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窗时受伤,手臂……肩膀……胸膛……
——为其处理包扎伤口。据观察,先前丧尸抓伤已经愈合……
林早写着写着,忽然眉头一皱,想起什么。
不对劲!
丧尸,还有其他丧尸!
平日里,他随便喊两声,其他丧尸听见声音,就马上拖着步子过来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和那群抢劫犯吵吵嚷嚷,吵了快半个小时,一个丧尸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它们不是对声音最敏感了吗?
它们不是一听见声音就过来了吗?
林早皱着小脸,放下钢笔,来到客厅后窗,朝外看去。
要是以前,他一会儿没看住,那群丧尸就过来找骋哥了。
它们会围在排气扇底下,转来转去,绕来绕去。
可是今天,它们没来。
是觉得骋哥不理它们,没意思,不来了,还是……
它们害怕了?它们怕骋哥?
它们听得懂骋哥的话,骋哥让它们不许来,所以它们不再来了?
一般来说,丧尸是不会保留人类意识的。
但是骋哥明显有清醒的意识,他会吃饭,会穿衣服。
他认得出他和小饱,看得懂他的动作,听得懂他说的话,还会在危急时刻保护他。
很明显,骋哥和行尸走肉不一样。
所以……
骋哥是不是变异了?骋哥是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丧尸?
林早眼睛一亮,跑回餐桌前,翻了翻薄薄的几页纸。
是不是他继续这样养着骋哥,骋哥就能越来越好?
是的!一定是的!
林早带着林小饱,画了生菜,玩了玩具,还吃了宵夜。
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林小饱很累很累了。
他坐在宝宝椅上,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整只崽晕晕乎乎,摇摇晃晃。
“爸爸,我头晕……我要晕倒了,快接住我……”
“你不是头晕,你是困啦。”
林早这才伸出手,把他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走吧,爸爸带你回去睡觉。”
“唔……”
结果——
林早刚把林小饱放在床上,还没给他盖上被子,他就睁开了一双大眼睛。
眨巴眨巴,惊喜又无辜。
“爸爸,好神奇啊,我又不晕了。”
“啊?”林早惊讶。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往前一倒,把脑袋轻轻搁在林小饱柔软的肚子上。
“那爸爸晕了。哎呀,爸爸倒掉了。”
“嘿嘿!”
林小饱挣扎着,把小手伸出来,抱住爸爸,拍拍他的脑袋。
“那爸爸睡觉吧,我来哄爸爸睡觉。”
“好啊。”
林早拽过被子,给两个人盖好。
他搂着林小饱的小肉胳膊,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身边。
林小饱抬起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拍拍爸爸。
就像爸爸经常拍他那样。
“爸爸睡吧,快快睡吧。”
才唱了两句,林小饱就翻了个身,钻进爸爸怀里。
“我不喜欢唱歌,我想听爸爸唱。”
“那你想听什么歌呢?”林早搂住他,“《数鸭子》,还是《丢手绢》?”
“我不要听小孩的歌,我要听大人的歌。”
“好。”林早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却不开口。
林小饱疑惑,轻轻推推他:“爸爸?”
“小饱还没有启动爸爸牌收音机呀。”
林小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林早的肩膀:“滴!启动!”
