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方老格外关注贺琛。
陆长青眼中?的世界和?常人不同。突破到SS级精神域后,世界仿佛在他面前展开一重沟壑。同一座大殿,同一段对话,他所获取的信息,不只是表面的你来我往,还有暗中?的情绪起伏、精神聚焦、甚至起心动念。
早在楚云棋提起贺琛之前,方老就已?经在关注他——那是一种只有陆长青能体察到的精神的聚焦。
不过方老掩饰,陆长青也?没有多问,看向来殿前通报结果的官员。
比武十人已?经选出,除了?贺琛,贺家的贺思远也?赫然在列。
听到贺思远名字时,陆长青感知?到情绪波动,看了?贺妃一眼。
正看到她回落的唇角。
是她有意为之?
“禀陛下,贺思远称自己在暴动期,不便参加比武,他还说陆院长可以作证。”那官员继续汇报。
皇帝看向陆长青。
“确实在治疗。”陆长青道。
“那就另补一个。”皇帝说。
“夏家夏振业愿代贺思远出战。”官员又报。
“哦?”皇帝看向贺、夏两家家主,“你们这?姻亲处得不错,准!”
皇帝道一声,看官员出去,关心起夏家家主来:“听说你侄儿遭了?仇杀,可查出什么来了??”
“禀陛下,还没有。”夏家家主脸上闪过丧气?。
“叫巡防局加派人手,早日?找出真凶。”
“是,多谢陛下,定能找出来的。”
“长青,”皇帝议论他们的,方老拉着陆长青说小话,“那个贺思远,你给?他做过治疗?”
“是。”
“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方老对这?个也?感兴趣?”陆长青似随口问。
“宴会无聊,我好奇。”方老道。
“是猿猴类。”陆长青满足他的“好奇”。
“猿猴类?那倒是不多见,是什么系的?”
“金系。”
金系……方老眯起眼。
虽说随着通婚,血脉不可避免的一代比一代驳杂,但各大贵族世家都有意控制,很注重筛选结婚产子的对象。比如贺家以雪狼为傲,不管选拔部下,还是选拔“帐中?人”,都是冰系属性或狼类精神体优先。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
冰系比普通“金木水火土”五行系要强,人数占比也?少,而狼类精神体、哪怕是普通的狼,也?是伴生兽中?的佼佼者,数量也?并不多。
贺家偌大的势力,不可能全靠这?数量不多的佼佼者支撑。
也?许贺思远的生父,就恰好是一个两不沾的军官,不知?为何被贺雅韵选中?。
勉强也?说得通——如果方老没见过另一个跟贺琛有三?五分?相?像、且精神体同样是狼的贺家军官。
那个救他一命,后来就音信全无的故人……
军官与?逆犯,两个父亲,两个孩子,遭遇的对待天差地别……
方老沉思着,而陆长青观察着他,眼底忽然也闪过抹什么。
此时,演武第一轮已?经结束,留下的五个人开始第二轮,贺琛的对手不算很强,他第一个结束,加上稍后结束的沈献,还有轮空的夏振业,进入了?第三?轮。
沈献冲贺琛挤眼睛:“情敌?冲着你来的。”
没有一点“情”。不过对这?位夏家继承人、贺思远大舅子的敌意,贺琛全盘笑纳。
“小心点儿,他人长得孬,实力不俗,土系的,天生巨力。”沈献低声提醒。
夏家运气?不好,连续两代没出什么有出息的人物,一直在走下坡路,近些年与?贺家深度绑定,才稍微挽回颓势,不过夏振业实力相?当不错,当年也?曾蝉联第一军校武力榜一,是夏家的“新希望”。
“越不俗越好。”贺琛勾唇说着,踏进圆形的比武场地。
精神域内,雪狼感受到贺琛战意,自雪原中?站起来,前足发力蹬地,身体亢奋绷紧,双眸却又泛出冷静的幽光,借贺琛之眼看向对面的敌人,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扑出。
但,殿前演武,点到为止,不允许使?用?武器或出动伴生兽。
贺琛压下雪狼浮动,人却和?它的亢奋与?冷静合一,在夏振业直拳袭来一瞬,头微微一偏,手臂快如鬼魅伸出,一记掌刀劈在夏振业肘关节内侧。
神经束被精准打击,手臂酸麻,攻势凝滞,夏振业怒瞪贺琛一眼。
无聊把戏!如果穿着战甲,他想击中?他弱点试试!
