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变得高昂,声线带着偏执的疯狂,“终于要结束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叶宴微微皱起眉头,他拉着身边的马歇尔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叶宴琢磨出什么来,那块三人高五人宽的神谕石上缓缓出现扭扭歪歪的字。
叶宴艰难迎着狂沙抬头,看见那些字一个个出现。
——陨落的神明后裔,雪莱。
自最后一个字出现后,天空惊雷骤然轰鸣,照亮了印证石上的每一个字,所有人都瞪大了瞳孔,那些总是维持风度的翩翩贵族,此刻个个大惊失色,像是被惊雷劈到一般,身形踉跄。
不可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克伦威尔胸腔起伏,缓缓转过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目涨红,似乎快要崩裂,他看着叶宴说:“我没有骗你,雪莱,你看到了吗?他要来了。”
叶宴察觉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一边后退一边随口应着:“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用我把他引来,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克伦威尔滚烫的视线下移:“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什么欧文的后裔才安排你和阿德莱特上床吗?”
叶宴听后只是微微怔愣,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唇角上扬:“果然。”
克伦威尔看见他的举措:“只有吞噬神明,他才能完全恢复,所以当他知道你是神明后裔,就一定会出现,只要解决掉他,我就能带你重回神域。”
他们说得太过隐晦,旁边的马歇尔一头雾水,但看见克伦威尔步步逼近,他立刻站在叶宴身前。
肉眼可见的克伦威尔的脸色沉了几分,他的眼神带着积怨:“雪莱,到我身边来,你应该清楚,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叶宴抬眸,看向惊诧的克伦威尔,“首先,我不需要真心这种没用的东西,其次,你折磨我,欺骗我,羞辱我,污蔑我,毁了我,甚至还利用我作为诱饵,让我承担极有可能被萨维斯毁掉的风险,你说这是真心?好,你现在告诉我,如果萨维斯真的出现,你打算怎么除掉他?”
“这些你很快就知道了。”克伦威尔眼珠上下转动,似乎有些警惕,“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
他话音未落,忽然骤雨倾盆,豆大的雨滴飞溅在地上,激荡起涟漪,眼前瞬间变得模糊,周围一片骚乱,只有那个祭祀团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动作。
但很快他们僵硬麻木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的裂缝,因为不远处,祭祀台上,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克伦威尔身后,很快雨水融着血水,晕染了他们的瞳孔。
一切突如其来,克伦威尔原本还在急切地希望那人快些出现,希望叶宴乖乖到自己的身边,希望自己五百年的噩梦能快些结束。
但比这些先到来的是胸口的钝痛,他双目欲裂,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眼前雨水混着自己的血液,他只能清晰地在缝隙中看到漂亮冷漠的脸。
在那双明亮的似乎能洞穿一切龌龊与肮脏的异瞳里,克伦威尔看到自己的胸口上有一只淋漓着鲜血的手。
随着支撑消失,克伦威尔双腿一软,砰得一声左腿膝盖与飞溅的积水相撞,他抬手颤颤巍巍摸向胸口,却扑了空。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那张熟悉不过的脸上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他双眸像是沁着血,在瞳孔里喧嚣着,他伸出猩红的舌头,在雨幕中缓缓拉长,最终刺穿他捏在手里的还在鼓动挣扎的心脏。
等那颗心脏入了肚,他舔了舔唇边和舌尖,不满的咂了咂嘴,缓缓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叶宴:“好难吃,不如你的甜。”
“你是……萨维斯?”克伦威尔气若玄虚,脸上的血被雨水冲刷干净,只留下发紫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出现我明明可以感知到的,除非,除非你吸了神的血……”
“费温”依旧看着叶宴,抬了抬下巴:“要不要给你的老情人解释一下?王后。”
克伦威尔艰难回头,妄图抓住最后一把救命稻草:“雪莱,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骗我……”
克伦威尔捂着虚无的心脏,克制不住向前倒去,轰的一声,雨水飞溅,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僵硬地无法动弹,他努力伸出手想去拉叶宴的裤脚,指尖颤动,好不容易要将他裤脚攥在掌心时,那人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他手臂无力地倒在积水中,他的脸埋在雨水中,依旧难以呼吸,良久,他低低地笑出了声,那声音泡在血水里混着口水和咬碎了的牙齿,没有狂傲没有后悔只有不甘。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克伦威尔说得艰难又浑浊,声音浸在水里回荡着。
“真心?”叶宴嗤笑一声,“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说得折磨和羞辱是为了我好吗?克伦威尔,从始至终,你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
克伦威尔陷入沉默。
“你把我丢弃,折磨我那么多年根本不是为了培养我,只是纯粹怕我成为你登顶神域之主的威胁,你想要驯养我,压制我,让我成为你的阶梯,不,准确来说是一只听话的宠物。”
见克伦威尔不语,叶宴又接着说,“五百年,你一直都隐姓埋名,藏着自己的身份,就是怕萨维斯找上门,你说要用我引出萨维斯,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他的口粮,你不会让我送死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只有我能重启神域之门,我说得对吗?”
