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湿男鬼强制后躺平了by砚浔

作者:砚浔  录入:11-22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天已大亮,光线透过窗帘的间隙打进来,暖洋洋的落在宋辉洄的面颊上。方才被压着的感觉已经褪去,身体倒是轻松的,只是衣服依旧湿得慌。
宋辉洄哆嗦着手去换衣服,换的时候偷偷探头看了一眼,又立刻将布料塞回了洗衣机里。
真是丢人。
宋辉洄盯着高速旋转的洗衣机,耳垂通红得滴血,嘴里黏黏糊糊嘀咕着骂。
他八岁之后就没有尿过裤子了。
都怪讨厌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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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衣服,宋辉洄换上另一身干爽的睡衣,重新把自己埋入被窝里。
一晚上过去,手机弹出了不少消息。
宋辉洄第一时间查看好友申请,果然,五叔清晨六点的时候通过了宋辉洄的好友申请,并发送了两个握手的表情。
「宋辉洄:五叔,我是小宋。」
宋辉洄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昨天睡得早,没过凌晨就睡了,今天起得也早些,不过还是没能早过五叔。
宋辉洄本以为五叔要等上好一会儿才回,可没曾想消息很快就弹了出来。
「五叔:原来是小宋【微笑】」
「五叔:师兄去世的时候,本来五叔是想来找你的,但是五叔忘记了【抱拳】」
宋辉洄盯着这几行消息,忍不住轻摇头。
一贯的不靠谱,这很五叔。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游疑了片刻。宋辉洄本想询问五叔是否认识何风远,但当指腹扣上屏幕时,宋辉洄的动作却蓦地一顿。
对了,还有只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的鬼呢。
宋辉洄牙尖碾了碾唇,生怕鬼瞧见‘何风远’这三个字又生了气,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
「五叔:对了小宋,我刚好在F市周边,有师兄留下的一些东西要给你。」
「五叔:我把这件事情忘了几年了,幸亏你提醒我【微笑】」
老观主的东西?
宋辉洄略微发怔。
老观主是在宋辉洄大学毕业那会儿撒手人寰。他去世之后,道观很快因为要修路而被拆毁,宋辉洄也因此得到了一笔补偿款并得以在F市落脚。
老观主留下的东西宋辉洄都藏在高处的柜中。除了一笔遗产,其余多数是一些古籍,宋辉洄看不大懂,也逐渐封藏了。
竟还给他留下了东西吗?
宋辉洄盯着那几字,久久顿住,末了才回。
「宋辉洄:好的,麻烦五叔了。」
五叔没有再闲聊,而是给了宋辉洄一个地址。宋辉洄点开来一看,眉头却攒紧了。
地址的确坐落在在F市周边,但位处深山老林,需坐十几分钟的高铁再转乘一趟进山的公交,爬上两小时的山路才能到。
宋辉洄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的假期注定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他起身,踩下两条细长的腿,目光还黏在手机屏幕上,脚底板囫囵的四处踏了两脚,试图找到昨日拖鞋的方位。
可紧接着,脚底细嫩的皮肉似乎抵上了一处尖锐的硬物。
宋辉洄扫开眼,愕然的向下望。
却见卧室的地毯上挨挨挤挤的排着一列又一行的手办,仰着小头,用黑漆涂上的眼睛没有点高光,一片鸦色的漆黑,一瞬不瞬的齐齐的盯着宋辉洄瞧。
宋辉洄:……见鬼了。
他昨天才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摆好的呢。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宋辉洄:为什么忽然把它们放到我房间里?」
「来自未知号码:因为宝宝看起来很喜欢他们。」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一睁眼就能看到好多好多,是不是很开心?」