就在他怒瞪贺琛的瞬间?,贺琛再度出手,右拳击在夏振业颈侧。
“痒痒挠得不错!”
夏振业硬挨一拳,神色显露几分?狂暴,开始疯狂攻击,接连不断的组合拳和?横扫覆盖整个演武场。
贺乐言攥紧小拳头。
贺琛跟夏振业动作太快,他只能看见他们模糊的影子,不得不问旁边的楚云棋:“我爸爸厉害还是那个人厉害?我爸爸被打到了?吗?”
他听到旁边的人议论了?,他们都说爸爸的对手力量很大。
“没有,你爸爸连片衣角都没被碰到。”楚云棋快活笑着,看一眼隔壁桌的贺思远,“贺思远,你这?替身派得不怎么样嘛。”
贺思远面色不变,倒是夏雪有些绷不住,那是她亲哥!
独坐一桌的贺雅韵看向楚云棋:“殿下,你应该叫思远表哥。”
“是,姨母。”楚云棋又笑,“姨母这?般气?定神闲,因为场中?被玩得团团转的,「幸好又不是」思远表哥,对不对?”
他意有所指,贺雅韵怎么听不出来。
她绝不会遂他的意,顺着他的话多思多想,而是冷漠扭回头,饮下一杯酒。
视线扫过演武场,她却不自觉攥了?一瞬掌心。
贺琛战斗的身影,让她不期然想起那个人。那个又冷又倔,胆敢不服从?她、看不起她的混账!
贺雅韵掐紧掌心,又饮下一杯酒。
“被玩得团团转”,确实可以形容此刻的夏振业。
夏振业的优势在力量,他更喜欢直接、简单碾碎对手,他对自己的防御也?一向自信,但是贺琛似乎对人体结构格外了?解,他总能以意想不到的刁钻击中?夏振业身上那些引起剧痛或麻痹、影响到运动的节点。
夏振业当然不会知?道,一个从?小流浪、需要对抗敌人保护自己的孩子,曾在自己身上做过怎样的实验,曾在这?些“点”上下过怎样的苦功。
他只觉得贺琛招数太过卑鄙!
他双眼赤红,理智渐被暴躁吞噬,终于,贺琛变招时露出一个明显“破绽”,夏振业抓住机会,高高跃起,将力量凝聚在右拳,从?上掼下,陨石坠地一般迅疾又猛烈地轰向贺琛。
所有人都以为贺琛会闪避。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一样。
不料贺琛非但没退,反而迎着夏振业,向前踏出一步,就在夏振业右拳袭至他头顶的刹那,贺琛的合金右手如闪电般抓住夏振业手腕,左手则顺势按在他手肘上,身体猛然下沉、旋转!