克伦威尔没有回答他的话,浸泡在雨水中发紫的手指依旧在极力向前伸展,不死心地想要去抓叶宴的裤脚。
“这么多年,我想过无数次杀了你,但每次,每次我都舍不得。”克伦威尔明明笑着,声音却沙哑苦涩,片刻后,他收敛笑容,眼瞳变得无神,“就算我要死,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小心!”
因为身体酸软无力,叶宴几乎难以强撑,在听到一声惊呼后,才恍然初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紧接着手臂就被人大力拉扯,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
在他被那人捂住眼睛扣在怀里前,他看见身姿诡异的克伦威尔和马歇尔抱在一起,马歇尔脸色发青地看向自己的方向,他的嘴张合:“雪莱……”
刚发出两个音节,雨幕瞬间被红雾占据。
叶宴大脑过载,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最后双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作者有话说:七夕节快乐[可怜][可怜]老婆们,我又回来了[可怜][可怜]
第136章 火葬场里的未亡人(完)
混沌, 阴冷,叶宴的眼皮像是用胶水黏住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耳边呼啸着冰刀一般的冷风,连带着他的四肢百骸都是僵硬的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少爷, 这周围的村庄我们都找过了, 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人。”
“他伤还没有好完全, 怎么可能找不到?”被叫做少爷的人语气有些急躁。
“少爷,这外面的雪下这么大, 或许,或许……”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 那人咬牙切齿说:“就算是尸体, 也得掘地三尺把他给我找回来!”
这声音莫名耳熟, 但因为太过混浊, 叶宴难以分辨,但他感觉自己结冰的身体像是被融化一样, 浑身湿漉漉的, 虽然身体依旧发沉,但勉强能睁开自己的双眼。
粘稠的液体间, 他看见了一个破旧的房屋,房间摆设简单, 只有孤冷的床和修修补补的桌子,以及旁边一个变冷的炭火堆。
这屋子……怎么有些眼熟。
随着砰地一声,木门重新合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叶宴的视线被吸引,只见木门边,一个青年缓缓跌落在地, 他发丝间还有积雪,脸颊消瘦,眼下都是乌青,看上去饱经风霜,憔悴不已。
虽然和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同,但叶宴还是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费温。
准确来说,是当年救了他的费温。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回到这个时间点?
叶宴的身体渐渐解冻,连双脚也能抬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并不是当年潦倒的样子。
他不解地走到费温身边,蹲下身想要问一下眼下的状况,但当他的手要触碰到费温时,手忽然变得透明。
很快,叶宴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进入了费温的梦境。
“为什么离开我,说好的,你要陪着我的。”费温的声音有些嘶哑无力,他的眼神原本虚无地盯着远方,但猛然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叶宴的方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让我找到你,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绝不……”
他的眼神倔强偏执,是叶宴从未见过的神情,虽然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但叶宴还是不由得后背发凉。
因为不适,他蓦地站起身,一阵眩晕后,叶宴只能看到费温阴冷得像毒蛇锁住猎物一般的眼神,叶宴被吓得连连后退,但后背猛然撞到一个摇摇欲坠的柱子。
他回过头去,只见眼前的一切像报纸一样顷刻间被撕成碎片。
等碎片消失,一阵晃眼的光直直照在他的眼睛上,叶宴抬起手缓了好久,才又睁开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皇宫花园,此时春光铺洒在富丽堂皇的花园里,激发着随处可见的花朵,荡漾着芬芳,平复着叶宴加快的心跳。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吧,我们皇储怎么破天荒地带他出来了?还以为他们不和呢,这么看来,关系还不错。”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着。
这个声音很近,叶宴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费温直挺挺地站在花丛后,而他的旁边是稍微年少一点的珀金,珀金语气轻佻:“就是不知道这传闻中的太子妃长什么样子,你和皇储关系那么好,有没有见过他?”
