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书架前,移开最上层那本烫金封面的《资本论》,露出后面藏着的速写本——是楚颂当年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淡蓝色封面已经有点泛黄,里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蛋糕。
扉页有行小字,是楚颂用红笔写的:“事儿多,小蛋糕对不对称也不影响味道呀!不过看在咱俩这么好的份儿上,迁就你一次。”
字迹带着少年人的张扬,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蛋糕表情。
左边一颗樱桃,右边也有一颗;上面有颗糖,那下面也一定有一颗。
这些小蛋糕,都长得很对称。
段怀英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纸页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发毛,这是他四年里反复翻看的证明。
打开自己行李箱最底层,压着件蓝白校服,左肩膀上被马克笔画了颗黄色的星星,颜色已经淡了很多。
这是当年楚颂趁他专心做题时候画的,被他发现时还嘴硬:“这是艺术!”
他知道自己的习惯,故意的,连线条都是歪歪扭扭的,他当时手搓了很久,没洗掉。
还好没洗掉。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收到了那笔款项原路退回的信息。
但段怀英笑了,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挺倔也挺刚的。
楼下的争吵声渐渐停了。
段怀英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段程的车带着一股子怒气驶出大门,母亲站在庭院里抹眼泪,树叶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却浑然不觉。
总妄想用一切办法拴住一个男人,甚至意图将这样的枷锁强加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不知道她过得累不累。
电脑屏幕的亮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房间,在“项目亮点”那一栏,红字明晃晃地写着——“引入知名二次元创作者合作,打造沉浸式甜品主题街区”。
夜渐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那个速写本上。
段怀英翻开最后一页,背面还有行用铅笔写的极小的一行字,是楚颂偷偷留下的:“段怀英,你的眼睛很好看,我说真的。”
字迹被反复描摹过,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
大概这场对抗才刚刚开始,但这次他不会再放手。
无论是新项目,还是那个被他弄丢了四年的楚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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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
楚颂抱着抱枕躺在地毯上,马卡龙盒子敞着口,里面只剩下一个。
手机屏幕亮着,那条【好吃吗,我亲手做的】的信息在屏幕上静止不动。
有点像曾经吃过的味道。
收到一笔巨款,版权费。
这么容易吗,强买强卖啊?他直接给银行打电话要求原路退回。
“神经病。”
他有不好的预感。
楚颂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却在三秒后又弹起来去捡。
屏幕上陌生号码的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灰色。
空调现在是好的,冷风呼呼地吹着,楚颂却觉得浑身发烫,感觉不好。
他点开老粉群,昨晚的999+消息还没看完,最新一条是凌晨五点发的。
【如图所示:姐妹们!有人扒出甜颂新老板是段氏太子爷!就是那个在M国搞了投行界今年最大的并购案的投资人!】
【叫我阿鱼:所以这跟咱们太太的画有什么关系?】
【萨摩耶快写文:这还不知道……等我过去细扒】
【锦姩:好,再探再报】
【周年:快快快!】
老粉们从热搜爆了的开始就发现并想起那幅画的来源了,很多人纷纷艾特楚颂,想要知道真相的同时,也发了很多安慰的话。
楚颂不想让粉丝们为他操心:【放心,没事,我会处理的。】
段氏太子爷。
那不就是段怀英?
自己不是错觉?看到的就是他!?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幅画作,也就是用了这副画稿的人,大概率就在老粉群里,或者说把自己的画作流传出去了,可是每个人都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之前也从未发生过这类事件,看不出来什么有嫌疑的样子。
他总不能空口就说群里的某个人是“奸细”,那对于追随他多年的粉丝并不公平,也会伤了粉丝们的心。
但往上翻了翻群聊记录,出了这事,大部分老粉们好像比他还着急,他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坏,不仅是为了自己作为奶油可颂粉丝的清白,更是为了楚颂这个他们喜欢的太太。
下面有人贴出段怀英在财经杂志上的照片——西装革履,眉眼冷淡,左眼角干干净净,没有他恍惚见到的泪痣。
好权威的一张脸。
楚颂掐了自己一把,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极速甩了出去。
他退出粉丝群,点开温姐的对话框,输入“我想写现实题材了”,盯着屏幕默默地看了五分钟,最终还是删掉,换成了一句——“热搜的事你怎么看啊,姐?”
