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临我心by灼叶蓁

作者:灼叶蓁  录入:10-29

沈悠咬咬牙 好好的胡饼给他扔地上了 却还是端着食盒去敲内殿门
里面没应声 他便跪在门外 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陛下 臣知错了”
声音隔着木门 化作利刃直向着沈怀珩去了
他不想跟悠悠有这样的隔阂
君臣之别是他最想逃避的
明明只要悠悠过来抱着他说说好话就好了
他会给悠悠建一座小宅
可他偏偏要这样
他们不是爱人吗 绾江边上还有他们的同心锁
沈悠这一跪便是一个时辰
殿门始终没开
沈悠膝盖麻得失去知觉
声音也哑了:“属下不该说离宫的话……属下自知属下与江山孰轻孰重…无论如何 属下会跟随陛下一辈子……”
话未落 殿门“哐当”开了
沈怀珩站在门内 眼底布满红血丝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盯着沈悠
该死的…他怎么还在殿门口
膝盖一定已经破了 怎么不知道回去休息
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一辈子?你可知这三个字 分量有多重?”
沈悠抬头 撞进他盛满痛楚的眼眸
“殿下……”沈悠想解释 却被沈怀珩挥手打断:“你回去休息吧…”
他只要冷静一会就好了
但再生气也不能让悠悠受苦
沈怀珩转身时 沈悠看见他袖摆下的手 正抑制不住地发抖
殿门再次合上
隔绝了光 也隔绝了所有声响
沈怀珩扶着案几滑坐在地 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 钝痛一阵阵袭来
他不怕沈悠有朝一日真的离开 怕的是 在沈悠心里 这段日子从来不算归宿
他怕自己给他的生活只是约束
窗外的蝉鸣聒噪起来 沈怀珩却觉得殿内静得可怕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地敲着空荡的四壁
这份爱 原来早已卑微到了尘埃里

夜露凝在阶前 打湿了沈悠的靴底 他立在正清宫外已近两个时辰
宫灯的光晕透过窗纸漫出来 将他清瘦的影子拓在青砖上 像幅被雨水洇开的水墨画
沈怀珩听李公公说沈悠还在殿外等着 心疼坏了
让李公公去喊沈悠进来
顺便暗示一下 可以跟自己说说好话撒个娇
殿内终于传来脚步声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按照沈怀珩交代的说:“沈大人 陛下这会子气约莫消了些 您一会进去说话可仔细些 ”
攥紧了袖中那方叠得整齐的帕子——那是今早沈怀珩为他擦拭嘴角的帕子
他深吸口气 推门而入时 殿内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他喉头莫名发紧
沈怀珩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玄色常服的领口松着 露出颈间根根青筋(刻意凹造型的皇上。?)
他听见动静并未回头 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玉如意
那是沈悠在他十岁生辰送他的 说是民间匠人雕的 能安神
“阿…陛下”沈悠屈膝跪下 声音比寻常低了几分 “属下今日失言 扰了陛下圣心 特来请罪 ”
殿内静了片刻 才传来沈怀珩略显沙哑的声音:“不是叫你回去休息吗?”
“属下不该妄议离宫之事 更不该……”沈悠喉结滚动 没回答沈怀珩 自顾自的往下说 “更不该自作多情 以为能与陛下同行 属下明白 陛下是九五之尊 江山社稷重于一切 属下的心思原是僭越了”
他说着 将那方帕子从袖中取出
双手捧过头顶:“这帕子是属下笨手笨脚弄脏的 属下……”
话未说完 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沈怀珩不知何时已走到他面前 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 可那双眼眸里翻涌的情绪却让沈悠心头一颤
——不是怒意 而是混杂着痛楚与困惑的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沈怀珩的声音发紧 指腹几乎要嵌进沈悠的皮肉里 “你以为……我是气你僭越吗?”
沈悠被他捏得生疼 却不敢挣开
只垂着眼睫点头:“是 属下身份低微 原不该……”
“蠢货!”沈怀珩猛地松开手 力道之大让沈悠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 沈怀珩赶紧向前两步扶住他 “不…我才是蠢货…”
他看着沈悠腕上瞬间泛起的红痕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为何你总是会在意这些……悠悠…我们之间明明该不分你我…我又怎会气你僭越?”
沈悠愣住了 抬头时正对上沈怀珩泛红的眼眶
“你说要离宫”沈怀珩的声音陡然低下去 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还以为……你是想走 想离开…这皇宫 去过没有我的日子”
殿内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沈悠张了张嘴 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那个永远沉稳威严的帝王 此刻眼底竟藏着孩童般的惶恐
“绝非如此…”他急忙起身 却因为跪得太久 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被沈怀珩稳稳扶住
“我是想 若您有朝一日想卸下重担 我愿陪您去江南看桃花 去塞北骑骏马 从没想过独自离开!”