时机、角度、力道——丝毫不弱于夏振业的力道!三?者合一,无不恰到好处,夏振业避无可避,变无可变,整个身体随着自己右拳的巨大势能和?冲击,像被扔出的一袋石头一样,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一道骨裂声”咔嚓”响起,楚云棋“啧”了?一声,乐呵呵啜了?一口酒,还不忘给?紧张了?半天的贺乐言满上果汁,碰了?碰杯。
夏振业半边脸青肿,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整条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扭折着。
令场下的议论声又喧嚷了?几分?。
“学?长这?个榜一看来没我们的榜一扎实啊。”沈献生怕夏振业脸不够黑一般,在旁哂笑。
夏振业眼冒怒火,却终究忍耐下来,忍下暴虐看贺琛一眼,在裁判宣布结果后,“腾”地转身离去。
看到他带着那样的眼神向回走来,坐在夏凯身边照料夏凯吃饭的方文濯脸色苍白埋下头,手神经质地颤了?颤。
场中?还剩沈献和?贺琛两人。
“观赏为主,你懂吧?”沈献低声同贺琛商量。
贺琛挑了?下眉,还没说话,沈献猛地攻上来。
“混蛋。”贺琛几乎是笑着反击,两人出手同样干脆利落,快速缠斗在一起。
身材优越、模样俊朗,招式开合阔朗又迅如闪电,同样是肉搏,这?两人打在一起还真赏心悦目,具有顶级的“观赏性”,殿内以皇帝为首的众人,不由全情关注。
等到沈献不掉面子地一招惜败于贺琛,连皇帝也?叫了?声“好”。
“沈家这?孩子不错,给?朕赏。”皇帝高兴道。
沈家家主沈文耀忙高高兴兴,代沈献谢恩。
“是不错,沈星洲这?养子,倒比沈家正经后辈还出息。”堂下不知?是谁低声嘲讽。
沈文耀双耳甚聪,听见这?话不气?不恼,看向夏家家主夏远:“不知?振业那孩子如何,伤势看着不轻。”
夏远隐忍怒气?:“不劳文耀兄操心。”
他说着又仿佛怒在心头,直抒胸臆:“到底是逆犯之子,暴虐种在基因里,振业是他大嫂的亲哥哥,他出手也?这?般狠毒。”
逆犯之子……皇帝眯了?瞬眼,脸上那抹轻松消退。
御座旁的方老却忽然开口:“狠毒?夏家主也?太双标了?吧,夏振业那一拳要是砸实,不知?是谁狠毒?”
陆长青刚坐直的身体又微微松弛,闭口不言,听方老发挥:
“陛下,要说暴虐,臣可是听说过,夏振业勇猛刚强,酷爱找人过手练招,他的部下中?实力不济又遇上夏将军兴之所至、不得不上的,动辄残废收场。”
“这?等勇猛基因,想来定是夏家主给?的?”
皇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这?位教父一眼,口中?替夏远打圆场:“老师言重了?,武士家的孩子嘛,冲动好战些也?正常,不过要是躁动过了?头,也?确实该约束。”
后半句,他已?经看向夏远。
“是,陛下。”夏远埋头,含恨应下。
“陛下说的是,武士家的孩子就是容易冲动。夏家主不要说琛儿暴虐,就是琛儿的兄长思远,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发起脾气?来也?收不住呢。”贺妃忽然巧笑嫣然开口。
“陛下,臣妾听家里人说,有回思远从?军部回家,不知?怎么心情不好,有个小丫头给?他上茶他说茶水烫了?,硬让那丫头把双手泡进滚烫的热水,让她记住什么是烫。这?还只是其中?一桩呢——”
“咳!”贺宏义重重咳嗽一声,不知?这?个妹妹又发什么疯。
方老则看贺妃一眼,若有所思,而陆长青,提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贺妃停下来,似撒娇又似委屈般看皇帝一眼:陛下,你的臣子不让你的女人说话呢。
不过她也?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开话头:“今天上场的也?幸亏不是思远,唉,说是精神力在暴动期,挺长一段时间?了?,姐姐一直为他担忧。”
“不过精神力这?么不稳定,怎么还坚持要做乐言的教父呢,要只是喜爱乐言,他当乐言的大伯难道还不够?”