温姐的语音秒回,背景音里夹杂着煎蛋的滋滋声:“能怎么看?这不就流量密码啊祖宗!正要打电话跟你说呢,刚才段氏集团的公关联系我了,说想跟你谈版权合作,不论你写什么他们都投!”
“我不去。”楚颂脱口而出,语气冲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段氏,又是段氏。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回来了,让他逮住是谁把自己的画稿泄露给他的,自己绝对不放过那个人。
温姐:“不是,可颂宝,你傻啊?”
温姐的声音拔高八度,“段氏那是什么量级?跟他们合作你直接飞升了!再说人家都送上门了,你干嘛跟钱过不去?”
楚颂攥着手机走到窗边,四年前明明对自己这些东西不屑一顾的,如今却用资本砸向他的“不务正业”。
这算什么?迟来的道歉?还是有钱人的新鲜感?连编辑都亲自盖棺定论的他这“夕阳产业”,有什么好投资的。
“我考虑考虑。”
楚颂挂了电话,手机突然震动,是又一条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甜颂总店,谈版权。】
楚颂盯着短信看了很久。
他没想过跟他再见面的,也不应该跟他再见面,只是这画的事情需要一个了结。
懒得撑伞的他穿了件防晒的白t出门,地铁上他反复练习开场白,从“侵权赔偿清单”到“商业合作条款”,甚至在心里演练了如何把马卡龙砸在段怀英脸上——直到站在甜品店门口,看到那块被重新揭开的玻璃幕墙。
楚颂的脚步顿在原地,那幅他的画被等比放大在这面墙上,他再次盯着那颗泪痣出神。
这个当儿,店员笑着迎上来:“楚先生吧?我们老板在楼上等您。”
二楼的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只有靠窗的卡座摆着软乎乎的暖黄色沙发,桌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彩色糖果。
是自己曾经很爱买的一种。
那人坐在沙发上,穿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
他正在看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文件夹上,在暖光下泛着玉色。
果然啊,段怀英。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时动作顿了顿,无意识摩挲的指尖猛地收紧。
楚颂的脚步也停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段怀英脸上,明暗交错间,他看到了那颗原本不该出现在他左眼角的泪痣,真的有。
自己四年前点掉那颗的位置。
“坐。”
段怀英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依旧没什么温度。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与楚颂对视后,目光略作停顿,从楚颂脸上移开,又看着文件。
楚颂没坐,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段总找我,是谈侵权赔偿?”
他刻意加重“段总”两个字,看见对方喉结滚了滚。
段怀英合上文件,站起身。
他似乎是比四年前还要高了些,楚颂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我很喜欢你这幅画。”他说得认真,将文件递给楚颂,“所以想跟你谈谈正版授权,你开多少钱都可以。”
“多少钱都可以?”又是这句话,楚颂挑眉,双臂一抱,故意摆出一副市侩的样子,“我这人很现实,少了不干。”
你,现实?
段怀英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快得像错觉:“好,你开价。”
“把你这栋楼给我。”
楚颂脱口而出,说完就想咬掉舌头。
这话说得像小孩子无理取闹,哪有半分来正经维权的样子。
果然每次在段怀英面前,自己都得出点洋相。
段怀英却没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可以。”
楚颂:“可以?!”
没听错吧,我就随便说的而已,你应该也是吧?
段怀英:“嗯,但有附加条件。”
靠,真可以啊?!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份合同,推到楚颂面前,纸张边缘被手指捏得发皱,“我想请你做段氏文旅项目的艺术顾问,负责二次元街区的整个设计。”
楚颂盯着合同上的“年薪七位数”,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这是他写十年的文都赚不到的数字。
楚颂看着他的神情,火气瞬间涌了上来:“段怀英,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不是。”段怀英的声音很轻,“但我想补偿你。”
“补偿?”楚颂笑了,弯腰凑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怎么补偿?补偿我被你否定的四年?还是补偿你现在用资本践踏我的爱好和职业?”
