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温热顺着食道?滑下,似乎也温暖了他冰冷的心腔。
“我小时候是?个病秧子,经常进医院。”
裴知凛坐在蔺遇白身边,淡声道?,“那时父亲忙,通常都是?母亲带我去医院,但时而久之,母亲变得讨厌去医院,觉得医院充满了各种不吉利的邪气,她和父亲都开始认为我是?一个不吉之人。”
蔺遇白从未听?到裴知凛讲起小时候的事?,有些不可置信地?朝他望了过去。
“后来,父亲为了不再让我生病,就请了个天师说?给我驱邪。”
蔺遇白倒吸了一口凉气——驱邪?
怎么驱邪?
是?他所想的那种驱邪吗?
裴知凛继续缓声说?道?:“我上高一那年,他们把我带回老家,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让那个称为天师的人在我面?前熏艾,对我设坛作法。我希望母亲能够解救我,但她始终冷眼旁观。我对父亲哀求,但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蔺遇白不敢相信裴知凛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看着少年那一副认真的口吻,他又不得不相信那是?真实的、真正发生过的事?。
蔺遇白想起孟轲之前提到过,裴知凛的原生家庭非常复杂——娶过三任妻子的父亲,跟其?他男人跑了的母亲,而裴识澜是?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孩子,与裴知凛隔着不小的年龄差。
蔺遇白原本以为裴知凛的不幸福,只?是?因为母亲在他少年时期与裴昀荣离婚了罢了。
没?想到,竟是?还有更深的隐情。
蔺遇白张了张嘴唇,却发现自己竟是?说?不出?话来。
语言在这种时候成了苍白乏力的东西。
“历经了这一桩事?,我就对黑暗产生了浓烈的恐惧。”
只?听?裴知凛继续说?道?:“我对神明?祈求过,希望家庭和睦,希望对黑暗不要恐惧,但神明?并没?有搭理我。”
“这也是?我不信神明?的理由,我觉得求人不如求己。”
蔺遇白静静地?听?着,又听?裴知凛说?道?:“我反而觉得,是?不是?我自己害了这个家,如果没?有我,父亲是?不是?就会与母亲争吵,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蔺遇白心漏跳了一拍,掩藏在羽绒袖口处的手微微攥紧。
他没?有想过裴知凛之所以不信神明?,背后竟是?有着这样的渊薮。
是?神明?先遗弃了他。
是?他误会了裴知凛。
他居然还在跟裴知凛置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愧怍攫住了蔺遇白,他不该故作与翟辞熟络,故意让裴知凛生气的。
千不该,万不该的。
外头风雪交加,月色被浓厚的雪掩住了,晦暗岑寂的廊道?上,只?听?听?到彼此的吐息声。
“如果我不出?生就好了——”
“不准你这样说?!”
蔺遇白倏然阻断了裴知凛的话。
他倾身近前,捧住裴知凛的脸,温声说?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出?生是?错误的,错得不是?你,错得是?他们,你没?有错,不要自责。”
裴知凛微微怔然,少年温软的指尖敷在他的脸上,竟是?掀起了一片颤栗。
他想开口说?话,却又听?蔺遇白继续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宇宙的奇迹,如果我是?你的母亲,我一定?非常高兴你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些话俨同一块巨大的磐石,砸入听?者沉寂的心河之中,一下子就掀起了千层风浪。
从来没?有人告诉裴知凛,他没?有错,他的出?生不是?一个错误,是?那些人错了。
他看着蔺遇白,这个青年成了将他拉出?黑暗泥沼的、坐井观天的光。
原本僵持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蔺遇白自己或多或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对裴知凛澄清道?:“说?起来,我并非要与翟辞熟络,我是?故意的。”
一抹异色浮掠过裴知凛的眉庭,他道?:“为什么故意?”
蔺遇白实诚道?:“我当时在生你的气。”
“生气?”
裴知凛当时能够觉察到蔺遇白在生气,但不知晓他为何要生气。
也许是?他拒绝跟他一起烧香祈福。
真实的缘由他当时没?有明?说?,也就与蔺遇白造成了隔阂,但现在,将缘由逐一道?出?,心中也就舒畅多了。
裴知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道?:“那现在还气吗?”