这?话可真是图穷匕见,引人遐思了?。
贺宏义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开口解释:“是家里人太过喜爱乐言,不放心外人罢了?。”
“行了?。”皇帝看他一眼,又懒怠多看一般移开视线,“宣贺琛进来,带上孩子,朕见见他们父子。”
比武结束,贺琛走回宴席,贺乐言早已?站起来。看贺琛走近,小孩儿一下扑向他,抱住他的大腿。
“怎么了??”贺琛一怔,弯下腰要抱他。
小孩儿却没要他抱,仰起脸来观察着他,大眼睛里满是紧张:“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贺琛蹲下来,声音有些发软,但转瞬又硬朗起来,撑起自己的伟岸形象,“爸爸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你也?看到比赛了?,爸爸棒不棒?”
“棒!”贺乐言认真且毫不犹豫点头。“超级棒!”
贺琛嘴角高扬,这?愉快发自内心,想压也?压不住,他一把把崽抱起来,往半空颠了?颠,贺乐言又怕又喜欢,紧紧圈住贺琛脖子,嘴角同样止不住上扬。
“咳!”看父子俩黏糊起来没完,楚云棋忍不住打断,“表哥,赶紧的,父皇该见你了?。”
他说着,掏出一张记满字的小抄:“这?是我挑的,都是好地方。”
贺琛看一眼那张纸,忍不住,抬眼看向楚云棋。
“怎么了??”
“没怎么。你字儿挺好。”贺琛简直有些心疼这?货了?——心疼了?半秒。
这?时旨意下来,贺琛听到乐言也?要去,蹙了?瞬眉,把他放下来,低头给?他整理好衣服,叮嘱两句,大手紧紧牵起他,向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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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放假啦放假啦,宝们假期快乐![撒花][撒花][撒花]
第36章 白嫖
“就选平林基地吧, 那个夏振业的驻防点?,气?死他哈哈。”大殿觐见的路上,楚云棋还在给?贺琛支招。
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让他选夏家驻地, 只差没把“我想看热闹”写在脸上。
贺琛不说话, 进殿以后照规矩拜见, 听见皇帝叫贺乐言到御座前?,却迟疑了一瞬, 不愿松手。
还是陆长青走下来, 牵起乐言, 他同陆长青对视一眼,这才放开手。
“拜见陛下。”贺乐言被陆长青牵到御座前?, 听陆长青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似模似样, 奶声奶气?,朝皇帝行了一礼。
“好,好孩子,哈哈。”皇帝见他小小人儿,口齿清晰、眼睛清亮,颇感喜欢, 随口吩咐近侍从私库挑一套合适小孩子的宝贝看赏。
“赏一套怎么够, ”方老打趣,“前?有长青,后有乐言, 这样天赋奇高?的治疗师以往百年都难得见着一个, 如今却接连降世,可见帝国福星高?照,可见陛下德行盛隆。”
姜还是老的“甜”。
方老一席话, 说的皇帝龙心大悦,果真又?加了一套赏。
楚云棋趁机开口:“父皇,乐言可是我们举国上下的宝贝,他还这么小,跟着他爸爸在汉河基地太苦了!您可得——”
“咳!”皇帝不让他把话说完,假假咳嗽一声,总算看向贺琛,“汉河基地很苦?”
他沉声慢调问着,双目扫过?这个逆贼之子。
身份晦气?,天赋品貌倒当真卓绝。就是身份太晦气?……
“回陛下,汉河虽偏远,也在陛下和军部照拂之下,臣不觉得苦。”贺琛低头,中规中矩答。
“你不觉得,乐言觉得!”楚云棋挤开这打官腔的家伙,看向贺乐言,“乐言,你说,汉河苦不苦?!”
贺乐言顿了一下,摇头:“不苦。”
爸爸说不苦,那当然就不苦。而?且——
他看向台阶下的贺琛,声音不大,却很认真:“有爸爸,就不苦。”
贺琛听了一怔,不顾面圣的礼仪规矩,抬头看了小家伙一眼。
“哎呦喂,这孩子!快来让姨祖母抱抱!”贺妃神色感动地从御座旁牵过?贺乐言,揽住他小小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有点?儿感动,想到了楚云棋小时候。
人呐,还是小时候好,也不用担心他闯祸!