他的指尖划过段怀英的衬衫领口,语气带着些愤怒。
段怀英的身体僵住,喉结滚动了下:“楚颂,我……”
“别叫我的名字。”楚颂猛地后退,碰到桌上的糖珠罐,糖果哗啦啦滚了一地,在地板上散落成不规则的图案。
“四年前你说我幼稚,现在又来复刻我的画,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怀英未发一言,只是蹲下身捡地上的糖果,有颗粉色糖果滚到楚颂脚边,被楚颂狠狠踩在脚下:“你说话啊。”
“我错了。”段怀英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抬眼看楚颂。
他,道歉?
他,跟自己道歉!?
楚颂怔愣一瞬,盯着他眼角那颗痣,狠了狠心。
“所以呢?”他冷笑,“所以现在就用资本来砸我?段怀英你是不是有病?”
“是。”段怀英抬头,眼睛里带着血丝,“我病了,病了四年。”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可楚颂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他别过脸,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叶:“你少来这套,你左眼角的痣怎么回事。”
段怀英手握上楚颂的脚踝,感觉到对方明显一抖又一缩。
他趁势捡起他脚下的那一颗,缓慢地拆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喜欢,就去纹了一颗。”
看你是病得不轻。
段怀英:“合同你再考虑下。文旅项目里有块区域,我想做成你的漫画主题馆,里面可以放你的手稿,还能卖周边。”他看着楚颂的眼睛,认真地说,“更多人会看到你的东西。”
楚颂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有个属于自己的漫画馆,摆满喜欢的画稿和周边,他跟段怀英讲过。
这条件该死地令人很难不心动,即便是前男友开出来的。
“我考虑考虑。”他别过脸。
“好。”段怀英毫不犹豫地答应,“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版权费不能少,顾问费我要加倍。”
楚颂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要求太无理取闹,根本不可能实现。
段怀英看着楚颂,眼神坚定:“可以。”
楚颂愣住了,加倍哎,那是多少钱啊,即便段氏有的是钱,他也没想到段怀英会答应。
秘书敲门汇报:“boss,老段总来了。”
段怀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把合同塞进楚颂手里:“你先走,我让秘书送你下去。”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说的事,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基础条款你先看,金额,我让他们改好给你签字。”
楚颂攥着合同,看着段怀英走向会议室的背影,突然开口:“喂。”
段怀英回头,眼里带着询问。
“那个马卡龙,难吃。”楚颂别过脸。
段怀英的嘴角扬起个极浅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好,下次给你做别的。”
都说了难吃了,还下次。
是啊,他如果答应了合同,那么确实还有下次的交集,躲都躲不开。
楚颂出去时正路过会议室,听到传来段程的怒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段怀英和他爸的关系想必还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一如既往地差。
楚颂到楼下,回头看了一眼店铺的门头:“甜颂。”
为什么起一个这样的名字呢。
摸出手机,给温姐发了条语音。
楚颂:“现实题材我可以试试,但主角……”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我要写个甜品店老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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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颂刚进地铁,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阿鱼”两个字。
“可颂宝贝,晚上出来撸串儿啊!我新发现一家烤扇贝一绝的店,带上清和老师咱一起呗。”
沈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爽朗的笑意。他是楚颂大学时的学长,服装设计师,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还有个前男友的人。
楚颂靠在地铁扶手上,手指摩挲着帆布包:“不去了吧,今天有点累。”
“咋了?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甲方虐了?”
沈虞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不对,“还是那热搜的事没解决?我跟你说,今天我们公司群里小姑娘都在聊那甜品店,说老板是什么段氏的太子爷,长得巨帅——”
楚颂的心猛地一沉,打断他:“阿鱼,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们聊聊。”
半小时后,串儿没吃成,楚颂坐在常去的咖啡馆里,面前摆着杯焦糖玛奇朵。
喝点带甜的能让他好一点。
沈虞向来吊儿郎当地没个正形,手里还转着一支他随身带的打火机,象征性地点了杯冰美式,尝了一口被苦到了,又想去偷喝肖清和的拿铁,被肖清和拍掉了手。
肖清和:“喝你自己的。”
沈虞:“我说清和老师,这么多年了,咱俩这关系,喝你口水都不成吗?”