沈悠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语言系统已经有些错乱
沈怀珩扶着他的手臂僵住了 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定定地看着沈悠 见对方眼里满是急切与真诚 那些翻涌了整日的怒火 委屈 恐慌 突然像被戳破的纸鸢 瞬间消散无踪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悔意
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 会因为他咳嗽一声就整夜守在门外的孩子
那个连喝药都要他盯着才肯张嘴的沈悠 怎么会想离开他
沈怀珩喉间发涩 猛地将沈悠揽进怀里
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是我错了 悠悠”他埋在沈悠颈窝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是我胡思乱想 都是我不好 ”
沈悠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却反手抱住他的背 指尖触到对方紧绷的肌肉
“陛下没有错”他轻声说“是属下没说清楚”
“不 是我的错”沈怀珩松开他一些 捧着他的脸仔细看
在沈悠这么多年形成的潜意识里 他们还是君臣有别的
所以沈悠紧张于道歉时 他下意识的想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
放松下来时 却又顺口的喊着陛下
沈怀珩见他眼角泛红 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心疼得厉害 伸手抚上沈悠的脸颊
指腹轻轻擦过他眼下的泪痕“不是叫你回去休息吗 怎的一直站在殿外?”
不等沈悠回答 他已转身取来一件狐裘披风 仔细地裹在沈悠身上 连领口的系带都系得严严实实
沈悠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鼻尖一酸 眼眶又热了
沈怀珩总是这样 前一刻还在发脾气 下一刻就开始担心他冷不冷 饿不饿
或者说 他从没有真的生过自己的气 就算真的赌气了 也会首先想着照顾好他
李公公在殿外扒着 看着沈怀珩把沈悠拥入怀中 赶紧招呼暗四
在沈悠刚进殿内时 他便叫了暗四去御膳坊拿了新做的桂花糕 眼下暗四端着铜碟子 已经递到李公公手上了
李公公端着碟子转身进了殿内
殿内的两人见到李公公一愣 李公公不给二人反应的机会 就把碟子放在二人中间
“沈大人在殿外等候多时 一定饿了吧 陛下早就喊了御膳坊做了您爱吃的桂花糕 老奴来晚了 还请沈大人莫要怪罪”
“沈大人 陛下刚还在念叨着沈大人呢 不会真的生您的气 是吧陛下”
沈怀珩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
沈悠看着沈怀珩 张口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化开 心里却暖得发酸
沈怀珩向李公公投去赞赏的目光 李公公甩甩拂尘 笑眯眯的退出去了
沈怀珩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 眼底的悔意更甚 他伸手替沈悠拂去嘴角的碎屑 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以后不许再把自己看得那么轻 在我心里 悠悠比什么都重要”
沈悠抬眸看他 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眸里 心跳骤然失序
沈怀珩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那里沾着一片桂花瓣 像落了片雪 他喉结滚动
慢慢靠近 又突然俯身吻了下去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 带着桂花糕的甜香
可当沈悠微微张开唇 温软的舌尖相触碰
沈怀珩便再也克制不住 舌猛地探进去 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掠夺着他口中的气息
他将沈悠按在桌沿 一手扣着他的后颈 一手揽着他的腰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揉碎在怀里
沈悠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只能攀着他的肩 任由他带着自己沉沦
殿内的烛火摇曳 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投在墙上 像幅炽热而缠绵的画卷
沈怀珩的吻带着浓重的情绪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有误会的懊悔 更有压抑了太久的爱意
激烈得让沈悠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沈悠轻轻推了他一下 沈怀珩才稍稍松开些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两人都喘着气 鼻尖相抵 呼吸交缠
“悠悠……”沈怀珩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红肿的唇 声音喑哑
沈怀珩又吻了吻他的唇角 这次温柔了许多
“那我们说好了…”他低声说 “等忙完这阵子 我们就去江南看桃花”
如果悠悠有心仪的处所 以后便在那买一处小屋 跟悠悠一起
沈悠笑了 眼里的水光闪闪烁烁 像落了星星
沈怀珩看着他的笑 心头一片柔软
他伸手将人紧紧抱住 在他耳边轻声说:“有悠悠陪在身边 我才觉得这江山有了意义”
“若是悠悠想 等耒临长大些 我们一起去雕花柱”
月光漫过雕花窗棂 在青砖上织出银网 阶前的夜露映着星子 像撒了一地碎银
殿内烛火跳动 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屏风上 被风揉得绵长
龙涎香混着柑橘香气漫过来 缠缠绕绕与月色融成一片温柔的河
沈悠笑了“嗯!!”