她隐晦瞪了楚云棋一眼,这孩子不顾她劝阻,铁了心要拉拢贺琛,可贺琛身份敏感,她那位龙椅上的丈夫看着器量大,心胸实际上不比谁宽,尤其?记恨当初跟他夺位的那个,别看贺琛只是沾上一点?关系,这一点?足够叫他心中膈应。
只是……贺琛这个身份,未必就能当真。
多?年前?,贺妃见过?贺雅韵与一男人在后院温存。她跟贺雅韵虽是姐妹,却不是一母所出,从小不对付,贺雅韵傲慢,常摆出一副做大事的姿态,嘲笑她心思小。
无?意撞见贺雅韵同男人温存,动作还相当……贺妃忍着羞恼没有露面,多?窥视了片刻,为了以后拿这当把柄回击贺雅韵。
后来她认识了那时还未登上皇位的楚建恒,一颗年轻幼稚的心扑在楚建恒身上,也就忘了这事。
多?年后,贺思远长大,相貌抻开,她才把那个男人又?想起来。
原本也没想起来,是有一回撞上贺思远提唇微笑,那个看着温和、却像在算计什么的笑,让她一下子想到当初那个男人,因?为那表情的微妙处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同时,她想起了那男人那样笑着跟贺雅韵说的一句话:“他有哪儿比我强?就因?为他是你们贺家的?”
这一句话,加上贺思远那个笑,叫贺妃猛然想到一种荒诞至极的可能:
会不会,那个男人正?是后来被流放的逆犯,而?贺思远,才是那男人的孩子!
因?为太荒诞,贺妃自?己其?实没敢太当真——过?去太久,她几乎忘了那男人长什么样了,不确定贺思远跟他是真的像,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那天她临时起意试探贺雅韵,贺雅韵的反应却叫她心中一跳。
是啊,有什么荒诞的,贺雅韵就是那种傲慢到唯我独尊的人格,她喜欢的,就要捧到天上,她讨厌的,就要踩在脚下,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也就是那时候起,贺妃心里另有了谋算,对楚云棋拉拢贺琛的“叛逆”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家既然背着她准备骑墙头……她眼睛扫过?相貌敦厚的二皇子楚云澜和自家大哥贺宏义,染了蔻丹的指甲刺了下掌心。
正?是这时,她察觉什么,一抬头,撞上陆长青的视线。
仿佛只是凑巧,陆长青友好朝她点?点?头,视线滑向一旁的贺乐言,似在隔空跟那孩子交流着什么。
他是真的在意这小孩儿。
贺妃低头,温和又?细心地给?贺乐言夹了一筷子菜。
这时,皇帝也问完了贺琛关于?汉河的防务和天狼族的问题,对话进入了正?题:“演武你拿了第一,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
“表哥!”楚云棋一听这话比贺琛还兴奋,站在一边小声提醒,还晃了晃手心里的“小抄”。
以致殿内好几个家主,都眼神莫测,朝那张纸片看过?来。
然而这时皇帝开口:“如果是驻防点?的事,就不要说了,汉河基地很关键,是门户要冲,你熟悉环境,守得不错,就再守一轮。”
“父皇!”
“是。”
楚云棋跟贺琛同时开口,一个急躁、一个淡定。
贺宏义等人,却悄悄松了口气?。
维持原状好,维持原状便不必为这事操心,血晶分配才是大事。
“你愿意?”见贺琛这么懂事,不必他多?费口舌,皇帝有几分意外。
“愿意,臣才给?乐言装修好的房子,还没住几天,换了舍不得。”贺琛说着,看向楚云棋,“三殿下还答应赞助一笔,帮乐言装个小游乐场。”
游乐场算了屁!你敢不敢把目标放远大点?!