“嗡嗡嗡——收音机开启中——呼呼呼——”
林早模仿机器启动的声音,模仿得很像。
就是不像收音机,反倒像傅骋摩托车的声音。
“给小饱带来一首爸爸喜欢的歌,音乐开始。”
“开始!”林小饱举起小手。
林早抓住他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他清了清嗓子,一边拍拍林小饱,一边慢慢哼歌。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
林小饱趴在爸爸怀里,感觉着爸爸心口上轻微的震动,承受着爸爸有节奏的轻拍,听着爸爸温柔的歌声。
不知不觉间,他身下的床铺被褥,好像变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条圆滚滚的小金鱼。
他摆着尾巴,跟着爸爸,顺着水流,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游。
最后,他在爸爸的带领下,进入梦乡。
梦乡是什么?梦乡就是一条又香又甜的蜂蜜水小河。
要是……要是大爸爸也在小河里,那就更好了。
一夜无话。
林早和林小饱,一觉睡到天亮。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从窗外照进来。
林小饱趴在枕头上,像小猪一样,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声。
“唔……爸爸……”
林早听见他喊,翻了个身,把他团吧团吧,抱进怀里。
“爸爸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他不着急起来做早饭。
昨天晚上临睡前,他就把米和水放进了电饭锅里,还按了定时键。
早上八点,电饭锅会自己启动,自己开始煮饭。
等半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白稀饭,就煮好了。
他只需要准备一点配菜,就可以开饭了。
林早搂着林小饱,一动不动。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也乖乖闭上眼睛。
没多久,林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自问自答。
“几点了?才八点半。稀饭还没好,再睡一会儿。”
林早往前一扑,倒回床上。
没多久,他再次抬起头。
“几点了?八点四十二。稀饭还很烫,再睡五分钟。”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流程。
“几点了?五十八。还早。”
林早低下头,脑袋往枕头上一砸,直接把自己砸晕了。
滴答滴答——
时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走。
林早和林小饱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睡得……
“几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从梦里惊醒,猛地抬起头。
九……十……
“十一点!”
明明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还是八点多,怎么他一睁开眼,就变成十一点了?
谁?谁偷走了他的时间?
林早不敢相信地数了两遍格子,赶紧把林小饱抱起来,轻轻摇了摇。
“小饱,快起床!十一点了!大爸爸要饿死了!”
“唔……爸爸……”
林小饱努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
林早着急问:“小饱,你感觉怎么样?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
林小饱打了个哈欠,精神饱满:“爸爸,我不饿,我很困……”
“中午再睡,现在要去吃早饭……午饭……吃饭了。”
林早拿起手帕,帮林小饱擦了擦眼睛,想把他抱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酸的,使不上力气。
大概是昨晚扛着油锯,到处挥舞,用力过度了。
林早只能把林小饱扶起来,让他在床上坐好。
“快,大爸爸还等着我们去给他送饭呢,他肯定饿坏了。”
他昨天还说,要好好照顾骋哥,要给他炖汤补身子,要把他养成与众不同的丧尸。
结果……
林小饱身子一歪,又倒回床上。
林早叹了口气,只好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小饱,那你再睡一会儿,爸爸先起床了。”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跑到楼下厨房一看。
果然,电饭锅里的稀饭早就煮好了。
因为一直在保温,水分蒸发了很多,稀饭黏糊糊的。
林早把电饭锅关掉,稀饭拿出来晾一晾。
紧跟着,他又起锅烧油,准备把猪油渣丢下去复炸一遍。
猪油渣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直接这样吃,又冷又腥,还油腻腻的。
再炸一遍,重新炸酥炸脆炸热,配着白稀饭,才更好吃。
也不用炸太久,炸太久就焦了。过一遍油,几十秒就差不多了。
林早用漏网把猪油渣捞起来的时候,林小饱也换好衣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爸爸,我来了。”
“快过来吃饭吧。”
林早一手拿着他专用的塑料小碗,一手握着铁勺子,沿着饭锅边缘,顺着稀饭表面,刮下一勺。
表面的稀饭不烫了,给小饱吃刚刚好。
盛好稀饭,林早又装了一小碟猪油渣和肉松,一起摆在他面前。
“可以吃啦。”
“谢谢爸爸。”
闻到稀饭和油渣的香味,林早也饿得不行。
他先给自己垫巴了一碗稀饭,才拿出饭盒,给傅骋装饭。
“小饱,爸爸下去给大爸爸送饭,你呢?要在楼上吃饭,还是……”
“我也要去!”
林小饱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连勺子都来不及放下,就高高地举起小手。
他的嘴巴太小了,爸爸吃完了一碗,他才吃了半碗。
不过稀饭就在这里,不会跑的,他想下楼去看大爸爸!
