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受by苏二两

作者:苏二两  录入:11-22

宋闻裹在真丝被子里,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四肢舒展的瞬间,连骨缝里都透着惬意,他甚至还想闭上眼睛,再赖一会儿床。
好一会儿,迷蒙的意识渐渐回笼,宋闻混沌的感官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他的头顶落着一片温热的触感。有人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
两张床虽然并排摆放,但床头并未拉齐,宋闻的小床特意向下错开了半米,留出了床头柜的位置。
此刻,他微微抬头,看见一只手正放在他的发顶。
那是只修长好看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指穿过发丝时,动作很轻,细腻的触感顺着头皮缓缓漫开,熨帖得让人心里发暖。宋闻竟莫名觉得有些受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浅,没舍得躲开。
目光顺着手臂看过去,落在大床上的陆今安身上。
男人屈起一臂,枕在颈下,半边身子浸在晨光里,睡衣领口敞开了一点,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此刻似乎陷在了什么思绪中,眼尾微垂,睫毛凝滞,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移不开眼。
“陆今安。”宋闻下意识轻声唤道。
男人闻言转头,目光落在宋闻脸上,没开口,只是原本摩挲发顶的手轻轻往下移,蹭过宋闻的额角,动作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清晨的阳光刚好落在两人之间,宋闻望着陆今安的眼睛,里面映着晨光,也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
说不出是暖意还是别的,他只莫名觉得,此刻应该好好攥在手里珍惜。
可就在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融进这份柔软晨光里时,耳边突然传来金属锁链轻微的碰撞声。
他下意识伸手往颈间一探,指尖摸到了那个熟悉的皮革项圈。
宋闻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微微一动,让发丝离开了陆今安的手指。
“过来。”陆今安终于开口。
宋闻没动,手指揪着被角:“你不是说过,我不能上你的床吗。”
颈间的项圈被轻轻一扯,皮革摩擦着皮肤,陆今安用动作给出了无声的回复。
宋闻逆着那力道往后缩了缩:“快到上班时间了……”
“宋闻,”陆今安侧过身,睡袍领口滑落,露出精壮的胸膛,“我还从来没用力拉过这条锁链。”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却字字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真挺烦的。”宋闻小声嘟囔,终究还是掀开被子,从自己的小床爬上了那张宽阔的大床。
他半坐在陆今安身边,语气生硬:“干嘛?”
陆今安的手掌扣住他单薄的肩膀,稍一用力就将人带倒,手臂顺势环上了他的腰。
等感受到宋闻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他才重新将手指揉进那头柔软的发丝,不紧不慢地梳理着。
“你还能有什么用。”他的手指缓缓下滑,在宋闻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下去。”
“嗯?”宋闻困惑地抬起头。
陆今安掀开自己的被子,将宋闻整个罩了进去。
在薄被中,对上那双茫然的眼睛,他清晰地重复:“下去。”
宋闻的视线往下瞥去,终于难以置信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今安,就算报复也不能总是这样……”
“哦?”陆今安轻笑,“你也知道你这是在赎罪,而我,是在报复?”他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再磨蹭,上班就要迟到了。”
宋闻咬着牙无声抗议了两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谁让自己当初做了缺德事儿,如今只能任这混蛋拿捏。
他缓缓下滑,真丝布料摩擦着皮肤,直到停在了床尾。
借着被角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你……”血液瞬间上涌,他在黑暗中涨红了脸。
正当他犹豫着伸出手时,头顶传来了平淡的命令:“宋助理,换个方式吧。”
半晌后,宋闻慢慢埋下了头。
真丝料子开始规律地起伏,像一涌一涌的海浪。陆今安半靠在床头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轻腾的烟雾,遮盖了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偶尔会伸出手,将松动的被子重重按下去,指尖陷进柔软的丝光中。
直到最后,他屈起一膝,静谧的卧室中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等余韵渐渐平息,陆今安才重新咬住烟,齿间扣得很紧,一边按着被子,一边从齿缝里挤出命令:“咽了。”
宋闻上班迟到了二十分钟,钉钉中收到了人事部门的提醒。
他有气无力地靠进自己的工位,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溜进陆今安的办公室,拜拜财神和关公。
拜财神,求绩效奖金全满;拜关公,求他老人家出手管管陆今安。
铛铛铛,办公桌的桌角被人敲响,拉回了宋闻的思绪。
一沓没什么用的材料放在了宋闻桌上,贺思翰站在桌旁垂下目光:“宋闻,你竟然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陆总了。”
他微微沉身,靠近宋闻,小声说道,“你说陆总都已经那么不待见你了,怎么还留着你?”