看着殿内交叠的身影 暗四转身离去
“哥!你去哪了!哥!!!”暗五蹲在墙上 远远的看着暗四的身影往这边来了 就冲着那边挥手
“别吵 安静点儿”暗四两步闪到暗五旁边 翻身墙上 把他嘴捂住了
“哥~你干嘛去了啊 身上这么甜 莫不是去御膳坊偷吃桂花糕去了 ”暗五打趣说着 凑近暗四 用力嗅了一下
“真是桂花糕 哥 你不给我带”闻到桂花糕的味道 暗五撇了撇嘴
“没 李公公叫我去给陛下送几块”暗四推开暗五
“哦”听到回答 暗五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
暗四见暗五有小情绪 弯起指节轻柔在暗五头上敲了一下 有些好笑的说:“小狗鼻子”
看到暗五吃痛的缩瑟了脖子 笑着从腰带的口袋里拿出两块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
“热乎的 赶紧吃完来当值”
暗五双手捧着桂花糕 笑嘻嘻的看着暗四:“嘿嘿 谢谢哥 你最好了!”
暗四笑笑 背过身 两步爬上了宫墙
身后 暗五轻轻打开油纸包 指尖轻捻了一小块放入嘴中
甜甜的 是他爱的口味
剩下的他便没再吃了 用油纸包好 塞进了腰带里
剩下的等哥哥饿了给他吃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暗四暗五原名甄年 甄岁
他们本是前朝丞相家的小侯爷 丞相夫人一胞二龙腾飞 丞相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五岁前 他们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以要星星要月亮
可是五岁那年 丞相突然得知他们是夫人与侍卫私通所得
他们从此便再不受人待见
饥一顿饱一顿算是好的 有时甚至几天吃不上一顿馊了的饭菜
暗四比暗五大了半刻钟 也正是这半刻钟的责任 让他早早就肩负了照顾暗五的使命
丞相府的后院角落 常年照不到多少阳光 墙角的青苔顺着砖缝蔓延 就是他们一起生活了7年的地方
每天天刚擦黑 暗四就会像只瘦劲的猫 贴着回廊的阴影往厨房挪 去偷点吃的给暗五吃
厨房的刘婶心善 有时会故意把冷掉的馒头往灶台缝里塞
可大多时候 他只能趁厨役们收拾残局的空档 飞快抓过蒸笼里剩下的半块米糕 或是碟子里没吃完的腌菜 揣进怀里就往回跑
怀里的温热隔着粗布衣裳熨着胸口 他脚步都轻快些——暗五还饿着
暗五总在他们住的柴房门口等他 小小的身子缩在门板后
见他回来 眼睛会亮得像落了星子:“哥!”
他声音软乎乎的 伸手去接暗四递来的吃食 却从不是立刻往嘴里塞
“哥先吃”他仰着小脸 睫毛颤巍巍的 “你跑了那么久 肯定饿”
他总捏捏暗五的脸 把那半块米糕掰成更小的块 硬塞到暗五嘴边:“我在厨房吃过了 刘婶给了我个热馒头”
这话半真半假
有时是真蹭到了一口 有时只是空肚子硬撑
暗五却信 乖乖咬下一口 又把剩下的往暗四手里推:“那我们分着吃 等明天热了再吃也一样 ”
他们总等 等府里彻底静了 等月亮爬到柴房顶上 才敢把藏着的吃食拿出来
米糕往往硬得硌牙 腌菜也发了点涩味 有时赶上梅雨季 馒头甚至会泛出淡淡的霉味
暗四会把霉的地方抠掉 自己吃掉那半块带涩味的 把稍好些的递过去
暗五就捧着碗 小口小口吃 眼睛却一直看着暗四 看他吞咽时喉结滚动 悄悄把自己碗里的往他那边拨一点 “哥 你多吃点 你比我高 要长力气”
那时暗五还不懂什么是苦
暗四把所有的难都挡在了外面
——下人骂他们野种时 是暗四把他护在身后 梗着脖子说“骂孩子算什么东西 要骂骂我”
冬天柴房漏风 是暗四把唯一的薄被裹在他身上 自己缩在柴草里挨冻
有人拿石子扔他们 是暗四扑过去挡着 背上留了好几个青肿的印子
暗五只知道哥哥会护着他 所以他总爱笑 眼睛弯成月牙 连院子里的老槐树都觉得这孩子干净得像春露
变故是在他们十二岁那年冬天来的
丞相书房丢了份与边关往来的密信 那几日府里翻了天 下人被杖打了好几个
最后不知是谁多嘴 说:“那两个野种总在院子里晃 指不定看见什么了”
丞相本就厌烦他们 当即就认定是他们偷了信
那天暗四正在柴房给暗五补破了的鞋子 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心猛地一沉
他把暗五往柴堆深处一推 用稻草盖严实了 又摸了摸他的头:“岁岁 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等哥来叫你”
暗五吓得眼圈发红 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哥 他们是谁?”