蔺遇白摇了摇头:“不气了。”
他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不气了。”
蔺遇白说?着,注意到了裴知凛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喉结上下一紧。
裴知凛想要吻他。
蔺遇白耳根烫了一下,在少年的影子倾近前来时,他没?有躲避。
眼看快要亲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却开了。
主刀的专家率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蔺遇白见状连忙起身,裴知凛也跟着起来。
“手术很成功。”他对着两人说?道?,“固定?得很好,骨裂处处理得很干净,麻醉效果后可能会有些疼痛,但都在可控范围内。老人家身体状况不错,好好休养,恢复应该会很快。”
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蔺遇白的腿不受控地?发软,还是?裴知凛在一旁扶稳了他。
蔺遇白有些哽咽,对着医生连连道?谢。
很快,蔺母被护士推了出?来,还在麻醉沉睡当中,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均匀平稳。
“妈……”蔺遇白上前,轻轻握住母亲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蔺母安抚地?握了握儿子的手:“妈没?事?儿,一切都是?小裴的功劳——小裴,谢谢你啊。”
裴知凛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听?及此,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放松,温声道?:“是?伯母自己扛过来了。”
蔺母又对着儿子道?:“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妈没?事?儿。”
蔺遇白这才擦了擦眼泪:“我没?有哭啊,只?是?有水从眼眶里流出?来罢了。”
蔺母失笑道?:“那还不是?哭了?小裴,你说?,遇白他是?不是?哭了好久?”
“妈!”蔺遇白不想在裴知凛面?前出?糗,忍不住拉长嗓音道?。
他又偷偷掖了掖裴知凛的袖裾,暗示他莫要多话。
裴知凛悟过了意,遂对蔺母道?:“遇白他很挂念伯母,但没?有哭。”
“那就好,那就好。”蔺母把蔺遇白的手与裴知凛的手放在一起,“今天辛苦你们了。遇白,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带小裴去休息吧,我不用?看护的,我自己能行。”
蔺母刚做完手术,精神状态尚算良好,但到底有些困倦,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睡着了。
等到蔺遇白情绪稍微平复,裴知凛才上前与护士沟通后续送入病房的事?宜。
单人病房早已准备好,安静整洁。
将沉睡的蔺母妥善安置好,连接好监测仪器,护士轻声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裴知凛示意蔺遇白先离开,不要打扰蔺母。
蔺遇白心一软,就跟着他出?去了。
临走前,不知是?磕碰到了什么,他大衣口袋的乌木木牌意外掉了出?来。
蔺遇白正要俯身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了他一步,将乌木木牌捡了起来。
裴知凛端详着这一块木牌,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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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
饶是?蔺遇白想要夺过这个木牌, 也已经是?迟了。
木牌落在了裴知?凛手上,他牢牢地攥着,静静观摩了好一会儿。木牌正面雕刻着寓意平安顺遂的古朴云纹, 而背面左侧,写着蔺遇白的名字,右侧空出一个位置,似乎等待着被书写什么?。
接着,他望向蔺遇白, 蔺遇白能够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底气有些不?足,顿觉羞耻, 好像隐藏在深处的秘密被窥探到了。
他小?声说道:“你还给我。”
裴知?凛作势要还给蔺遇白, 蔺遇白刚要接,额心却?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他捂额吃痛了一下。
“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小?骗子?”裴知?凛哑声说道, “你一直有话想对我说,而且跟这个木牌有关,是?不?是??要不?然, 你也不?会一天到晚都揣着它。”
秘密都被勘破了, 蔺遇白耳根不?争气地发烫,他嗫嚅了一会儿, 知?晓自己终究是?躲不?掉的,缓了许久才道:“我确实是?有事想要跟你说。”
反正迟早要说清楚的,倒不?如现在就趁着还有勇气就说清楚!