叶宴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有两道修长的身影,一个身形高一些的撑着拐杖,似乎行动不便,而另一个则看上去有些许地兴奋,不停地摆着头左右乱瞟。
这是进宫两年后的自己,那时阿德莱特已经因为自己和华登划清界限,虽然不能明面上和华登对着干,但还是时不时屏退一些人,带着他到外面逛逛。
但当时的叶宴并不知道,原来那时,费温就已经找到了自己。
而此刻叶宴旁边的费温皮笑肉不笑,眼睛随着远处少年的移动而偏移,像是想要将其洞穿。
而他的手抓着眼前的玫瑰,指缝中已经渗出血,但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道:“认得,怎么会不认得,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叶宴一阵耳鸣,振得一阵恶心,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等缓和一些才又睁开眼。
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是议事厅。
但装潢分明是华登发病之前的模样,不过此刻正值深夜,屋内只点着一根摇摇晃晃的蜡烛,屋外电闪雷鸣,时不时照亮叶宴的视线又剥夺。
叶宴听见咳嗽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会议桌旁阿德莱特坐在漆黑一片的会议室里。
而他身边是神情复杂的费温,他盯着阿德莱特举起的手,拧眉道:“陛下,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还是快些吧。”
阿德莱特面前的桌子上是一个漆黑的石盘,他将左手悬放在石盘上,接着在催促下他咬着牙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费温见状回过头去,良久,等他的血浸染了石盘,石盘发出一阵亮光,一团雾气从里面跑了出来。
那团雾气难以形成形状,盘旋在空中,发出轻佻的浑不在意的声音:“是谁要将灵魂赠给吾。”
阿德莱特脸色苍白,吞咽了一口口水后道:“是我,萨维斯大人。”
“是你?”萨维斯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如果我没看错,你可是罗塔的现任君主,罗塔世代受神明庇护,若是被发现你背叛了他们,你的后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除非世世代代将灵魂贩卖给我,这样,你也愿意吗?”
阿德莱德的神色半边隐藏在黑暗中,从叶宴的角度看过去,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苦涩的唇间发出短促的笑:“从我出生,我每一天都在祈祷神明能保佑我,但你看我现在油尽灯枯的模样,像是被赐福过吗?既然神不庇我,那么我自应该寻找别的出路。”
萨维斯听后短暂的沉默,叶宴本以为他有所触动,谁知道他只是打了一个哈欠:“这样的话我听多了,算了,你说说吧,想要交换什么?”
“我想延长我一年的寿命。”阿德莱特撑着桌子的手臂用力,似乎很快就要支撑不住。
萨维斯听后,毫不留情地发出爆笑,笑得那团雾气发颤,许久他才渐渐停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轻蔑:“你想用只剩三天寿命的灵魂换我给你延长一年的寿命?我该说你太天真还是蠢得冒烟呢?”
三天?阿德莱特当初竟然只剩下三天的寿命?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死了,那之后的他又会是……
“如果加上我的呢?”一直背着身的人突然道,他的声音不咸不淡,但却吹着桌子上蜡烛轻轻摇晃。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我的寿命够不够换他再活一年。”
在场的几人包括叶宴在内,似乎都没有想到料到他突然的举措。
那段雾气更是滞在半空片刻,像是在探究眼前人的价值又像是在思索,半晌,他好奇问道:“到底你们是为了什么,需要献祭这么多只为了多活一年。”
阿德莱特淡灰色的瞳孔看着自己掌心的血珠,眼神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了给我爱的人铺一条无忧之路。”
叶宴突然感觉自己喉中干涩,手臂酸疼无力,他想到之前自己每次趴在桌子上睡着,把胳膊枕得发麻的时候,都是阿德莱特把自己的手臂扯过去,一边啰啰嗦嗦讲着早已听得厌烦的话,一边温柔地一寸一寸帮他缓解不适。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自那以后,叶宴每次手臂发麻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叶宴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不畅,他看着坐在会议桌前的人,心潮翻涌,快要将自己的理智扯碎,他下意识一步一步走向他,想要看看他为了自己割破的掌心。
但下一秒,空间倒转,叶宴的情绪如同颠沛的瓶装水被摇晃地起了漩涡。
他缓了好久,再睁眼时,他又看到了熟悉的装潢,是华登生前的寝宫。
只见床边是面色红润和之前病怏怏毫无联系的阿德莱特,而床上则是奄奄一息,面容苍老憔悴,头发稀疏发白的华登。
华登颤巍巍举起手指着阿德莱特:“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为了一个,一个工具,竟然想要,杀了我,你,你就不怕神明降罪于你吗?”