“好。”
林早把他抱下来,林小饱乖乖跟在爸爸身边。
父子二人一起去给大爸爸送饭。
希望大爸爸不要太饿。
来到楼下,林小饱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上前,把小窗底下的长凳摆好。
“爸爸,快来!我帮你扶住!”
林早却在杂物间的铁门前停下脚步:“不用啦。”
“可是大爸爸之前说,不能随便把门打开。”
“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爸爸知道了,大爸爸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林早根本就没锁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压,再往里一推,门就直接开了。
他不怕!一点都不怕!
他不相信,为了救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傅骋,会扑上来咬他。
总是爬到窗户上送饭,太麻烦了,不如直接把门打开。
“小饱,快过来。”
“好!”
林早招呼了一声,林小饱小跑上前。
他抱住爸爸的腿,躲在爸爸身后,探出小脑袋,认真看着杂物间里的场景。
大爸爸就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
爸爸推开门,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大爸爸听见动静,回过头,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他们。
——怎么了?小早,还有小……小什么来着?又忘记了,那个笔画很多的小孩。
林早一手拎着饭盒,一手叉腰,站在门外,挺起身板,扬起脑袋。
一脸的有恃无恐。
——怎么样?骋哥,我进来了!你敢过来咬我吗?
傅骋“呼噜”了一声,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
——咬小早?他可没这个胆子,怕被小早打一巴掌。
他昨晚学说话,学说小早的名字。
结果学到半夜,还没学会,气得他用头撞墙,把自己撞晕了。
傅骋像一个男鬼,拖着脚步,慢慢吞吞地朝老婆儿子飘去。
林早笑了笑,把饭盒递给他:“骋哥,你慢慢吃,我和小饱先走啦。”
林小饱躲在爸爸身后,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哇,大爸爸不像怪兽,大爸爸像……
不知道像什么,就像大爸爸。
傅骋接过饭盒,眼巴巴地看着林早。
林早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寸头,有点扎手。
“我和小饱还没吃饭呢,上去吃饭,然后给你炖汤。我们晚上吃顿好的。”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呼噜”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但是他知道,小早晚上肯定还会再来。
他一点都不担心。
林早牵起林小饱的手,离开杂物间,顺手把门带上。
仍旧是把门掩上,没有上锁。
“小饱,走吧,我们上去……”
话还没完,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铛铛”两声。
林早回过头,只见被他用纸板遮住的窗户后面,像是有人影闪过。
紧跟着,又是“铛铛”两声。
这下子,林早可以确定了,有人在敲他们家的窗户玻璃。
林早松开林小饱的手:“小饱,爸爸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林小饱认真说:“应该是张爷爷。”
“爸爸先去看看,确定是张爷爷,你再过来。”
“好。”
林早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他躲在窗户后面,悄悄把纸板掀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去。
林早松了口气,把纸板全部掀开,回头招呼林小饱。
“小饱,快过来,是张爷爷!”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踩着凳子,从窗户底下探出脑袋,朝窗户那边的老人家挥挥手。
“哈喽,张爷爷!”
张爷爷朝他们笑了笑,拍拍放在窗台上的一袋面粉,又朝林早做了个推开窗扇的动作。
张爷爷家的窗户,是刷着猪肝红油漆的老式木窗,一格一格的。
他们这边的窗户,则是推拉的大扇玻璃窗。
林早连忙把窗户打开,轻声问:“张爷爷,你怎么样了?昨天没受伤吧?”
“我没事。”
张爷爷笑着,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像一颗老话梅。
林小饱趴在窗台上,看着张爷爷,歪了歪脑袋,忽然捂住自己的腮帮子。
唔……酸酸的!酸到他的小乳牙了!
张爷爷看了一眼林小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林早又问,“家里还能住吗?还安全吗?”