蔺遇白深吸了一口气,迎上了裴知?凛沉黯的视线:“你离开?广东的第二天,我去了当地的海庙, 海庙上有一株姻缘树,树上挂着许多红线木牌,象征着姻缘,我也寻住持讨要了一个。”
蔺遇白目光落在了裴知?凛掌心间的木牌,“我想让你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本来想借着去文笔塔的时机,一起烧完香,就趁机将木牌拿出来,但你没?有选择烧香,就超出了我的计划,我也不?知?道合适的时机在哪里……”
空气仿佛凝滞了。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吐息声。
裴知?凛握着那一块小?小?的木牌,因是?用力过紧,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久久地沉默着,深邃的眼眸情绪翻涌,复杂难辨,那惯常清冷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
蔺遇白等不?到他的回应,心里羞耻的浪潮几乎要淹没?他。
他眼眶烫烫的,伸手要去夺那个木牌:“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笑?话我也笑?够了吧,还给我!”
然而,这一回,裴知?凛没?有松开?。
他的手握得很紧。
在蔺遇白窘怔的目光之中,裴知?凛朝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裴知?凛空置的一只手摩挲着蔺遇白的侧脸,嗓音愈发喑哑:“为什么?想写我的名字?”
少年的问题俨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蔺遇白的心内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撞进对方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清冷,而是?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蔺遇白喉头干涩,心跳如擂鼓:“还能为什么?,你在明知?故问!”
上次在机场的时候,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裴知?凛现在又问一遍,分明是?故意让他为难!
他想抢回那一枚木牌,手腕却?被裴知?凛顺势握住。那力道不?重,却?裹挟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我不?知?道。”裴知?凛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追问,“我要你亲口说。”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蔺遇白的手腕内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蔺遇白能清晰地看到他长睫投下的阴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拂过自己的皮肤。
“裴知?凛,你混蛋!”蔺遇白又羞又恼,这种时候他怎么?说得出来?裴知?凛肯定是?在欺负他。
他咬牙切齿道:“松手,木牌还我,我不?写行了吧?”
“不?行。”裴知?凛拒绝得很干脆,甚至将木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将蔺遇白想要抽回的手牢牢包裹住,“说清楚,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在两人的博弈之间,蔺遇白节节溃败,丝毫不?占胜算。
裴知?凛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逼迫,仿佛不?得到一个答案决不?罢休。
蔺遇白根本招架不?住少年这般炽烈的目光。
他被裴知?凛看得无所遁形,所有掩饰和心事都在那目光下土崩瓦解。
蔺遇白最终是?忍不?住了,挺直了胸膛,道:“还能因为是?什么?,我很喜欢你啊!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也会梦到你,一整天都在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为了观察你的动态,我甚至去查了你的课表,想知?道你在上什么?课——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会……”
说着,蔺遇白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慢着慢着,他怎么?一下子将真心话都说出口了!
怎么连一丝余地都不留呢?
话语落下,人间世仿佛安静了。
裴知?凛看着蔺遇白那泛红的耳根和面颊,眼底翻涌的情绪终于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沉而温柔的东西。
他哑声唤了一句:“宝宝。”
这一声轻唤,带着蔺遇白从未听过的缱绻意味,俨同饴糖蜜霜,点点滴滴浇洒在心头。
“怎么?现在才说?”裴知?凛轻轻抚着蔺遇白的手腕内侧,继而与他十指相扣,他的心腔冒出了无数甜蜜的泡泡,泡泡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心脏瓣膜,泛起难耐的痒意。
顿了一顿,裴知?凛又道:“在文笔塔外?为什么?不?说?”
蔺遇白羞臊极了,捂着脸不?敢看对方:“我想再等等的,等我们一起烧完香,时候到了,我就打算拿木牌给你。”
裴知?凛了然,“所以,我当时没?进去,你是?不?是?感到很失落?”
蔺遇白拈起小?拳头不?重不?轻地捶了一下裴知?凛的胸|膛:“那你还好意思说!”
裴知?凛任由蔺遇白捶打着,如果不?是?误会及时澄清,他怕是?会真正地错过蔺遇白。
还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这一块乌木木牌的存在,也不?知?晓它对你的意义这么?大,这是?我的错。”裴知?凛摸着蔺遇白的黑发,将他发丝一根根捋顺,“不?管是?在机场,还是?在文笔塔,我都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和情感,但当时我心中有些事没?有想通,所以一直没?能答复你。”
“什么?事没?有想通?”蔺遇白有些赌气地追问道。
裴知?凛静默片刻,才缓缓开?了腔:“我没?想好该如何?对待这一份感情,你对我来说,太珍贵了。”
蔺遇白愣住了。
紧接着,一抹烫意隐隐浮上面颊,再是?浮上了耳根与脖颈。
他对于裴知?凛而言,太珍贵了。
这可比情话动听多了。
裴知?凛竟是?张口就来,是?他低估他了。
蔺遇白撇开?脸去,负气道:“你少来这一套,之前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又说这种话。”
骗小?孩玩呢!
