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凛将蔺遇白托举了起来,淡声道:“搂稳了么?”
蔺遇白紧紧搂住了裴知凛的脖颈, 应了一声:“搂稳了!”
裴知凛开始阔步迈上山道,端的是健步如飞,一缕夹杂着雨丝的清风拂面而来, 蔺遇白眯着眼睛感受着清风的凉爽, 慢慢地,他松开了双手?, 凭风张开双臂,风穿过袖筒, 给温热的肌肤送添上了一丝凉融融的触感。
裴知凛的速度非常快,不出多时,就?远远超过了亚斯娜亚顿兄妹俩, 将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蔺遇白搂着裴知凛的脖子, 埋在?他的颈窝里亲吻了他一口:“老公,你?好棒呀!”
裴知凛原本正在?阔步攀登, 闻及此,身形稍稍一滞,偏过眸:“宝宝,你?刚刚说什么?”
蔺遇白太高兴了,此时此刻才自知失言, 不该随口喊对方老公的,他烫红着一张脸,当起了缩头?乌龟,脑袋埋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出,小声咕哝道:“我没有说什么呀。”
“我听到了。”
蔺遇白乜斜了裴知凛一眼:“你?都听到了,你?还明知故问。”
“我想再听宝宝说一遍。”
“不说。”
“真?的不说么?”
蔺遇白刚想要“嗯”一声,却见裴知凛信手?一伸,挠了挠他的腰侧柔软的地方,那个?地方是蔺遇白的笑穴,根本就?禁不起揉的。裴知凛一揉,蔺遇白就?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你?不要揉我了啦!哈哈哈……真?的好痒……”
“那宝宝叫不叫老公?”
“我才不叫呢……哈哈哈哈啊哈哈……”
裴知凛干脆也不继续登山了,专心致志地揉蔺遇白的笑穴。蔺遇白双手?双腿都被裴知凛强势地桎梏住了,饶是他想要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徒劳无功,只能任由裴知凛痒自己。
蔺遇白笑得快要断气了,他心道,这样下去迟早要栽在?裴知凛的手?上。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很识时务的道:“我喊,我喊,我喊还不成么!”
裴知凛这下子才停止了挠痒痒的动?作,作出倾耳以听之状。
蔺遇白腼腆极了,声如蚊蚋:“……老公。”
“听不见。”
蔺遇白铆足了一口气,适当抬高了音量:“老公!”
裴知凛摇摇头?:“声音还是太小了。”
蔺遇白:“……”
坏人!狗急也是会跳墙的好嘛!
蔺遇白揪着裴知凛的耳朵,大声说道:“老公!老公!!老公!!!”
这一回说得足够清楚了吧?
裴知凛确实是听清楚了,唇畔绽出了一抹潦烈的笑意:“老婆真?乖。”
老婆这两?个?字,就?如酥在?耳屏上的风,摄魂夺魄,一径地酥入了骨头?里。
蔺遇白羞窘得抬不起脑袋,只能把脸埋在?裴知凛的颈窝里,捏起小粉拳轻轻捶打着他——讨厌讨厌讨厌!
