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快听哭了：“您别说了，您要怎么做我都答应。”
“好了好了，快把契约书写好让我签字，签完就谈正事。”诺亚摸了摸劳埃德的山羊角。
恶魔换了个坐姿开始用诺亚看不懂的文字在羊皮纸上写条款。
如果有人看到这幅小孩柔声安慰着身高近两米的恶魔、让他赶紧工作的景象，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拿到契约，诺亚爽快地接过恶魔变出的羽毛笔，签下自己现在的名字。
Noah.Howard。
他练过花体英文，签得很漂亮。
小写字母“d”完成，灰色火焰就爬上了契约书的一角，燃烧的火焰将送它前往劳埃德在地狱的住处。
最后一点羊皮纸被烧干净，诺亚感觉到了体内传来的剧痛，生效的契约魔法自动割出了他的一半灵魂，送到劳埃德手里。
痛感和他猝死时的感受有五分像，比起疼痛，诺亚更害怕接近死亡的无力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苍白得让人心疼。
恶魔用爪子扶住了诺亚的背，让小王子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把凝结在掌心的半个灵魂捧给诺亚看：“殿下，这是您的灵魂。”
“以前也有过一个人类皇室和地狱做过交易，据说霍华德们的灵魂都是缠着金丝的丁香紫。”
“但您不一样，您的灵魂是干净的白色。”
诺亚疲惫地抬眼，看向劳埃德手里纯净的光团。
他心道自己的灵魂当然不会是丁香紫色，毕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诺亚总觉得光团上有几道裂痕。
但他也没心思多探究了，现在已经完全超过了七岁小王子平时的就寝时间，诺亚晃了晃被痛楚折磨到昏沉的脑袋，强行清醒过来：“你收好它，这是我对你信任。”
劳埃德把光团放进了自己的心脏。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你的第一个工作任务，也是要维持到合约结束的头等大事。”
“成为我和我妹妹、诺兰.霍华德的魔力源吧。”
诺兰被束腰勒得呼吸不畅，皱了半天的眉，但换好衣服后还是第一时间推门跑出来找到诺亚，在哥哥面前优雅地转了个圈。
“王兄，我穿这套好看吗？”
礼服是诺亚选的，两人是双胞胎长得极像，穿也要穿配套的。
诺兰还在喜欢粉红色的年纪，当哥哥的总要顺着妹妹，他不在意自己的礼服只看挂着裙子的架子，最终选定了一条白色打底、外覆粉紫点缀的一字肩礼裙。
蛋糕裙在腰后的粉纱中段有一个被丁香假花收束的设计，用裙撑撑开后配上垂在侧边的丝带，简洁又特别。
王子的衣服不过是繁重版的西装，前社畜三两下就对着镜子收拾好了自己。
他一直站在更衣室外面，让诺兰刚出来就收到了她想要的赞美：“好看，我的妹妹天下第一好看。”
诺亚想到了自己以前给霍华德双子画的同人图。
都是什么垃圾。
比不上真人万分之一的美貌。
当他还沉浸在粉丝滤镜和自我谴责里无法自拔时，诺兰已经发现了哥哥与昨天的不同：“王兄，你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看？”
诺亚回神，表情僵硬了一瞬：“有吗？”
“有的，”小公主拎着裙子左看右看，“是没睡好吗？”
他没法告诉诺兰这是因为自己昨晚生生扯出去一半灵魂的缘故，只能两句带过：“可能？但你不用担心，我没做噩梦哦。”
“没做噩梦也很严重，”诺兰小心地抱了抱哥哥，“今晚睡前我去找你，给你送温牛奶。”
“好，谢谢诺兰。”诺亚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金发。
衣服敲定，诺亚让诺兰把裙子换回常服，两个人接下来要去厨房选宴会要摆的点心。
今天他们下午都有安排课，其他事只能放在上午和晚上解决。
诺兰这次换得很快，她想尽快把糕点选完，不把事情拖到晚上。
这样王兄就能好好休息睡个安稳觉了吧？
把礼服脱掉后诺亚感觉身上明显轻松了不少，扣完领结扣，舒了口气。
等妹妹出来，他立刻握住了女孩牵上来的手，一起跟着女仆莉莲去厨房。
厨房和试衣间的距离很远，外面太阳毒，如果不想晒到阳光就要在庭廊里绕一个大圈子。
莉莲担心着两个小殿下不能受热就往庭廊走，没想到诺兰主动提出要直接穿过花园。
她说：“能走快一点的话，只晒一小会儿也没事。”
帝国的皇家花园里聚集了来自各种地形、不同种族的魔法植物，长得奇形怪状，混在一起看着也算得上有趣。
在一堆畸形种里，诺亚一眼望到了在坎贝尔府邸见到过的蓝色藤花。
这些蓝花柔柔弱弱地攀在杆子上，和旁边的大红大紫比起来太难注意到，放进像素图估计只能占几个小格子。