“没事。多亏了你家傅哥,帮我换了扇结实的卷帘门。门没坏,就是变形卡死了,再也打不开了。”
“这样也好。”林早笑出声来,“您老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以后从后门出入就好了。”
“是。”张爷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林早想了想,又道:“昨天的猪头肉还好吃吗?冰箱里还有,要不要再拿一点?我现在上去装?”
“不用不用。”张爷爷连忙摆手,“昨天的都还没吃完。味道很好,就是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那好吧。那……”
张爷爷拍了拍放在窗台上的面粉:“这袋面粉,你拿过去。”
“不行不行。”林早下意识拒绝,“我们家里还有吃的,不能拿您的东西,您留着自己吃……”
“不是我的东西。”张爷爷打断了他的话。
“啊?”林早愣了一下,“那是……”
“是那群抢劫犯的东西。”张爷爷解释道,“我不是让他们把面包车留下了嘛?这是车上的东西。”
“一袋面、一袋米,面是十斤的,米也是十斤的。东西不算多,街坊邻居都同意了,让我来分。”
“你和你家傅哥,昨晚出力最多,又那么危急,这袋面就全给你们了。米的话,就给剩下的人分一分。”
林早有点犹豫:“可是……我和骋哥占这么多……”
他们家独占十斤面粉。
剩下八九个邻居,分十斤大米,一个人才一斤多一点。
总感觉……不太好。
张爷爷沉下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别说这些客套话。”
“你是最先最早出来的,也是出力最多的。要是没有你,他们也不一定会出来。”
“你家傅哥,也是托了他的福,要不是他最后出来,按住那个光头,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是你们该拿的。要是不拿,以后谁还敢出来帮忙?”
“快,搭把手,把面粉拿过去。”
张爷爷说的也有道理,林早就坦然接受了。
只是十斤的面粉有点多,袋子也大。
防盗网的格子太小,面粉过不去。
张爷爷就说:“等会儿,我把面粉拎到后门,你过去拿。”
“好。”林早点点头,“谢谢您。”
张爷爷顿了顿,似乎是有点儿难为情,几次欲言又止。
“小林啊,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林小饱眼睛一亮,指着张爷爷家里,大喊一声——
“爸爸,红绿灯!”
“什么?”林早迷惑。
“红绿灯呀!”林小饱指着张爷爷身后的门框,“我看到了!就在那边!”
“什么东西?”林早皱起小脸,“小饱,你眼花了?张爷爷家里哪里来的红绿……”
话还没完,红黄绿三个脑袋,从门后面探出来。
“红毛?黄毛?绿毛?”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他们的邻居。
租住在街道五号楼的三个精神小伙。
红毛干瘦,黄毛矮胖,绿毛身材还算匀称。
昨晚抢劫犯上门的时候,他们也出来帮忙了。就是红毛太瘦,飞起一脚,想踹别人,反倒被弹开了。
据他们所说,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在网上冲浪的时候,认识对方,最后结为异姓兄弟,加入同一个家族。
好像叫什么暗夜家族,后面还跟着一大串炫光的颜文字,林早也记不清了。
他们一起在附近的汽车厂打工,就在街道上租了一个小单间住着。
三个人的感情确实很好,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干什么都在一起。
连在一起,确实很像交通信号灯。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张爷爷家里?
对上林早疑惑的目光,三个人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抬起手,跟他打招呼。
“林哥,林哥好。”
林小饱踩在凳子上,皱起小脸,双手叉腰,扬起脑袋。
还有我呢!
红毛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小饱弟弟?饱弟?”
黄毛用手肘给了他一下:“喊什么弟?哥弟喊的是辈分,不是年龄。”
绿毛抱拳行礼,坦坦荡荡地喊了一声:“饱哥!”
林小饱没忍住傻笑起来,朝他们举起小手:“大家好!”
林早问:“你们这是?”
张爷爷解释道:“这三个孩子,不爱囤货,也不爱做饭,家里就只有两箱泡面。”
红毛举手:“我们吃得都快吐了。”
黄毛点头:“我放水都是方便面味。”
绿毛附和:“实在是受不了了。”
林早皱起小脸:“那也不能来找张爷爷……”
张爷爷解释道:“他们没找我要吃的,他们是来找我借车的。”
“借车?”
