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到宿舍之后，林渊会写一点日记，把这一天的感悟写下来。
他写日记主要是为了丰富角色，不过林渊觉得，这种观察同样会激发出他在创作上的灵感。
只是暂时还来不及写一首歌。
“我还以为你会叫苦。”经纪人感慨道。
“和人家的苦比起来，我这算什么苦？”林渊叹了口气。
他甚至有一种羞耻感。
这种想法，林渊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毕竟是来体验生活的，他的职业还是辛苦程度不及矿工们百分之一，收获却超过他们千倍万倍的演员。
一开始林渊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本身也不是很擅长和人打交道，他尝试着去融入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林渊体验到了羞耻。
他只是在观察罢了，一个旁观者，他是永远无法融入其中的。
这个时候林渊就会多想——既然他无法融入，他演绎的角色，在旁人眼中是否也是悬浮的？
他所体验的生活，大概也只是冰山一角。
而那些矿工们并不愿意，却还是要陪他演这一场戏，林渊的存在本身是一种打扰。
不过这种想法不适合对任懋行导演说，也不适合对冯曾说，只能林渊自己消化。
在作为演员这件事上，林渊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复杂的人，容易想太多。
体验生活结束之后，林渊不抱怨了，专心致志减肥，客观来说，他这样不叫减肥，只能算演员根据角色要求对体重进行控制。
好莱坞有好几位弹性体重的演员，能为角色增肥几百斤，也能迅速瘦到皮包骨头。
能拼让他们的事业闯出了一片天——这是一种层次的演技好。
而那位变态食人魔的演技则是另一种层次。
贺洵见到林渊简直不敢看：“怎么瘦成这样了？”
“减肥减的。”林渊叹了口气，“我现在得吃补剂了。”
“怪吓人的。”贺洵感慨道，“你要是拍剧的话，估计得上道具了。”
“你在嘲笑谁？”林渊瞥了贺洵一眼，“有点坏哦。”
贺洵感慨的是昨天他发给林渊的截图，最近剧圈又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准确地说，这种情况在电视剧行业层出不穷。
某位男星的肌肉上了热搜。
在剧里，女演员对着他P出来的肌肉感慨身材完美，关键在于，P图过于失真了一看就是假的。
之前有人因为肚子上赘肉太多上了热搜，被嘲了，现在剧组又走了另一个极端——P出根本不存在的肌肉。
林渊除了觉得荒谬之外，更感慨女演员职业素养格外高。
“这不算工伤吗？”贺洵无语了。
“算。”林渊赞同道，“下次再给我看到这种东西，应该赔我钱。”
“应该把我手机给炸了。”
贺洵自然知道林渊接下来要拍任懋行导演的新片，林渊通知他最早，后来徐礼嘉为这事出来撕《鬼术》剧组，贺洵既转发了于颖的微博，又转发了林渊的微博，成为了那天全娱乐圈最忙的人之一。
林渊提醒过他：“你肯定也被记住了。”
“放心，我暂时不打算拍电影。”贺洵很淡定，“电视剧这块我还没闯过来呢。”
徐礼嘉奖项虽然拿了很多，在圈内颇有咖位，但在电影演员这一职业上，他还有很明显的短板，那就是票房。
在奖项上他有发言权，但林渊却是奖项票房两手抓的演员，徐礼嘉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真有这种本事的话，林渊不可能演《血腥往事》。
金翼奖在预热中，林渊拿不到奖的传闻也在不断发酵，虽然网友们都觉得徐礼嘉挺没品，却否定不了徐礼嘉是本届评审团主席的事实。
贺洵这次来找林渊，主要因为在网上看到了林渊疑似暴瘦的消息。
林渊为拍戏减重这事他也听说了，却没想过，林渊居然能瘦到这种程度。
瘦得太吓人了，贺洵难免担心他身体出问题。
“什么时候进组？”贺洵问道。
“再过几天吧。”林渊道，“后面就好了，这一阵确实比较难捱。”
他和大熊猫似的被围观过好几轮了。
结果——
贺洵和林渊这次见面，也被营销号们拍到了。
大概是金翼奖临近，林渊是营销号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不仅要实时关注林渊是否在网上“怒喷”徐礼嘉，还要关注他有没有对徐礼嘉进行线下快打。
林渊好歹也是学过拳击的男人。
说不准他就和于颖搞暗杀去了。
林渊和贺洵见面很正常，网友们都知道，这俩人是好基友，一年得见好几次。
林渊瘦了也正常，他接演《血腥往事》的消息早就曝光了，任懋行导演有要求，他自然要按要求减重。