宋闻浅浅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道:变态呗。
他碰了碰那沓材料,哑着嗓子问道:“这些……”
“没用的废文件,你帮着销毁一下。”贺思翰递了一块喉糖给宋闻,“前天淋雨嗓子哑了?”
宋闻将文件摞好:“嗯。”
贺思翰伸出手,指了指宋闻的唇角:“这里也红了,看来身体里还是有郁火,我让食堂中午给你做点清淡的。”
“中午?”宋闻看了看总经理办公室,“我中午不用和陆总一起吃饭了?”
“不用,陆总一会儿有事出去,好像是要去临市,下班前都未必能回来。”
“不需要你我跟着?”
贺思翰摇摇头:“说是私事。”
他站直身体,问道:“中午想吃什么,你贺哥还是有点特权的。”
宋闻露出崇拜的目光:“红烧肉可以吗?”

色泽鲜亮的红烧肉被端到面前时,宋闻的筷子已经准备好了。
伸出的筷子尚未碰到餐盘,餐桌上忽然压下了一片阴影。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了宋闻的对面,手指将餐盘轻轻一勾,低垂的睫毛慢慢抬起,红唇轻分:“宋闻,二爷要见你。”
宋闻眼中的明亮瞬间暗了下去。他悄悄用手指将盘子勾了回来,打着商量:“等我吃完饭行吗?”
“一个小小助理,”女人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你觉得你有资格提要求吗?”
红烧肉肥瘦相间、晶莹剔透,讲究的就是趁热吃那一口软烂入味儿。宋闻攥着筷子没放,又问:“那我能带去陆董那里吃吗?”
女人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
“不行。”她站起身看了眼腕表,“现在就走。”
宋闻早上刚被陆今安欺压,中午又被陆健的人找上门。若是平时忍忍也就罢了,可眼前这盘刚出锅的红烧肉,反倒激起了他的几分脾气。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才开口:“我是陆今安的助理,需要得到他的批准才能离岗。要么,你帮我向陆今安请假,要么,你让陆董跟陆今安说一声,把我开除算了。”
几句话算不得呛声,口吻软塌塌的,倒让女人愣了一瞬。起初,她只当宋闻是个软柿子,怯懦又好拿捏。可现在看来,这人看似软和,骨子里倒藏着点拧巴的韧劲,不是真的没有脾气,只是没触到他在意的事情。
在意的事情?女人看向餐盘,红烧肉吗?
想起陆健交代的低调行事,她权衡片刻,终于让步:“走吧,”女人居高临下地说,“去二爷那儿吃。”
“你认识林知弈?”
陆健的办公室中飘着肉香。
宋闻的餐盘摆在宽大的红木老板台上,曾经摆在这儿,据说价值百万的海南黄花梨竹节摆件,如今已被挪到了角落的茶台上,腾出地方给这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宋闻夹起一颗垫在红烧肉下的青菜送入口中,点点头:“认识。”
陆健的手指搭在桌沿上,轻轻摩挲着桌面:“你和他……很熟?”
“不熟。”
“不熟?”陆健质疑,“那他上次来商场考察,为何独独与你那样亲热?”
宋闻一直埋头吃饭,此刻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视了坐在对面的男人:“陆董,我和林知弈熟不熟,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陆健慢慢将脊背陷进椅子,显然是不想直面这个问题。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靠在办公桌边:“宋闻,我们把你送到陆今安身边,是寄予了期望的,可你从始至终没发挥半点作用。我们要用陆今安的名章你说他谨慎,把名章了地方;我们想知道他的弱点,你又什么都找不出来。宋闻,你说你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没等宋闻回应,女人突然改了口吻,语气软了下来,扭着腰走到宋闻身边,柔软的手指搭在他肩上,微微躬身,低语道:“但陆董一直觉得你是可用之才,只是没找到适合你发挥的阵地而已。现在机会这不就来了?你与林知弈相熟,而林董正巧想和他拉近关系,寻求合作。”
宋闻微微侧身,拉开了与女人的距离。红烧肉入口即化,又过了口清茶,他语气还是平淡的:“有点绕,能直接一点吗?”