“是?我的过错。”裴知?凛承认得干脆利落。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蔺遇白能够明晰得嗅到男人身上的雪松冷香。
近得他后颈和掌心处沁出了绵密细腻的薄汗,心跳快如擂鼓。
两人鼻尖相抵,声音压得更?低,“所以,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他的目光落在蔺遇白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上。再仔细瞧,可以看到里面粉软的小?舌头。
蔺遇白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裴知?凛此刻的眼神和气息里。
他不?想让自己这么?快输了阵势,嘴硬道:“谁要你补,木牌还我!”
“不?给,名字还没?写。”
“你——”
蔺遇白又羞又急,想要瞪裴知?凛一眼,却?正好对上裴知?凛含笑?的邃眸。
那眸底的温柔和占有欲,让他道不?出一丝一毫的狠话。
裴知?凛松开?他的手,将乌木木牌稳稳当当地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那是?贴近心脏的位置。
放好后,他抬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蔺遇白的脸颊,“乖乖等着。”
说完,转身离开?。
蔺遇白目送裴知?凛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以为要等裴知?凛很久,没?想到不?过三?十分钟后,裴知?凛就回来了,把木牌还给了他。
蔺遇白看到木牌上的右侧多了一个名字。
少年笔力遒劲,笔锋有力。
“裴,知?,凛。”蔺遇白念出了这个名字。
裴知?凛的名字左侧,跟着他自己的名字。
蔺遇白看见,心里甜滋滋的。
他可以将木牌带回广东的海庙了。
而且……
他与裴知?凛这样算是?确认了关系了吧?
只不?过,他还没?听过裴知?凛表白呢。
似乎洞察出了蔺遇白的心事,下一息,他的脸就被捧起,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额心。
少年的吻绵长又深情,一边细细的亲吻,一边用手摩挲着他的耳根。
蔺遇白忍不?住酥了半截腰肢,双手揪住裴知?凛的大衣。
“蔺遇白,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少年的嗓音俨同沉金冷玉,在蔺遇白的心河掀起万丈狂澜。
蔺遇白哼唧了几声:“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裴知?凛微微一笑?,吮咂了蔺遇白的唇一口,诚挚道:“宝宝,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蔺遇白听见自己说:“好呀。勉为其难当你的男朋友好了。”
两人这样,就算是?确认了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裴知?凛因一些公务必须亲自处理?,不?得不?暂时离开?。
他安排了最专业细致的护工照料蔺母。
蔺母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医生便通知?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蔺遇白办理?出院手续、收拾东西,期间只和裴知?凛通过几次电话。虽然联系不?多,但每次听到他的声音,蔺遇白的心都会变得很柔软。
终于,蔺母康复后,蔺遇白带着她回到杉城。
推开?院门,蔺遇白愣了一下。
院子里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当他扶着蔺母走?进屋里,才真正发现屋中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原本昏暗陈旧的厨房焕然一新,墙壁被重新粉刷过,安装了明亮节能的灯具;老旧的灶台旁添置了方便操作的料理?台,最显眼的是?那台崭新的油烟机和安静转动的壁扇。
蔺母也愣住了,扶着门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蔺遇白快步走?到浴室,发现旧式的水箱不?见了,换上了即热式的电热水器。
他又查看了几个房间,发现走?道里原本有些松动的地砖都被重新铺设平整,一些容易磕碰的墙角还贴心地包上防撞条。
屋里屋外?,许多细微之处都得到了修缮和完善,一切都是?从老人的安全和便利出发,考虑得周到而体贴。
没?有大肆张扬的改造,却?处处透着用心。
蔺遇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几乎能想象出,在他陪护母亲住院的那几天,裴知?凛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这一切。
他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指尖不?知?为何?一直在发抖。
蔺遇白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他想问裴知?凛为何?做了这么?多却?不?告诉自己,又觉得问题很多余。
蔺遇白本来编辑了一段文字,如此写道:“裴知?凛,我和妈都到家了,家里很好,谢谢你。”