暗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 岁岁睡一觉 哥就回来了”
他刚走出柴房 就被两个家丁按住了 丞相站在廊下 脸色铁青 手里的马鞭抽在石桌上 碎了块青石:“说!信是不是你偷的?藏哪儿了?”
暗四梗着脖子:“我没偷”鞭子“啪”地落在他背后 粗布衣裳瞬间裂了道口子 渗出血来
“还敢嘴硬!”丞相怒喝 家丁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磕 额头撞在青砖上 嗡的一声响
他疼得浑身发抖 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他怕 怕一喊疼 柴房里的暗五会冲出来
鞭子一下下落在背上 胳膊上 血顺着衣角滴在地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
看见刘婶站在远处抹眼泪 看见管家面无表情地看着 却始终没松口 直到他晕过去又被冷水泼醒 背上的肉都翻了起来还是那句“我没偷”
天黑透了 丞相骂骂咧咧地让人把他拖回柴房 大概是觉得这半死的孩子也藏不住信
暗四趴在地上 用最后一点力气爬向柴堆 掀开稻草:“岁岁……出来”
暗五早就在里面哭成了泪人 看见他满身是伤 扑过来却不敢碰 只哽咽着叫哥
暗四摸了摸他的脸 指尖全是血:“我们……得走了”
丞相现在厌恶他们已经是没有理由的而且致命的
若是哪天岁岁也被打了 那可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暗五想扶他 他却摇摇头 挣扎着背起暗五
暗五趴在他背上 能感觉到哥哥的身体在抖 背上的血蹭在自己衣服上 黏糊糊的 却不敢挣扎
他们没敢走大门 顺着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 外面是条窄窄的巷子 风一吹 背上的伤像被冰碴子扎着疼
暗五在他背上慢慢睡着了 大概是哭累了 呼吸轻轻落在他颈窝里 暗四咬着牙往前走 不知道要去哪 只知道不能回丞相府
走了很久 腿像灌了铅 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见前面有片高大的墙 墙根下有个避风的角落
便靠着墙坐下来 让暗五躺在自己怀里
迷迷糊糊间 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接着有只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再醒来时 是躺在一张硬板床上 身上的伤被敷了药 凉丝丝的不那么疼了
一个穿着青衫的太医正在收拾药箱 旁边站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醒了?”
暗四猛地坐起来 却牵动了伤口 疼得皱眉:“岁岁呢 我弟弟呢?”
“在隔壁床睡着”黑衣人指了指旁边的门“这是宫后墙 你们俩命好 被巡夜的暗卫捡了回来 小年公子 小心扯到伤口”
在丞相府里不受待见 可是在外他们还是名义上丞相府的小侯爷
虽然名声不太好 但总归是少爷
后来他们才知道 这里是暗卫营的外围
黑衣人将太医送出门口 又转身对着暗四:“小年公子 属下马上送您跟小岁公子回丞相府上 您先休养”
“不!我们不回去!”暗四挣扎着直起身子 抢过话头
黑衣人皱眉 看着暗四一身的伤 其实也多少明白
给丞相府发了信件也一直没有回信
他们便是无家可归了 又身无分文 管事见他们机灵 便让他们留了下来 做些洒扫打杂的活
“甄年 甄岁 年年岁岁 倒是好名字 你们可要保留姓名?”训练营的暗卫记着他们的名字
进入暗卫营可以选择保留原本的名字 如果不保留 就使用统一的代号
这次暗五抢在暗四前面摇了头 甄家的人打了他哥 他打心底痛恨这个家的一切 他们给的名字还不如代号
暗四也点头 就这样 他们拿了“暗四 暗五”的令牌 然后等着新的生活到来
暗卫营的日子同丞相府一般的苦 却没人再骂他们野种 没人克扣他们的饭食
暗四养伤的时候 暗五每天端药 擦身 学着给哥哥换药 小手抖得厉害 却总把药粉撒得匀匀的:“哥 疼了你就说”
暗四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心里软得发疼 轻轻嗯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 他们长大了
暗四长到了八尺高 肩宽背厚 眉眼愈发冷硬 成了暗卫营里出了名的利落手
暗五也褪去了稚气 眉眼清俊 笑起来时眼角弯弯 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也还是一直跟着暗四
两人长得很像
无论是容貌或是身形 都近乎一模一样 难以辨别
然而当他们同时出现时 宫里的人都能认出他们
因为暗四总是把暗五护在身后 暗五也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暗四
但当他们单独出现时 谁也分不清这个是谁
因为暗四不在身边时 暗五也冷着脸
暗卫营有规矩 年满十六可以考出任务的资格 出了任务 就能离营去外面 不用再困在这宫墙里
暗四早就想好了 他要考过去 带着暗五走 即使外面充满了困难 他也想和暗五自由一点的活
考核那天 他箭术百步穿杨 拳脚利落得赢了对手 顺利过了关
可暗五却在最后一项潜伏考核里出了岔——他看见有只受伤的小奶猫卡在墙缝里 忍不住伸手去救 暴露了位置
结果出来时 暗五站在榜单前 脸色有些白
暗四走过去 看见他眼里的失落 没说话 转身就去找了管事
“我不参加出任务了”他说得干脆 管事愣了愣:“你知道这机会多难得?”