他心想玩游戏时在花园场景没看到过应该不是视力的问题。
莉莲见小王子盯着藤花看，出声解释：“自然生长的藤花是紫色，坎贝尔家的浅蓝色藤花是用魔素培养出来的，其他种族有效仿过，都没有成功。”
“是这样，但不光是灌注魔素。”
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诺亚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见了穆尔。
穆尔向两位殿下弯腰行礼，女仆也拎裙屈膝。
“你怎么来了？”
“您亲自指的要我当陪读，下午有魔法史课程，我一早就准备好进宫了。”诺亚这才注意到穆尔手上还拿着本书，银发的魔法学者自然地走到王子身边，“形成浅蓝花色要用到三种元素魔法，从种子种下去的那天开始每天悉心培育，如果殿下感兴趣，我以后可以教您。”
“两位殿下现在要去做什么？”
诺兰知道兄长和坎贝尔少爷关系友好，于是也大着胆子想和他多接触：“去厨房选一周后宴会的点心，要一起来吗？”
“我的荣幸。”贵族少爷答得温和有礼。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大，又是临近午时，没走一会儿诺亚就摸到自己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带着诺兰加快步伐，以至于妹妹突然发问的时候都答不上来问题。
“刚刚那条石子道的长椅上好像有个人，我从来没在皇宫里见过他，”诺兰也只看到了一眼，“红头发的，王兄，你认识吗？”
他因为灵魂缺失手冷了一个上午，这会儿才被诺兰牵着好受一点，又晒了太阳，人晕乎乎的：“不认识……”
谁那么无聊，大热天还往太阳底下坐。
莉莲认识的贵族不算多，没能帮上忙，倒是穆尔听到红头发这个特征后若有所思。
直穿花园确实比绕弯快很多。
在厨房忙碌的点心师一早就听说了两位殿下要来挑选点心，在门外排好了队静候皇子到来。
诺亚不适的症状有些严重，吩咐了下人不用跟进来，他们三个自己选就行。
一关上门，扑面而来的香甜味拯救不了眩晕感，他立刻找到靠墙的椅子坐了下去。
安慰了两句诺兰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后，诺亚放小姑娘去挑点心，休息了一会儿，他余光捕捉到有人靠了过来。
穆尔卸下端了半天的少爷架子，靠着墙，态度随意许多：“殿下，身体怎么了？”
诺亚看着小女孩在长桌和点心架间忙忙碌碌：“我还以为我装很好呢。”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蓝色的眼睛里浮出些许困惑，又很快消散，“其实你要装也没事，反正我总能发现。”
“不扯别的，你怎么发现的？让我防备一手，别让诺兰察觉到了。”
诺亚撑着脑袋。
两人间的谈话风格完全不像七岁的孩子。
“魔素，”穆尔低头去看诺亚的侧脸，“你的魔素不对劲。”
“殿下，是不是有脏东西缠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尔的表情抽搐了一瞬，又迅速恢复正常。
“是为了拥有稳定的魔素供应源吧？”他双手背在身后，腰和墙的缝隙间垫着课本，现在能作为短期隐患的无非就是这件事，“你会觉得这样自己付出的太多了吗？”
诺亚闭了会儿眼：“哪里，我只做稳赚不赔的交易。”
诺兰选了几样糕点和饮品，一一拿过来喂到兄长嘴边让他尝，诺亚咽下了过腻的糕点后站起来去挑了水果，说这样搭配正好。
穆尔全尝了个遍：“你就宠她吧。”
诺亚：“谁会不喜欢诺兰？”
穆尔：“是的，没有人不喜欢诺兰殿下。”
“所以可以为了她穿粉色的衣服吗。”
“……劝你别太烦。”
“看你站起来溜达这两圈步子挺稳，好了？”
“没，还不舒服着呢。”
诺兰下午的礼仪课要单独上，据说是学扇语，三个人都没有肚子再吃午饭了，于是干脆地告别说晚上再见。
回去经过花园时，诺亚特意留意了长椅，那里并没有坐人。
“别看了，说不定人家已经走了。”穆尔确认了周围没有人看着，直接上手掰回诺亚的脑袋让他目视前方，“皇宫那么大，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搞那么清楚干什么？”
小王子想了想，也是。
如果是和他有关系的NPC肯定会自己找上门，现在他身边的三个小号已经能满足需求，没必要和其他角色多建立联系。
诺亚就这么离开了，自然没有多余的机会知道刚刚在游戏面板里，骑士角色的海报短暂地亮起，又暗了下去。
穆尔不打算提醒他。
书房里，诺亚翻了两页课本，觉得学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就合上了。