“直接点就是,”女人的声音清晰而落,“陆董想让你去给林知弈当助理。”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陆健压着眉眼,用余光悄悄观察着宋闻的反应。
宋闻确实愣了几秒,脸上闪过应有的惊讶,但仅仅片刻,面色便恢复如常。他将最后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皱了皱眉,凉了。
用纸巾擦了擦嘴,他抬眼问女人:“所以我二叔又把我卖了一次?”
女人也不遮掩:“你二叔确实已经同意了,但鉴于你此前不算配合的态度,我们决定这次也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回报。”
“哦。”宋闻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桌角的阳光里,“上次你们跟陆今安说,助理可以陪床,这次也一样吗?让我去陪林知弈?”
女人眼中隐隐带了鄙夷:“林知弈那样的人物,让你去陪他,不算折辱你。”
她追问,“怎么样,同意吗?”
这回宋闻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动窗帘轻轻晃动,办公室里只有茶台上热水滚沸的声音,衬得他的沉默格外漫长。
这确实是离开陆今安控制与折磨的最好方法,不用再戴那该死的项圈,不用再被随意摆弄,说实话,宋闻是有些心动的。
阳光缓缓移动,从他颌角爬上面颊,暖融融的。
直到陆健开始不耐烦地用指尖轻点桌面,宋闻终于抬起头:“抱歉陆董,我还有债要还,暂时不能离开……汇森。”
清晨五点半,宋闻打着哈欠将车停在机场的候机通道。
陆今安出差两天,偏偏选了这趟后半夜起飞、清晨抵达的红眼航班,还勒令宋闻必须来接机。
其实宋闻挺想问一句,要是不接会怎么样?但想想陆今安那狗脾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准好屁可放。
因而,宋闻设了闹钟,在万分困倦中从小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套了件衣服,顶着一头乱发就出了门。
天色将明未明,墨蓝色的天幕低垂,只有机场航站楼亮得如同白昼。远处的天际线模糊不清,空气里带着破晓前特有的清冷和潮湿。
没多久,陆今安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虚伪的招牌笑容此刻欠奉,男人脸上只有旅途的疲惫,上了车也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宋闻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滑出航站楼的璀璨灯光,驶入了尚未苏醒的暗淡世界。
车里很暗,只有路灯一束一束地划进车内,又快速滑走。
宋闻向右又瞄了一眼,确定了副驾上的陆今安确实是在看自己。
“为什么一直看我?”宋闻空出右手随便耙了一下自己乱翘的头发,“头发很乱吗?”
“很丑。”回语很不友好。
宋闻笑了笑,没有反驳。
下一刻,他听到陆今安轻轻打了喷嚏。
“冷吗?”宋闻问。
单手扶着方向盘,他向陆今安伸出了右手。
宋闻的手在昏暗的车内显得很白,掌心看起来柔软温暖。
陆今安盯着那只手,沉默了几秒。宋闻见他没反应,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可在他正想收回手时,陆今安却又快速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被温热包裹,宋闻听到他说:“飞机里冷气给得很足,有点冷。”
“哦,”宋闻松开了那只依旧冰凉的手,在陆今安心里莫名一空时,他调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然后,再次自然而然地握上了陆今安的手。
两分钟后,他直视前方打了个哈欠:“换另一只。”
城南城北由一座跨江大桥连接,桥下是千尺余宽的江面。
当车子驶上跨江大桥时,天边忽然泛起一抹浅红。
宋闻眼睛一亮,松开陆今安的手,指向窗外:“快看,要日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江面上的日出。”
他放缓了车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可以停一下车吗?”
陆今安也偏头看向车外,晨曦给他的眼眸镀上一层浅金,他沉默了几秒,吐出一个音节:“嗯。”
车子停在了观景平台。
宋闻拿出手机,推开车门:“我下车拍几张照片。”
晨风带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很凉。宋闻扶着冰冷的栏杆,对着天际线调整焦距。
身后的车门被推开又关上,陆今安也下了车,迈着长腿站到了宋闻身旁,与他并肩望着同一个方向。
“你不冷吗?”宋闻转头问他。
“还好。”陆今安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声音很淡。
朝阳一点一点从浩瀚的江面挣脱出来,染红了小半片天空和粼粼的水波。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正在苏醒。
晨风确实很凉,这回轮到宋闻打了个喷嚏。
陆今安垂眸瞧了宋闻片刻,然后解开了西装扣子,敞开衣襟,看着他问:“来吗?”