裴知凛目的已达到,朗声一笑,继续背着蔺遇白上山。
越是往上攀爬,山上雾意渐浓,云雨渐密,过了数分钟,大雨忽至。
科尔武岛的山径被突如其来的夏雨打得泥泞不堪。原是湛蓝的天穹被铅灰色的雨云覆盖,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树叶和岩石上,升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裴知凛反应很快,在?雨势变大的瞬间便拉起蔺遇白的手?,避向半山腰那处简陋的石亭。
说是石亭,其实只是几根粗粝石柱撑起的一个?小小遮蔽所,勉强能挡住倾盆而下的雨水。
两?人挤进这方狭窄的干燥空间,身上都已半湿。粗沉的喘息声在?狭小的亭子里交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腥气、雨水清冽的气息,以及彼此身上温热的潮湿。
雨势丰沛,淋漓不尽,阴翳的积云遮挡住了日光,呈现?出翡翠蓝的雨水沿着亭子边檐一路往下蜿蜒流淌直下,织成了一条雪白如纸的雨幕,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蔺遇白站在?最里侧,裴知凛就?护在?他面前,预防让雨水飘摇进来。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吐息,呼吸交缠着,依和着时缓时急的风,依和着时舒时卷的云,依和彼此着时快时急的心律声,气氛在?无声地发酵着。
蔺遇白的后背贴着微凉粗糙的石壁,前胸隔着薄薄湿衣,感受着裴知凛胸膛的起伏,冷热交织,让他微微战栗。
雨水顺着裴知凛利落的黑发滑落,流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蔺遇白同样湿漉漉的额头?上。
裴知凛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蔺遇白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轻轻颤动?,粉色的发丝被雨水浸成深色,黏在?白皙的额角和脸颊,有一种被雨水打湿后的、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嚣艳。
这时,少年在?往蔺遇白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两?具躯体近乎严丝合缝地贴紧在?一起。
“老婆。”裴知凛的嗓音喑哑得不可思?议。
说话的同时,他还抓握住了蔺遇白的手?。少年冷白修长?的手?指撬开了蔺遇白的指缝,深入他的掌心腹地,与之十指交扣。
蔺遇白听不得“老婆”这两?个?字,怂了怂肩膊,没好气道:“干嘛?”
“我想亲你?。”少年直言不讳道。
蔺遇白抬头?一望。
裴知凛的目光深沉,像这晦暗的阴雨天,雨潮暗涌。
蔺遇白心中一悸,不假思?索道:“不准——”
这里太露天了,虽然风雨声喧嚣,但他总觉得不安全,那份羞赧让他无法在?这种地方放任。
奈何,“亲”之一字尚未出口,嘴唇就?被吮住了。
“唔……!”
裴知凛扣住蔺遇白的腰肢,将人往怀里一带。
这是一个?充满掠夺意味的吻,裹挟着雨水沁凉的气息,急切,深入,甚至有些蛮横。
蔺遇白起初还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试图推拒,但在?那强势的进攻下,力道渐渐软了下来。封闭的空间,喧嚣的雨声,湿透的衣物紧贴的触感,都成了情|欲的催化剂。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天际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渗透出些许微光。
裴知凛微微喘息着放开蔺遇白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和蘸染着绯意的脸,眼底的暗色更浓。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跨出石亭。
雨后山间空气清新湿润,草木挂着水珠,晶莹剔透。
裴知凛将蔺遇白放在?旁边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光滑的巨大岩石上。
岩石表面还带着雨水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蔺遇白感觉有些凉凉的,但还不算冷。
裴知凛放下他时,蔺遇白轻呼一声。
他的双手?撑在?石面上,还没来得及说话,裴知凛已经俯身压了下来,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的吻,少了方才在?亭中的急切,却多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占有欲。
裴知凛像是在?品尝雨后最清甜的甘泉,一行一止间,皆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调调。
蔺遇白被他困囿于岩石与胸|膛之间,仰着头?承受着,细碎的呜咽被尽数吞没。
直至天光重新大开,裴知凛才眷恋不舍地松开了蔺遇白。
两?人的嘴唇之间悬挂着一条极细的银丝,在?日头?的浸染之下,泛散着晶莹绮靡的光泽。
裴知凛弯了弯眼角:“看到了吗?”
蔺遇白浑身欲燃,嗔斥道:“你?变态!大变态!”
裴知凛一脸无辜,指了指蔺遇白的身后:“我是说你?身后有蜥蜴,你?看到了吗?”