书是早上女仆放过来的，授课老师在皇家书库精挑细选，最终确定了这一本。
游戏设定中异世界的文字除了魔法咒语，日常使用的都是英文。
作为一个大学一次性高分通过六级的文科生，除了部分专有名词，诺亚在阅读写字方面没有适应压力
穆尔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专注地阅读。
他突然停住了手。
“我不想看了。”
“欸？”诺亚自己不预习了，看别人停止学习却开始疑惑，“你为什么不想学？课刚刚开始，学无止境，不准偷懒。”
“你要学我就学，你是我谁？”
诺亚被小号莫名其妙的硬气惊掉了下巴，他刚想趁着老师还没来批评回去，就被倏地出现在面前的两个文字框蒙住了眼睛。
框上缠着的花边他很熟悉，是角色剧情分支选项框，不同的选择会将角色带往不同结局。
拿霍华德双子举例，学多了会成为“乖孩子”，过于叛逆会长成暴君。
【穆尔.坎贝尔有着极高的天赋，出身魔法世家的他已经学过了简单魔法史和基础元素魔法，陪读第一课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面对书页上的文字，他此时只觉得无聊。】
【如果不是为了诺亚王子，这样的低级读物他根本不会想多碰一下！看着身边王子不高兴的脸，穆尔.坎贝尔的选择是——】
【1、再看一遍吧？我要为了殿下做个尽职的陪读。】
【2、谁爱看谁看，我可是要成为大魔法师的人，赶紧去找本新书。】
房间内一片寂静，窗帘上坠着的穗穗都不晃了。
选项出现后，时间停止。
诺亚压下了短暂的惊慌，他伸手去探穆尔的呼吸，视线穿过黑色的文字看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男孩的鼻尖，才略略降低了手的位置。
没有气息洒在手指上。
他收回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也是，只是个游戏角色，他在想些什么呢？
诺亚从课本底下抽出张白纸写字，虽然脑内做计划更方便，但他还是更喜欢写下来。
“现在我和穆尔的年纪都是七岁，HE剧情里他会在十六岁时外出，跟随一支冒险小队击杀巨龙，一战成名，”羽毛笔在纸上留下的字迹工整漂亮，“为此，玩家需要让穆尔在九年时间里完成其他魔法师三十年的学习量和十年的实践量，同时保证角色心情愉悦，以防因为过度压榨对外界失去兴趣，变成家里蹲。”
“这样看来，现在应该选择选项二。”
话是这么说的，但诺亚没有立刻按下方框二。
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重新翻开书，把后面的内容也看了一些。
过去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重新瞥了眼两个选项。
【您已选择了选项一。】
穆尔只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头晕，回过神，就看见身边的诺亚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是你谁？”
坎贝尔少爷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升起：“我……”
叩门声响起，女仆隔着门恭敬地问：“殿下、坎贝尔少爷，魔法史的授课老师艾布纳先生来了，现在可以进来吗？”
不等穆尔把话说完，诺亚就抢先一步回答：“当然可以，请进。”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准备向老师问好。
穆尔把话咽下喉咙，跟着推开椅子站好。
艾布纳是位年近八十的老先生，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诺亚对他有印象，原游戏剧情里他是穆尔一个人的老师。
这堂课上得异常顺利，两个男孩都是一点就通，需要记忆的史实内容也会好好地做笔记。
一次课的时间，老先生上了一节半的内容，他原以为给小孩子上课会很累，没想到这么轻松。
下课离开时特意和两位学生说：“今晚陛下找我询问两位的学习情况时，我会如实报告您们的优秀。”
“谢谢老师。”
诺亚深鞠了一躬，房间里重新只剩下两个人后，他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
穆尔抓住了他的手腕。
“今天上课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另一只手把课本拿了起来，“有话我们可以讲清楚。”
坎贝尔少爷并没有等到他的“讲清楚”。