宋闻一怔,随即红了脸。两个人比这更亲密、更不堪的事情都做过,不知为何,却因为陆今安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最纯粹的羞怯。
只犹豫了一瞬,宋闻还是顺从地偎了过去,被陆今安的西装裹在怀里,驱散了周身的凉意。
宋闻微微仰头,却恰好撞进陆今安低垂的视线里。金色的晨光勾勒着男人完美的轮廓,此时的陆今安似乎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令人怦然心动。
宋闻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被严密包裹的东西,正在催生,要破土而出。
陆今安单手捧住了宋闻的脸,拇指轻轻蹭过他微凉的脸颊,然后,慢慢地低下头,靠近。
呼吸交织,视线交缠,就在两人近得不能再近的最后一刻,宋闻听到陆今安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问道:“宋闻,如果不是陆昊害死了你的父母,如果真凶另有其人……”
他的气息喷在宋闻的唇上,“你也会拉他着的儿子上床吗?”

江风迎面而来,带着水汽的凉意轻轻扑在脸上,宋闻眨了眨眼睛。
“你说什么?”还陷在暧昧余韵中的他,下意识喃喃反问。
陆今安沉默了片刻,眼底那点因晨曦而生的微光慢慢熄灭,最终,他松开手,将怀里的人轻轻一推。
“没说什么。”他系好西服衣扣,转身走向车子,“回去吧。”
片刻的温存和悸动被这话击得粉碎,宋闻心中的那点儿旖旎全都散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又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江面,才沉默地跟着陆今安上了车。
自那日后,陆今安将宋闻约束得越发严格起来。
上班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下班拴在身边管着,连宋闻想回家取点换洗衣物,他也陪同在侧。
陆今安最近烟抽得越来越凶,脸色也终日阴沉沉的,只有在见到特定的人时,才会戴上那副完美的面具。
比如现在,在略显陈旧的客厅里,陆今安唇角一提,眼睛一弯,热络上前:“呦,二叔。”他随着宋闻叫宋仲春,“早就应该来拜访您,可是事务繁多,竟拖到了今天,您老可别见怪。”
正在上楼的宋闻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见陆今安的二皮脸笑得很假,皱了一下眉头,没眼看。
等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下楼时,陆今安与宋仲春已经喝上了茶,气氛看似融洽。
宋仲春捧着茶杯,语中带着体谅,以及浅浅地施压:“宋闻最近加班加得多,跟着陆总忙前忙后,我们老两口有点小病小痛都不敢打扰他,生怕误了陆总您的事儿,头疼脑热的在家找几片药吃吃,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陆今安微微扬眉,随即笑容越发歉然真诚:“看来汇森的发展,也离不开二老的支持和理解。”
他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台上推了过去,“但有病还是要看的,宋秘书工作忙陪不了二老,可以找专业的护工,费用不用担心。”
宋仲春眼中的精光在氤氲的茶水里微微荡漾,他笑着,手指已经摸了上去:“陆总,您看您,这太客气了不是……”
宋闻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按住了银行卡:“二叔和二婶以后有什么不舒服,我请假陪你们去医院,这卡,就算了吧。”
宋仲春急得在桌下直搓脚,想骂又不能骂,脸上堆着尴尬又急切的笑容:“陆总,你看看这孩子,就是这么不懂事,轴得很……”
陆今安脸上的笑容更盛,他虽然端着茶杯,却几乎没碰里面的茶水。此时他放下杯子,伸手,力道巧妙地先将宋闻的手指拨开,然后拿起那张银行卡,塞进了宋仲春的上衣口袋:“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二叔您笑纳就是了,千万别推辞。”
说着,他的又目光转向旁边的青年,“宋闻还小,不懂得这些,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对对对,”宋仲春捂着上衣口袋,连连点头,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礼数上就是不周全,陆总您多担待,多教教他。”他又回头狠狠地瞪了宋闻一眼,“以后跟陆总多学着点,别总丢人现眼。”
两个人一唱一和,像是搭台子唱戏,宋闻夹在中间,只觉得无奈又无语,他了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门。
陆今安又与宋仲春寒暄了几句,便也随着宋闻出了正房。
小院不大,左右各种着一棵果树,入了秋,叶子已经黄了大半,在微风中莎莎作响。
“陆总吃杏吗?”宋闻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他。
没等陆今安回答,他就走到院墙边,拿起那根靠在墙边的长杆,打落了树梢顶端仅剩下的几颗果子。
拾起一颗发育不全、半青不黄的杏子,递到了陆今安的面前。
陆今安有些愣怔地接过杏子,他下意识地问道:“甜吗?”