“神明?一个贪生怕死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神明,有什么资格得到你们的信仰,崇尚于他,还不如将自己的灵魂贩卖给萨维斯,至少他能真正实现你们的愿望。”阿德莱特嗤笑一声道。
“你,你说什么?”
“如果你没有动杀掉雪莱的念头,如果我的时限再多一些,我也不用急着送您上路,但,没有如果。”阿德莱特走到华登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神色如初,只是微微皱眉,手却缓慢收紧,“但现如今,我和你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叶宴眼睁睁看着华登挣扎片刻后,最后没了生息。
而罪魁祸首只是拿起一旁的白色麻布用力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擦拭着自己的手,直到满意才将麻布丢到了床上人的脸上。
“他不是说让你留他父亲一条命吗?怎么真掐死了。”是萨维斯的声音。
叶宴皱眉:原来和他猜得差不多,阿德莱特早就死了,登基之后他身体里的灵魂就是费温和萨维斯了!
一年,整整一年,他都毫无察觉。
“雪莱在这里受尽苦难,他有什么资格活着。”
紧接着那副身体迸发出爆笑:“你不愧是我的另一半灵魂,心肠可比我狠多了。”
“如果当初……”费温说到一半停下猛得回过头,那张脸和阿德莱特一样,但神色一半沉冷一半是一团猩红的雾气上镶嵌着一颗绿油油的眼睛。
看上去割裂又诡异地融合。
那两只瞳孔骤然放大,目不斜视地看向叶宴的方向。
猩红的嘴张张合合:“我早就说过有人进了你的梦。”
叶宴暗道不妙,转身就想跑,但他的脚踝被湿冷的东西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他低头看去,是两条吐着信子的黑蛇。
同一时间他的手腕腰腹也被湿冷的蛇纠缠上来,他胸腔起伏不定,大脑飞速运转,但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掐住,像冰锥一样的两根手指嵌入喉结上方,使得叶宴只能被迫抬起头。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喉结在“阿德莱特”的指腹艰难滑动。
“刚刚就提醒过你,你偏不信。”这是萨维斯的声音,“我们尝试了两天都不能进入你的梦境,怎么反而被你反入侵了?”
“雪莱。”这是费温的声音,他语气温柔,掐着叶宴脖子的手指却逐渐锁紧,“你不该到这里来的。”
叶宴感到一阵耳鸣,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根本不能呼吸,他眼前一黑,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彻底昏死了过去。
但片刻后,像是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一样,叶宴猛烈地挣扎着,他轰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呼吸着。
入眼不再是那些熟悉的地方,反而满目疮痍。
叶宴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这个偌大的一望无际的废墟,断壁残垣横七竖八地横在路上,这里荒凉又残破,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想象到五百年前,诸神的最后一战有多么惨烈。
叶宴再次转过身,一道熟悉的身影闪现在他身后,他顺势环住叶宴的腰,似乎是怕叶宴逃跑。
“偷了我的梦这么久,怎么你还先生气上了。”萨维斯语气轻佻,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初可是你勾引我说只要我帮你除掉克伦威尔,就当我的王后,可别告诉我你要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当初在得知克伦威尔也是神明后,叶宴就在萨维斯深夜要光临他寝宫时,静静坐在床边等着他,等见到他之后,就和他摊牌,并且告诉他只要他愿意除掉克伦威尔,他就帮他开启神域之门。
叶宴推了一把萨维斯,挣扎了一会儿失败后冷声道:“这件事里里外外你都拿尽了好处,现在装什么,松开我,我又跑不了。”
萨维斯顺势松开了叶宴,和他分开了一些距离,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我不是怕你跑,我只是怕你站不稳。”
虽然叶宴和萨维斯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但也知道萨维斯说话直白,并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擅长伪装。
所以他说得只是想扶住自己是真的。
“再说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逃离我吗?”