蓝色的眼睛隔了一天时间重新附上一层紫色，诺亚下了令让人站在原地别动，轻松甩开了扣在自己腕部的手。
“挂机系统看来不太好用，管东管西的。”
他说不上来究竟是哪点让自己不高兴了，但胸口闷闷的，很不好受。
完全操控太累了，可胜在一切皆于掌握中。
优秀的玩家，总会把角色的所有数值、状态记在心里，牢牢控制好。
诺亚拍了拍穆尔的肩：“今天课上没让你学别的东西，但温故而知新嘛，不算坏，你不要生我的气。”
然后就走了，步伐比平时快上许多。
在王子出房间后，穆尔一声不响地坐回原位，决定过一会儿再出宫。
他原来计划的是和诺亚、诺兰一起吃晚饭，现在计划变了。
诺兰和兄长用完晚餐后，不肯放人。
她让侍女把扇子递过来：“今天我学了好几个扇语，王兄来猜一猜都是什么意思嘛。”
诺亚早就记住了全套扇语的意思，但还是乐得给妹妹捧个场。
女孩接过关着的折扇后将它打开，手指扫过扇面。
“这是什么意思？”
“想亲近我？”诺亚即答。
诺兰有些惊讶：“这么准？不愧是兄长，我也确实很想亲近您嘛……那这个呢？”
扇子被合上，横放在眼前，诺亚回忆了片刻，道：“是对不起的意思。”
“猜对了，最后一个动作！”
诺兰重新打开扇子，举起挡住左耳。
诺亚让所有人都离开餐厅，才报出了最后一个扇语的答案。
“请守住秘密。”
“过来，诺兰，”诺亚叫妹妹走到自己的身边，等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被握住后，说，“扇语的第一节课肯定不会教‘请守护秘密’这个动作，是你还在害怕对不对？没事，兄长已经有办法了。”
他意念微动，一双爪子就搭在了肩上。
翅膀尖触碰到了天花板。
劳埃德张开了巨大的蝠翼，浮在诺亚的身后，他用了隐身魔法，除了自己的主人，谁都看不见，包括诺兰。
雾蒙蒙的魔素球出现在了诺亚手里，它被珍重地捧在诺兰面前，恶魔的魔力源泉是浑浊的，诞生自看不到底的欲望。
可就是这样不干净的东西，也是诺亚费尽辛苦才得到的。
诺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颤抖：“这个是……”
“你也可以做到的，诺兰。”诺亚眉眼温和，轻声哄着，“现在就试试看？以后不用再为这件事担惊受怕了，开心吗？”
女孩的身体里一点魔素都没有，她尝试着调动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掌心却出现了和诺亚手中一样的魔素球。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说了好多句谢谢。
在这个时候，诺亚的面前跳出了新的选项。
【伊桑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上了药一天后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他今天一天都有下人伺候，什么事都没做，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对此，伊桑的选择是——】
【1、找穆尔商量锻炼的事。殿下希望我成为他的刀，我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开始训练！】
【2、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拖拖再拖拖，有事明天说，准备睡觉吧。】
诺亚选完，让劳埃德收回魔素。
“我今天有点累了，准备上床睡觉，诺兰不是说要帮我温牛奶吗？现在就去吧，我到我卧室等你。”
与此同时，坎贝尔侯爵府——
伊桑身上还套着和瘦弱身材不符的宽大睡衣，他跑到二楼找了刚从皇宫回来的穆尔：“坎贝尔少爷，我想从明天开始进行成为暗杀者的训练。”
“咚”的一声闷响，五本厚重的魔法史书籍被穆尔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眼睛里，盖住蓝色的丁香紫还未消失。
“知道了，和我一起下楼一趟吧，找人给你安排场地和老师。”
“办完这件事今晚就别进我房间了，我一个晚上都要用来看书。”
据说，霍华德陛下抽空尝了一下诺亚王子和诺兰公主一起挑选的糕点，脸色十分精彩，把下官吓得不轻。
但他没有驳回这份甜点清单。
“父王那么严格的人……所以说我的口味一定没有问题！”
晚宴还未开始，诺兰趴在宴客厅的二楼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仆人忙忙碌碌。
头顶的水晶吊灯在她身上洒下一层白晕，紫色的眼睛中闪着宝石般的光泽：“第一次任务就做得很好的话，之后父王会把更多任务交给我们吗？”