“知道”暗四垂着眼“没有他 我哪也不去了”
这么多年 暗五几乎是他的全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离了他毫无意义
那天晚上 他们住的小屋里 暗五坐在床边 低着头不说话
暗四走过去 像小时候那样捏捏他的脸:“怎么了?晚上看你没怎么吃饭 可是饿了?”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米递到暗五眼前:“还热乎着呢 快吃”
暗五抬起头 眼圈红了:“哥 你不该放弃的 你明明那么想出去”
“出去了又怎样?”暗四笑了笑 坐在他身边“小五这么乖 哥还能自己走吗?”
暗五又低了头 不说话
暗四把手上的玉米随手放在桌上 起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 怀中竟抱着那只被暗五救下的小奶猫:“小五 看看这是什么”
见暗五眼睛亮了 暗四才松了口气“我们还要一起把小猫养大呢 是不是?”
暗五猛然抬头看着他
看着他眉骨上那道当年在丞相府磕出来的疤
看着他因为常年握刀而布满厚茧的手 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他抱得很紧 把脸埋在暗四的颈窝 声音闷闷的:“哥 有你在 我在哪都高兴”
暗四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 别把小猫挤着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他们从柴房里分吃一块快馊了的米糕开始 就早已不是普通的兄弟
是暗四怀里的温热 是暗五藏起来的吃食 是挨打的时候死死咬着的牙 是逃亡路上不肯放下的背
——是这么多年刻在骨血里的 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牵挂
暗四低头 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
轻声说:“嗯 我也是 ”
风从窗缝吹进来 带着夜里的凉意 可两人靠在一起 却暖得像揣了团火
这宫墙再高 日子再苦 只要身边有彼此 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有着一样的脸 流着同样的血
他们本就是世间离得最近的人
思绪回笼 暗五两步跟上暗四
如今 他们虽整日整夜在这宫墙上 却因为多次护主有功 也有了响当当的名声
他们终于可以随意的吃上御膳坊的糕点 也终于成了别人口中的“暗四暗五大人”
暗五笑眯眯的凑上去 “哥~今晚你休息休息 我来守着”
暗四帮暗五整理了额前碎发 就离开了点
他们的脸太像了 暗四有的时候也恍惚的分不太清
但是看着暗五长大了 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细致入微的照顾了
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小五又狼吞虎咽了吧”

第22章 朝堂风云
五更的梆子声刚过三遍 太极殿的铜鹤香炉已腾起袅袅青烟 映得阶前文武百官的朝服下摆泛着冷光
沈怀珩坐在龙椅上 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他微垂的眼睑轻动 绣金线在晨光里流窜 却压不住他眼底沉得像深潭的思绪
“启禀陛下 西境粮道遭劫 粮草损耗三成 需即刻从内地调运补全 否则边军恐有断炊之虞”户部尚书躬身奏报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飘得有些轻
沈怀珩指尖在龙椅扶手上的蟠龙纹上轻轻摩挲 那纹路被历代帝王磨得光滑 此刻却硌得他指腹微麻
推书 20234-10-28 : 比格犬受害者联盟》:[玄幻灵异] 《比格犬受害者联盟》作者:诸葛菜【完结】晋江VIP2025-10-27完结总书评数:29740 当前被收藏数:35789 营养液数:64324 文章积分:650,193,280文案:  【诡巷】天灾级禁区,无数人闻之胆寒的噩梦。  直到一组任务者们被卷入这个副本,各类天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