叶宴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扒开萨维斯往前走。
萨维斯跟在他身后,看着叶宴身形不稳地向前走,最后还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慢些。”
叶宴愣了一瞬,偏过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人,却一言不发。
萨维斯眼神飘了一瞬间,接着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刚偷了我那么多东西,现在一定有所怀疑和猜测,为什么不问我?”
“我想问的不是你。”叶宴挑眉用指尖戳了戳萨维斯的胸口,“我想见他。”
“费温?”萨维斯抓住叶宴的手指,“他不会再出现了,等我彻底恢复完全,他的灵魂就会完全融入我的灵魂,再者说,他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你也可以把我们看作是一个人,放心,我和他一样对你有问必答。”
叶宴转过身,看着悬于上空的巨大的华丽王座:“是吗,他的事你都清楚。”
“他不愿意告诉我的,我也清楚,就像是,他刚刚根本就没打算进入你的梦境,而是诱导你进入我的梦境,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他和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萨维斯看着叶宴的侧脸,“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叶宴听罢,唇角轻勾,他缓缓走向王座,轻声道:“阿德莱特向你献祭灵魂,但你以他的灵魂没有价值为借口,让他接受油尽灯枯的事实,将虚弱的躯壳献祭给你,许愿希望和费温置换灵魂,让费温掌管他的身体,替他实现夙愿,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你和费温精心策划的骗局。”
萨维斯看着叶宴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他的手缓缓划过琉璃般闪耀的王座,因为不解他的举措,他饶有兴致地跟着他走上王座:“然后呢?”
“你和费温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神明后裔,你们费尽心思欺骗阿德莱特就是为了理所当然地成为他,占有我。”叶宴嗤笑一声,“或许费温是因为对我的执念,而你只是纯粹,想要我生下你的孩子对吗?”
萨维斯愣住:“你知道了?”
“正和我猜的一样,登基后的阿德莱特不愿意和我亲热,只有一个原因,费温没有办法用别人的身体和我做那些事情,所以那天晚上和我度过一夜的人其实是费温的真身,你的灵魂,只有你自己和我结合诞下的神子才是能够真正让你彻底解除诅咒对吗?”
萨维斯说着转身坐在王座上:“没错,吃掉克伦威尔只能维持数月,只有吃掉你肚子里属于你和我的孩子,我才能彻底摆脱那个烦人的诅咒,真正地坐上王座。”
他抬手顺势将叶宴拉入了自己的怀里,他将脸埋在叶宴的颈窝,语气却发寒:“所以呢,你说这些是憎恨我杀掉了你的丈夫吗?”
叶宴任由他从背后揽住自己的腰,拉向他温热的怀抱,沉默良久,他语气淡淡:“你希望我恨你吗,费温。”
埋在他颈窝的脑袋一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宴叹了一口气:“你们很像但又不像,但如果是萨维斯,他一定不会扶我。”
费温闷声不解:“只是因为这个?”
叶宴推开他的脑袋,在费温不肯让步的双臂圈子里艰难转过身体:“当然不是。”
费温瞳孔微微颤动,眸色沉沉像一滩深水:“那还有什么。”
“我在炸你啊,你看不出来吗?”似乎成功捉弄了费温,叶宴的心情好了一点,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你就这么想让我恨你,然后和你为敌,杀了你吗?”
“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曾经见过别人这样看着我。”叶宴撑着他肩头的手微动,叹气道,“看着无所谓,实际上每一句话尾音都在颤抖,费温,你在和我诀别。”
“雪莱,你真的不恨我吗,我能看出来你对阿德莱特不是全无感情,是我设计夺走了他和你告别的机会,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
“可是我也亲手送你上路了不是吗?”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费温抓着叶宴的手,“我知道,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带给你心灵上的慰藉,只有我,只要阿德莱特彻底消失,你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你喂我吃的每一粒毒药我都是心甘情愿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