然后，在某些营销号的表述下，故事是这样发展的——
《林渊疑似遭徐礼嘉打压暴瘦，贺洵安慰朋友怒火冲天》
林渊：“？？？”
什么叫标题党，这就叫标题党！
他觉得营销号们很适合被线下真人快打。
林渊看到这种标题只想发笑，营销号们其实也是胡编，把内容写得煞有其事，什么林渊面容消瘦内心沮丧，过了许久仍无法释怀，贺洵连夜坐飞机安慰他，林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林渊：“…………”
神奇的报道。
林渊没当真，贺洵也没当回事，但是徐礼嘉当真了。
徐礼嘉先在微博怒斥营销号们瞎写，对他的名誉造成极大的损害，最后发挥自身高傲的本质，留下非常经典的三个字——
“他配吗？”
这里的“他”是谁，徐礼嘉没有点明，但人尽皆知。
第二次战争，一触即发。
林渊不接招没关系，好歹徐礼嘉会接招，kpi这不就来了吗？
但现在形势已经不是两人能决定的了。
徐礼嘉“他配吗”三个字一发，记者们立刻苍蝇一样盯上了林渊，连贺洵都没能幸免。
面对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林渊老实反问：“他是谁？”
全世界都知道徐礼嘉口中的“他”是谁, 可只要林渊自己不承认, 他就可以假装那不是他。
记者们没法从林渊这里得到回应, 又跑过去问徐礼嘉。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徐礼嘉讨厌林渊讨厌到一定程度了。
果然, 徐礼嘉斥责了一通记者乱写：“我打压他？”
“我什么时候打压他了？”
“这对我个人的名誉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徐礼嘉眼含怒意, 下一刻则道，“说实话，我拍戏20年了, 今年才是我第一次听说林渊这个名字。”
他这次倒没有直白说出“他配吗”三个字, 不过对林渊的轻视之意已经表露得格外明显。
他是电影圈的大前辈, 奖项傍身，何必打压林渊这个才冒出头的小咖？
“演员的职业生涯是很漫长的。”徐礼嘉继续道，“我见过太多辉煌一时的演员,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能延续这份辉煌。”
“想被我打压的话，至少再过几年, 我还能听说他的名字。”
有记者激动地吹起了口哨。
这就是他们想听到的内容。
徐礼嘉真的……kpi制造机。
记者们转头又去找林渊, 询问他对徐礼嘉表态的看法。
徐礼嘉的意思很明显——林渊现在是红没错，他能红几年呢？
结果林渊的回应还是很软：“谢谢徐老师对我的祝福。”
“对他听说过我名字这件事，我感到非常荣幸。”
记者们：“……”
“林渊有点不给力啊。”
“就是！”
这完全不是他们想听到的答案。
吵起来啊, 打起来啊！
对于林渊的回应，记者们绞尽脑汁又想到了一个标题——
《林渊畏徐礼嘉如虎，羞辱全盘接收》
林渊：“…………”
偏偏这篇报道中，记者还摆出了证据——
“林渊从前是这么软弱的人吗？且看林渊过往战绩, 就算对上正当红的耿岳，林渊也愿意为朋友出头，他没有辜负贺洵低潮期安慰他的这份情谊……”
“果然，人不能在被打压的状态下生活……”
贺洵：“…………报道你就好了，别带上我。”
关键这些报道的内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情谊呢？”林渊抗议道。
“那种东西从来不存在好吗？”贺洵一点也不羞愧，“谁要上这种新闻啊？”
基基的，很怪。
但无论如何，记者们没有从林渊这里得到想要的回复。
面对徐礼嘉的咄咄逼人，林渊确实表现得软弱了些。
林渊是不想找事，他最近的心思都在《血腥往事》剧本上，任懋行也不希望林渊太过高调，对这部电影，任懋行不想公开太多。
林渊和徐礼嘉的矛盾本就因《血腥往事》选角而起，两人吵得越凶，《血腥往事》就越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不是导演期待看到的。
林渊选择低调应对，不满意的反倒成了徐礼嘉。
营销号们自然是胡写一通，可在徐礼嘉看来，他回应强势，林渊避开了话题，反倒会让人觉得他在挑事。
林渊反倒收获了一片同情。
他最近可没打压林渊！
在徐礼嘉眼里，林渊通过示弱的方式坏了他的口碑，林渊这样他反倒很不满。
装腔作势，人家不都以为他欺负了林渊吗？
一想到这个，徐礼嘉自然免不了生气。
那些通稿说不定就是林渊工作室找人发的。
林渊可怜什么？
《血腥往事》演了，《鬼术》票房有了，大众的同情也有了，反倒是他，到处留下一个气量狭小、欺负新人的印象。