宋辉洄碾唇,余光扫过手办们似动非动的眼珠,心下暗自决定还是别将这些东西送给朋友了。
哪天把人吓出心脏病就不好了。
经过方才一茬,宋辉洄早便把昨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甚至还颇有礼貌的道了谢。
「宋辉洄:谢谢你。但是下一次可以放在我之前摆放过的位置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宋辉洄:我觉得会一不小心绊倒。」
饶是宋辉洄的语气足够委婉,但恶鬼还是慌慌忙忙的道歉。
宋辉洄眼睁睁瞧着一个又一个惶恐诚恳的字眼从对方的消息框里跳出,没了辙,只好耐下心宽慰恶鬼。
「宋辉洄:没有讨厌你。我很喜欢这些手办。」
恶鬼层叠不穷的消息这才止住,过了好半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跳出一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真的吗?我好开心。」
漆黑的字体停在消息框的边上,贴着宋辉洄停顿的指尖,像是有一只冰凉凉的软舌从框底探出来,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宋辉洄的指尖,宋辉洄恍惚的眨动眼皮,又不信邪的瞧了眼他脚下密密匝匝的手办。
他被恶鬼缠久了,竟也产生了错觉——总觉得这些小巧可爱的手办生出了一双双贪婪的眼珠,鳞次栉比的挤着,挨着,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宋辉洄整个人都看透,看烂,最好是一辈子只能被这样瞧着……
宋辉洄被自己的脑补吓着了,晃了晃脑袋。
再一晃眼,地板上的手办齐齐的便不见了,好似方才的一幕只是宋辉洄早起的幻觉。
五叔喜欢云游,今日在此地,或许明天就不知又去其他什么地方了。
宋辉洄不打算拖沓时间,简单的背上一块小包,塞了几件微薄的外套,便订下高铁票出发。
十点出发,宋辉洄若是争分夺秒的赶路约莫能在下午三点到达山中,再留出个两个小时回到山下的镇子里,住上一宿,明天启程回来。这样的安排不算太紧也不算太拖,正合了宋辉洄的意。
说干就干。
宋辉洄算是幸运,紧赶慢赶,恰好赶上了最后一趟进山的包车。
包车师傅常年跑这趟线路,他长相粗旷,车技随人,左手捻了根烟,开全窗徐徐抽着,右手把着方向盘,一把油门踩到底,在盘曲山路间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经过上次一遭,宋辉洄真是怕了这种山路。
但宋辉洄又不想靠脚硬走上山,只好紧紧闭着眼,又吞了一颗晕车药,脑子里的囫囵乱胀才好了些。
车轮不要命的狂飙,铁皮车身也嘎吱嘎吱的乱响,吵得宋辉洄睡不着觉,眯了半会儿,最后只得睁眼往外看。
过了几条盘绕的山路,包车算是正式进了山里。
山高且陡峻。
宋辉洄努力仰头,透过车窗的沿边去瞧山峦的边界。
可一旦车驶进了群山之间,一重山后便是接着一重,壁立千仞。不论是山顶还是山边都一块儿消失不见了,四处只剩下了满眼的树树山山,山山树树。
宋辉洄攥紧了手机。
五叔给的地址越来越近了。
说起来,这座祟宁山岭的风水算是极佳的,也难怪五叔会选在这里清修。数代帝王都曾在此封禅祭祀,立碑告民。
按理来说,有这般的龙气盘旋的祟宁山应当会被全部开发成旅游景点。
但除了地势较缓的前峰,后方绵延一片的山岭都因为山势太险太峻,连路都只能修到山脚,久而久之便只有这么一班顽强的包车每日上下山,与有着不计其数游客的前峰是天壤之别。
也有人传谣言,说这山之所以名唤祟宁,为的是宁祟镇鬼,镇下的祟物喜静,所以这些年后山的路才没能修起来。
宋辉洄支着下颏,鸦色的黑睫垂落,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
车里除了宋辉洄,便只有一位老婆婆。过了一个山脚的村口,老婆婆也下了车,只剩下了宋辉洄。
一个刹车,包车徐徐的停在了山路的尽头,宋辉洄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他抓紧了把手,车停稳后才抬眼往外看去。
“帅哥,这班车就开到这里,再往前开不进去了哦,得走。”
司机的语调含混,口音极重,宋辉洄仔细听了会儿才得以辨认出他的意思。
他极乖的点头,旋即拧开车把,踩下脚去。
半身探出车身的刹那,宋辉洄听见了司机的嘀咕:“怎么会一个人来这种鬼地方呢?”