“会的，只要诺兰想，你就能做得很好。”
诺亚没让女仆上手，亲自替妹妹整理好了腰后的束带蝴蝶结。
“殿下，坎贝尔少爷和他的侍从提前到了，想来见您，要放上来吗？”
“放。”今天是他和穆尔约好把伊桑送过来的日子，提前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等片刻，女仆就带着穆尔和伊桑上来了。
两人今天都穿了正装，他们照常行礼，倒是诺兰最近胆子大了不少，主动和穆尔打了招呼：“坎贝尔少爷今天很帅气。”
“谢谢殿下的夸奖，自然还是比不上您和诺亚殿下。”
穆尔当着几个下人的面，搭着伊桑的肩把他往诺亚身边推了一点：“诺亚殿下，今天是庆祝您和诺兰公主天赋的日子，作为同学、好友，我有件礼物想要送给您。”
“这个人是我母亲家亲戚的孩子，也是贵族，但近日家中出了些事……我的母亲把他接了出来。”
最近王城中的贵族只有一家出了事。
伊桑的亲生父亲与他的妻子离婚了，但没人知道是私生子的缘故。
“伊桑很聪明，基本的礼仪在我们家都教过了，”穆尔推了推今天刚换上的新眼镜，“但殿下您也知道，坎贝尔家族是魔法世家，他魔素检测出的天赋不高，所以……”
“我明白了。”
诺亚将目光移到黑发黑眼的男孩身上，伸手温声道：“过来吧。”
伊桑这是第一次进皇宫，他最初以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是父亲、那位男爵的家，后来以为是坎贝尔侯爵府邸。
现在才知道，应该是皇宫，霍华德王室居住的地方。
他的手已经伸到了一半，却又不敢继续往前探，自己这样低微的身份，配和诺亚殿下握手吗？
伊桑纠结的小心思被诺亚看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有一天，意识操控竟然还要用在安慰人上。
精神上的接管像是编织一个牢笼，让角色失去自由，但也不可否认地会产生安心感。
诺亚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他瞧见了男孩眼底的紧张和自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放松依赖，抬头对穆尔微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我先下楼了，一会儿见，两位殿下。”
穆尔一走，诺兰就往前跨了一小步观察这位新朋友，打量得伊桑有些不好意思。
诺亚拦住了妹妹：“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今晚还有事，先跟我去找父王。”
宴会的流程并不复杂，无非是主人带着自己想要炫耀的东西演讲一番，接受完夸赞和礼物后一群受邀贵族聚集在一起，按照兴趣爱好、年龄层等划分条件形成一个又一个交际圈聊天交流。
杂事、秘辛，只要你融入的圈子好，什么事都能打听到。
乐师们坐在宴会厅的最边缘，钢琴、小提琴、圆号……优美的古典乐和见不得光的语句一起在偌大的空间中交织流淌。
霍华德陛下不是个爱在人前露脸的人，这次他和一周前的天赋检测会前一样，坐在二楼高台的帘子后，想说的话全由下官代言。
两位小殿下则在一楼一起待客，穆尔尽竟然也因陪读身份作为接客站在了他们身边，很快坎贝尔侯爵家与皇室关系密切、天才独子未来定会受到重用的消息就在贵妇圈率先传播开来。
诺亚对此没什么感觉，穆尔确实会被重用。
这几天他逼着穆尔看的书总不能白看，以后一定要好好压榨员工才行。
大人有大人们的交际圈，孩子们当然也有孩子的，诺亚三人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不少小姐和少爷都过来送礼聊天。
最先来的是穆尔在天赋检测会遇到过的子爵小姐。
“见过诺亚殿下、诺兰殿下，坎贝尔少爷也好久不见。”安妮娅拎着裙子，举止有些不自然，她直起腰抬头后注视着小王子，“殿下能拥有百年难遇的魔法天赋，我由衷地替您高兴，这次来带了份贺礼，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把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您？不是您们？
她真是完全不在意诺兰啊。
女孩的语气和目光都过于直接，诺亚发现了安妮娅话中的问题，但连眼皮都懒得多抬一点。
不止“魔法世界”，很多设定在西幻世界的游戏，皇子都会很早就面临订婚的问题。
游戏里没有出现这个问题是因为霍华德双子过早暴露出了没有魔法天赋，但现在这件事被隐瞒，那贵族们当然会想着定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