蔺遇白一霎地脸色苍白起来,想也不想直接扑入裴知凛的怀中,一张小脸深深埋进裴知凛的颈肤之间。
裴知凛嘴角有一抹笑意一晃而逝,他阴谋得逞,慢条斯理地拍着蔺遇白的背部,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石头?:“蜥蜴爬走了,宝宝别怕。”
蔺遇白从?裴知凛的安慰之中听出了一抹笑意,顿时觉得事态不太对劲。
他倏然从?裴知凛怀中挣脱出来,抬头?望向石头?。
左顾右盼一番,都不曾发现?端倪。
哪里来的蜘蛛?
根本就?没有!
裴知凛这厮刚刚肯定?是在?吓唬他!
蔺遇白回首,往裴知凛脸上拍了一掌:“骗人!哪里有蜥蜴!”
说完,气哼哼地起身便走。
裴知凛也是自知理亏,被老婆赏了轻飘飘的一掌,也不恼,转身就?跟上去了。
“我可以继续背宝宝。”
“我不要你?背了,坏人,大坏人!”
蔺遇白骂人的词汇量终究是有限的,骂完之后,找不到词儿骂了,索性回头?冲着裴知凛扮了个?鬼脸。
裴知凛见状,笑道:“宝宝,你?好可爱。”
扮鬼脸居然也无效了,蔺遇白更是气恼了,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山道上走去,
雨停过后,两?人终于攀登上了山巅。
山巅雾气浓重,凭栏俯瞰下去,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两?处埋藏于雾色深处的巨大湖泊。
好巧不巧,没待一会儿,雾就?主动?散开了,山河湖泊显示出了磅礴的全貌。
残阳如血,覆落在?广袤的翡翠色山野之上,俨同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鎏金。暖暖的浮光沃跃于两?片镜湖之间,远观而去,几乎像是两?条迂回的绸缎。在?更近一些的位置,可以看到几头?黑牛白牛在?静静地啃草,发出哞哞的叫声。
眼前的场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璀璨的滤镜,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看到这番美景,不知为何,蔺遇白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也懒得同裴知凛置气了。
裴知凛给蔺遇白拍照时,亚斯娜亚顿兄妹也都顺势登上了山巅。
看到裴、蔺二人在?拍照,亚顿主动?走上前去:“我可以帮你?们拍照。你?们需要合照一张吗?”
裴知凛看向蔺遇白,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蔺遇白此时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气了,点?了点?头?说:“可以呀,那待会儿我也帮你?们拍。”
裴知凛搂着蔺遇白站在?山巅一块石头?前,阳光镀照在?两?人身上时,亚顿和亚斯娜显然都看呆了,情不自禁说了一句“beautiful”,亚斯娜敦促亚顿快摁下快门。
亚顿连忙摁下快门,将两?人同框的一幕定?格了下来。
蔺遇白本来觉得拍一张就?足够了,但亚顿说:“你?们太上镜了,我想要为你?们多拍几张!”
蔺遇白招架不住外国小哥的热情,只能跟着裴知凛一起,同框了好几张照片。
蔺遇白以为裴知凛拍照会变得僵硬,但他现?在?已经变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当亚顿将拍摄好的照片递给两?人一看时,只一眼,两?人都微微怔楞了住。
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看。
不论是光影、构图,还是角度,都非常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蔺遇白忍不住问道:“你?是专业的摄影师吗?”
亚顿笑道:“我只是一个?摄影爱好者而已,不过之前加入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园摄影社。”
通过聊天,蔺遇白了解到,亚顿和亚斯娜分别在?普林斯顿大学读大四和大三?,两?人都是趁着放春假出来旅游的。
兄妹两?人长?得很像,性情和爱好却完全不同,亚顿开朗大方,亚斯娜内敛安静,亚顿爱好摄影和计算机,亚斯娜则爱好文学与塔罗。
当亚顿谈论到自己是刚参加在?ICPC的网络赛才选择出来旅游的时候,蔺遇白与裴知凛相视一眼,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一些,旅游遇到的外国友人,居然跟他们年纪相仿,还共同参加过同一场比赛。
蔺遇白坦白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刚参加完ICPC比赛。”
亚顿十分惊讶,眼中露出了钦佩又好奇的目光:“你?们是一起参加比赛的吗?”