宋辉洄扶着车框的手一紧,垂拢下眼睫,没做声。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只鬼陪着呢。
可供包车行驶的车道到了尽头,眼下只有一条秃秃的小土路,从大树之后绕行,蜿蜒着深入山中。
宋辉洄特地带了只表和一份备用的地图,以免再出现信号失灵的状况。至于其他的——宋辉洄不太担心,因为他现在莫名有了种自信,自信他身旁的这只坏鬼在奸坏他之前是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不死就成。
宋辉洄哼着小曲,碎步走在小土路上。
拐过一道弯,面前顿时横出一块巨大的顽石。青苔相间,露出石面粗糙的表皮。
宋辉洄凑近仔细辨认上方被攀爬过的痕迹,他很快瞄准了一块凹下的石缝,够着手搭上去,踮起脚尖,足弓绷紧,借着石块生长的方向往上攀。
许是近日下了几场大雨的缘故,石面滑砺不堪,宋辉洄堪堪用脚尖抵住石头的一角,刚刚发力,脚底便‘刺溜’一下向下滑去,脚下顿时落空。
宋辉洄慌忙用手扒拉石头,却只拨下了一颗小小的青苔。随即他立刻朝下方跌下去,曲着腿,腰也扭着,眼见就要狠狠的跌撞到秃秃的土路上摔个倒栽葱。
——四下无人的山林里,从宋辉洄的后腰处探来了一只用力的大手,抄过腋下,轻轻将他的身体拨正了。
宋辉洄觉得自己被提在半空,脚尖绷紧,在空中晃了晃。
鬼长得好高。
宋辉洄圆溜溜睁大眼,忽地蹦出了这么个念头。
宋辉洄从小长得就比同龄的男生矮一些,高中的时候还因为这事被冠上了‘校花’的名头,所以他对身高有点儿微妙的执念和敏感。
很快,他就不服输的想着:或许是这鬼飘着呢?总之是不能有人长到能把他一手提起的高度。但如果是真的呢?那这鬼是吃什么长大的?但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偏偏胆子这么小,自己一说不喜欢他就吓得不行,长得高也不顶用。
宋辉洄哼哼着,被提溜着落下地后他就一直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思来想去,心里那点微妙的被比下去的不忿才消歇,拧绞着指头,好半晌,才一码归一码地对着空气轻声道:
“鬼,这次谢谢你哦。”
——如果不把自己像提小孩一样提起来……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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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自述一米七(?),攻大概两米多吧(深沉摸下巴)

这里的树和山仿佛生得无穷无尽,延展至天地的两端,有时宋辉洄抬头望着眼前迷障一般景色,总能产生一种光靠人类两条腿是绝对走不出去的幻觉。
也或许不是幻觉。
宋辉洄展开包里掖着的地图,抖了三抖,地图便灰扑扑的露出它全部的样貌。
他当初的顾虑是正确的。
手机在宋辉洄行走一个小时之后彻底没了信号,消息停留在五叔发给宋辉洄的一张图片上。
图片是一间位于山林深处的石头屋,屋子旁边长了一棵苍苍的榕树,它很老了,有一片小树林那么大,像一具屹立在山林间的庞大尸体,枝条垂落,扎进土里,膨胀成一根又一根缠绕虬结的枯色树干,只有树顶抽出的一点儿新嫩的绿色昭示着它尚未完全死去。
「五叔:你往前走,看到这棵大榕树就到了。」
宋辉洄仔细的端详着这棵榕树许久,又抬头望了望周边的树木,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F市最不缺的就是榕树。
一眼望去,这山头是榕树,回头看,那山头还是榕树。
就算图片中的榕树庞大苍老,但藏木于林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信号就此歇火,宋辉洄踱来踱去,踱了二里地都没能找到把消息发出去的地方。
望着消息框旁不停旋转的圈,宋辉洄轻磨了磨牙,认命的将手机关机保存电量,转头靠着手里的地图继续向前走。
或许是山势越来越高的原因,天渐渐的凉了。
褐色的土壤逐渐的渗出一层乳白色淡淡的雾,齐脚高,浅浅依附着土地,不至于遮住眼前的路,却将人的脚全然浸没了。
宋辉洄一步一个脚印的扒开挡路的树杈,艰难的朝里走。
越走,越是冷。
山上温度下降的速度有点儿超出宋辉洄的预期,他先前带的一件薄外套已经不顶用了,寒气渗过布料,一点点的爬过皮肤,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宋辉洄抬手揉搓小臂,抬眼望着前方一路无垠的树木,心下发凉。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难道又要被困在山里了吗?