“我有那种必要吗？欺负他！”徐礼嘉想到就鬼火直冒，“他到现在才拿了个金翼奖最佳男配吧？”
至于电视剧圈的桐花奖，徐礼嘉根本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电影演员就是比电视剧演员高一等。
他心里暗暗藏着一丝嫉妒，只是徐礼嘉不想承认。
他这种靠奖项闯出一片天的演员，商业价值远不如那些靠人气上位的演员。
所以但凡是徐礼嘉合作过的人气高于自己、从电视剧圈过度的电影圈的演员，他多少有些看不惯。
咖位先不提，只论年收入，他们高于徐礼嘉太多。
文艺片成本向来很低，给演员的片酬自然也是压了又压，徐礼嘉的大众知名度有限，所以他接不到像样的代言，只有在颁奖季才能多一点存在感。
他的确有名，但这份名气不能直接转化为金钱。
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徐礼嘉才格外看不惯林渊，可现在，偏偏是他看不惯的这个林渊抢走了《血腥往事》的机会。
在电影奖项上，徐礼嘉只差一个就拿满了。
但最后这座奖杯，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他已经合作遍了能合作的导演，但因为性格原因，那些导演之后没再和他继续合作下去，最近几年，即使是文艺片，徐礼嘉都没有遇到让自己一眼心动的剧本。
就在这个时候，《血腥往事》出现了。
他觉得魏良这个角色和他很贴，他一定可以演好，徐礼嘉也到任懋行导演那边争取过、刷过存在感。
但导演最终选择了林渊。
徐礼嘉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看不惯谁，他就要对付谁，以往被徐礼嘉挤兑过的年轻演员不止林渊一个，可到了林渊这边，徐礼嘉才真正有了吃瘪的心情。
网友们都不站他，站林渊，徐礼嘉不太在乎。
名声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那种拼票房的演员，利益到手才是真的。
但这一次，吃亏的却是他。
他今年担任金翼奖的评审团主席，和林渊的冲突爆发之后，组委会那边有人专门提醒他，让他别表露出特别的偏好，以免影响了金翼奖的公正性。
最好他能少发言。
徐礼嘉心里更不爽了。
反正今年这座最佳男配，林渊无论如何也别想到手。
徐礼嘉还有一丝微小的期待——既然连他都没让任懋行导演满意，徐礼嘉不相信，凭林渊这个后辈的演技，能把魏良这个角色诠释好。
减重只是第一步，这个要求谁都能办到。
但后续的拍摄……
徐礼嘉在《血腥往事》剧组恰好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他等着听林渊的坏消息。
林渊对此自然一无所知，徐礼嘉没在微博发言之后，记者们也不再成天缠着他了，不过今年金翼奖的动向倒是一再被报道。
客观来说，林渊今年获奖的概率本来就很低，拿不到奖才是正常，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营销号们只是在拱火罢了。
就算林渊和徐礼嘉没有矛盾，这个奖项多半也到不了他手里。
林渊有点骄傲的是——虽然业内不看好他获奖，但提及林渊在《杀生》中的演技，却没有谁表示不认可。
好几位影评人发表感言说，如果林渊之前没有凭《千重山》拿下最佳男配，今年这个奖多半是他的。
在今年的一众提名角色中，苏锴的存在感也相当突出。
说不定金翼奖组委会可以从客观的角度出发，打破惯例把奖项颁给林渊。
林渊的演绎确实是好。
林渊看到了这些发言，却没有产生遗憾的心情，他的目光放在明年。
《鬼术》计划报名下一届金翼奖的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剧组反而觉得今年评审团主席是徐礼嘉太好了，这样明年就不会是他，《鬼术》就能被放过一马。
明年的话，林渊和于颖大概率都能争一争，如果是徐礼嘉坐镇的话，两人连争的机会都不会有。
林渊静悄悄进了《血腥往事》剧组，开始了漫长的拍摄周期。
圈里人都知道，任懋行导演是典型的慢工出细活风格，他的电影……拍摄周期非常长。
所以虽然是非商业片的风格，任懋行的电影挺烧钱。
他压缩成本的方式就是降低片酬加拉投资商，无论如何，他的电影在海外都能有所斩获，海外发行版权就能卖一笔，就像这部《血腥往事》，投资里就有海外片商的身影。
这部电影，林渊预计要拍到明年5月，现在拍摄，拍摄地已经开始落叶了，山是黄的，森林也是黄的，再过一阵要变得光秃秃的，等明年春天到了，氛围就烘托不太够了。