是了,张爷爷昨天收缴了两辆面包车。
他们要出去找食物,肯定是开面包车更安全,也更方便。
毕竟……
他们三个人,就只有一辆改装过的电动车。
电动车上贴着骷髅贴纸,装着彩色灯带和音响,还特意把发动机声音改大了。
每次清晨,他们下夜班回来,林早都会被他们吵醒。
他们骑车,一般是吨位最大的黄毛骑车,体型最小的红毛蹲在前面,绿毛坐在车后座。
要他们骑着这个车,出去和丧尸硬碰硬,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这是好事啊。”林早想了想,“你们有人会开车吗?”
“会的会的。”黄毛连连点头,“我们可都是汽车厂的。”
“那就好。”
“现在就是……”
三个毛头小子欲言又止。
张爷爷代替他们开了口:“出去一趟,肯定会遇到那些东西,说不定还要跟人抢吃的。他们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更别说其他能防身的东西。”
三个人齐齐点头:“嗯嗯,对对对。”
“我们想着,傅哥是开修车店的,店里工具肯定很多。”
“所以……我们想找林哥和傅哥,噢,还有饱哥,借一点武器,铁棍木棒都可以。”
“林哥放心,我们会打借条的!用完了就还回来,利息也可以商量,用米面结算都可以!”
林早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他就说,张爷爷和这三个彩毛,怎么都扭扭捏捏的。
“没问题,我去给你们找点武器,你们在这里等着啊。”
“好嘞!”三个彩毛都高兴起来,一个劲地朝他抱拳,“谢林哥!”
“林哥,你真是我们大哥!”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们就是年纪小,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打工,有的时候想事情不太周全。
不过心眼都是好的。
林早带着林小饱,来到傅骋的修车铺里。
经过一番挑选。
最后,林早拿了一个长柄扳手、两个方向盘锁,回到窗边。
他顺着窗户,把武器递过去。
“给,扳手比较重,黄毛你用。”
“方向盘锁轻,但是头是铁的,砸人也痛,红毛和绿毛用。”
“都是长的武器。你们遇到那个东西,能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千万不要被它们抓到咬到。”
“实在不行,就开车撞过去。车还能再抢,命就只有一条。”
三个彩毛连声道谢:“谢林哥,我们记住了。”
看着他们彩色头发底下稚嫩的脸,林早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抢劫犯都有了,外面肯定都乱了。你们现在去超市商场买食物,肯定也来不及了。”
“你们年纪小,力气也小,打起架来,不一定能打得过外面的人。”
“该跑的时候就跑,躲到车上,一路开回来就没事了。”
正巧这时,张爷爷在后面桌上,把借条写好了。
他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两张纸,一边眯着眼睛,把上面的字读一遍,一边慢吞吞地走过来。
“今向林早、傅骋,借用物品……”
“借用利息,一袋十斤大米或面粉。”
“来,你们三个,过来签字按手印。”
“借了人家的东西,要心存感恩,用完了要原模原样地还回来,弄坏了就要赔,还要给人家利息。”
三个彩毛站成一排,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乖巧点头。
“好,爷爷,我们记住了。”
林早忙道:“不用了,不用打借条,也不用利息。”
“要的。”张爷爷看了他一眼,“不打借条,他们没压力。”
张爷爷把三个人盖好手印的借条递给林早:“你也签字。”
“好吧。”林早接过纸笔,端端正正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张爷爷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我是中间的介绍人,我也得签一个。”
林小饱踮起脚,好奇地凑上前,想看看大人们在签什么,可是他又看不到,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他们在写什么东西?
为什么瞒着他?
他也想看!
林小饱只能高高地举起手:“我也要签!爸爸,我也要签!”
林早叹了口气,捏捏他的小脸蛋:“可是小饱饱,你还不会写字呀。”
晴天霹雳!
他忘了,他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小文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