宋辉洄紧紧攥着地图,盯着地图上七横八错像蛇一样弯曲缠绕的线条,心下也有点儿没底了。
更糟糕的是,天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黑夜像一只巨大黑黢的嘴,慢吞吞咬食着光亮,三口两口的,就那么一点单薄的光,眼见着它的大嘴便要吞完了——
没找到没找到,还是没找到。
宋辉洄的脸渐渐泛白。
地图上明明在这处标了一处补给的地点,宋辉洄老远就瞧见了石头屋嶙峋的屋顶隐隐绰绰的藏在绿色的枝叶里,可当他费尽心思靠近时,石头屋却又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不见,只有依旧茂盛繁密的树林横亘眼前。
宋辉洄深吸了口气,强稳住心神,低头翻看地图。
眼下有两条路。
一条往左,或许能够在天黑之前下山。一条向右,通往五叔给的地点。
宋辉洄的脚步游疑刹那,他本来打着能尽块解决就不要再拖延假期的念头,想尽早的从五叔那拿完东西回去。可愈发浓郁的□□退了宋辉洄,让他萌生了退意。
还是趁着太阳没有完全落山,快些回去吧。
宋辉洄回头最后瞧了眼自己的方位,又顿了顿,掂起一把小刀,在临路的树干上划下了两笔‘x’字型的记号。
一路做记号过去,明天再来时就不会走错路了。
宋辉洄垂眼,乌瞳认真的盯了记号好半会儿。确认将其记下之后,他才迈开脚朝左侧的路走去。
树影幢幢,脚底下是没完没了的土路,宋辉洄加快脚步,树影便很快落在了他的后方,光亮很淡,将落不落的,却在宋辉洄的身后曳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紧紧跟在宋辉洄的脚踝后头,宋辉洄走土路,它也走土路,宋辉洄翻石头,它也跟着翻石头,宋辉洄累了歇会儿脚,它便期期艾艾的挨着脚后跟,小狗般的跟着。
宋辉洄是真的累着了。
说起来倒是奇怪,他方才爬山时没觉得怎么累,可一下山,疲倦就涌了上来,让他手脚发酸发麻,脚后跟灌了铅,总觉得好像他走过的土壤里头探出一只手,扒拉着,攥着他的脚踝,不让他走似的,否则为什么他的脚会这么累呢?
宋辉洄犯了疑心病,还不信邪的回头瞧了眼后头。
可哪儿有什么手?有的只是自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一路乖巧的跟在后头跑呢。
果真是自己多虑了。
宋辉洄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几句山路的多绕,随即踢踏踢踏脚,又靠了一会儿树干。但他不敢过多耽搁时间,而是抬手迅速瞧了眼表。
宋辉洄来前特地看了太阳落山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
机械表的分针落在‘四十分’的方位,秒针一直哒哒尽职的走着,时针则是沉默的蹲在五点和六点的中间。
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五十分钟。
宋辉洄长舒口气。面前的山势已经开始变缓,估摸着距离山脚不远。若是他加紧脚步,在天黑之前到达山脚的村落是绰绰有余的。
用手裹了裹了身上的薄外套,宋辉洄提脚沿着土路继续前进。
一棵又一棵长相狰狞的巨木接二连三的被宋辉洄甩在后头。宋辉洄这一路走下,也没忘记在显眼的地方坐上标记——利落的两刀下去,浅薄的在树皮上刮下一层。
既显眼,树又恢复得快,不会落下什么疤痕。这还是老观主以前教宋辉洄的方法。
‘刺啦’——
小刀又一次落下,再次在巨树枯色干瘪的躯体上留下个显眼的‘x’。
这是他做的第27个记号。
宋辉洄满意的打量两眼,斜下的刀法很正,平直的划拉开两道交叉的痕。经过这一路上的训练,宋辉洄而今做的记号已经不是当年老观主嘲弄的‘鬼画符’了,清秀之中带着遒劲,颇有风范。
宋辉洄凑近欣赏完,又缓慢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在远处歪着头打量。
许是树皮材质的原因,这一棵记下的弧度最为完美,比之前的都要好看上几分。但可惜,路上遇到的这种树不多,只记了几棵,如果下山途中再次遇到,或许可以……
宋辉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神的想着,一边侧过头,打算继续向前走。
可没等他迈出几步,忽地,宋辉洄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地。
他寸寸的挪开眼,视线落向前方的树干。
这是一棵庞大的榕树,肥硕的树干横在路的中央,繁密的延展的树干之上长出一条条垂落在地的树须,风一吹,呜呜泱泱的晃动,像攒动的帘条,隐隐绰绰的挡着中间土色的枝干。
——以及枝干上,那道明显的‘x’。
x的笔画是宋辉洄再熟悉不过的了,两条相交的斜线,简单明了。榕树上的‘x’也是如此,简单明了,只不过落笔生涩,笔画粗糙,歪歪斜斜的斜过两笔,比宋辉洄方才划拉的差远了。
何止是差远了。
整整差了26次练习。
宋辉洄指头发麻,只觉得山风冷得刺骨,一点点将他浸到冰水里似的,冻骨生寒。
他方才走着神,这下骤然惊醒,才注意到周遭的一切。
这并不能怪宋辉洄,这座山岭的树木生得是如此神似,一双双狰狞枯败的虬枝中路的两侧探出,如同挣扎着的一只只大掌,勾着宋辉洄的衣摆裤脚,一双又一双,让人很难察觉其中的区别。
榕树的两侧分别有两条路。
一条往左,是下山的路。一条向右,通往五叔给的地点。
他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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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来一趟,可惜深山老林没啥可招待的,但来都来了,就领一顿爆炒再走吧(bushi

宋辉洄顿住了。
余光里脚踝处细长的影子依旧紧贴着他,只是因为傍晚的光稍稍弱下一点儿,影子的轮廓不甚清晰,望远了看,似是要和宋辉洄的皮肉黏在一起。
宋辉洄知道自己此刻最不该做的就是胡思乱想,他低头再看了眼表,秒针一点点打着旋,细长的分针则是锐利的指向十分的位置。
还剩下二十分钟太阳才落山。
宋辉洄天性乐观,他双手上下攥紧了小包的肩带,月牙形的指甲紧紧扣着肩带的边缘,划下一道平直的线,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
他定能在天黑前下山的!!
