则是纠结,但还是把手举了起来,不管怎样,那是同类。
“阿珩,你呢?”林梦之推了推好像在发呆的乌珩。
乌珩没多想,举起手。
薛屺见状,马上就说:“7票!沈涉可以留下!”
杜遥远指着乌珩旁边,“乌芷跟那只鸟还没投票呢,还有应老师,也没投票!”
应流泉此刻蜷缩在地上,火光映着他的背影,他像是睡着了。
薛屺说:“就算他们三个都投反对票,7也比5大。”
杜遥远看了一圈众人,嘁了一声,丢下一句“烂好心圣母病”后,起身离开了火堆,走到了旁边灌木丛后面去了。
“杜遥远,你干嘛?生气啊?”窦露喊道。
“没气,我撒尿!”
“不好意思啊,惹大家不开心了。”沈涉靠着自己的琴盒,他垂着眼,声音温柔,充满抱歉。
“你别这么想,反正就算没碰上你跟你妈,我们也高兴不到哪儿去。”薛屺捶了一拳沈涉的肩膀。
薛慎扫了眼没心没肺的薛屺,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接下来,我们继续朝京州方向行进,如果可以的话,略作休息,两个小时后出发,大家有意见吗?”
“一定要去京州吗?稍微近一点的行不行?我们现在没有车,没有吃的……”窦露抓耳挠腮。
薛慎不疾不徐,“我和薛屺还有老谢,我们的父母都在京州,我们必须去京州,你们的话,随意。”
见没有人跟自己持相同意见,窦露从地上爬起来,“我记得我们还有十几个土豆,我去拿过来。”
“我去帮你。”阮丝莲也跟着站起了身。
“薛慎,”谢崇宜这时候忽然出声,“你跟我来一下。”
他起身后,又看了薛屺一眼,“把薛屺带上。”
薛慎把薛屺抱上轮椅,推着轮椅跟在谢崇宜身后。
“这里的灌木,地震刚结束的时候,我记得倒了不少,这么一会儿,就又长起来了。”路上除了灌木就是各种落石和断裂的树干,还有宽窄不一的裂缝,薛慎索性将薛屺扛到了肩上,“但愿没有怪物对我的轮椅感兴趣。”
这里不是空地,树冠挨挨挤挤,一丝月光都没透进来,脚下叠又叠的落叶层让人感觉像踩着棉花在走。
薛慎看着走在前面的谢崇宜,忍不住笑了声,“老谢,你好像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谢崇宜抬手撩开头顶的一截枝条,让薛慎和薛屺先过去,“怕也没用。”
“我不是指现在。”薛慎说,“你高一从京州转到汉州,我那时候以为你是跟着家里人过来的,后来才知道你是一个人来的汉州,那时候你也没害怕过。”
“怕什么?”
“被孤立,孤独,什么的。”
“我应该怕这些?”
薛慎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不过你。”
“到了。”谢崇宜忽然停下,他转身,踢开了旁边一堆树枝,下面躺着一只穿着白大褂的丧尸。
薛慎:“……这是?”
“他是医生。”谢崇宜蹲下来,把绑着丧尸的绳子解开了,顺便还看见了白大褂胸前的工作牌,“陈孟,陈医生”
“所以……”薛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需要确定。
“让他给薛屺看看腿还能不能好。”
吊在薛慎肩膀上的薛屺眼睛瞪大,“老谢,你认真的?”
“他不是普通丧尸,能正常看病,但也只能看病。”谢崇宜半跪在地,他手指搭着膝盖,“既然人类的个人意志可以压过动物与植物,那为什么不能压过丧尸?”
陈孟在这时候站了起来,他拽了拽白大褂,“病人在哪里?”
“还真能说话?”薛屺挥着双手,“哥,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薛慎把薛屺放到地上,面前的丧尸却没有动。
“你要先付诊金。”陈孟说道。
“钱我可……”
“不,不是钱,医生不需要那么多钱,医生只需要吃饱饭,我饿了。”陈孟站得笔直,很是不屈的姿态。
薛慎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他思考的时间没有超过三秒,手指一动,手中就出现了一把水刀,“要多少?”
薛屺后知后觉,他挣扎着要去够薛慎的手,“哥,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啧。”谢崇宜托着腮,不耐烦地撩眼,“真的不能等等再吃?”
“不,我……”陈孟的话卡在嗓子眼,他僵硬地低头,谢崇宜眼中的威胁令他遍体生寒,他飞快抬起头,说道,“生命大过一切,饿一顿又不会死,让我先看看病人的情况。”
他蹲下来,看着薛屺,“你是病人?”
如果对方没有流口水,薛屺估计自己还是能坦然点头的。
“你流口水了。”
“丧尸都这样,不必惊讶,你是病人?”
“……嗯。”
“伤在哪儿?”
薛屺把裤腿挽起来。
陈孟看着眼前这双枯枝一样的腿,他打了个哈哈,“我看着都没有食欲。”
只是谢崇宜和薛慎两人都面无表情,没人觉得好笑。
陈孟不再哈哈,他弯下腰,嗅了嗅,薛屺忍不住缩了缩腿。
片刻后,他直起身,“现代医学救不了,西医还是中医,都治不了。”
“但如果你们愿意给我时间,我以后应该能治,是应该,我不能保证百分百,因为病人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枯死”
“以后,什么意思?”薛慎问。
“我的进化方向就是医术啊。”陈孟理直气壮,“坦白说,吃人还是会对我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除非人自愿给我吃,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变异动物我又打不过。”
谢崇宜眯起眼睛,“你想我们带着你,一直给你提供食物。”
“压缩饼干不要,我要肉,生的,你们杀好了给我。”
薛慎低头看着对方,“向我们证明你的实力。”
陈孟左右看了看,他忽然将一只手覆在了薛屺的侧脸上,薛屺看着那张腐烂流黄水的脸近在咫尺,他闭上眼睛,脸上泛开痒意。
“好了。”陈孟放下手。
薛屺脸上之前被碎石划出来的一条口子在他的手下消失了。
薛慎愣了愣,问出口的却与薛屺无关,“丧尸竟然能进化出异能?那……”
“我敢保证,像我这么有医德的丧尸,仅此一例。”陈孟胸有成竹道。
谢崇宜看着薛屺若有所思道:“既然你的能力是治愈,为什么在医院里你没有治好乌珩?”
“谁?”
“你上一个病人。”
“……我那不是想吃你们吗?我把他治好了,1打2,我肯定打不过。”
“他们不会接受你。”薛慎看着对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陈孟拍拍衣裳。
薛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话音一转,“你还记得你变成丧尸以前的事情吗?”
推书 20234-10-25 : 我不想学习by西瓜》:[近代现代] 《我不想学习》作者:西瓜大盗【完结+番外】长佩2022-08-10完结  10.37万字5,008人阅读84.26万人气1,901海星  简介:  程沂舟×余图  沉稳寡言年上攻×狼狗寸头受  ——  余图故意考砸了高三开学前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成功把工作繁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