蔺遇白看向了裴知凛,裴知凛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和一位数学系的学长?一起组队。”
亚顿抚掌称叹,笑道:“希望我们能够在?总决赛再见面。”
这就?是一句极为美好的祝福了。
总决赛不是那么好进入的。
只有通过区域赛,排名靠前,才能有一定?的机会进入总决赛。
现?在?蔺遇白和裴知凛刚通过网络赛,需要开始为区域赛做准备了。
不过,离区域赛开始还有好三?四个?月呢,不急,先?好好享受当下的这一场旅行。
裴知凛与蔺遇白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顺利进入帐篷。
露营场离海岸非常近,隔着帐篷,能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浪涛拍案声,还有一些海鸥的鸣叫,两?种声响搅混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迷人的交响乐。
蔺遇白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拍好的一些照片仍然无法发出去。
但亚顿拍摄的照片居然还是传到了他的手?机里,蔺遇白把他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都点?击了收藏,放进了一个?手?机里一个?专门的相册库里。
裴知凛静静坐在?一旁,发现?蔺遇白看照片看得非常专注,道:“好看吗?”
蔺遇白点?了点?头?:“好看呀。”
裴知凛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那要不要发朋友圈?”
蔺遇白后知后觉意识到裴知凛在?说什么——只要把两?人的合照一发,那不等同于变相公开恋情了?
他差点?就?要点?头?同意发朋友圈这件事了。
蔺遇白走了一个?悬崖勒马:“不行,还没有到合适的时间。”
他之前也都说过了,要等到区域赛结束之后再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进入总决赛。
裴知凛第N次受拒,也并不如何生气。他洞察出了蔺遇白的小心思?,温声道:“放心,愿望一定?都会成真?的。”
蔺遇白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把手?机息屏放好,道:“这还差不多。”
裴知凛热了一杯牛奶给他:“睡前喝杯牛奶。”
“好。”
蔺遇白咕噜咕噜喝完了牛奶,把杯子递回去。
裴知凛出了帐篷,把杯子洗干净后,再回去,发现?蔺遇白已然睡下了,显然是困得不行了吧。
裴知凛重新躺回蔺遇白身边,看着青年娴静宁谧的侧颜,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蔺遇白的鼻梁,触感是一片细腻的皮肤。
静静观摩了片晌,裴知凛用气声轻唤道:“宝宝。”
“你?睡着了么?”他继续道。
裴知凛轻唤了蔺遇白好几声,对方都没什么响应,他就?顺势将人搂揽在?怀里,下颔很轻很轻地抵在?他的脑袋上侧,有一下子没一下子地蹭了一蹭。
裴知凛亲吻着蔺遇白的耳根,在?他耳屏轻声说道:“我爱你?。”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蔺遇白往裴知凛所在?的方向拱了一拱,俨同一只觅寻着暖源的小兽,无意间流露出了深深的眷恋与依赖。
裴知凛眸色一黯,怀中的人儿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拱火之举。
“宝宝,既然你?睡着了,那我就?要开动?了。”
翌日,清晨七点?半,两?人收拾好帐篷,趁着离最早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决意去镇上逛一逛。
一路上,蔺遇白始终觉得两?腿之间酸酸胀胀的,浑身上下的骨架好像被拆散重组一边,甚至走路都会时不时的腿软。他照了照镜子,自己的脖颈上出现?了几个?蒙昧的绯色痕迹。
怎么越看越觉得奇怪呢……
蔺遇白忍不住看向裴知凛。
裴知凛正替他背着背包,一脸泰然坦荡,跟寻常的神态没有什么两?样。
蔺遇白道:“昨夜有蚊子吗?”