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嚓响,在寂静山林中显得无比刺耳。
宋辉洄想得倒是很美好。
下一瞬,残余的光线投下的婆娑树影刹那消失,狭窄的路面顿时暗淡,黑黢涌了上来,巨大的天幕沉沉发黑,黑得发烂,隐约能嗅到空气中朽木的腐烂味。
一抬头的功夫,天彻底的黑了。
宋辉洄不可置信的仰起头,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又抬起手腕,迅速眨了眨眼,可怜局促的辨认着表盘上的指针。
明明方才天空还留有一点儿阳光,明明他看准了表,明明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供他挣扎……
眼眶发了涩,黑白相间的表盘在夜里糅合成一团,模糊不堪,眨眼后又瞬间清晰,露出它‘哒哒’在走的细长指针,秒针飞快的旋着转着,时针木讷的和分针重合,成一条笔直锋利的线。
哪儿是什么六点十分?
表盘上那数字分明正正好,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正是凌晨十二点。
宋辉洄指尖扣挠着表带,一下又一下。
他不信邪的凑近,微佝着雪白的脖颈,近乎要将表盘怼进眼皮里——仿佛要硬生生的看穿表盘,看穿这个讨厌的恶作剧,看穿背后捣怪的坏鬼……
一双乌瞳睁得圆溜溜,一动也不动,可怜极了,半晌才颓然的眨巴下眼睛,洇出一点儿晶莹的水光。
黑暗是一只可怖的大掌,拉紧了宋辉洄的神经。
……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
他脚步一点点往后挪,直至背后贴上了粗糙的树干。宋辉洄浑身顿时卸了力气倚在树干上。
宋辉洄的脑子乱糟糟的,既是累的,也是怕的,他靠了一会儿树,泪水慢吞吞的滚了下来,洇湿了雪白的腮颊,留下一道蜿蜒的泪痕。周遭的黑暗逐渐裹住了他,苍树的枝干延伸在空中,奇形怪状扭作一团,像夜里精怪的躯体。
宋辉洄从小就怕黑。
他怕黑,怕漆黑的天,怕树木在黑夜中可怖的轮廓,怕夜里老鸹嘶哑的叫嚷。
宋辉洄小时候常常偷吃隔壁村婆婆塞的零食,吃撑到小肚子浑圆,连正经饭都吃不下。
于是老观主总会吓唬他,说夜里会有山中的孤魂野鬼偷吃宋辉洄的零食,吓得小宋辉洄抽吧抽吧鼻涕,慌慌张张的把零食一股脑的放在最亮的那盏灯泡底下。
老观主便顺理成章的一网打尽,小宋辉洄囤了许久的零食一夜长了翅膀飞走,愁得小宋辉洄一大早抽抽嗒嗒,从此恨上了黑夜。
如今宋辉洄长大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到了黑夜就哇哇大哭,生怕零食再被野鬼抢走的小宋辉洄了。
他蜷在树干底下,呜呜的小声哭。
宋辉洄呜呜的哭完,又萌生庆幸,庆幸自己今天幸好没带最后的两包薯片,庆幸这只鬼只会偷偷奸他,不会和老观主口里的野鬼一样把他的零食都偷光。
但他还是好累,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天又这么黑,叫宋辉洄害怕极了。
凌晨12点的黑是浓稠到了极点,浓得连天上的星星也看不见,黑黢黢一片沉了下来,重重压在宋辉洄的肩上。
宋辉洄哭了好一会儿,哭得脑袋昏胀,歪着头靠坐在树干下。
这并不怪宋辉洄。
独自身处于这样可怖的山路和阴森的夜景,又碰见了鬼打墙,是个正常人都会胆战心惊两股战战,疑心暗中会窜出什么东西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宋辉洄也不例外。
他掏出小包里的手机,手忙脚乱的摁起开关键,手机微弱的亮光映亮了宋辉洄面颊上了湿痕,他抽搭抽搭鼻子,点开了【短信】。
宋辉洄实在害怕黑。但还好,他比落单的爬山者强一些,他才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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