回应他的是肖清和一推眼镜,横眉冷对。
肖清和是楚颂的大学室友,是个编辑,只不过是男频的。
三个人念书的时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沈虞总说肖清和太板正太高冷,虽然长得好看,但说话做事都像个人机,不招人待见,也没点儿人情味儿。
沈虞:“说吧,看你脸皱得像包子似的,饭也不吃了,来这儿喝这些苦了吧唧的东西,准没好事……哎,你怎么也看这新闻呢,我就说,果然还是太火了。”
楚颂正在看“甜颂”的新闻,热搜是下去了,可一搜就能出来一堆图片,其中最多的就是有关段怀英的。
楚颂搅了两下咖啡,把浮在表面的可爱小猫咪打散了,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前男友,他回来了。”
沈虞手里的马克杯“哐当”一声撞在桌上:“谁?就你之前说那个被你甩了他直接出国四年的?”
肖清和:“别毛楞楞的,蠢鱼,你坐下。”相比之下他就淡定多了。
哎,可不就是那个人么。
楚颂点点头:“他不仅回来了,还把我画的稿印在玻璃幕墙上,现在又要跟我谈版权合作,开的年薪高得离谱。”
沈虞:“你的画稿?等会儿……你这前男友和热搜是什么关系?”
肖清和脑子转得快,伸手点了点手机屏幕上段怀英的照片。
沈虞眼睛唰地睁大了:“我靠,你前男友是段氏太子爷啊?!”
ber,我请问呢,我的朋友!
藏了这么久都没说过,你前男友长成那样你也能果断分手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楚颂简略给他讲了一遍段怀英找他过程。
“全是资本家的套路!”
沈虞拍了下桌子,“当年他怎么说你的?‘这些东西能当饭吃?’现在倒好,用你的画赚钱来了?”
他看着那张照片,突然啧啧两声,“不过说句实在的,那姓段的照片儿我看了,确实帅,难怪你当年栽他手里。”
“谁栽他手里了!”
肖清和:“没变,还是这么肤浅。”
楚颂瞪他:“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们不知道,他左眼角还纹了颗痣,跟我以前左边那颗一模一样,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沈虞凑近了些,仔细打量他的脸:“你那颗痣点了多可惜,当年两颗对称挺好看的啊。”
他想起在新生群认识楚颂那会儿,他照片儿上还是两颗痣,刚点完痣那阵子,楚颂天天戴着口罩上课,说什么“眼不见为净”。
楚颂别过脸:“好看能当饭吃啊。”
话虽如此,却恍惚想起段怀英高中时盯着他的脸发呆的样子,那时阳光落在段怀英的睫毛上,那个眼神专注得让人心慌。
秀色可餐,好看确实能当饭吃。
“他还干嘛了?”
沈虞啜了口咖啡,又被苦了一下,语气却严肃起来,“要是欺负你,我找人怼他去。”
楚颂:“得了吧,心领了,您这实力,打也打不过,怼也怼不过他。”
楚颂把段怀英送他马卡龙和找他合作的事儿说了说,越说越气:“说是补偿我?你说他是不是装深情?当年说我幼稚,现在又复刻我的画稿,还开什么蛋糕店,分明是故意的!”
“确实故意。”沈虞摸着下巴,“但你要是真讨厌他,干嘛还接他的合同?干嘛对着他照片犯花痴?”
“谁犯花痴了!”楚颂反驳,声音却弱了下去,“我是为了维权,还有……他长得好看是事实,但这不代表他人品好。”
沈虞笑了:“嘴硬吧你就。”
他拍了拍楚颂的肩膀,“不过说真的,你自己想清楚。要是还喜欢,就别端着;要是真放下了,就别理他。别跟个弹簧似的,又想弹开又忍不住靠近。”
楚颂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戳中了。
他确实像个弹簧,嘴上骂着段怀英,却把人家送的马卡龙吃了个干净。
那肯定是因为他爱吃甜的,跟那个人没关系,跟谁送的也没关系!