裴知凛大言不惭地开始扯谎:“有啊,有好几只钻了进来,我帮着打蚊子。打完之后,你?又开始踢被子,我每次都不得不帮你?把被子改回去。再后来,看到你?再次题被子,我只好用脚帮你?摁着,预防你?继续踢被子。”
蔺遇白越听越惭愧,好吧,脖子上的绯痕看来是外国蚊子叮的——啧啧,真?是毒蚊子,能叮那么大的一个?包,好在?不是很痒。
之所以腿上会软,可能也是踢被子随后被裴知凛摁住的缘故吧。
蔺遇白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和疑心。
很快,他们又遇到了同路的亚斯娜和亚顿。
亚顿热忱地对他们发出了邀请:“我们打算去海崖捕捉海鹦鹉,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捕捉海鹦鹉?
科尔武岛四面环海,海鹦鹉成群结队的飞来飞去,捕鸟一事听上去很有趣。
蔺遇白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捉?用猎枪吗?”
亚斯娜对他摇了摇头?:“不是用猎枪噢,是用长?杆网。”
这更让蔺遇白好奇了。
不用猎枪,只用网?
这样真?的能够捉住海鹦鹉吗?
蔺遇白向裴知凛投去了征询的眼神:“我们能去吗?”
返程机票是裴知凛订的,裴知凛比较清楚时间方面的问题。
裴知凛摸了摸他柔软的粉色头?发,温声道:“当然可以。”
于是乎,蔺、裴二人跟着亚斯娜亚顿兄妹奔赴岛上海崖。
亚顿轻车熟路在?一片通往顶崖的绿草地上找到了海鹦鹉的地下巢穴,黑咕隆咚的,跟兔子洞差不多大小。
亚顿道:“你?们看到它了么,不论是经过了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每年夏天,海鹦鹉们都会回到同一个?洞里。如果雌鸟没有回来,雄鸟就?会再找一个?伴儿,但如果原配之后回来了,雄鸟就?会把新欢赶出去。就?像企鹅一样,一夫一妻制。”
蔺遇白一听就?笑了,“那海鹦鹉还真?是忠贞不二呀!”
话一出口,他就?明晰地感受到了一道清凌凌的视线从?旁处斜射了过来。
他转眸望去,发现?裴知凛的容色不太好看,眸色黯沉沉的。
蔺遇白艰涩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默默补了一句:“就?像我们俩一样,一夫一妻。”
说着,蔺遇白主动?牵握裴知凛的手?。
裴知凛面上郁色稍霁,不久便放晴了。
蔺遇白松下了一口气。
四人离开地下洞穴,穿过碧碧茫茫的草野,抵达倾斜的海崖之上。
海崖之上群鸟颉颃纷飞,织成了铺天盖地的墨色,遮住了小半片天,鸟鸣声络绎不绝,其势头?可抵汹涌涛声。
亚顿从?岛民?处借来了一只长?杆网兜,蛰伏在?海崖之巅的一角,亚斯娜陪伴在?侧。
蔺遇白拉着裴知凛一同敛声屏气,静静看着亚顿的动?作。
但见亚顿背靠泛着浮光的宝蓝色大海,盘膝坐在?碧绿色的草野之上,信手?扬杆儿,先?是扑空了一次,不出多时,就?捉住了一只海鹦鹉,海鹦鹉在?网中拼命挣扎着。
亚斯娜拍手?祝贺道:“哥哥,你?捉住了一只!”
蔺、裴二人凑上前,细细看着海鹦鹉。
海鹦鹉挺着雪白色的小肚子,长?着红橘色的弯喙,发出“阿嘎阿嘎阿嘎”的叫声,似乎对亚顿的举止颇为不满。
亚顿捋顺海鹦鹉背上的毛儿,对他说了一声“hello”,海鹦鹉似乎是感受到了善意,不悦的叫声才小了一些。
蔺遇白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我可以摸摸它吗?”