林渊也想抓紧时间拍完，减重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更怕冷了，他想吃些油脂含量更丰富的食物，而非冷冰冰的营养餐。
然而，拍摄才刚开始，林渊就遭遇了难题。
导演对他的表演不满意。
用导演的话说，他认为林渊目前的状态还没有豁出去，他体重是减下去了，体态和魏良比较接近，但林渊的眼神里没有属于魏良的沧桑。
在《血腥往事》剧本中，魏良扛到了极限，进入了最极端的状态，林渊还没有。
他还没有被榨干。
第一场林渊拍的，就是魏良从矿坑里爬出来的戏。
用导演的话说，这场戏要展现出魏良鬼一样的状态，他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他之所以能够求生，因为他心怀愤恨，他已经在死亡边缘走过一圈了。
“我不需要文艺的演法。”任懋行直白道，“丢掉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你现在就是魏良，别想着你是林渊。”
“你是魏良。”
“一直过不了，我也不会给你过的。”导演摆出了冷脸，“你再好好想想。”
这场戏林渊演了三遍，导演都不满意。
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拍电影还是拍剧，林渊都不会NG这么多次。
和之前拍戏的体验不同，那时候就算有NG，也只是因为林渊没找到感觉。
等他找到了，拍摄就渐入佳境了。
《血腥往事》拍摄遭遇的问题是——林渊不认为自己没有状态。
相反，林渊感觉自己状态挺好的，通过读剧本，包括体验矿工生活的经历，林渊渐渐把握了魏良这个角色。
开拍之初，林渊在用自己对魏良的理解来演绎这个角色。
整整三遍，林渊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但在导演那里，他就是过不了。
这种情况很不常见。
很显然，他和导演出现了分歧。
任懋行点出问题之后，林渊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但这意味着，他之前对魏良这个角色的理解必须全部推翻。
林渊幽幽叹了口气。
监视器前, 他一遍一遍对照着自己之前的表演，任懋行把座椅让给了他，皱着眉头和林渊一起看这一段。
客观来说，林渊绝对是有演技的, 这无需否认, 他在《血腥往事》里的表现绝对优于圈内许多演员, 甚至是那些年龄比他大一截的演员。
但这还不足以让导演满意。
在导演心里，他没有达到100%的魏良。
“有没有觉得, 你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了？”任懋行指着屏幕, “这一段，你觉得呢？”
林渊抿着唇，不说话。
片场此刻也很安静, 没人说话, 但很多人余光都悄悄看向了林渊。
林渊的NG并不是因为他演得差——真差得厉害那种, 早就被剧组工作人员蛐蛐个没完了。
相反，不少人觉得，林渊已经演得很不错了, 只是任懋行导演要求太高。
不过林渊眼下面临的情况，比他演技烂到爆炸还要糟糕。
他演得很烂的话, 导演仔细调教调教, 总能把他调教到能看的程度，关键是林渊演技不烂。
这就意味着他基本已经形成了自身的表演风格和习惯，这样反而很难纠正。
“自己的世界？”林渊沉思片刻, 皱着眉看过去。
他眉毛已经拧成一个结了，想从导演身上得到一点提示，任懋行却冲他摇摇头：“你自己想。”
林渊：“……”
他完全没有料到，《血腥往事》才刚刚开拍, 自己就面临了一个大麻烦。
林渊反复咀嚼着“自己的世界”这几个字，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的表演，其实他渐渐有了想法，但……一直以来的习惯，林渊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纠正。
任懋行导演倒没有为难林渊的意思，给了他时间让他去思考。
导演甚至坦白告诉林渊，他所展现的魏良并不差，但在导演心目中，林渊可以演得更好。
“你不想让观众看到更好的魏良吗？”这句话宛如恶魔的低语，让林渊不好意思放低要求。
既然可以有更好的魏良，他当然不会选择差一点的魏良。
这是林渊作为演员的责任心。
“这么下去能成吗？”任懋行表情还算舒展，编剧颜磊却忍不住问了。
在编剧眼里，林渊的表演问题不大，但任懋行一直以来对演员要求都很高，把某位演员逼得演不下去的传闻都不在少数。
颜磊真担心林渊会扛不住压力，从《血腥往事》剧组跑路。