楚云棋好不着急。
“倒难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慈父心肠。”皇帝眯眼看看他,忽然看了眼陆长青,“陆院长曾与朕闲话,说你急匆匆剿灭星盗,说不定是因?为乐言。是他们医科院通知了你可以接乐言回去,你这才突击打扫家门。”
“这话朕原本不信,现在倒觉得陆院长不见得是乱猜。”
“贺琛,你说,你是为这个才忽然剿灭火狐、晟龙吗?”皇帝似漫不经心问着贺琛,眼睛却看向贺宏义,瞧见他那一瞬间的肉痛,唇角轻蔑一勾。
“禀陛下,不是。”贺琛垂着头,余光看向陆长青的方向,义正?言辞开口,“星盗是我帝国大患,剿灭他们是臣职责所在,臣一直尽心竭力,只是能力不足,直到不久前?才把握到时机,终于?——”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不用紧张,陆院长不是告你的黑状,是跟朕夸你真性情。”
说起来——皇帝又?扫了一眼注视着贺琛的陆长青,心头一动。
从前?他就察觉万事不挂心的陆长青格外关注贺琛,只以为是贺乐言的原因?,如今看了贺琛的长相,倒忽然明白了一二。
堂堂陆长青,原来也有凡人一面。
心头哂笑一声,皇帝又?正?色:他年轻时精神域留下隐患,要想长命百岁,离不了陆长青。
虽膈应贺琛身份,但借他给?陆长青一个面子倒也无?妨。
“难得有陆院长为你背书,说说吧,你要什么?除了驻防点?,朕都答应。”他看向贺琛。
贺琛顿了顿。
他要——
他蜷起冰凉的合金指节,心中瞬间产生?不管不顾、就此呈上证据、拉某些人入地狱的冲动。
心跳加快,胸腔扩张,因?为这瞬间产生?的强烈冲动,贺琛呼吸粗重,精神域也隐隐震荡起来。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精神力牵引。
微微抬头,贺琛撞上陆长青的视线。
平静、镇定。
一道凝聚成丝的精神力伴着这视线刺向贺琛,像一道细小的冰凌,融进贺琛的眉心。
那股让他感到灼烧的冲动消退下去,贺琛恢复了大半冷静。
舒展手指,他声音镇定、毫无?破绽开口:“多?谢陛下,臣想提的要求——”
贺琛顿了一瞬,看了眼陆长青。
“臣想提的要求,和乐言的教父有关。”
“这个不用提,朕已经答应过?了,乐言的教父让他自?己选。”皇帝说。
“臣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皇帝抬眼。
“臣想请陛下一道口谕,允许乐言不选教父。”贺琛开口。
不选?楚云棋和贺妃等人蹙了蹙眉,殿中也响起低声议论,就连陆长青也蹙了一瞬眉,但不过?短短一瞬,他眉目又?平静下来,似乎不再困惑。
“为何不选?怕得罪人?”皇帝忽然起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尤其?看向自?己亲儿子楚云棋:花了半天心思,人家可一点?儿不稀罕你。
“禀陛下,是选不出来。”
“待乐言好的人太多?了,比如家兄,比如三殿下,还比如,医科院的众位治疗师。”
说到最后这句时,贺琛又?看向陆长青。
“特别是医科院的众位治疗师,乐言从小受他们照料,对他们充满孺慕依恋,他们对乐言也一片慈心、不掺杂质。”
贺琛收回跟陆长青对视的目光,继续禀告:“臣以为,他们都是乐言的教父,虽无?名,但有实。”
“乐言如果有稳定精神域的需要,他们也必定都愿意帮忙,所以,臣恳请陛下准许,乐言不必再选教父。”
“你意思就是想乐言当海王、白嫖医科院咯?”楚云棋听他有条有理说完,气?哼哼道。
什么“海王”,什么“白嫖”,话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
贺琛万万没动歪心,他提这样的要求,而?不是直接指定文毅,是因?为……陆长青。
他不想让陆长青做乐言的教父,是因?为不想贺乐言陷入权利漩涡,这个想法始终未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