亚顿道:“当然可以。”
蔺遇白接过了这只海鹦鹉,接过这一只小生命时,他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海鹦鹉的触感比预想之中的远要柔软,他用纤细的指尖很轻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小白腹,力道控制得温和。
海鹦鹉被揉得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挣扎得力道小了许多,也没有再乱咬人。
蔺遇白摸够了,对一旁的裴知凛道:“你?想摸一摸吗?”
方才裴知凛一直在?默默注视着蔺遇白在?抚摸海鹦鹉,他开始有些嫉妒起这一只小生命了,嫉妒他为何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取蔺遇白所有的注意力,让蔺遇白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直至蔺遇白问起来,裴知凛才微微愣了一下。
摸吗?这断然是不可能的。
他希望双手?随时保持安静整洁,不希望触摸那些毛绒绒的、脏兮兮的东西。
哪怕眼前这只海鹦鹉的羽毛看起来非常白皙,端的是纤尘不染,但裴知凛仍然先?入为主地给他扣上了一个?「脏东西」的标签。
裴知凛本来是不想触碰海鹦鹉的。
奈何,他对撞上了蔺遇白真?诚温柔的眼眸。青年的眼眸睁得很大,浅茶色的眸瞳髹染了一抹鎏金色的清辉,俨同水仙花缸底的石子儿,上面氤氲着水色的雾气,掩洇着圆形的花纹下面是一片暖融融的漩涡,勾人沉陷。
没人能够直接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拒绝的话终究是被吞咽了下去,裴知凛哑声道了一声“好”。
他从?蔺遇白手?中接过了这只海鹦鹉。
海鹦鹉发现?自己变换了“主人”,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就?想要咬人,但下一息,它明晰地感受到了来人强大的气场,冷冽而肃杀,如同千里风霜。
海鹦鹉蓦然一慑,这下子不敢乱咬人了。
裴知凛从?背后捏着海鹦鹉的小腹,姿态到底是有些僵硬的。
蔺遇白也发现?裴知凛的僵硬,这一会儿才想到他是有重度洁癖的,不喜欢轻易触碰野生的小动?物。
蔺遇白忧心忡忡看着裴知凛。
裴知凛似乎觉察到了蔺遇白的心绪,淡声安抚道:“它还挺——”
他斟酌着用词,最终道:“——安分守己的。”
蔺遇白眨了眨眼:“真?的吗?”
裴知凛看着蔺遇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嗯,真?的。”
亚斯娜也摸了摸海鹦鹉,海鹦鹉最终又交回了亚顿手?中。
亚顿道:“我们家乡也有海鹦鹉,解决它非常简单,只要用两?根手?指夹住其脖颈,它的脖颈非常纤细脆弱,一扭转九十度,它们就?会断气。”
接着,他话锋一转:“然而,现?在?这一只海鹦鹉,将会度过长?长?的、快乐的一生。”
“我们准备放它走时,总是会这样——”
亚顿做了一个?亲吻海鹦鹉后颈的动?作,补充道:“亲吻它的脖子。”
蔺遇白和裴知凛都恍然大悟。
亚顿看向蔺遇白:“你?想要放生它吗?”
蔺遇白不假思?索说了一声“yes”。
他接过了海鹦鹉,一晌掩住海鹦鹉的弯喙,一晌偏头?亲吻了它的后颈,温声说道:“感谢你?的到来。”
他偏过头?,望向裴知凛:“你?想要亲吻它吗?”
裴知凛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一紧,因?是用力过紧,指关节处泛散着一层白,苍青色的筋络隐微凸显。
裴知凛很想拒绝的。
但蔺遇白又用那种雾濛濛湿润润的眼神看他了。
实在?是……
难以拒绝啊。
裴知凛静默片晌,最终还是沉默地接过了这只海鹦鹉。
轻轻亲吻了它的后颈一口。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两?人的错觉,蔺遇白感觉海鹦鹉露出了一点?羞答答的感觉。
随后,他放生了这只海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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