毕竟林渊眼下也算是当红炸子鸡了，真熬不下去的话，他还有退路，没必要一直在《血腥往事》剧组吃苦。
任懋行却相当淡定：“放心吧。”
“他能把这个角色理解透的话，一定会进化成更厉害的演员。”任懋行冲林渊的方向微抬下巴，他视野里的林渊瘦得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对方思考的模样却极为严肃，不是漫不经心，不是敷衍，眼睛里蓄着势在必得。
林渊绝对不会放弃的，他已经为魏良这个角色作出了很大牺牲。
林渊视线在剧本、已演的片段之间不断移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下一次表演时的场景，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自己的世界——外部的世界……
林渊目光微微一亮。
一直以来，他的表演都很沉浸。
他基本上是掌握透角色的内心世界、再将它呈现于外部的风格的表演，林渊觉得角色的精气神很重要，所以林渊很擅长展现出角色的疯狂一面。
不管他演疯子、精神病、还是变态，这些角色都是内心出了问题。
只要能把握角色的内心想法，他的表演基本不会出错。
魏良有什么不同呢？
林渊翻着剧本，慢慢地，他视线集中在了“矿工”两个字上。
魏良是一个矿工。
《血腥往事》是围绕魏良的经历展开的一段故事。
林渊忽然站起了身。
于他而言，此刻的片场仍有些嘈杂。
其实剧组众人都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他，都知道林渊在思索剧情，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的思绪。
但林渊还是嫌人多，视线里出现这么多人，他都觉得自己的思考被打断了。
他走到空旷的地方，从前往后走，再从后往前重复着原来的路线，不断反复再反复。
林渊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
连续NG了三回之后，他就一直枯坐着，像一个木桩。
这会儿他有了动作，剧组众人视线也随着他不断移动。
林渊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下午，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腿有点酸。
一天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
“找到灵感了吗？”导演问。
林渊之前还有点焦虑，现在倒可以平和地回答他了：“快了。”
“他就这么回答任导，任导没生气？”电话的另一端，徐礼嘉嘴角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不止今天，昨天也是。”
这是林渊思考的第二天，昨天晚上，徐礼嘉就从《血腥往事》剧组的熟人那里听说了林渊NG的消息。
“任导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这下耐心要耗尽了吧？”
“我们同事也都挺惊讶的，任导看不出高兴不高兴，不过林渊的回复特别平淡。”
“一直在说快了快了，谁知道他是快还是慢？”
“啧。”徐礼嘉笑容已经止不住了，“我就说任导会后悔，什么快了，不就是还没找到感觉，只能这么搪塞导演吗？”
“剧组其他人没想法？”
“有想法也没用，关键得看导演，我看导演就快忍不住了。”对方答道。
“再帮我留心留心。”
徐礼嘉看了一眼日历，今年下半年，他的主要行程就是金翼奖评选，但那也不过只耗费短短几天而已。
要他临时进组拍戏，他是有档期的，随时可以接替。
对于表演，徐礼嘉有着充足的自信，他的经验比谁都丰富，他也愿意为表演付出全部的热忱。
这是徐礼嘉为自己骄傲的地方。
在一开始，他就认为，魏良这个角色注定是属于他的，没有谁能比他驾驭得更好。
林渊在《血腥往事》剧组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任懋行选择了林渊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林渊能够驾驭好这个角色。
听到林渊遇上了难题，徐礼嘉内心别提多舒畅了。
这就是他期待的结果。
前几年某个剧组也发生了这种事，导演放弃了他，选择了另外一位演员，结果对方的表演完全不像样，剧组没办法，只能又回来联系他，但那时候徐礼嘉已经进组拍摄其他电影了，对方后悔也来不及。