但读了又读,觉得这句话不?足以报恩。
纠结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投其所好的好办法。
安顿好蔺母休息,蔺遇白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他从行李箱深处拿出一个小?心存放的纸袋,里面是?一件他之前买的女仆裙。
心跳有些快,但蔺遇白没?有犹豫。
换好裙子,他站在镜子前。
裙衬的丝质面料贴着皮肤,短短的蕾丝裙摆轻拂小?腿,带来一种陌生又玄妙的痒意。
他拿起手机,调整角度,拍了一张只有锁骨以下、腰身到裙摆部?分的照片,背景是?熟悉的旧书桌,在昏稠的光线,形成一种蒙昧的蛊惑。
蔺遇白直接点开?裴知?凛的对话框,将原汁原味的照片发了过去。
没?有配任何?文字。
帝都,裴知?凛正在主?持一个关于研发App的视频会议。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目光骤然沉凝。
图片加载完成的刹那,裴知?凛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视频里下属的报告声瞬间变得遥远,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都聚拢在了屏幕上。
蔺遇白居然给他发了一张女装照。
纤细的腰线,丝质裙衬下隐约的大腿轮廓,柔顺垂落的裙摆,雪白的肌肤……
一股潦烈而燥热的冲动自下腹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想立刻停止会议,即刻驱车回到杉城,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儿狠狠揉进怀里。
一寸寸确认那衣料下的触感,想听他带着哭腔求饶……
真是?诱人又欠|操的小?羊羔。
开?窍之后,这么?会撩。
裴知?凛微燥地扯了扯衬衫领带,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让视频对面的下属顿了一下。
“裴少,是?我讲得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吗?”
裴知?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骇浪被强行压下,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暗沉。
他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没?问题。继续。”
半天后,裴知?凛处理?完事务,驱车回至杉城。
他到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
蔺母见到他十分高兴,张罗着加了碗筷。蔺遇白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面颊习惯性地烫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像是?完全忘了那张照片的事,故作没?事儿人地招呼道:“回来了?正好吃饭。”
饭桌上,蔺母不?断给裴知?凛夹菜,说着感谢的话。裴知?凛应对得体,语气温和。蔺遇白坐在他对面,规规矩矩地吃着饭。
那模样要多安分就有多安分。
蔺母见裴知?凛饭碗见底,道:“儿子,去帮小?裴盛饭。”
当蔺遇白主?动起身添饭时,刚回座位,就感到一只穿着西裤的腿,在桌下轻轻贴上了他的脚踝。
蔺遇白动作一滞,忍不?住看了裴知?凛一眼。
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地用餐。
但桌下的那只脚得寸进尺,用脚踝内侧暧昧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一股麻痒瞬间窜上蔺遇白的脊梁骨。
蔺遇白耳根发热,面上却?不?动声色,在桌子底下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踩回去,试图将那作乱的脚推开?。
裴知?凛面色不?变,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蔺母碗中,说着“阿姨您多吃点”,桌下的脚却?灵活地避开?蔺遇白的踩压,反而用脚尖勾住了他的脚腕。
两人在无人可见的桌下,用腿脚进行着一场无声且充满张力的较量。蔺遇白试图挣脱,裴知?凛却?缠得更?紧,脚踝相贴的地方,热度惊人。
就在这时,蔺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叠成三?角的缃黄色平安符。
“对了,小?裴,小?白,这是?前几天我托人去庙里求的平安符,你们一人一个,带在身上,新年新气象,大吉大利,保个平安。”
蔺母笑?着,将平安符分别递给他们。
桌下的纠缠瞬间停止。
裴知?凛收回脚,双手接过平安符:“谢谢伯母。”
蔺遇白也赶紧接过:“谢谢妈。”
小?小?的平安符握在手里,带着淡淡的香火气,仿佛一下子将刚才那隐秘躁动的氛围拉回了温馨平常的烟火人间。

![蔬菜大王[末世]by望山寻屿](/wp-content/random/11.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