“甜。”
陆今安倒也不讲究,甚至没擦一下,随手就将杏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欸!”宋仲春的话晚了半步,“别吃,这棵树结的杏子又酸又涩,不好吃。”
瞬间,极致的酸涩感爆炸开来,刺激得陆今安口腔分泌出大量唾液,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没有失态地吐出来。
他看着已经转身走向院外的宋闻,强行将口中的果肉咽下,然后对宋仲春扯出一个笑容:“还行,挺好吃的。”
陆今安在卧室中贴了一张极大的表格,上面罗列着宋闻的欠账。
第一栏:土耳其进口手工羊毛毯,一万四;
第二栏:烧毁的真丝床单,三千二;
第三栏:从普陀山请回来的紫铜香炉,两千八;
第四拦:生病时的医疗费,八百九。
第五栏:贺思翰特批的红烧肉,三十八。
第八栏:宋仲春的见面礼,十万。
陆今安一边贴,宋闻一边站在旁边仰头看,然后他问:“你为什么要用透明胶贴?会破坏墙面的,应该用美纹纸。”
撕胶带的手一抖,陆今安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宋闻,你这种思维模式,达尔文看了都得连夜修改进化论。”他用手拍了拍表单,“别告诉我,你只关心胶带?”
宋闻自动跳过陆今安的垃圾话,指向第五栏:“贺秘书说他有特权的。”
陆今安又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胶带,往墙上一拍:“他的特权,还能比我大?”
宋闻向前走了一步,仰头看着站在椅子上的陆今安:“你为什么要给宋仲春钱?”
“他话里话外都在向我要钱。”陆今安垂眸瞧着人,“你二叔应该觉得我已经把你……那个了。我看人向来准,你二叔二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今天我不给钱,明天他就能找到公司来,我不愿和他们绕在这件事中,丢人,不如破财免灾。”
宋闻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回家,又非要陪我一同去取衣服,他们才会认定我们……”
咽下后话,他伸手摸了摸表单,又问,“那这钱你为什么要让我还?”
陆今安粘完最后一块胶带,跳下椅子拍了拍手:“你家只有你二叔、你二婶,你,和一只看门狗,你说这钱我让谁还,难道还找那只狗?”
宋闻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墙上的天文数字,缓缓说道:“那只狗不是我家的,你找不上人家。”
陆今安正在点烟,闻言被呛了一声,他往宋闻身边一坐,咬着烟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想法……”宋闻看着陆今安的屁股,小声说,“你能别坐我的床吗?”
“草。”陆今安站起来,扳着宋闻下颌居高临下,“我他妈看你,有时就像看AI随机生成的文本。”
他长臂指向墙面,“这些钱你什么时候还上,什么时候才能走。”
宋闻微微诧异:“要是还不上,我三个月之后也不能离职了?”
“对。”陆今安有些欣慰,宋闻终于连上了WiFi信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宋闻有点发愁,他用手机计算器将所有欠款加到了一起,距离十五万,只差一百八十八块。
想了一下,他拿起记号笔,在最后一栏写下:床上用品三件套(纯棉),价格,一百八十八块。
陆今安站在他身后吐出一口烟,问:“这是什么意思?”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秋天了,真丝床单有点凉,我需要一套纯棉的。”宋闻盖上笔帽,“帮我买一套188块的,凑个十五万的整数。”
陆今安:“……”

晨光熹微,像一层薄纱,朦胧地罩在卧室对面的墙上。
表单上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最后一行的价格那栏应是写着四位数,仔细辨认,1188,比宋闻最初定下的预算,多出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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