沈虞让他好好想想,毕竟再怎么样,别跟自己触手可及的梦想,尤其还有钱过不去。
楚颂:“那清和老师,你觉得我……”
肖清和更直接:“你怎么想的你知道。”
这俩人,一个也指不上。
回到家时有些晚了,楚颂刚想点开文档写新文,门铃就响了。
门口站着个穿西装的年轻秘书,手里捧着个烫金礼盒:“楚先生,这是段总让我送的。”礼盒上印着甜颂的LOGO,旁边还放着份新合同。
这个点儿送合同?段怀英你没事吧?生怕他反悔啊。
楚颂拆开礼盒,里面是个三层蛋糕塔,每层都摆着不同款式的小蛋糕。
但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呢。
这好像……全是他高中时画在课本上的款式。
最顶层的迷你蛋糕上,用巧克力酱写着“奶油可颂”四个字,字迹和他签售会的签名几乎一模一样。
“段总说,这些都是按您画稿还原的。”果然。
秘书递过合同,“金额已经修改好了,您可以看看。”
楚颂翻到薪资页,瞳孔都放大了。
没按照之前所说的翻倍,而是在七位数的年薪后面加了个零。
他猛地抬头:“这钱给得太多了。”
万宁笑得十分公式化:“我们段总说了,艺术无价。另外,他让我转告您,漫画主题馆的设计方案,他也希望能和您一起讨论。”
说完递来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主题馆的初步设计图。
整体风格都是暖黄色的,墙角摆着一个很大的可爱小蛋糕雕塑,连顶灯都是棉花糖的形状。
楚颂的指尖划过屏幕,心脏猛地跳起来,一个猛烈的顿挫。
这设计图分明是按他当年在笔记本上画的草图做的,一模一样!
他合上平板,面上平静道:“我会考虑的。”
万宁离开后,楚颂又盯着蛋糕看了很久。他拿起叉子,戳着最顶层的蛋糕,上面是一颗草莓。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段怀英总在他画画时递水果,说“多吃水果对眼睛好”,还会亲自喂给他,说他手脏不让拿。
那时段怀英的校服袖口永远白得发光,递水果时如果没有叉子,就会先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手指,洁癖得让人想笑。
手机震动起来,是段怀英发来的短信:“喜欢吗?甜品师练了三个月才学会还原你的画稿。”
楚颂咬着草莓,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太甜了,齁死了。”想了想,又加上句,“合同金额改回去,不然免谈。”
对方秒回:【我认为,这是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
这话真是你敢说,我都不敢答应,这条件要是谁真答应了,得有多心虚。
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觉得太多的话,小楚老师不如给点附加价值吧?】
他喊他“小楚老师”。
楚颂直觉,他不太想知道这个附加价值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
[菜狗]
楚颂盯着【附加价值】四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按下去,不知道写什么。
他把平板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在那里。
“这一看就是资本家的阴谋。”
他戳着最顶层的草莓,想起自己在高中时候的笔记本上某一页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儿,一个戴眼镜,一个举着蛋糕,旁边还写着“以后我要吃光世界上所有的蛋糕”。
那是他上课犯困又有点饿的时候写下来的,字迹稚嫩,却带着最真挚又可爱的憧憬。
手机振动起来,一条消息紧跟着进来,语气恢复了正经。
【明天上午十点,我们见面聊。】
楚颂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踌躇了一会儿,他数着草莓的颗数,跟自己说:“单数我就去,双数我就不去。”
数到最后发现是单数时,气呼呼地把最底下那颗草莓塞进自己嘴里:“点儿背,算你赢。”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楚颂进了甜颂的门。
店员笑着迎上来:“楚先生,我们boss在二楼,但今天临时有其他客人来访了,还您稍微等——”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怒喝:“姓段的!你以为抢下这地块就能赢了?呵,我告诉你,文旅项目的招标我势在必得!”
楚颂的脚步顿在楼梯口,段怀英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什么温度地传出来:“李总,您不如还是多关心下李氏集团的资金链吧,听说上周,又被银行催贷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